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 第二部 现——洪原蛮荒
洪原蛮荒  发于:2011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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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换来樊落轻摇首。

“那又是为何?”

只可惜,樊落却回答不了——不是不愿,而是不知。

依稀之间,忆起刚才校场中,那全神心力皆注于长弓之上,连自己在侧都浑然不觉的小兵,樊落这心中,便涌起一股烦闷,似是堵着什么东西般,不吐不快。

继而又忆起在翼州之时,那人手持天狼,双眼迸射冷然寒光,又令得自己涌现一股漠名不安,十分不喜。

盘算两处,樊落只道,他不愿见李全再手执长弓。至于为何不愿,樊落只能答“不知”二字。

抬首望着李全那凝在颊边的梨涡,樊落也就摇首吐出二字,“不知。”

可出乎预料,静默之后,那小兵居然长舒口气,直道,“吁……原来不是小的做错什么,只是将军您又再使性子啊?”

樊落一愣,眨眨眼,使性子?

小兵呵呵傻笑,“那么今夜我就把那弓交给赵兵头,反正那孙兵也射下了头雁,当算平局。”

“……”樊落额头微绷,眉眼上挑。

于是,李全又说,“其实小的以前使的弓哪有现下这么好的?可照样打猎护身,百般能用的。再说了,将军,小的这刀也使得不错,以后您就赐小的一把‘李全宝刀’吧?不用太贵,能劈柴猎物,保护将军您的,就够了!”

“……”樊落只觉得,自己这眼角已经开始犯抽了。

“不过,将军,您为这事居然特意关照小的……”抚着下巴,李全初始学起赵兵头一脸淫.秽之色,“难不成您看上那个孙兵了?”

可一说到这儿,小兵又转为一脸担忧,“可是那家伙好像不好这口啊?就算将军您长得再美,也有些……”

终于,这会儿樊落整张玉颜都黑成一锅底,不顾李全这傻小子一脸惊惧,翻身便又压上了榻。

可哪知,刚掀开被单,却见身下的小兵脸色泛青,曲着身抱成一团大声哀号,“将军……俺肚子疼……”

樊落一惊,打量这脸皱成一团,额际冷汗直冒,下唇更是被咬得泛白的小兵,似是中毒之状。

于是,这位堂堂的“护国战神”征远侯,也慌了神。虽然脸色依旧未大变,却连忙掀起帷幕,冲至外帐,失了平日风度一声厉吼,“快传军医!”

见着将军此等模样,四周侍卫以为出了何等大事,急忙连拖带拽的拉着军医入了营。可结果……

“……奶奶的!将军!拉肚子的您派人过来抓副药便成!我那可正忙着呢!”

“……”

至此,李全和将军也知了,原来这身子里的东西在完事后,是要清理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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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全即使有将军护着,结果在公报私仇的赵兵头叫嚣之下,虽说不用巡营了,可依旧还是被派去给区军医帮些小忙。

原来,早些时候区军医正在整理新采的药草,结果却被着急抓人的侍卫们给弄翻了药箱。现下,只能重新分拣。

赵兵头正好想到了狗鼻子的李全,便把他丢来了。

而李全也心中有愧,待肚子不拉了,就连忙赶来。

“小子,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区军医见着李全,不满的皱紧眉头,“身子骨可是自个儿的,要多加小心!”

“呵呵,知道知道,小的知道!”李全连忙机灵的揽过一堆药草,“我不正躲在您这儿吗?这样身子才能好的快些……”

区军医眨眨眼,再眨眨,等明白过来这小兵是啥意思时,即使满是络腮的熊脸也硬是泛出一抹红光,有趣的紧。

后来,区军医才知李全这小子的确能帮不少小忙,“你识药草?”

李全回道,“穷山沟沟里出来的,买不起药就多少会从山里识一点。像这鱼腥草,咳嗽了嚼一点便成,对不?”

军医连连点头,像是得了知音,又拉着李全教这教那的。而李全也学得认真,瞪圆眼听得津津有味,结果两人一时便忘了时辰。

直至有人翻帘入内,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区军医,赵四,不,赵兵头说了,时辰不早,若您再不放人,将军就会亲自寻来了。”

李全听这声耳熟,回身一看。果然,那黑着一张俊颜立在门口之人,不正是那叫孙兵的小子吗?

“那区军医,明个儿我再来帮忙?”

军医连忙挥手,“快去快去,我这庙小别真把将军那尊大佛给引来!”

于是,孙兵和李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归营路上。

行至一半,李全见四周人烟稀少,想了许久,终还是开了口,“早,早上那全是运气,小兄弟你的箭术比我厉害多了!那个,将军也说,这‘天狼’给你比较合适……”

结果,还未待李全说完,这前方的人影突然一顿,宽背起伏,双拳紧握,似是隐忍。

李全一惊,以为他嫌这是施舍,又忙说,“真的,不骗你!这话是将军亲口气说的!不信你可以去问!”

猛的,孙兵身子一转,一双鹰目瞪如铜铃,泛着血丝,鼻孔喷着粗气的,一脸骇人!

于是,李全还真被吓着了,连忙后退数步,颇有些窝囊的惊叫,“小,小兄弟,你要干嘛!有,有话好好说!”

倒不是李全太胆小,只是眼前这人高头大马,臂上肌肉微鼓,拳头紧攥,又一脸的愤恨,是人都会怕。李全一脸苦相,暗道:赵兵头啊赵兵头,您咋偏偏叫这小子来传话呢?您这不是存心要小的好看吗?

正想着,这叫孙兵的小子,居然又顺着李全的步伐,向前重重的跨了几步。

这雷庭万钧之势,顿时吓得李全腿一软,差点就想跪下告饶!

可就在此时,却见那孙兵居然来了一个‘猛虎落地’,双膝跪地,双掌撑于身前,俯下头颅,高呼一声,“李大哥!您收我为徒吧!”

“……哈?”

皓月当空,万籁寂静之际,这一声虎吼真是应了虎虎有声之说,在李全心头足足绕梁三日,久久不消……

24.过往

“……哈?”隔半晌,才传来小兵的一声傻问,掏掏耳,“那啥,刚才耳背了一下……小兄弟,你再说一遍?”

那孙兵也不恼,抬头炯炯目光直射向李全,“李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计较!您那一箭双雕的神技,小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您,您一定要收小弟为徒!从此以后,无论行军搭帐,还是起夜倒尿壶的,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说完,竟双臂伏地,磕起头来!

顿时,李全大惊,“使不得啊!”连忙拽起孙兵,满是疑惑,“小兄弟,你没发烧吧?”

结果回的,却是蒙着一层月色,双颊薄红的俊俏小生。

孙兵羞红了脸,鹰目微敛消了锐气,剑眉低顺一派谦和,全然没了白日的嚣张。迷蒙之下,这脸也温润些许,配着这爹娘生的好相貌,俨然成了戏文里所说的江南才子。

只见他低眼似是不敢与李全四目相对般,低语,“李,李大哥,白,白日,对,对不住您了……”

“……”于是,爱看美人也惜美人的小兵这眼,便又犯了花。

“我以为,您就是靠屁股侍候将军,才爬上近卫营这位的。不想,您真的是有本事的啊!”说到这,猛的抬首,双目精光四迸,盯得李全一激灵,浑身发毛。

“李大哥,您若是不嫌弃我,就收我为徒吧!”说完,捏着李全的手一紧,不管不顾的拉着李全便又要跪下拜师。

当然,李全可不能真让赵兵头的老乡半夜帮自个儿倒夜壶,“小兄弟!我教你,教你就成了!千万别拜!我可受不起!”

“真的!您愿教我?一言为定啊!师父!”孙兵这厮只听重点,看着李全愿教他,连忙握着李全的手,这双眼比月亮还天上的星子还璀璨,闪着异彩,如同盯着青蛙的巨蛇。

结果,被吓得动弹不得的李全暗自叫苦——这,这,妹子啊!这可咋回事啊!

后来李全才知,这孙兵也是一性情中人——凡是他看上的本事,便定要把它学过来!

赵兵头后来也打了招呼,“这小子是家中独子,上面二姐姐下面一妹妹,三代单传,都把他给宠坏了!好在,本性不坏!”

说完,又旧态复萌的拍着李全的肩,“小子,最近桃花运不错啊?小心别被将军发现你又在外面纳了一个小的。”

李全苦笑,怪不得那小子气迫逼人,完全听不进别人说啥——这点儿,倒挺像将军。

于是,有了孙兵这样的徒儿,李全在原先二人一组的巡营之时,也有了个伴。不用再跟着另一组瞎混,这倒是自王大哥走后的头一遭。

“师父,你说你咋这么厉害啊?”李全不让孙兵喊他师父,可这小子不听。亏长着一张俊脸,小孩脾性却十成十。

李全望天望地,只能哄着,“这啊……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结果孙兵也跟着望天望地,一脸神往,“师父的祖上啊……真好……”看那样,巴不得认李全为爹。

好在,这小子对自己的祖宗还是孝顺的,“师父,知道不?我爹以前也是跟着征远侯打的。不过,不是现在的将军,而是将军他爹。”

李全一愣,“将军他爹?前‘护国战神’?”

孙兵点点头,“对,‘护国战神’樊英,西狄降将。我爹说他入军时,那人还未封侯,只是一员小将。不过……”

说到这,孙兵顿了顿,眨眨眼望着满天星斗,“不过我爹常说,有那么种人,啥都不说的却就是能让人死心踏地的服他,信他,跟着他。那时他们的军号,便是:‘战神’麾下,阿鼻地狱,恶鬼之道,又有何惧?”

“……”李全想了想,若数万将士一齐吼出此话,又是何等气概?

“呵呵,不过我爹说这话时,倒是常被我娘提着耳根骂他老不羞!”抓抓后脑,小子难得露出一脸羞涩。

李全的眼闪了闪,反问,“西狄降将……说的,是将军的爹?”

“咦?师父,你不知道?这事当年整个大金都知道啊!”孙兵一脸惊诧,像背书般蹦出,“当初将军的爹,护着从西狄逃回的先帝回到京城后,便领了区区十万兵马便一举逼退西狄三十万大军。更逼得那些蛮子立下互不犯境之约,这才巩固国境,保得咱们大金十年昌盛啊!”

“十年昌盛……”李全一脸无奈,苦笑着,“穷沟沟里,这消息不大灵通……”原来,将军流着西狄之血,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大秘密啊?亏他还紧张担忧了月余,真傻……

“孙兵,那当初你爹不介意吗?在西狄人手下为兵?”

孙小子一脸诧异,“师父,如果说一个跟着会死的大金将军,和一个跟着不会死的西狄将军,你会选谁?反正,我爹当初活了下来,而他的同乡跟着另一位将军,死在沙场上,连个全尸都没。”

李全脖子一哽,说不上话。

“呵呵,不过,师父,你也别担心,反正将军会护着你的,你只管射你的箭就成!”不知为何,李全觉得孙兵说这话时,那神态颇似他的老乡赵兵头——一脸淫.笑,生生坏了那张俊脸。

于是李全也讷闷了,“你不是看不惯这事?怎么现下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小子居然红了脸,低着头,喃喃的说,“那个,我,我也不是避讳这事……只是,一次去军师那儿,我见到了凤公子……”

李全一愣,忙问,“那个说话伶俐,长得像朵花儿,走起路来四周都飘着花香的凤公子?”

叫孙兵的小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他人真好,还热心的帮了小的一个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军师的小侍啊……师父,那时我就想,军师的小侍都长这样,那将军的呢?那还不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

“可结果,我跑去一瞧……咳咳,师父,都过去的事还提他干嘛啊?”孙兵干咳数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师父。

“……”是不用提了,因为李全这张脸已经彻底黑的不透光!敢情这小子当初那副正义凛然样,是嫌自个儿长得没凤公子漂亮?不配当将军的小侍?

更怪不得前一阵他老来医营来接我,八成是追着同在医营帮忙的凤公子来的!

李全想到这,不禁阵阵谓叹:重色忘义!重色忘义啊!

或许也觉着不对劲,孙兵傻笑着连忙扯开话题,“呵呵,师父,您说您啥时有空,把那招‘一箭双雕’传给我?等我会了!一定能屡立奇功,光宗耀祖,然后回去给我爹瞧瞧他儿子比他有出息!”

瞧这小子,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俨然已成了那身披红袍,头戴翎花,春暖花开之际衣锦荣归的状元儿郎!

李全莞然一笑,抚着下巴,煞有其事,“急什么急什么?这箭术岂是一日就能练成的?等哪天陪师父我一起去山中打猎,你自然而然的,便会了……”

“真的?”孙小子一脸兴奋,眼冒绿光的盯着李全。

后者哈哈一笑,蒙混过关。

只是,那时的他们谁都未曾料到,这猎,终究是无法成行。

三日后,赵兵头巡营之际,在将军帐外数步之遥处,捕获一西狄密探。其身藏薄刃,上染见血封喉之剧毒——其心昭然若揭。

同日,前营斥候传来急报,幽州境外数十里,我营驻地西北二十里处,发现西狄驻营。

查探旌旗,竟是西狄皇之胞弟逍遥侯所有!而营中粮草配备,足二十万人马!

是夜,那西狄密探趁守卫兵士不慎,后脑撞地,硬是磕破头颅,七窍流血,死无对证!

序幕揭开,“幽野之战”,名震四国。

25.泄密

“妈的!让老子知道是谁泄了口令!老子让他后悔当初从他娘胎里爬出来!”

近卫营内,赵兵头难得沉着张脸,瞪着跟前神色各异却皆默然不语的九人。这里头,自然也含了李全与孙兵。

起因源自三日之前那西狄密探,其手持中军令牌,而口中报的竟是近卫口令。

若持此令牌,则入中军。若得此口令,则入军营十丈之内。

而近卫口令数十条之多,晨起点兵之际由兵头告知近卫营其余九人。后,再传令当日执守之中军兄弟。

也是那人运背,遇上的偏偏正是身着寻常兵服,亲自巡视的赵兵头。

赵兵头在中军待了五载,见其面生,便上前盘问。可哪知那人报出的,竟是今晨他亲挑之近卫口令!

此番令他又惊又怒!这意味啥?这意味着此人能趁着夜色,轻松混至将军帐中,轻易的取了将军之项上人头!

而更令赵兵头心寒的,却是他必须去怀疑这数载来,生死与共的兄弟!

“娘的!都哑了?屁都不会放一个!要老子过来帮你们脱裤子不成?”一跺脚,赵兵头目光狠厉,像头孤狼,充血的眼瞪他面前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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