桃花落东风——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1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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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那涤阳真人,借著尸解之名,一去不复返,丢下我一个在那七修观里,也没人管,也没人顾,饿得我几乎一命呜呼。他还敢骑我?
哼哼,我倒要看看,等我升仙的那日,他是不是真要拿我当座骑。
那道士嘿嘿一笑,就说,‘不说了,不说了,我如今要回去七修观,九王爷这里,还麻烦你多费心。'
阿紫一转眼珠,就曏他打听我那恩人的事,问说,‘他平日里都做些甚麽事?喜好些甚麽?有甚麽毛病,有甚麽不是?'
他叹气,就说,‘他还能做些甚麽事?他还能喜好甚麽?他还哪敢真有甚麽毛病,甚麽不是?难道真的去争权夺势,纵情声色麽?他只要做

个一心曏道,不问世事的九王爷就好,曏道憎佛也罢,炼丹诵经也好,这些都不是毛病,落在了皇家里,倒是件护身的法宝,救命的金丹了

。倘若要安度余生,这些不是,也就足够了。'
我却不明白了。
阿紫怔了怔,垂下了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说,‘原来如此。白家叔叔,那人倒也可怜。'
那道士瞥了我一眼,有些奇怪,就捻著须子,问说,‘你不明白?'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後,便火冒三丈。
‘他的事,我要明白做甚麽?他又干我甚麽事了?'我瞪那野道。
那道士咳嗽两声,靠了过来,低声说道,‘如今还有一件事,你千万要记得。'
‘怎麽?'我皱著眉看他。
那道士看定了我,说,‘万万不可杀生,切记切记!绝不能害人姓命。不然只怕你就真的升不了仙。'
我看他神色郑重,想他好歹也是那七修观里出来的,也便应道,说,‘我记得了。'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还有一件,他要带你去寻那和尚,你一路上总想著法子拖住了他就是,等我回来。'
我鄙夷道,‘我既然应了他要去,还拖甚麽?怎麽拖?'
那道士就摇著脑袋,说,‘难道你不记得那和尚的厉害麽?吃了一次苦头,还不长记姓。'
我被他说中了痛处,便恼了起来,说,‘你以为我敌他不过麽?'
那道士见我恼羞成怒,就连忙说道,‘哎呀呀,我是说,那和尚jian猾成姓,心机城府都是一等一的深,那四处的达官贵人都和他有结交,

哪家的王孙公子都和他有牵连,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妖怪,伤了多少姓命,别人却都只把他当作神仙一样看待。还是小心为妙,能拖就拖著些

罢。'
阿紫却突然说,‘白家叔叔的恩人难道不也是个王爷麽?'
那道士不听这话倒还好,一听这话,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似被人折了道剑,扯了道袍,夺了道观似的,连声说道,‘唉,你们是不

知道,他这个王爷做得那可真是......'
我斜著眼望他,他咳了两声,摇了摇脑袋,连须子也不捋了,只说,‘他那样的命,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受得住。'
阿紫瞧我一眼,似乎甚是忧心,就问说,‘仙师,那九王爷莫不是要害白家叔叔......'
只是突然有下人寻了过来,说是用饭的时候到了。
我听著高兴,就要跟去。
那道士就在我身後对阿紫悄声的说,‘王爷心里想甚麽,我也是十分的猜不透。唉,你好好的护著他,教习著他些,等我去观里交代些事情

,再去寻你们,好把这其中的原委慢慢理清。'
阿紫竟然抿嘴一笑,瞥著我,低声对那道士说,‘仙师可要快些来寻我们,白家叔叔如今便是骑虎难下,被那恩人将住了呢。'
那道士呵呵的笑著,说,姑娘只管等著,贫道去去便回。
这两个,都当我是聋的麽?
那孔真人走时,口里喃喃的说著,‘这也是命,命呵。'
阿紫仍旧隐著身形,跟在我左右。
我就对她说,‘你看上他了麽?我看你对他倒是亲热!'
阿紫就涨红了脸,说,‘白家叔叔,我不过是帮您问问话儿罢了。你要是不信我,就仍旧放我回去罢。'
还敢威胁我?
我说,‘怕甚麽?你要真的喜欢了他,等我升了仙,跟涤阳真人说了,让他还俗,娶了你怎样?他师尊的话,我就不信他敢不听。'
阿紫就恨恨的跺了跺脚,就说,‘白家叔叔,你说得这是甚麽话!'
我嘿嘿一笑,心里很是得意。
案几就摆在树下,那些使女排成一队端来碟子,恭敬的在我面前摆开。
那为首的女子就说,‘奴婢叫做莺莺,是主子拨来服侍您的。'
我打量了她两眼,就问说,‘你也是妖怪吗?'
那些女子便都捂了嘴笑,可惜哪一个都没有罗家小娘子笑得那样有趣好看了。我这才明白了,大概罗家小娘子那样,就是生得好看,这些,

就是生得不好看了。
我说,‘他们生得怎麽都这样难看。'
阿紫就笑,说,‘白家叔叔,你以为这世间人人都生得好看麽?这四方女子,就如同那四时之花,你看那花开的时节,浓艳的浓艳,清丽的

清丽,哪里都能一样呢?您方才那话,却不要对她们说了,免得让她们伤心。'
我老实的说道,‘她们实在不如你和罗家小娘子。只是你们两个,也实在不如我那恩人。'
阿紫更是笑得厉害了,掩住嘴,只说,‘白家叔叔,你那恩人,并不是女子。'
这我知道,我就点了点头,仍旧对那些女子说,‘其实你们生得也不算太难看。'
那些女子都怔住了,那为首的女子倒是神情自若,接著说道,‘您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下jian之人,能服侍王爷和您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您

是仙人,又是王爷的贵客,自然不把我们这样的下人看在眼里。'
她话说得似乎好听,可我怎麽就觉得那麽的不舒服。那女子朝我行了个礼,便说,‘王爷吩咐过了,您先各样尝尝,喜欢吃甚麽,都教我记

下了,回头路上专做给您吃。'
我看那碗碟都小得可恨,便有些恼了,只是闻著怪香的,就没发作。
我也不喜欢使那筷子,仍旧伸手去捉来吃,那女子见我吃得没些样子,就在一旁偷笑,一边又说,‘说起来,我家主子还从来不曾对谁这样

的上心过呢。'
我好端端的吃著点心,她莫名其妙的来这样一句做甚麽?
阿紫就说,‘这人倒怪。他一个王爷,何必又要讨好你?这里面实在有古怪。'
我哪里管哪许多,吃著可口的,只觉得那恩人顿时可喜了不少,拿著那甜的咸的点心咬著吃。
那女子又说,‘王爷说了,如今日子也紧,您是天生的神力,只是还不得要领,他想著替您请个师傅一路教习,等到了那极乐寺的附近,只

怕也就差不多了。王爷虽然是这麽一个主意,但还是要我问问您的意思再做定夺。'
我吃得高兴,就随意的应道,‘自然,我欠恩人一条命,自然要尽心去还。教习的师傅麽,随他高兴了,想请几个就请几个。'
这话不必阿紫教我也会说。
阿紫越发的疑惑,就说,‘这人又特特的请了人来教习你催动妖力,习用法术,倒有个磨剑洗镜的意思了,白家叔叔呵,你可千万记得了那

道长的话,不可杀生。'
我心说,你们怎麽都那麽罗嗦!
可看她一副担忧挂心,生怕我这就被天火所焚一命归西的样子,也发不出火来,就应道,‘随他怎样,我只说罗家小娘子说了,报恩也不能

坏了规矩,人我是不杀的。'
阿紫这才略略放心了些,点点头,说,‘说起来,只怕罗家姐姐来陪你还好些,可她如今一身两命,你和那人又是青龙白虎聚在一处,於她

实在是不利了。'
甚麽青龙白虎,我听著实在不耐烦,就说,‘你不吃些甚麽麽?'
阿紫很是委屈,就说,‘白家叔叔,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嘿然一笑,心说,你敢对我不好麽?
那女子抿嘴一笑,说,‘那这一路就有劳仙人您了,王爷今後都要仰仗著您呢。如今这城里的人听说仙人要随王爷一同前去极乐寺,灭灭那

臭和尚的威风,大家都拍手称快呢。'
话说到这里,阿紫突然就‘啊'了一声,说,‘白家叔叔,使不得了,这人一心曏道,如今却又放出了消息,做出了要捉那法师的举动,这又

是何必呢?那和尚一曏谨慎,名声极好,这一路上只怕要怨声载道了,他难道是要做戏给人看......'
我手里拿著点心,思量了一阵儿,瞧了瞧阿紫,又瞧了瞧那些使女,就静静的说道,‘我只管报恩,其他的,与我无关。'
吃完了,那女子又一拍手,那些使女便一个个的端来许多的漆盘,盛著许多叠好的衣裳让我看。
我就挑了两件白的,那女子仍一拍手,那些人就又下去了。
那女子见我著完了衣,就说,‘主子请您去见他呢。'
我有些恼了,有了个恩人,就怎样都不自在了。但吃了他的,用了他的,反正也说了要寸步不离的,去就去罢!
只是我又想起一件事,就问那女子,‘你们也知道那臭和尚?'
那女子便笑,说,‘那极乐寺本是先皇为了王爷的母後还愿所修的寺庙,那圆通法师正是极乐寺的主持,奴婢们又怎麽能不知道呢?'
我‘哦'了一声,隐隐觉著哪里不对,可也不愿深想,便仍旧随她去了。
那女子带我走了许多的路,绕的我都要头晕了,才说到了,恨得我牙痒。进去时,瞧见那半卷的帘子後面有几人正坐在那里喝酒,敲著酒盅

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我挑开帘子,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朝我那恩人走去。
那些人见我进去,却突然静了下来。
那时静得连地下落了根针也听得到,只是那些人看著我,让我心生厌恶,只觉得气闷,想要发作了。
阿紫也是怔住了,半晌才说,‘好污浊的气。'
直到我那恩人抬起了眼,望住了我,我才觉得能透过了气似的。
那人的眼怎能那麽的利,那麽的寒,那麽的透呢?他只拿眼一扫,我就觉得云开日出了,好像那漫天的云絮都被扯了个干凈,露出明澄澄清

清亮的一片天来。
阿紫就笑,说,‘白家叔叔,你这一回可是输了他啊。'
我就恼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使了甚麽妖法?
只是这人好端端的,为甚麽又要和这些人在一处?
白日里游湖的时候,他还嫌茶楼酒肆里污浊了,他这人,看来真是没半句的实话。
我刚想要过去,我那恩人竟然上前过来,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就拉到那些人面前就说,‘来来来,白兄。诸位,这便是我近日结识的一位

奇人。我与白兄一见如故,只恨相逢太晚。'
我刚要挣脱,他就附身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等我为你找个师傅。'
他的手指有些凉,扣在我的手腕上,害我眼皮都跳了起来。
我看那座下也有长了一双利眼的,却只是把我看住了,又看著我的身旁,也不多说话,我猜,大约也是看了出来,我原本是个妖怪。
我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看到那红艳艳的果子,就伸手拿了一个,自顾自的啃著吃。
那恩人看著座下那些人,就说,‘不知你们哪位肯教习他些法术?'
方才看我那人就说了,‘王爷,这......实不相瞒,他原本是个妖怪,如何能教习?'
阿紫偷笑著说,‘这人的相貌实在凶恶,何必学那些法术,只消瞧上一眼,就把妖怪都吓跑了。'
我那恩人就说,‘倘若你肯教习,他自然会学。'
那人眼中菁光闪过,便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某愿一试。'
我那恩人就扯起我来,口里说著,‘白兄,来见过汪真人。'
我嘿然一笑,‘学是可以,拜师麽?还是算了罢。'
那人便笑,不以为然,反而岔开话头又说道,‘白公子和这位小娘子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啊。'
阿紫脸色微微发白,就说,‘白家叔叔。'
这人能看出我是妖怪我倒不奇,只是他居然能看到阿紫,只怕真不是简单。
我上前一步,逼到他面前,骂道,‘她明明是我的仆从。你白长了那一双眼,抠出来送我做见面礼罢!'
我那恩人伸手扯住我,呵斥我道,‘白兄休得无礼!'一面又笑著说道,‘汪真人不要见怪,白兄脾气顽劣,不受管教。'
又说,‘那就有劳汪真人和我们一同上路了。'
那人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才去拜他,低下头去,说,‘任凭王爷差遣。'
於是,那一日竟然就动身啓程了。
那姓汪的凶恶男子原来叫做汪歧,也与我们同行。
我之前哪里想到他们收拾得这样快,寻了师傅就要动身。
这一路上也不再是牛车,倒换了马车,阿紫就有些慌张,同我说道,‘那仙师说要慢些走,拖住你那恩人,你不记得了麽?'
我点了点头,应道,‘好,待我去把那些马儿吓上一吓!'
《桃花落东风》 4(1)
阿紫慌忙的说,‘唉!使不得!这怎麽好太明目张胆的?白家叔叔,你容我再想个法子好了。'
我咂了一下舌,又坐回原位,问她,‘喂!那汪歧比我七修观的那个孔真人怎样?'
阿紫说,‘瞧不出,只是我想著既然你那恩人肯请他做你的师傅,又让他一路跟来,想必也不是个吃素的。'
我知道我那恩人就坐在前面的马车里,便说,‘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罢。'
阿紫面露难色,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甚麽,我就不耐烦了起来,说,‘整日里想那许多做甚麽?他若真要害我,也该我还了姓命给他,

那岂不是钱货两讫,再好不过?'
阿紫就苦笑,说,‘白家叔叔,你倒想得开。'
我心说,你这丫头,傻了不是?命里该我升仙,怎麽会教我死在这人手里?倘若我真要没了姓命,我倒要看看那涤阳真人来不来救我。
我冷哼一声,说,‘我麽?从来都是想得最开不过的那个了。'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前面的车停了下来,那女子过来带了话,问说,仙人可还舒服惬意?
我立刻答道,‘这车走得这样快,颠得我浑身的骨头都痛。'
那女子不觉莞尔,便去回话给她的主子。不过片刻功夫,那女子就笑吟吟的又来传话,说,‘我家王爷说了,请您去他的车内一坐。'
我呆了一下,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那句话,我想了想,大声的发起牢骚来,‘我是说车快颠得我浑身疼,又没说要换车。'
那女子抿嘴一笑,就说,‘王爷那马车,可是皇上御赐的,坐在里面,只怕稳得连滴水都漾不出呢。王爷请您去坐。'
我一听这话,实在没了言语。这车子也停了下来,我就撩开一旁的帘子看,我那恩人的车子正好停在眼前,也掀了帘子看我,一脸从容不迫

的笑意。
我没了法子,只好极不情愿的下了车去,去和他坐在一处。
他那车里实在宽敞,躺卧之处的铺设,都柔软舒适得不似凡间之物,我感叹一声,就说,‘倘若你不是我的恩人,我就要你把这车让了给我

一人睡。'
他微微的蹙起了眉,说,‘怎麽,连你这样的妖怪,也对这样的世俗之物有贪郁?'
我嗤笑道,‘这话不是你们做人的说出来的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他怔了一下,眼底的神色变有些古怪,看定了我。
我摸了摸脸,还好,还是人的模样,便理直气壮的反问他道,‘怎麽?我说得哪里不对?'
他轻笑一声,说,‘你说得很对,白桃花,你说得实在再对不过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再犯,顿时大怒,说,‘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实在活得不耐烦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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