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雨怔住,然而只是一瞬的清明,意志便再次被侵占,他急切的动作和毫无技巧的撕扯把一向衣冠整齐的风飏折腾得很狼狈。风飏无法用力推开江怀雨,甚至有些捉不稳那双颤抖的手,火热的躯体在摩擦间有了本能的反应,察觉到这一点,风飏几乎有拔腿而逃的冲动。
“怀雨……怀雨!”风飏被推倒在床上,万般无奈之下只有一手抓住江怀雨乱动的两只手,一手紧紧按着他的腰,“你清醒……”看到江怀雨完全被欲 望占据的眼睛,他自己咽下了后面的话。药效太强,他已经无法让江怀雨冷静下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再伤这个人一次!
咬咬牙,风飏一掌扫开门,抱着江怀雨几步奔到门外。五月中旬,夜色微凉,他毫不停顿直接跃进院中的小池里,水花立时四溅。
很快有听到动静的侍卫要来,风飏命令道:“谁也不许过来!立刻准备沐浴的热水,送到我房里,今日之事谁若传出去,杀无赦!”
旁人马上去办事,江怀雨被冷水激的发抖,把风飏抱得更紧了些,力度大得不似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风飏抱着他往稍深的地方走,后来发现池水太浅,索性按着江怀雨坐下,让两个人除了头,全身都浸泡在冰冷的池水里。
“风飏——风飏!放开我!你怎么能……呜……”江怀雨挣扎不休,难过到了极致,狠狠一口咬在风飏颈侧,下口之处顿时血肉模糊。
风飏的手紧得像枷锁,纹丝不动:“咬吧,我们在这里待到差不多了再上去。我不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与我……”风飏一边抱着江怀雨,一边给他持续输送内力,以防他在凉水中冻出病来。后面的话他咽在心里:若非你自愿,这种事情,又哪里称得上做 爱!完全就是交合泄欲……
敢对人狠,更敢对自己狠,风飏硬是陪着江怀雨在冷水里冻了半柱香的功夫,直到他由狂躁渐渐安静下来。纵然有风飏的内力护体,江怀雨还是冻得够呛,蔫蔫的靠在风飏怀中,整个院子里,轻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看到药效给磨了不少,风飏才站起来,抱着江怀雨回房。房中早有侍从备好沐浴的大桶,热水腾腾的冒着雾气。从小在冷宫长大,作为皇子,为了保命风飏偷偷学过不少药理,成年后身边也常常备着些药物。他很快单手打开柜门,挑了两三种药,坐到桌旁。
桌上有侍从刚摆上的热汤,拍拍江怀雨的背示意他抱住自己,风飏取了药,端来碗道:“把药喝了。”江怀雨侧头,目光在烛火中幽幽闪动。他没有理那些药,而是用唇轻轻凑上风飏颈侧的伤口,像是亲吻一朵随时会飞散的蒲公英。风飏一抖,转手把药丸丢进自己口里,端起汤来喝了一小口,然后按着江怀雨,吻了上去。
总算喂了药,风飏把江怀雨的湿衣服脱下,又把他轻轻放进桶里。江怀雨沉默地坐在热水中,任风飏解了他的头发,青丝在雾气温水里飘散。风飏低头看他,第一次发现他竟然令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
更多继承了母亲江惜月容貌的江怀雨眉目清俊动人,垂睫时宛如处子,静而淡然,抬眸时又让被他注视的人不由自主为他眼里的光彩而着迷。多年的在外奔走,让他原本瘦弱的身形更结实了些,不过属于江南男子特有的玉般肤质却毫无改变,肩头胸口被水浸润着,凝起跃动的烛光,看得风飏有一种咬上去的冲动。
察觉到风飏并不准备进来,江怀雨从水里抬起手抓住他尚湿淋淋的袖子,没有说话。风飏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自己解了湿衣服,挨着桶另一边也坐进来。
浴桶很大,放下两个男子犹有移动空间。风飏细心的给江怀雨擦洗,像是在雕琢一件玉器。按他的身份,以前是从未做过这种侍候人的事的,不过他被人侍候多了,有样学样,竟也分毫不差。
两个人都沉默着,房里只有水声。朦胧的雾气弥散了视线,江怀雨看不清,只是一直低头坐着,但他被下的药确实太多,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漏了点轻哼。风飏闻声手一顿,看着江怀雨咬唇忍耐的样子,心里忽然狠狠的疼起来。
换了别人,他有的是方法让人动情,可是江怀雨的身体已经废在他手上,现在他纵使有通天之能,又怎么帮江怀雨过了这一关?!
江怀雨还是不说话,只强忍着尽量不动。风飏心里一团乱麻,忽然闻到血腥味,猛的抓住一丝闪过的念头,顿时狂喜,霍然起身。
他自幼为了防毒吞食过一些药物,到现在,他的血液已然与常人不同!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百药录》中一剂方子,风飏快步裸身走到床头,从随身的秘药盒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一粒药,又赶到柜子前,挑了三瓶药。就着桌上的空碗,他把药丸集中,用手指碾碎揉和,然后咬破手指,加血混在一起。
江怀雨趴在浴桶边,不解地看着风飏动作。风飏捣弄一阵,转身走到浴桶边,摸索着拔下一根江怀雨的头发,然后又走回去,用染血的手指捻住发丝,凑近烛火烧,血肉很快和发丝的飞灰混在一起。他背对着江怀雨,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动作,所以江怀雨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兑了些热水冲开碗底的药,风飏换了只手端碗过来,凑近江怀雨唇边。后者接过来,只闻到那碗药散发着淡淡的咸味,可是入口却奇异的带着一丝甜苦混合的味道。
风飏再次坐进水里,受伤的那只手隐在水下。江怀雨喝了药,起先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风飏称得上热切的目光中,他低着头不敢乱动,慢慢的,身体里有一丝热意升起。
敏锐的察觉到江怀雨的变化,风飏挨近他,伸手在水下轻轻握住了他本该不会再有丝毫反应的地方。江怀雨吓得一抖,惊惧的目光看看风飏又看看水下,大气也不敢出。可是久别的感觉的的确确在苏醒,那星星点点然在身体里的火焰,慢慢燎原。
难耐的呻吟漏出,江怀雨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飏,感觉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下动作,自己那沉睡多年的感觉再次回来。风飏隔着水看不到,索性一把抱起江怀雨出了浴桶,抓过干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就倒在了床上。
在微黄的烛光中,两个人都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个曾经残破的身体的复苏。风飏有技巧的动作让本来就抬了头的东西起得更高,不过毕竟多年不曾有感觉,这具身体一时怎么也无法完全苏醒。
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烛光中,江怀雨羞恼地偏过头。然而紧接着身下传来的感觉让他几乎跳起来——风飏竟然……竟然用口含住了他!
“你……啊……风……风飏……”江怀雨挣动两下,还是败在本能手中,风飏不理他,自顾自做着,服侍得无微不至。随着身体的完全醒来,江怀雨的神志渐渐迷离,手按上风飏的头,无意识地放任自己呻吟。
看到江怀雨沉醉的表情,风飏心里微微一动,伸手越过他抓住了药盒里另一瓶药膏。江怀雨并未察觉他手上的动作,全部的感觉仿佛都集中在下面,整个脑子里似乎装满了热腾腾的浆糊。
风飏清楚,自己对江怀雨并不是全然补偿的心理。抱歉的成分当然有,可更多的是希望他快乐,看着一个人快乐自己会更快乐,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边有过。
他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这样想。
如果说身体的复苏和风飏的服侍已经让江怀雨万分意外,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完全不在他心理接受范围之内了。惊得失去反应力的江怀雨呆呆地看着风飏跪坐在自己身上,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在对方身体里。
他在做梦吧?那个鹰一样高傲的男人,那个狼一样矫健的领袖,那个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统帅西方大国的君主……竟然……
泪忽然涌出,江怀雨一把按住风飏,再次一口咬在他颈侧,刚刚散去血液的伤口被咬出更多的血。风飏一声闷哼,却不是因为颈侧的伤,而是刚刚被江怀雨那一按,已然将他的那个部分整个纳入自己身体。
含着痛楚的喘息声在房中孤独的响起。江怀雨嘴里一时全是血的腥咸,听着风飏压抑的喘息声,他的泪更加汹涌,心里百味交杂。风飏的腿都在颤抖,陌生的感觉和巨大的痛苦比世界上所有刑罚都难耐,更令他绝望的是,他全心付出的这个人,并没有丝毫他所期待的回应。
原来当年的怀雨,就是这种感觉吗……把所有的情意抛下深不见底的黑洞,挽不回,看不到。飞蛾扑向火,临死也有光和热,而他是那样不顾一切地跳进深潭,沉进黑暗与寒冷,永无回应。
“我……”江怀雨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风飏眼疾手快捂住了嘴。风飏摇摇头,脸隐在黑暗里,弹指灭了烛火。
如果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当做是赎罪吧……
第九十四章 稻草
第二日清晨,江怀雨迷迷糊糊醒来,入眼一片狼藉。他呆愣半晌,还有些无法反应现在的情况,直到身体的疲倦提醒了他,他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风飏已经不在。
江怀雨脱力地躺回床上,风飏的回避也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风飏,尤其是在昨天一场疯狂之后。若他不是江怀雨,那么一般的人都会在犯错之人改正错误时原谅对方,可是经过昨夜的那件事,他心里的矛盾与怨恨竟不减反增。
风飏当时的确是打算杀了他的……虽然因为他身体里残留的圣药而失败,只废了他的身体。这十年来,他每日都活在失去自尊的痛苦当中,尤其是他明知兄长的意愿是与陆宇辰在一起,由他来传宗接代,可他失去了这个能力,差点逼得兄长与爱人分离,每每想到这一件事,他对风飏的恨就再加一层。
他们两个人都爱得太失败,在不恰当的时机相遇,拥有不合适的身份,隔着不能忽视的人,于是铸成了无法挽回的过错。他曾以为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恢复健康,就会原谅风飏,然而昨夜风飏做的事情,却让他那十年中所受的煎熬再次明晰。
他应该恨风飏的,不是吗……抬手挡在眼前,遮住屋外漏进的光,江怀雨咬紧唇,眼睛不自觉有些湿润。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坐起来,眼前的景象他都不想再细看,只是掀被子下床时眼角余光掠过的暗红色实在太刺眼。桌上还摆着昨天用过的空碗,精致典雅的花色,碗底的药渣不是常见的棕黑,而是暗红。风飏走得应该不狼狈,屋子里该少的衣服之类一件都没留下,不过并没有喊侍从整理。
一夜之间,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太快了。江怀雨坐到桌旁揉着额角,忽然想起昨天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过的雷鸣的话。雷鸣说……他是来袭击江怜砂和陆宇辰的?!江怀雨惊得立刻站起来,赶紧抓过衣饰穿整齐佩戴好,匆匆往皇宫赶,暂时将他的私事跑到了脑后。
江怀雨马不停蹄赶到皇宫,却被侍卫尽职尽责地拦住,今日陆宇辰要跟各地领主详谈领地事宜,按规矩以他的官职要明日才能参与会议。想到皇宫里的安保工作一向由近卫军与特工部负责,而且虚空和摘星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他也就安下心来,转而回了住处。
大殿内,领主们对于摆成环形的桌子感到有些新奇,陆宇辰没有高高在上坐到龙椅上,而是请各位领主在同一水平面的桌子上交流。等坐下的时候,谁也不比谁高,领主们都觉得非常满意。
国家大事,涉及民生外交、军政司法,各个方面按照会议前列好的大纲讨论着往下进行。别的领主都参与讨论,场面热烈,而沉默寡言的风飏则是把冷漠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后来就连坐在他左右两边的领主也懒得找他商量事情了,直接跟陆宇辰交流还快些。
陆宇辰在一部分讨论完毕的间隙喝茶润喉时仔细观察风飏,刚才他就觉得风飏今天有些不一样,憔悴不少,对细节讨论兴趣缺缺。这种表现让陆宇辰有些不能理解,虽然他已经和风飏在某些大方面达成共识,可是细节也决定一个领地的好坏,身为领主,这样自暴自弃不顾领民的行为并不明智。
这么多人在场,无论怎么与风飏说话都会显得他一碗水端不平,这对于新国来说不是好事,所以陆宇辰看在眼里,却不多说。傍晚时分,会议暂告一段落,陆宇辰邀请各位领主高官贵族们留下来用餐。风飏悄悄从偏门离开,临走时委托陆宇辰的近侍传话,说他今日身体不适,为了明日的会议还是回去休息,多谢陛下好意。
入夜,陆宇辰在寝宫属于爱人的那个书桌旁站着,陪他一起整理明天要用的数据和资料。这份活并不复杂,所以两人还在闲聊。
“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我才让摘星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陆宇辰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沉吟道,“在公事上他好像从来不会如此失态的,”低头对上爱人的目光,他猜测,“是私事?”
江怜砂也停下手里的活:“我也觉得是因为私事。昨天宴会时他见过怀雨了,现在的怀雨和十年前判若两人,莫非是哪里刺激到他了?”
陆宇辰皱眉:“他把怀雨害得那么惨,现在倒是他先出问题……而且他明明答应过我会拦着你,却没做到,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的。”低头不满地看着爱人,“如果他再对怀雨做什么,我想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教训他了。”
江怜砂知道自己当时固执的要去和父亲一起抵挡雪灾的行为让陆宇辰很生气,不过幸好事情过去了,他们都平安。安抚地握住爱人的手,他温言道:“换作我是怀雨,必定是不会原谅风飏的,但怀雨这孩子……论心计绝不是风飏的对手。现在就看风飏的态度如何,只有一点,若他再负怀雨,我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南宫大人、东方大人求见!”
陆宇辰站直身体:“请进!”
虚空和摘星是一起到的,他们两个一人负责情报,一人负责安保,看到他们同时进门,陆宇辰和江怜砂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看来调查风飏还有意外收获。
先开口的是今天刚调查过风飏的摘星:“见过陛下、江大人。属下今日奉命调查了风飏领主,他在昨日宴会之前已经见过江怀雨了。据一位下属报告,他们两人几日前就在一茶楼意外相会,然后一道去了江怀雨在城东的院子。那时候江怀雨就将适用于西部领地的工具机械等等介绍给了风飏。昨日宴会之后,风飏先行回院,江怀雨借口要去工坊忙事情,到风飏院外徘徊许久,后来突然失踪,今日早晨,有另一位下属在大街上发现了江怀雨,那时他一切正常。”
突然失踪?江怜砂有点担心:“一切正常?是外表看上去一切正常,还是真的没事?”
摘星显然问过了:“江怀雨身边的近侍说,他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就是胃口不大好。”
陆宇辰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再一想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自己把那个念头抛了。至少江怀雨人没事,其余的可以慢慢来。点点头,他看向虚空:“你呢?”
虚空说话一向简洁明了:“旧空岚国余孽未除,陛下下令收回兵权已久,但赤雷将军雷鸣尚在流窜,意图造反,有情报显示,他们决定对陛下和大人实施暗杀。”
陆宇辰担心地看了爱人一眼,他们两个现在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武功全失法术全消,在高手面前就等同于废人,自保很成问题。宫内安保有近卫军和特工部双重保障,但谁又说得清楚会不会出现“万一”呢?
“果然不能省心……”陆宇辰揉揉额角,“加强守卫,今日起,便为我们几个安排贴身护卫吧……在抓获他们之前,就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