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卷一、二、三(异国奇缘)——小胖牛
小胖牛  发于:2011年02月12日

关灯
护眼

可是轻蓝前胸被纪沉利爪所伤,虽不甚深但血流如注,不知他还能撑得多少时候。遥白瘫倒在窗边,白衣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白玉脸庞苍白以极,唇间几滴艳血仿如红梅香瓣,娇红绰约竟是媚态横生的。

他昂起脸来笑,声音微黯时有断续“刚才,太湖君什么也没看见,对吧?只说,主君爱徒轻蓝试练之中偶然受伤,太湖君还是早去为其疗伤吧。不宜久拖。”

这话说的明白,连受伤借口都己编好,太湖君却站着没动。双手敛袖目光轻垂,在浅淡的金珠微光中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殿内纪沉公子横倒于地,双目瞠大,左肩到腰畔一道狰狞伤口血如泉涌,生死难料。

伤痕累累的遥白公子却瘫在窗边,捏着自己衣摆去擦拭地轻蓝留于窗畔的血迹。沾了鲜血的艳红双唇紧抿着,乌发散乱,擦完一处便蜷在地上艰难的移动几分,去擦另一处。双腕紧缚在一起,左手持衣,右腕却软软的垂着。

细看之下,太湖君微退半步己然动容。

自己那徒儿的脾气,他自是知晓,为了遥白,大逆不道有悖天理的事也照做不误,击杀陧陵君靖帝长子纪沉,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惊天动地的大事,倒很是他的风格。

可是这遥白…右腕己折双足几断,他又是如何将轻蓝拖至墙边推上高窗的?此子心性坚韧而见一斑。更令人啧啧感叹的是,他现下如此做法,竟是要将轻蓝脱身事外,自担责罚代领重罪!

他,竟然,甘愿如此…

遥白面色如纸,目光己渐迷离,每一稍动身上便有数处剧痛直若锥心。他伏在地上,连颊边也沾了几缕血迹,停下手恍恍惚惚的想:这太湖君怕是也魔障了,此间凶险不宜久留,他何不抽身而去呢?难道此次我与轻蓝兄弟二人便要命丧于此?

鉴于上天诸神的恶劣趣味,是断断不会让遥白美人风生水起妙趣横生的异界探险中途出轨提前谢幕的,所以关键时刻,我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帅到人神共愤妖到天怒人怨的烟水浮城主君云中大人华丽救场来了。

此人出场排场一向甚大,银衣如云,直接破窗而入倒是便捷。

遥白在地上伏着,勉强抬抬头,视线散乱己乎无法聚集,偏偏还强撑着吐了几个字“轻蓝他…“

听到这个名字,云中大人一改往日轻狂纵意的轻挑模样,竖着眉毛几乎是暴怒了“管他去死!!”话虽这样说,却仍是抬手比了个手势。于是红衣缭乱盛如夏花,红鸾珊姑娘飞身而起,己向塔下寻去,去势极快渺然无音。

重伤之人大约多少有些迟钝,被云中君扶起拥入怀里,如此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遥白美人竟然没有体味到某人褪去风流浪子的团花外衣,换了件寒冰火焰齐生乱舞的占袍,危险程度己不能同日而语。遥白美人抿抿艳红双唇,弱弱道“我…”

“你给我闭嘴!”云中大人语言甚利,手上却极是轻柔。解开自己外袍将那个支离破碎的苍白美人拥的更紧,捧了他绵软的手腕,心里像生了苍莽荒草。

面阴欲雨目冷似冰,云中君只觉一股浊气在胸腹之间翻涌如潮,涨涩难言,其间情绪无法明辨,尖锐杀意便沿着背脊蜂拥而上,如有实质般在殿中引起片尖啸风声。

躺在星际导弹怀中,遥白公子犹不自知,眯着眼去瞧人家脸色,心里没甚边际的叹了口气,想:上次为伊尹的事吵了几句,没成想他还在生气,果然小肚鸡肠。

伊尹中毒事件确是遥白错怪了云中君大人,但是人家也不是生气,他只是…嗯,小小的醋海翻涌了一下。

当然,这事云中君是不会承认的,所以遥白也不会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云中君来了,一切都有了依拖,一切都会在妖怪师傅的BT手腕运作之下迎刃而解;一切问题都变的不是问题;一切痛苦烦忧都将被驱散如烟。那么,现在遥白需要做的就是放心大胆筋骨酥软的晕倒。

这是种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信任感和依赖感,十分奇妙。

无条件无理由,无限信任和依赖那个言态轻狂恣意放纵,游戏花丛招摇过市,全身上下没一点稳重细胞的妖精。这本身就是件奇妙的事。

虽然号称花间浪子但云中大人一向不怎么懂得怜香惜玉,对自己那一殿美人别说嘘寒问暖,就是死活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拥着那个气若游丝面白如霜的白衣少年,他只觉心疼的难以复加,连红鸾都顾不上驾,亲自御风而起直奔烟水浮城。

遥白此次受伤颇重,虽然性命无碍但皮肉之若无可避免。

云中君大人净手熏药,双手笼去遥白衣下为其正骨。腕骨肋骨膝骨,一路下来遥白昏昏沉沉细细呻吟有若梦中呓语,面色苍白到略显浅青。于苏醒的临界折了眉,长睫颤动犹如暗色羽翼,乌发铺了满枕,仿佛某种哀伤底色。

云中君心中一拧五内如煎,瞳如紫烟横生,额上冷汗倒比遥白生的更多。深深吸气面色狰狞到让一旁奉药的珊儿姑娘忐忑欲逃。

我们可亲可敬的云中大人心情出奇糟糕,甚至罕见的生出些悔意出来。他懊恼的一连震碎了十几只茶盏,犹觉心情郁郁无处排解。

他懊悔那天为什么要与遥白不愉争执,不过就是因为一两句话。那天遥白面淡如水瞳色沉暗,在自己面前转身走掉,连头也没回。隔天再见,竟落到了这般田地。气息浅淡若有若无,人不胜衣血迹斑斑。

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不追去拦住他?

牵他的手,紧紧拥抱,揽着他单薄瘦削的肩,亲吻。

狠狠的亲吻。

亲吻那血色娇艳的唇瓣。

再不放他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为什么没有?……我他妈魔障了!!

五十二章

云中君大人心神不宁肝气郁结,皱着眉冷目横扫,或远或近的相关人员都没讨的好去。

看见太湖君一张周正端庄的俊颜,云中同志就没由来的火大三分,怒气翻涌直若沸水,抬脚把厅里的青石方桌踢翻,指着鼻子骂,凶神恶煞恶形恶状“你什么居心?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打算看着我家遥白见死不救?你不总自诩药理大师么?药呢?!”

敛袖凝神听着,太湖君大人垂头默然,慈眉善目不见半分不悦,忍力举世无双,颇有几分习惯成自然,自然成爱好的趋势。

“还有你那个小徒儿轻蓝!”云中君越说越是气焰嚣张“没他不坏事!以后别让我看见他!哼哼,要是这回陧陵君那混帐非要抓着遥白不依不饶,我就把这小子交给他处置!”

抬抬眼,太湖君不急不徐的接口“那个啊,遥白不会同意的。他宁愿罪及自身也要护他周全。”

这…云中大人返身直着眼盯住太湖君,更觉郁闷,半晌甩袖而去,驱着红鸾直降在霁天塔顶之上,其张狂挑衅之意人神共愤天地共泣。

陧陵君近日祸事连连,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伊尹身中奇毒以致目盲,嫡长子纪沉又莫名其妙身受重伤,现在生死不明。正在这心焦不己心乱如麻的时候,那行事乖张无法无天的云中君竟然冷着脸趾高气扬打上门来!!

斜倚在门边,扬着银色长袖,云中大人扯起一边唇角笑的极其不怀好意,笑语嫣嫣语气熟络“要说咱纪沉公子还真是好手段,瞧我家遥儿那身伤,也不知贵公子是否玩的愉快?只是,我烟水浮城虽为边陲小地却也统领一方疆土,受此折辱,难道只能暗自隐忍偷偷垂泪?这难免有失公理吧?”

听了此番妖言,纵是陧陵君靖帝再有气度亦是面红过耳大怒欲狂了。

妖男云中面色丝毫不改,施施然上前几步,仍是笑,目光却添了几分沉紫暗色,言语间越发轻缓“遥白是凶手?哈,帝君真是急火攻心慌不择路了。若是遥白在腕上系了缚妖索的情况下,仍有余力横空出刀,伤贵公子若此,那…哼哼…”那你这帝君之位还能坐的稳么?

笑话!

转战八方大获全胜收获颇丰的云中大人心情稍霁搬师回朝,由宫城门口直奔居殿伤离,长袖拂地步不沾尘行色勿勿,却在殿前广池之畔止了步。略略思索,俯身在池边折了枝木芙蓉。

遥白那家伙最爱这粉白如珠的颜色和略显寡淡的香气,说这花色淡而雅香浅而凝,酿酒熏衣均嫌过淡,却刚好合适折置瓶中摆于床头。于薄香中入睡暖色中醒来,亦是美事。

云中君攀着花枝微微一叹,眉宇之间却柔和的仿佛烟云笼罩。

那个白衣少年心情淡漠恬然自守,仿若倒影光素于潭之间,最是清明无尘,可残忍世间却让他遭此大难受尽苦楚,可见天亦无道,只给那些阴险毒辣的无耻小人行了方便。

如此看来,遥折所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天道不孤之类的话,只能是个人的美好愿望。苍天无眼,那么唯今之计只有人定胜天自力更生了。

想着这些,云中君撇撇嘴,挑了支莹白玉瓶把花插入其中,力道却是不小。

伤离殿内浮着软软药香,绣幕纱帐以玉带系起,遥白己经醒了。

倚着冰色软枕半坐着,乌发散于肩头,拿了枝白色长羽在指间把玩,神色索然难掩憔悴。见云中君持花而入,在指间回旋有若飞雪的白羽便顿了一顿,抬眼笑道“哎,这主殿正寝的床倒是比我那张要宽敞合适的多啊。”

见到如此笑颜,胸间即便有再多不能稍减无可排解的忿恨滞涩,也顷刻之间化成了涓涓细流绕指柔情。

“你若喜欢,尽可长住。为师求之不得呢。”把花瓶放到床头,云中大人一边死性不改的调笑一边解了外袍熟门熟路往床上爬。坐到遥白身侧,抬手入衣去检查伤势,眉目低垂瞳色难辨,面目清俊于华光之中微有暗影,倒是难得的谨慎认真。红色里衣色艳且浓,却全无艳俗之意。

遥白由他摆弄但笑不语,持了白羽去抚弄色狼师傅额前微卷的蓝紫色华发,在渐渐围拢缭绕的浅暧药香之中眯起眼来,倒是事不关己适宜随意的模样。

素白羽毛蓝紫发梢,在云中君视线里摇曳出几缕彩影,又有些微的痒意,云中大人却定力非常头也不抬。

他这宝贝徒儿本身灵力低微,体质也远不及常人。这伤虽重却并未伤及内腹,若是换了轻蓝觥玄那种自愈能力超强的生物,只怕一天一夜便己痊愈,行走如风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可遥白却是不行,灵丹妙药不惜血本用到他身上,却是功效甚微进境缓慢。

云中大人微微倾身,凑头过去与遥白双额相抵,来试他体温。怔了怔,在心中咒骂:竟然还发了热,伤势缠绵怕是又要多拖几天,到底还要让自己的宝贝徒儿吃上多少苦头?

全身酸软无力面色苍白若雪的伤患同志却并不大在意自身安危,摇着茸茸白羽去抚弄自己师傅愈见紧绷的俊脸,反过来柔声安慰于他“死不了的,衰人命硬天亦不收。我这衰神没准也是要贻害千年的。”

千年?全无时间观念的云中大人也没觉得这词有多长远,取药来换,手法细腻小心翼翼,语气却颇为生硬“我瞧陧陵君那老匹夫不像有善罢甘休的打算,他若非要黑白倒置找你麻烦,你也不必客气。只管叫人打他走,无论如何,还有我在…”手里顿顿,云中君似笑非笑语气更轻“实在嫌烦,你不是有那颗香珠么,把它交出去事情推给我。就说这对兄弟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倒要看看那老匹夫又能将我如何?!反正…翻脸也是迟早的事…”

这段话云中君说来轻巧,语气平平,倒像是轻过深思熟虑而非一时意气。面色如常,笑意不浅不深,如同一座精致的堡垒。

一手撑床,遥白浓度起身却只能微微晃晃肩。他盯着云中大人微垂的脸,却并不能解读出更多的情绪,只觉线条利落坚忍而隽永。

“脱线!你倒想的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问三不知和装无辜我都很是擅长的。况且,我也真是很无辜嘛。”侧身抬手握住那人的手,代价是伤口剧痛“香珠那事就勿要再提了,我早就偷偷将它碾成了玉粉。遥儿很是乖觉吧?”

这一句撒娇般软绵有如云絮的话,让云中君抬了眼。

天色向晚沉沉欲暮,渐渐浓稠起来的夜色仿佛一对正缓缓合拢的黛青色羽翼。明月升初云影方残,宛如浅色阴影浮于天边,带着缭绕缠曲的纹路。

殿内青灯未燃,只有壁上几颗硕大明珠蒙蒙有光,色作亮银仿如月色。珊儿姑娘捧了药盏上当缓步进殿。

内室寂寂不闻人声,抬眼望去,只见清河绣屏之后,冰薄暖帐之中,白衣红影正相拥而依,发丝交缠如绵摇光,衣袖交叠额几相抵,仿佛幽涧流泉潺缓成音,声色缠绵以极,远胜烟云。

深望半晌,珊儿才略略敛神转身了去。脚步极缓极轻,紧咬了下唇,眼底涨涩似有泪凝。

自家主君这些年孤身跋涉于冷月寒山深水急流,如锦衣夜行孤苦难当,笑不及眼底,酸不止沉伤。如今,终是有人为伴了。

愿天长佑。

五十三章

六域主君聚于日深山,本应是气氛热烈宾主尽欢的欢宴,如今却异相重重高潮迭起,血色弥漫四处皆兵,陧陵君靖帝宠爱的次子伊尹公子中毒至盲的重案尚未辑到元凶,长子纪沉又于深夜之中身受重创,现在仍然昏迷不醒性命堪忧,凶手却隐于重重黑幕之中至今无迹可寻。

此两件大事发生间隔不过数日,一石激起升层浪,如今日深山上人心浮动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中,己有流言四起,直指陧陵君靖帝背天失德,才至此天怒人怨。

外界种种刚刚于危局险境之中狼狈脱身幸得保命的遥白公子自是不知,他倚在自己亲亲师傅怀中昏昏欲睡,身旁那人抚弄着他的乌沉长发,喃喃而吟“罗帏舒卷,似有人开。明月直入,无心可猜。雄剑挂壁,时时龙鸣。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暖暖诗词之中,命运之轮轰然而动,星河涛起碎星满天,太多事无从知晓便己发生,太多事无从回避便己过去。一切的一切在命运齿轮之前,都渺如微尘一般。

伊尹公子端坐于床榻之前,手结法阵轻声启咒,银色灵力自他周身盈盈散出,于空中散形宛如一层薄云,轻轻下坠笼于床榻之上。

那里沉睡着他的大哥纪沉公子,面如死灰脉动微弱,命悬一线危如累卵,摇摇欲熄灭的生命之火弱于青灯,仅靠伊尹护住心脉苟延残喘。

屏风之外大殿之中,纪沉生母瑞夫人哭哭啼啼,声音传入伊尹耳中倒是甚为清晰“那个女人生的贱子不过盲了一双眼,你便心痛难挡,如今我们的儿子生死不明,你倒四平八稳甚是沉着!陧陵苍!!若无我陧陵瑞,你今日能高居地位么?山野蛮兽尚知知恩图报结草衔环,你原本就禽兽不如!…凶手?还查什么凶手?肯定是遥白那个小贱人!没准他那目中无人的师傅亦是同谋!人家师徒二人都要骑于头顶辱祖杀子了,你这懦夫竟然还在隐忍?!……”

“时机未到,夫人还请稍安勿燥…”

瞧瞧,这便是我的父母。

伊尹拧拧眉心,双目紧闭,深重的黑暗沉胜夜色,横埂心中无穷无尽。遥白你看,这对父母置儿子的生死于不顾,一门心思积极的算计于你,你可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这人渣的狗命,避免死无对证罪加一等。

只是…伊尹微微侧头,抬手抚上眉目,指端寒意出乎意料,心中长风直起其声苍茫。只是遥白,这混浊肮脏的世间,却让我再也看不见你。那山涧温泉明月白衣,竟成了此生此世唯一仅剩的明亮温暖。

还未看清便己永失。遥白,这又让我如何心甘?

明月初升,日深山笼于半空烟水浮城的淡影之中,月色并不甚明朗,即淡且柔,映影于朱红高墙之上仿若极淡的水色,入目有种别样清冷。

山势沉峻树影层叠,蔓草丛生夏虫低呜,容夫人站于窗前抬头望月。

夜己渐深她却仍着白日盛装,珠缀结络重衣厚衫,腰缀玉环袖饰金纹,开窗迎月衣衫纹丝不动,留给觥玄一个瘦小纤弱却意态坚挺的背影,虽然落漠无边却无坚不摧重压不垮。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