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坟场————寂寞雨
寂寞雨  发于:2009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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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席恩站起来想去拿罐子,可是才刚站起来,脸色就变成一片惨白,「我的天……」

席恩捂住了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他知道每一个人的快乐定义都不一样,可是,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快乐倒底有哪里让人感到快乐了?席恩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一个灯光诡异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是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手拿着他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的东西。


「怎么了?」夏禹疑惑地看着他。

「这傢伙有SM癖……」席恩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喔。」夏禹冷静地把杯子推回席恩的面前,「你可以吐在这里。」

喝进去的感觉还不错,吐出来就不是同样一回事了。

席恩已经吐了持续四个小时,吐出来的液体就像是血一样的红。原本喝下去的量大概只装了五分之一杯子的高度,现在已经是满满一杯红色的液体,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


「还要吐多久才会停止?」席恩开口说话的时候,红色的液体又从嘴边流了下来。感觉上就像是拔牙之后血流不止的状况,只是不会痛而已。

「每个人状况不同。」夏禹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杯子放在席恩面前,「就像吃坏了东西,看是要吐出来还是拉出来。反正,就是把不好的东西排出来就没事了。其实你应该很高兴只是吐而已,要是拉肚子的话……」


席恩瞪了他一眼。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既然灵魂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吃东西,为什么你会在柜子里摆玻璃杯?」席恩又吐出了一口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颜色好像变淡了一些。


「在我来这里之前,那里就放了杯子。」夏禹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安慰席恩,「差不多快吐完了。」

「真的?」席恩也觉得吐得速度越来越慢了。他喃喃自语地说,「这真的是要小心管理的东西啊。」

「没错,使用了不适合的快乐就很像对茄子过敏的人吃了茄子了,不但自己受不了,还会替身旁的人带来麻烦。」

「那你一开始就该说明。」

「我不是说了吗?每一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太一样。」夏禹现在的心情倒是有一点兴灾乐祸。

「真想叫你也喝喝看。」这时席恩几乎不会再吐出红色液体了。

「我?我可不要。」

「这样你才会同情我的感受。」

「你不能接受SM?」

「难道你能吗?」

「也不是说能。」夏禹想了一想,「虽然不是我的爱好,但我不反对。虽然,我是没有见过啦……」

「那你应该体验看看。」席恩从箱子中拿出罐子,往夏禹的方向走过来。

「你……你想干嘛?」夏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平时,他的身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灵活俐落,但席恩身上好像散发出一股凶狠的压力,让他的两条腿有点不听使唤,差点被椅子绊倒。


「想让你喝喝看。」

「谁要喝啊!」看到席恩吐成那个样子,还有谁敢喝啊?

「试试看嘛,你刚刚不是说这不是坏东西吗?」席恩和夏禹扭打成一团,一个拼命地抗拒,一个拼命地要把罐子凑到对方嘴边。

就在两个人互相拉扯,笑闹成一团的时候,白轶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两个人双手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席恩的脸上一脸奸笑嘴角边又带着血丝,而夏禹却是一脸惊恐。


「……夏禹?席恩?」这是怎么回事?几天不见,怎么这两个人就变得这么要好了?

夏禹和席恩一起转过头来,看到白轶时并不讶异,反倒异口同声地说,「是你啊。又有什么麻烦了吗?」

「我是那种只有碰到麻烦才来找你们的人?」白轶的脸垮了下来。夏禹也就算了,连什么都还不会的席恩对他说同样的话,难道他真的差劲到这种地步。

「是啊。」又是异口同声,毫不留情的回答。

「……果然。」白轶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说。

「也不是那么糟糕啦。」席恩连忙出声安慰他,「你一定有你的优点。像是……」

「像是?」白轶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他。

「像是……」席恩一下子也想不出来白轶有什么优点,只好用求救的眼光看着夏禹。

「他?」感受到席恩求救的目光,夏禹露出了『你确定你是在说他吗』的表情。

「你和他认识比较久,由你来说比较有说服力吧。」

「是啊。」白轶有转头看向夏禹,「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总能说出一个优点吧?」

「这个嘛……」夏禹的目光从白轶的脸上移到脚上,又从脚上移到脸上,「如果真要说的话,单纯是你的最大优点。」

「你想说我笨吧。」

「啊,被你知道了。」夏禹露出顽皮的表情。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这么说。」席恩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至少应该用天真、可爱之类的词吧。」

「……你不觉得太心了?」夏禹笑出了声。

「我也不指望你们两个可以说出什么好话啦。」白轶叹了一口气,冀望从两个毒舌派口中听见什么好话是他太过天真了。他看了仍然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又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也玩够了吧,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们。」


这时才惊觉还没放开对方的夏禹和席恩连忙放开对方的手,像两个被老师抓到在上课玩游戏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

「关于被抓回来的那个人,阎罗王会议已经做了判决,处罚是把他的记忆抽掉送到那个地方去。」

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抽掉记忆又会怎么样?席恩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说,可是夏禹和白轶谈话之中几乎没有可以让他插嘴的空隙。

「嗯。」夏禹并不感到意外。

「另外有一件事。」白轶停顿了一下,「夏禹,我想你不会觉得太意外,可是我还是要先跟你说,你听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冷静。」

「我一直很冷静啊。」

「至少,不要跳起来揍我一顿……」

「你又惹麻烦了吗?」白轶的话还没说完,夏禹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不,这件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白轶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你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揍你?」夏禹疑惑地看着他。

「你先保证。」

「我保证你再不说的话真的会揍你。」

「好啦,好啦,是有关程浩的事。」白轶连忙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刚醒过来的灵魂有能力可以影响到活人呢?」

「是有点奇怪。」夏禹点头同意。

「程浩在阎罗王会议上供称,有一个名叫『韩濯』的人帮助他……」白轶说完这韩濯那两个字,夏禹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他连忙拉着椅子往后退,「你先冷静一点。」


夏禹闭上了眼,稳定自己的情绪,「我很冷静,你继续说。」

「他说,是韩濯帮助他找到出卖他的同事,还给了一小罐液体,告诉他说这种东西可以帮他复仇。那两次火灾也是韩濯做的。」

「嗯,还有呢?」

「我们从他尚未用完的液体查出,那是恐布的浓缩精华,是从『恐怖墓园』流出去的东西。你们之前报告过黑市的事情,我派了牛头马面去查,卖『恐怖』的人不知道东西是从谁的手中流出来,但他能指出买他东西的客人的照片,韩……那个人也在被指出来那五十几张照片之中。」


「恐怖墓园是由谁来管?」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席恩,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去那个鬼地方。」白轶又补了一句,「事实上,除了夏禹之外也没有人愿意来快乐坟场。」

「那么?」

「问题是在『那个人』。」白轶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阎罗王会议的判断是,一定要有人将他带回来,他的力量太强,不能放着他在活人的世界不管。」

「所以?」席恩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坏事似乎都会掉在某一个人的头上,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坐在他旁边的夏禹。

不出他所料,他马上就听见白轶沉痛地说,「夏禹,议会希望你能将『那个人』找回来,因为你是唯一可以和他对抗的人。」

「等等,这样不会太过份了吗?」出乎意料之外,先表达不满的人是席恩,「阎罗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推给夏禹来做?倒底有没有顾虑到夏禹的心情?」

「冷静点,席恩。」白轶烦躁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但会议上是以十七票对一票通过人选提案。」

「一群混蛋。」

「我已经向议会说了我绝对不会让夏禹去执行这个任务,其它阎罗王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这件事我会反对到底……」

「确定是韩濯吗?」夏禹从听到韩濯这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在这时终于开口打断了白轶的话。

「确定。」

「我接受阎罗王会议的决定。」

「夏禹!」席恩和白轶错愕地看着夏禹。但夏禹的表情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愤怒,反而显得很平静──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你有拒绝的权力,阎罗王会议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接下这个任务。」白轶私心地希望夏禹主动拒绝这个任务。这不只是为了夏禹,也包含了他自己的私心。

「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下决定。」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劝他改变主意,夏禹却猛然站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夏禹?」席恩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出去走一走。」

夏禹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追上去的白轶和席恩。

夏禹离开之后,席恩坐在桌子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白轶坐在他的对面,睁大双眼盯着他瞧,带有渴望意味的视线让席恩十分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席恩瞪了他一眼。

「关于夏禹的事,你是不是该出去找他?」

「问题是你造成的,问我怎么办我哪有什么办法?」席恩没好气的回答。

「不是,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和夏禹到什么程度的关系?」看到席恩一脸不解,白轶连忙解释道,「凭我的直觉,夏禹对你多多少少有点意思。至少提到韩濯的时候他能够忍着不跳起来揍我一顿,就表示韩濯在他心中的地位有点动摇了。」


「那应该很好吧。」席恩用有点酸涩的语气说。

「你觉得他对你的感觉怎么样?」

「现在是比较信任我了。」

「不,我是说,你和他也许可以成为情人。」

「什……什么?」席恩手中的瓶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和夏禹两个人都是男人!」

「男人有什么关系,夏禹和韩濯也都是男人。」

「你该不会说他们是情人吧?」席恩拣起滚到地上的瓶子,「别开玩笑了。」

「没错,他们有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在一起。」

「骗人!」席恩又失手掉了另一个瓶子,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震撼了。

「这种事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是想不到……」简直是一派胡言。席恩怀疑地盯着白轶的眼睛,但白轶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样子,心中也有点动摇,「夏禹是同性恋我无所谓,可是我不是。」


「这跟同性恋没有关系,夥伴成为情人是常有的事。」白轶不死心地继续说,「啊,你该不会是担心比不上韩濯?」

「我才没有什么好怕的。」席恩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好比的,「为什么搭档一定要成为情人,这不是那种三流爱情小说的内容吗?」

他不反对同性恋,甚至在他的朋友里也有一两个这样的人。他尊重同性恋朋友的性向,同样的,他们也尊重他。既然知道他不是同性恋,就算是开玩笑时,朋友也不会说出我们交往啊、性爱啊之类的话。


「那不要讲情人,说伴侣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求不满需要发洩。」

「你以为我在开你玩笑吧?」白轶皱起眉头,「我是很认真的,死人的生命可不是像活人一样有个极限或终点,也时候可能好几十年都不会和搭档之外的人见面,寂寞、孤独、恐惧,你需要有一个人和你分担这些情绪。」


「像女孩子一样窝在一个房间里谈心事?我没办法做这种事。」

「至少会想知道和夏禹有关系的事吧?比如说究竟夏禹和韩濯是什么关系,或者是为什么夏禹不愿意继续担任阎罗王的工作?」

「不想。」

原来夏禹以前也当过阎罗王啊。席恩有些讶异,但他仔细想想,以白轶的能力都能当阎罗王,夏禹当过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咦?」

「他想说的话我就听,可是我不想在夏禹的背后谈论他的私事。」席恩耸了耸肩,接着又说,「虽然认识不久,可是我相信他,当他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只要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不需要告诉我理由,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同样的,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我也不会去追究,我只听他愿意我知道的事。」


「你啊,真像是傻瓜。」白轶叹了口气。

「被你说是傻瓜真让人觉得被辱了。」

「可是,你还是要找一个伴侣,要不要试试看和夏禹……」

「试你个大头。」席恩用罐子敲了下白轶的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同性恋。」

「我可以告诉你夏禹以前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还不太会使用灵力之外,其它的条件绝对不会输给韩濯。」

「你是没有学习能力还是耳聋了?」席恩在桌子底下踢了白轶一脚,「不是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了吗?条件比韩濯好也没有意义吧。」

「啊,难道你歧视同性恋?」

「当然不是……唉,跟你说话我头会痛。」席恩把装罐子用的箱子搬到墙角,「你也该回去工作了,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可以吗?阎罗王的工作并不轻松吧。」

「超乎我的能力,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白轶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漠然的语气。

「还好啦,夏禹也会帮我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时候是他带我实习,所以他的事我知道不少,比如……」

「我不想知道。」白轶的话说还没说完就被席恩打断。

「你真的不想知道?」

「对,我不想知道。」席恩笑着将白轶从椅子上拖起来,推出门外。在白轶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你想告诉我的事,我全都不想知道。」

接着,笑容可鞠的阖上门。

白轶看着眼前的门板,偏着头自言自语,「又失败了吗?」

夏禹并没有走太远。

事实上,他就躺在快乐坟场管理室那栋一层楼建筑的屋顶上,看着星星。

死人世界的天空没有活人来的变化多端,不会下雨也没有阴天,只有连一片云也没有晴天。就像没有办法沉睡的他们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今天的天气就像是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晴朗,满天星斗在眼前闪耀,像是一股压力从天空往他身上压下来。


其实,他说不出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教他看星星的人是韩濯,可是韩濯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

唯一记得的是韩濯说过──即使没有名字,每一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他不太懂韩濯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喜欢那种思绪脱出身体飞上天空的感觉,喜欢感觉与周围融成一体的感觉。

也许,更喜欢的是和韩濯一起躺在屋顶上的感觉。

「原来你在这里啊?」

席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夏禹睁开眼坐了起来,就看到席恩笨手笨脚地爬上屋顶。

「你爬上来做什么?」

「我家没有屋顶可以爬,正好趁现在试试看。」

「你不是有惧高症吗?别勉强了。万一掉下去我可是不会救你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看到席恩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夏禹还是拉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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