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 第一部——Vesuvius
Vesuvius  发于:2011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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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丝把刀收了起来,冷笑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听话了。看在你的话还有些可信度的份上,这次我便不割了你——你就这样在海因莱因先生的床上躺着吧,等他回来再处置好了。”
西蒙脸色已经发青,大骂道:“你个……”还没说出些实质性的话来,罗丝便用毛巾将他的嘴重新堵上,笑道:“海因莱因先生未必就会杀你呢——也许他看了你的身体,惊为天人,收了你做他的床伴也不一定呢。”
西蒙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含混的喊叫声,额角已有冷汗渗出。
我暗中叹息——如此将西蒙交到海因莱因手里,还不如直接将他杀掉来得仁慈些吧。

罗丝眼中带着极其痛快的残忍笑意,说:“我们走吧,别让你妹妹等急了。”
我已穿好衣服,于是站起身来,跟在罗丝身后走出了这个噩梦般的华丽房间。

(二十七)

走廊里并没有开灯,我微微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罗丝将我带至一楼大厅,示意我稍做等待,便悄然离去。
轻轻走到落地窗边,我抬头望去——看不到星月的夜空,如同我的内心深处,漆黑一片。
闭上眼睛,我慢慢握紧拳头——菲儿,无论如何,让我们再试这一次吧!

身后声音微响,我回过身去,看到两个人影走了过来,后面的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高挑身影,正是我日夜牵挂着的菲儿。
菲儿也从身形上认出了我,她加快脚步,越过罗丝,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
将她拥入怀中,我的鼻子一酸,泪水便悄悄模糊了双眼。
菲儿,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恍惚中,竟似宛如隔世。
菲儿抬起头时,蓝色的眼中,是隐隐的三分喜悦和七分思念。但那份神采很快就被忧虑替代了——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她仍是一眼便觉察到我的虚弱和憔悴。
冰冷的手指滑过我的面颊,她眼中的悲伤更浓。
握住她的手,我安慰地向她微笑,只是不知黑暗中,菲儿是否能看得见。
拉着她走向罗丝,我的步履坚毅而稳定。
菲儿,几个小时之后,哥哥也许就再也无法陪伴你走下去了。
只希望能用最后的力量,把你带到一个自由的地方。
让哥哥看着你,在阳光下,快乐地飞翔吧。
罗丝垂着头站在一边,竟似不忍打扰。见我们走了过来,才默默将红外线夜视镜递给我们,带头向位于后侧的边门走去。
门被拉开时,清新而潮湿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耳中清晰听到的,是海浪凶猛地拍击岩石的声音。
海,似乎就在附近呢。
借着暗夜的掩护,我们一行三人悄无声息地穿过别墅后侧的灌木林,然后陡峭的悬崖便呈现在眼前,而在黑暗中汹涌的海,正在这悬崖下面。
罗丝很快在突兀的花岗岩中找到她预先安置的锁链,其一端牢牢嵌入石壁内,另一端延伸到悬崖下面,罗丝低声道:“只有这个,你们可能下去?”
走到悬崖边上,我问:“这里大概有多高?”

罗丝道:“真正陡峭的部分不过二、三十米,过了那一段,就好走得多了。”
心中暗自庆幸菲儿至少还接受过基本的体能训练,我看向菲儿,道:“你的体力,应该没问题吧?”
菲儿犹豫着道:“我可以的,到是你……”她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却已然明显。
我微笑着简单道:“不碍事,我们下去吧。”
大概菲儿向来对我颇有信心,见我神色如常,便不再追问,但罗丝却十分了解我现在的状况,她转过身去——一声轻轻的叹息,很快便淹没在海的咆哮中。

罗丝当先而下,菲儿居中,我在最后。整个过程并非如我表现出来的轻松,崖虽不高,却是极为湿滑,其间数次踩空,若不是有“幻精”支撑,我想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熬过不了这一关。
但幸好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顺岩而下,地势开始渐缓,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们便到达海与岩体的交汇之处——乱石中,一艘小船正停在那里。

罗丝极其熟练却又万分谨慎地摇动船桨,于是小船缓缓向前行去,将水面划开淡淡的裂痕,但那裂痕很快便又自行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心中一片宁和,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已睡去,清醒着的,唯有我们三人而已。

船渐行渐快,就这样走了半小时的水路,我们到达一个天然的海湾,一排排大中型渔船整齐地停泊在那里,随着海浪的节奏无声地起伏摇晃。
罗丝带我们上了其中一艘十分不显眼的中型渔船,启动马达,向海的深处驶去。

直到海岸已成为一道模糊的细线,我才缓缓呼出胸中郁闷已久的气息,坐到驾驶台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道:“真是想不到,竟是这样顺利便出了来!”
罗丝正埋头设置船上的自动导航仪,听我如此说,便抬起头来,道:“你可知道今天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只我用整整5年时间换来了,你们到是正好赶上,没用费一点劲儿,真不知是交了什么好运!”
我笑道:“所以我这一路一直都在想,罗丝,你一定是上天派到人间的天使,指引我们这些迷途的人们通向幸福之路。”
罗丝丝毫不为我的恭维所动,冷漠地道:“少在这花言巧语了,我可不吃这一套。等到了西西里,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下船去,大家分道扬镳,别在这儿与我磨牙。”
我叹气道:“菲儿,难道我刚才说的有错么?”
菲儿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我也认为称罗丝姐姐是我们的天使,一点也不为过呢!”
罗丝的脸立刻就红了,神情竟似有些窘迫。
我就知道菲儿赞人的本事极高,再配上那绝对诚挚的表情,连我向来都自叹弗如,罗丝这点功力,怎么可能抵挡得过?
笑了笑,我转头问菲儿:“这些日子,你是如何过的?”
菲儿抿着嘴,委屈地说:“他们把我关在地下室里,除了一日三餐,其它时间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我怔了怔,问:“从没有人去过你那里么?”
菲儿点头道:“没有,我也觉得奇怪,却逃不出去,只好在那儿等着——不过我一直都知道,无论要等多长时间,你都一定会想方法来找我的。“
我沉思着,没有说话。菲儿又道:“哥,你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意,在她如水般澄清的目光注视下,我竟第一次,不知如何作答。

淡淡地,我说:“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出来了,不是么?”
菲儿紧盯着我,似乎要从我毫无血色的脸上找出什么线索,不过这次怕是又要让她失望了,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放弃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无奈地道:“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呢。”
脸上笑容依旧,心中却痛楚异常。
不是的,菲儿,哥哥其实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向从前那样,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执着。
只是这些变化,哥哥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你而已。
罗丝低下头,似乎在看手中的航海图,可是她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一处,半天都没有移动位置。
抬头看了眼驾驶台内的挂钟,我站起身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罗丝,我实在是撑不住了,要去睡了。”
罗丝立刻扭头去看时间——这时已是凌晨1点20分,距我注射“幻精”已整整2个小时之久。
知道“幻精”的药效不可能如此之短,她看着我,没有做声。
我于是又道:“菲儿,你也好像很累了,不去睡么?”
因为刚才精神过于紧绷,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菲儿早已感到怠倦,脸上露出疲乏之色,眼神也微显迷离。
罗丝似乎明白些什么,说:“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足够了。”
我点头,和菲儿一起走出驾驶台,进入内舱。
船舱内很是简陋,但规划却十分合理,充分显示了罗丝的用心之处。
菲儿和衣躺在床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说:“哥,你知道么,这些天来,即使是在梦里,都一直盼望着这一时刻呢!”
在她的床边坐下,我笑道:“如今梦已成真,你放心睡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菲儿满足地看着我,却叹着气说:“真害怕明早醒来,却发现这不过又是一场梦罢了。”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抬手便在她光洁的前额上敲了一记。菲儿吃痛,捂着额头叫道:“很疼的,哥!明天一定会肿的!”
我笑道:“是啊,菲儿,明天醒的时候,不要睁眼睛,先摸摸额头肿了没有,如果肿了,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做梦;如果没肿——嗯,以我的手劲,不可能不肿的。”
菲儿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便钻进我的怀中,慢慢轻轻地说:“哥,我好想你。”
抚着她金色的长发,我缓缓道:“我也是,菲儿,我也好想你。”
在我的怀中,菲儿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我悄悄放开她,走了出去。
海上依旧黑沉沉一片,看来,又将是一个漫长的夜呢。
在船的各处转了一圈,我回到驾驶台。
罗丝正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中思索着什么,见我回来,便问:“怎么不睡?”
我笑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怕一旦睡了,便再也醒不过来。”

(二十八)

“不会的”,罗丝看着我,喃喃地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一定能够熬过来的。”
我欣然微笑——罗丝,其实我也得看的出来,掩藏在你那对一切都持有嘲讽态度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温柔而善良的心。

走到航海图前,我细细看了一会儿,问:“罗丝,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应该不是西西里吧。”
罗丝眨了眨眼,问:“为何会这样想?”
我道:“西西里一向是海因莱因最稳固的势力范围之一,去那里,实在太过冒险了。而且刚才我在船上转了一圈,看到你储备的水、食物及燃油的数量,应该是打算走很远的路呢。”
罗丝并不反驳我的话,她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故意说是去西西里。”
我轻轻叹了口气,透过玻璃向外望去。

这时海已完全向我们敞开她的怀抱,与不懈冲击岸边的边缘相比,深处的海,安静得如同沉睡的婴儿,几乎听不到水流动的声音。
船上探照灯的光束直直地射向前方海面,借着它的余光,我可以看到甲板上也用铁链拴着大桶大桶的燃油——看来,罗丝想要去的地方,还不是一般的远呢。
“今后有何打算?”我靠在舱壁上,认真的问。
“先找个地方躲一阵子,然后去柬埔寨找我妹妹。”罗丝平静地说。
我不解道:“你的妹妹怎么会去了柬埔寨呢?而且从你的肤色和说话的口音上看,似乎也不是意大利人,怎会到了这来?”
罗丝的眼中飘过一丝阴霾,好一会儿才道:“我和妹妹都出生在澳大利亚的米卡萨拉,父亲是个剪羊毛工人,家里生活不是很好,14岁那年,母亲病重去世,在意大利居住的舅舅回来参加她的葬礼。当时父亲贫困潦倒,舅舅便提出把我和妹妹安娜带到意大利抚养,父亲本就有意再娶,便同意了。哪知我那舅舅是个禽兽,在带我们回去后不久,便强暴了我……”
我怔了怔,道:“对不起,我并不该问。”
罗丝笑了笑,道:“没有什么。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很想找人倾诉一下——事后舅舅威胁说,如果我不依从他,便去找安娜,于是我只好忍气吞声。结果他反倒变本加厉起来,竟让我去陪他生意上的朋友,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舅舅是为海因莱因做事,干的是倒卖人口的行当。就这样过了一年,安娜12岁了,长得非常可爱,舅舅便又打起她的主意。但由于我看得极紧,始终没能得手。后来他结交了泰国色情大亨菲尔德,那家伙只喜欢幼女,为了讨好他,从他手里引进漂亮的亚洲女孩,舅舅竟丧心病狂地把安娜当作礼物送给了他。我知道这件事时,菲尔德已带着安娜回国,我万念俱灰,便要杀死这个害了我和妹妹一生的男人,可是他早已料到我会有此举动,换了假子弹在枪中。
我被他捉住,送到了马尔他的一个海岛上。那里正在举行专为海因莱因的高层人物准备的狩猎活动,而我便是所谓的猎物之一。还没躲上半天,我就被两个十分年轻的男人逮住了,我哭着求他们放过我,其中一人似乎不忍,皱着眉说,如果三天后他回来时我还活着,他便带我离开。
当天晚上,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爷们,卸下了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用各种方式折磨我和其它被捉住的人……”
罗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拿起驾驶台上的烟盒,先递向我,我默默地摇头拒绝,她便自顾自地拿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接着道:“两天后,那些‘高贵的绅士’和他们的保镖终于满足地走掉了,可是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看守们,成了第二轮施暴者。我以为自己再也熬不下去了,之前那个给予我承诺的年轻男人了,所有人都对他十分尊敬,称他为克罗采先生。他带我离开了那个人间炼狱,并把我送到他朋友的医院里,从护士口中,我得知克罗采先生是组织里的红人,不仅深得现任领导者埃德加·海因莱因的器重,而且这个组织的第十七顺位继承人,也就是埃德加·海因莱因的第6个孙女南希·海因莱因也对他芳心暗许,纠缠的紧。正是这样一个权高位重的人,却救了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四个月后我出了院,作了他的女人。当时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却只是笑着说当时就是条狗他也会救的。”
罗丝仿佛已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隐隐浮现出幸福的笑意:“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克罗采与南希小姐订了婚,南希知道我与他的未婚夫的关系,便有意除去我。为了保护我,克罗采安排我到撒丁岛埃里克·莱恩·海因莱因先生的别墅作了一名普通护士,然后告诉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让我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深深地叹了口气,罗丝将已经燃尽的烟蒂掐熄,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已少了些伤感,多了份坚定:“我本已恨透了这个魔鬼一般的组织,这时又失去唯一让我留下的理由,于是我对克罗采说,我要离开这个组织,永远结束这场噩梦,克罗采听了,足足10分钟没有说出话来,然后他说,我见过那么多组织里的高层人物,除非死,否则没有可能脱离海因莱因。
我当时没有说话,可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即使会死我也要试一试。从那以后,我便开始留心别墅内的安全系统和警卫布置,为了获得相关资料,我不惜去陪那些守卫睡觉——其实自从经历了马尔他岛上的事后,我就彻底丢弃了所谓的廉耻和自尊,在我来看,与其说性是一种需要,不如说是一种手段更贴切些。在我刻意接触的那些人中,有的人喜欢虐,喜欢强暴,我就配合他们,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在我来看,无论是我主动还是被动,都没有什么区别。就这样,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在严密的保安措施中,找到一条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出路,然后我又用了两年时间准备出逃的船只及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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