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源培西萨朗小可
源培西萨朗小可  发于:2011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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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激动?紧张?幸运?此时才发现候选情绪太多了,一时间不知该让谁先出来透透气。

突然被猛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下了一跳。

铃声很执着,执着到他不得不在众人观赏火星人般的目光中从欧阳的外套里翻出它,然後看到金子的名字。

“喂──?”

听到薛则凡的声音後,对方沈默了很久,直到他以为没有信号,举起手机跑到楼外才听到话筒里喃喃的声音:“你们又在一起了?”

“不……”又在一起?这算麽?

“你拿着他的手机。”

“欧阳受伤了。”

“怎麽?!”声音都变了。

“放心,只是皮外伤。是我不好,被人盯梢都不知道。”

“那你呢?受伤没有?”

欧阳为朋友的关心所感动:“我也没事。”

金子的声音充满无奈:“你们两个……还真是碰了面就受伤啊!真後悔当年让你陪我去找小静。”

薛则凡含着眼泪笑了:“我却很感激你。还感谢你送我一条劣质牛仔裤。”

金子苦笑:“早点说这些话欧阳也不至於受这麽多苦。”

“我以为他忘了我……”

“怎麽可能!忘了你?他为了你在监……”说到一半不肯讲下去。

“什麽?监什麽?”心脏吊到半空。

“我本打算一辈子不说,省得你不安。但你们既然见了面,就好好对欧阳吧。他为你做了十年牢。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未成年,只怕命都没了。”

薛则凡忘记了呼吸。

“你们呀……”金子叹了一口气,一改往日调侃的口气,诉说了薛则凡想都想不到的故事。

而泪水早已经打湿英俊的面颊。薛则凡捏着手机愣了好久,甚至忘记对方早已挂断电话。

当年欧阳居然和他住进同一家医院,却阴差阳错相隔了十年才再见。

可现在欧阳毕竟找来了。来做什麽?报仇?或者继续他们的未来。

这些都不重要。悄悄地,薛则凡捏紧了拳头。既然上天又怜悯地赐予一次幸福,他一定要好好抓住。哪怕是赎罪,也要留欧阳在身边。

却不知欧阳是否会原谅懦弱的他?

不知不觉已经走回医院大楼:“请问那位叫欧阳的病人包扎好了麽?”

医生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你不是病人家属麽?”

“是啊。”

“可他半小时前就走了。”这个白痴居然不知道?

薛则凡吃惊的嘴巴长到最大,望向空荡荡的门诊室。

直到被医生拍了拍,他才疯了一样抱着怀里的外套跑出医院。

夜很深,偶尔有车辆驶过,划出激烈的发动机声。室外的空气冷冽而辛辣,空旷的四周没有欧阳的影子。

转校生(46)烟花绚烂时

曲曲折折的楼梯一层又一层,薛则凡踏在窗口射进的余晖上,耳中回响着金子慢条斯理到刻骨的话:“当年他冒雨等你一夜,晕倒在你家小区门口。被保洁工人捡回一条命,痊愈後发现你全家都搬走。他从此不肯再上学,拿着纸笔满街跑,傻子似的坐在人多的地方画你。见到谁都要举起画来问‘见过这个男孩没有’……”

吱呀,他单手推开门,另一只手因为小小的重量而沈了沈。他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小东西:“烟头乖,我带你去找欧阳哥哥,好不好?”

小狗有点疑惑地看着他,犹豫地舔着他的手指,又晃了晃小脑袋转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坐在窗边摇椅中,沐浴着夕阳余晖。侧面非常俊朗。只是鬓角白霜浸染了岁月的沧桑。

“爸爸。”薛则凡紧了紧怀里的小狗。

薛毅回过头来:“你真的打算再回去?”

“是的。”

“孩子。”薛毅欠了欠身,仍旧是平淡的语气,“一旦回去,就意味着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就意味着要面对以前的你。”

“对不起爸爸,小时候的我太脆弱,连累全家不得不搬到这麽遥远的地方,甚至让您被迫放弃最爱的警察职业。”

薛毅笑了。这不重要,世上不只有女人才懂得为家庭付出。

薛则凡受到父亲笑容的鼓励,接着讲下去:“那时的我说是骄傲,其实是怯懦。因为我的怯懦而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欧阳他……他找到了偷|拍的人,原来就是曾经戏弄过我的街头流氓。只因为欧阳为了保护我和他们打过架……”

薛毅眼神一动:“他去报仇?”

薛则凡呜咽了:“是。那些人认准了我们的校服,一路找到我们并且跟踪偷|拍。欧阳发现了线索,孤身一人去找他们‘讨个说法’。”那些人自然被整得很惨,但欧阳也受了重伤,甚至把最美好的十年葬送在少管所。

小狗有些莫名其妙,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滴在抱着自己的手上的泪水。

薛毅靠在长椅上,目光有些了然:“所以,这次你是真的下了决心,不论遇到什麽困难──哪怕仍旧没有找到半个人也不再回来?”

心脏偷偷一跳:父亲知道他曾溜回家乡的事?!可这麽多年却从来都不提。

薛毅挥挥手:“如果留下来,你有林,可以有美好的婚姻和家庭。”

“林应该拥有一个体贴的丈夫,但对不起,我用十年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无法给除了欧阳以外的任何人爱的体贴。请爸爸帮我祝福林。时间有限,日後我会亲自去说对不起。”

“所以,这是你的选择?”

“是,这是我的选择。”

薛毅闭上眼睛,继续面朝窗外,迎着落日的余晖。

薛则凡已然明白父亲的心意,退出房门时看了一眼金子发来的短|信:人在H市,速回。

浅浅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安心,激动,又坚定。

带着小狗旅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回到家乡的第一秒他便一头扑向欧阳家,却扑了个空,一连三天都不见欧阳人影。转眼已经是平安夜,周遭繁华更显得人的孤独。

暂住在金子家的他有些苦涩地笑了:“电影说的真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看,欧阳在报复我了。”

金子削了一个苹果递到跟前:“他一定猜到你会来才不肯露面。他曾经很想找到你,不知为什麽现在又要躲着不见。”

薛则凡轻轻推开苹果:“帮我照顾烟头。”说罢,披上外衣又走进黑夜里。

十年前是他的突然消失改写了一个男孩的人生。现在突然消失的人变成欧阳──或许这正是上天的轮回。

爱情犹如tango,欧阳退得太多,那麽该鼓起勇气向前的那个人则变成了他。他愿意等,愿意找。从现在开始体验十年前男孩承受的等待之苦,直到找他为止。

偌大的街道繁华热闹,到处放着“jingle bells,jingle bells”的欢快音乐。世界宛如大舞台,孤身一人的薛则凡却像个格格不入的道具。

他靠墙点燃一支烟,看到远处天边亮起大朵烟花。街上的男女们兴奋地尖叫起来。不远处有一对情侣,男孩温柔地弯下腰为女孩系鞋带。女孩手里捉着一支棒棒糖,十分娇羞地笑了。

热闹是他们的,他什麽都没有──自小便是如此。他在喧闹的人群外看着欧阳阳光帅气的样子。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和牛仔裤朝他大摇大摆走来,周身洒下一片阳光。

那个热闹的春天,夹道的樱花一路延伸,伸到天边去。他们同乘一辆单车,笑声荡漾了一路。

那些少年时的繁华还会不会再有?

“嗨,你这个笨蛋。”

薛则凡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四周空荡荡,除了那些红男绿女外什麽都没有。但为什麽偏偏听到欧阳的声音?

幻觉?

身後是一条小巷,黑暗而幽深。他有些紧张又有些神经质地探进去。空洞洞,走到头才知果真什麽也没有。薛则凡苦笑一下,失落地返回到巷口时却如中电般愣住了。

有个人倚在他原来站立的墙边,背朝光明,暗中的表情似笑非笑:“嗨,真的傻了?”

霎时间浑身思绪都被剥离。任凭周围人流喧闹,耳中只反复回响着一把熟悉的嗓音。

那个人皱起眉头:“别告诉我你不是在找我。”

“怎麽会?!”他这才冲过去一把拥住,“怎麽会不是找你?!”靠着那具散发着寒气的身体,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这几天你到底在哪?为什麽身上这麽冷?”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欧阳被拥着转向亮处,两条眉毛扬得分明:“终於知道等待和寻找的痛苦了?”

薛则凡除了哽咽,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疑惑地看着欧阳轻轻推开他,然後矮下身去。只是片刻,震惊感动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掉下来。

“你还真是笨啊。”欧阳轻笑着蹲下身,帮他系上松开了的鞋带,“就这副样子还想玩追踪?”

头一直是低着的,但纤长十指穿过鞋带是那麽温柔。原本利落的动作被演绎成暧昧的慢镜头。

转校生(47)恶向胆边生的债主

系鞋带这样的小动作花费不了多长时间,薛则凡却希望它慢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

终於还是系好了。欧阳直起腰勾着嘴角。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邪邪又帅气的笑容,薛则凡有一瞬间失了神。再清醒时欧阳早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了。

“等等我!不要走!”拔脚追上去。

可高大的背影仿佛有意和他作对,他在後边越是追得心急背影的步子迈得越大。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变回十年前的男孩。小小的,在爱人面前笨笨又无助。被绚烂的光彩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随之沈浮。

思绪太远,跑得也很急。甚至没发现前方突然刹闸,结结实实撞在挺拔的後背上撞碎了臆想。这才发现周围人很少,是一处偏僻的地方。

“干嘛跟着我?!”

被锐利的眼神盯得心头怦怦跳,冲动之下差一点如实招来。但薛则凡还是忍住了,红着脸凑到欧阳跟前,用小如蚊蚋的声音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垂下头颅的他看不见上方眯起的双目。

“要是我不肯呢?”

“不要紧。”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薛则凡鼓起勇气,按照预定计划踮起脚尖,用嘴唇在欧阳面颊碰了碰,“我亲你也是一样的。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欧阳摆起招牌臭脸。

“我有东西存在你这里。”他说的,每天给他一点爱,以後会得到很多很多爱。

“你已经用十年时间提前支取了。现在一毛都没有。”

薛则凡仿佛听到死刑宣判般脸色一滞。这让欧阳心头悄悄疼了一下。他别过脸去不想看那只受伤小狗似的的家夥。

“以前让你等了太多,现在报复我吗?”

是,他是想狠狠地报复。本以为自己满含恨意,可看见那个人的脸後居然恨不起来。十年的怨愤一朝崩溃,自己都不懂自己的懦弱。所以他逃,恨自己没有出息。没想到这个家夥居然肯千里迢迢追来。

“金子出卖我?”

“他只告诉我你回来了而已。以前你境遇不好,或许需要保密。可现在重获自由,有什麽理由不让我知道?”

“住口!为什麽要告诉你这个笨蛋?!说好一起上学的,为什麽第二天失踪?为什麽丢下我一个人!为什麽十年来都不肯露面?我是狗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心情好的时候才来看看?”欧阳捂住耳朵,生怕一直的坚持就这样被轻易击破。

“欧阳……”

“给我住口!你知道我不会原谅背叛者!”

薛则凡果然不讲了,甚至後退了一步。在欧阳稍嫌困惑的眼神中慢慢拉开上衣拉链。

“喂!”

淡淡一笑:“讨债失败,恶向胆边生咯。”

“现在是冬天!”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给你看一样东西。”转眼间薛则凡已经脱下棉外套和毛衣,最後一个字落地的时候,最里面的衬衣也落地了。

赤|裸上身迎着刺骨的北风,虽然立刻就起了鸡皮疙瘩,但他一丝畏缩情绪都没有。毫不情|色地抬起左臂,引得欧阳立刻睁大眼睛。

牛奶白的皮肤与儿时无二,可一路光滑到左臂却纠结成一片一片狰狞的疤。左腕尤甚,接下来是手肘内窝的地方,恐怖的凸起根本不该属於美好纯净的身体。

伤痕太丑陋,圆睁双目的欧阳甚至忘记惊呼。

“不知道吧,其实我是个懦弱又虚荣的家夥。”薛则凡淡淡开口,“过去的骄傲都靠荣誉堆积。那天被剥夺继续参加辩论赛的资格,失去唯一挽回尊严的方法,我觉得世界都塌了。所以,我想死,就有了这个。”他指了指手腕处丑陋的凸起,宛如粗长虫豸。可见当时的创伤多麽巨大。

“一觉醒来後我却在医院里──对不起,十年後才从金子那里知道,当时我们居然住进一家医院。”纤长的手指滑到臂弯,“可那时我只知已经误了和你的约会,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来了一次,於是又有了这个。这里的动脉更大,不是麽?”

“白痴……”欧阳的声音抖起来。

大大的眼睛湿润了:“再醒来,居然已在千里之外──父亲怕我再寻死,於是举家搬迁,换了完全陌生的环境。我曾一度消沈,单方面询问你的消息却不让你知道我身在何处──因为没脸见你啊。直到有一天,金子连你的近况也不肯告诉我了。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你已经……”薛则凡哽咽了,“真的对不起……”

颤抖的身躯跌入温暖结实的怀抱,上方的声音沙哑又愤恨:“该死的你这个白痴!知道吗,我想撕碎你,然後一片一片收起来。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不跑了。我哪里也不去。”薛则凡抬起被泪水浸湿的面颊,发现欧阳和他一样泪流满面,“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哪里也不去。没有你我活的好辛苦。”

他捧着欧阳的脸印下一个又一个吻。被哀伤的激|情所感染,欧阳的身体也热起来。很快便反客为主,钳着修长冰冷的身体撕咬着,哑着嗓子低喃,“好啊,看你表现。以前你教我怎麽爱人,教得很失败。不如再教我怎麽原谅别人?嗯?”

“欧阳……”薛则凡迷离着双眼抬起头来。他愿意,要他怎样都愿意。眼前英俊的面孔因为太过真实反而不真实起来。甚至能看到对面的表情慢慢变得夸张,有点像初次见面时发现他的牛仔裤拉链没有拉好。一阵青一阵红的。

下一秒就感到天旋地转。什麽东西罩住头,又被扛起来了。

肚子被硬硬的肩膀顶得很疼,然後听到一个声音在後边喊:“流氓啊!抓流氓!──”

流氓?

蒙在布料里,周围洋溢着欧阳的气息。薛则凡当然看不见身後拿着扫帚招呼左邻右舍的阿婆,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喊:“前面有个不穿衣服的变态!大家追色狼呀──”

挂在肩头颠簸着,五脏六腑那个难受啊……

转校生(48)小狗与小凡【尾声】

双脚再次着地时有些晕车的感觉,不,是晕肩膀才比较贴切。脑袋被一点一点扒出来後发现头上的布料是欧阳的外套,而晕车人自己的衣物早不知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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