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夫 豪门暗情 (一)————睿嘉
睿嘉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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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晓诩是个阴险鬼』『性格这么阴沉,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有一段时间,就连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会露出害怕的目光,说着『哥哥好阴沉』这样的话。
  可是,算计又有什么不好,阴沉又有什么不好。
  他知道,比起他这种凡事都在考虑后果,随时都带着压抑的人,那些凭着青春活力,横冲直撞地的男孩子们,可能是种象天使般存在的人物。
  但是,他又不是自愿要变成那样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开开心心地笑,自由自在的翱翔,和心灵相戚的朋友们,海阔天空地谈论着各自的未来,然后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在若干年以后,再来回忆这段美妙的青春时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和别人一样,享受这份朝气和烂漫。
  只是不可能了,对他来说,这些平凡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地异度世界,在那个夏天以后,他就已经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人们都说恶魔可怕,可是,又有谁体谅过恶魔的痛苦,以及为什么他会变成恶魔的心酸呢。
  反复地揣测每个人的性格,推敲每个人的行为,掂量每个人的作用,为了生活,为了能撑到妹妹的骨骼定形,他几乎是用尽心力,在平衡着自己的处境。
  男人们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其中有默默无闻,拿钱走人的,有看上了李冠峥,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有不服这样的对待,想要反抗一下的,更有看中了李家的财产,想趁机敲诈一笔的。只是来来去去的,有非份之想的全都没有吃到好果子,稍微安分一点的,到是都能满载而归。
  每当又一次化解了近在眼前的危机,倪晓诩总是会想,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恶魔的话,他一定算是其中的败类吧,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的恶魔,会有他这么艰难的。
  还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也没有嫌弃过他。那个只和他亲近的小婴儿,就好像是个天使一般,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温暖和安慰。
  上帝在这里关上了门,却又在另一处打开了窗。
  失去了经济来源,却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这里。失去了长辈和朋友,却得到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每当觉得痛苦的时候,每当觉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只要抱着宁宁小小的身体,倪晓诩就会这样宽慰自己。或许,只要挨过了这段时间,他一生的不幸,就会全部被他消耗殆尽了。
  不知道是他维持算计得太好,还是各种各样的男人们终于让老夫人受不了了。大约过了有一年多的时间,李家终于不再另找男伺,把这个重任完全放到了倪晓诩的肩上。
  "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后少爷的事,就全都交给你伺候吧,我不想再找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来了。"
  "可是......"
  "少爷那边我会去说,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总之,你只要做好你份内的事,其它不用管了。"
  非常明显,相对于后来的那些搅事者,他这个对少爷没兴趣,又能够忍气吞声,当小少爷保姆的男人,更加让老夫人觉得可靠。
  『如果他可以保持下去的,就让他做到离开吧,反正他们互相讨厌。』
  老夫人可能就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在她和其它人认知的表象之下,倪晓诩和李冠峥其实早就不再互相厌恶了。温柔的拥抱,小心的挺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那些尴尬的松弛准备,也变成了李冠峥的责任,而且每每完事以后,李冠峥总是要吻他许多次,才会放他离开。象这种无言的体贴和关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也带给了倪晓诩越来越多的感触。
  李冠峥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可另一方面,就如同倪晓诩故意弄伤自己,迷惑所有人那样,李冠峥也常常在老夫人面前,表示他对倪晓诩的鄙视。
  『那个马屁精怎么还在,你怎么还没换掉他?』
  『为什么要换掉,反正只是伺寝而已,又不是叫你们聊天,你管他是不是马屁精呢......』
  不止一次,呆在厨房的倪晓诩,曾经听到过类似的抱怨。但是,就算明白这很可能是在做戏,和他一样,李冠峥可能就是在保护着他,保护他能多待一段时间,不过象这样的评价,也每次都让倪晓诩觉得酸涩不已,令他怎么都不能完全去相信李冠峥,相信在温柔和歉意之后,他能为他担待多少后果。
  所以倪晓诩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除了在宁宁身边,在这幢房子里面,他几乎没有一刻是可以放松得了的。
  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这只是个用金钱折迭起来的牢笼。终有一天,他一定能够飞出这里,飞向那片属于他的广阔天空。
  第六章
  时光匆匆,转眼两年便过。学完了所有基础课程,在二年级结尾的时候,倪晓诩凭借着优异的成绩,从建筑系转到了化工系。
  『你的成绩那么好,建筑系更有发展,为什么要转去化工系?』
  『因为两年前出了点事,我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得了恐高症,所以我不能再念建筑了。』
  别人问起缘由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回答的,而他自己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了飞速而下的景象,然后在下一瞬间,父母的血肉就撒遍了整个车厢,刚刚还在说笑的妹妹,整个腿骨都呈现着奇怪的弯曲,那种鲜红到疯狂,腥膻到眩晕,刺耳到发颤情景,合着越过的高度,早已深深地刻在倪晓诩的脑中,使他直到现在,只要意识到脚下存在着那个高度,眼前就会变得一片血红,进而害怕到发抖虚脱,象这样的他,的确不再适合到高空视察。
  而相对的,离开了建筑系以后,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化工系,关于这一点,倪晓诩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曾经想过,可以去比较热门的计算机系,也可以转比较容易找工作的财经系,可是在拿到申请表格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就填上了化工系。
  现在妹妹才十八岁,等她骨骼定型,起码要到二十二三岁,还有四到五年的时间,他必需留在李家,学化工的话,也比较容易在那里生存吧。
  暗暗地,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倪晓诩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已经习惯了深思熟虑,习惯了慎密周详的他,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选择的。是的,一定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选择了化工系,原来潜意识里,他还是在为将来考虑的。
  而李老夫人那里,得到了医院方面的证明,关于他转系一事,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想安排你到天德工作,既然你选了化工,以后就可以和应届生一起考核,按照常规进去了,这也省了许多麻烦。』
  所谓省了许多麻烦,其实就是减少了他身份曝光的可能性。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没有正常的考试,就加进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大学生,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一些猜忌。而象这样的猜忌,又有可能会传到李冠峥的耳朵里,进而使他们有认识的机会。象这样的冒险,对于提心吊胆了很多年的李老夫人来说,则是最最不敢想象的可怕事件。
  那么,既然这么害怕他们会有相认的一天,老夫人为什么又要把他拉在天德旗下呢?
  关于这个疑问,倪晓诩也是直到工作了半年以后,才稍稍地有所认识。
  考不进他最最想去的研发部,而被分配到了忙碌的营业课。缝年过节,就算有机会见到公司的总裁,自己夜夜承欢的男人,隔着各级主管,他也没有半点接近的机会。
  那个不叫拉拢,更确切的来说,安排他进入天德工作,那个只能叫做监视。相处的年数越多,对他的恐惧就越多,尽管他和少爷表现出来的态度,目前还能让老夫人深信不疑,但是倪晓诩知道,象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永久下去,老夫人终有一天,会觉得他是个威胁,然后一脚把他踢出门外。
  与其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蓄谋着暗做手脚,不如放在眼皮地下,光明正大的看防。李老夫人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在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他进入天德。
  而且,日后就算他离开了李家,只要一天是天德的员工,他就一天摆脱不了这种监视,更有甚者,即便哪天他想离开天德,可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明明知道,他的暖床身份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然而,猜中了大致的结局,倪晓诩却没有猜中事情的诱因。被赶出李家的日子,在他工作了两年之后终于来临了,而事情的起因,却不是由于他和李冠峥之间的问题,而是那个他照顾了六年,也养育了六年的孩子。
  "你可以走了,你妹妹的医药费,手术用费,我已经全部付给了医院。那,这是医院方面的收据和证明,以后你们自己去动手术就行。还有,这个月你的工钱我已经汇到了你的帐上,这几年来你照顾宁宁的工钱,我也一并补上了。收拾完了东西,你就马上离开吧。"
  连一点点征兆都没有,这天早上,李老夫人忽然命令他向公司请假,然后等其它人都出去了,他就被告知了得马上离开李家,不许再和小少爷见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没有地方做错,就是做得太好了,好到小少爷只要你!"
  原来如此,原来孩子的长大,终于让老夫人察觉到了潜在的危机。只喜欢倪晓诩,甚至比奶奶和爸爸都要喜欢他的小宁宁李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这份依恋,终于让老夫人顿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家不需要第二个女主人,李家能担当母职的,只有李老夫人一个。
  可是,就算一千个明白一万个明白,这么快就到了终了,这么突然又毫无准备的离开,却是倪晓诩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请让我再见见宁宁,我还没有和他告别呢。我会离开,等他回来,再和他见上一面,我就会离开了。"
  "不可以!你就这么走吧,什么人都不许你见!"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对他。从两个月大的小婴儿,一直带到了六岁,期间付出的辛苦和心血,期间产生的感情和牵绊,怎么能就这样说断就断。犹记得今天早上,一无所知的他们,还在门口道别。宁宁说的,他放学以后,还要继续下棋的要求,也言犹在耳。就在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拉勾勾,还约定输了不许哭鼻子,他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去,把一间空旷的房间,一个无法完成的约定,就这样留给他保护了六年的孩子。
  『晓诩哥哥,我最喜欢晓诩哥哥了,我要永远和晓诩哥哥在一起......』
  『哥哥也喜欢宁宁,哥哥也要一直和宁宁在一起。』
  再回想这六年来,他们有过的点点滴滴。没学会叫"爸爸",先学会叫"哥哥",在所有痛苦的日子,委屈的日子,孤单的日子里,他和宁宁都是彼此拥有的唯一依靠。如果,如果宁宁没有了他,亦或是他没有了宁宁,那样的日子会是多么的难熬,这份比血缘更近的亲情,他们该如何排遣。
  "别试图和我作对!别忘了之前的那些男人是什么下场!我要毁了你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再抬头看看那个正在发威的老妇人,这些年来,倪晓诩从来没有感到,她的嘴脸有象今天那么可憎。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把人和人之间最最真挚的感情,当成是秽物来驱除,如果算计一点生存空间就是恶魔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老巫婆,绝对就是罪恶的根源,令人作呕的腐败恶灵。
  "出去!难道你真的想和我作对吗?!"
  "是的,老夫人,请代我和小少爷告别,谢谢。"
  可是怨过了恨过了,他又能怎样呢。在这里被磨了六年,倪晓诩早就参透了这些都于事无补。如果还想见到宁宁的话,如果还想和他说话的话,他只有小心应付,默默等待契机,或者这样,他还能找到一线希望。
  强压着快要忍不住的悲痛和焦躁,倪晓诩尽量平稳地退出了老夫人的起居室。
  "快点收拾一下走吧,惹老夫人生气的话,吃苦的只有你们自己,唉!"
  回到了属于他和宁宁的房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就跟上了一个资深佣人。那是老夫人派来监视他的,以免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
  可是,就算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感情,但是一见到了这个充满了回忆的房间,倪晓诩的泪水就象断了线地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他给宁宁讲的故事书,他和宁宁下的游戏棋,还有去年,为了参加亲子活动,他为宁宁亲手做的表演服,这里的一点一滴,无不充满了他和宁宁的感情。
  把书本归整起来,放到了书桌的一角,又把散落在房间里的各种玩具,全都收拾妥当,再把宁宁今天要穿的睡衣放到了床上。
  从今天开始,他的宁宁就再也没有晓诩哥哥了,这个宽大的房间,这个冰冷的家,就要他独自去面对了。宁宁才只有六岁,他还那么的小,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多陪他一段时日,哪怕是一天也好。
  摸摸这摸摸那,倪晓诩尽量把房里的一切,全都仔细地收藏在心里。
  不过,就算再怎么磨蹭,留给他的时间毕竟不多。看着他这么久都没有弄好,李老夫人又派来了第二个佣人。
  他已经看不到宁宁了,或许从此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宁宁了。他只是想再多留一会,再多摸摸,再多看看,再吸取一些珍贵的记忆,难道就连这样,老夫人也不允许吗?
  趁着佣人打包的时候,倪晓诩悄悄地把一本影集塞进了老夫人给的纸袋里,然后又挑了几件衣服,把随声的行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
  "房间里的行李就先寄放一下,等我找到了房子,就来搬走。"
  "不用了,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叫阿健帮你安排了宿舍,一会我会找人帮你搬过去的。这是地址和钥匙。"
  本来想着,等搬行李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见上宁宁一面,可惜老夫人的回答,却再次让他的打算落空。果然不愧是快要成精的女人,她的安排和谋算,果然是面面俱到,没有一丝可乘之机。面对这样的对手,面对这样的背景,他和宁宁可能真的没有再见的日子了。
  一个志得意满,一个伤心颓废,老夫人亲自把倪晓诩押出了门口。然而,就当他们全都以为这是终了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童音,忽然划破了门口的这片宁静。
  "晓诩哥哥!晓诩哥哥!宁宁回来了!你不去上班,宁宁也不去上学,宁宁要和晓诩哥哥在一起。"
  回头一看,居然是应该在幼稚园的宁宁,从街道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宁宁!宁宁!我的宁宁......我的孩子......"
  惊喜之下,才不管他是怎么会回来的,倪晓诩冲上前去,一把就抱住了这个小小的身体,把头完全埋入了对方的胸前。
  好香啊......小孩子的乳香,就好像是催泪弹一样,令才收了泪水的倪晓诩,不由得又哭了出来。
  一会儿之后,磨蹭了几下,他又捧起了宁宁的脸蛋,仔细地瞧了瞧。
  这就是他的宁宁,是这六年来,唯一给了他快乐和温暖的孩子,能见上这最后一面,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万分怜惜地把他从头到脚地摸了一遍,又亲了亲他粉嫩的脸蛋,这时的倪晓诩几乎是泣不成声。
  "宁宁,哥哥要走了,哥哥以后都不能再陪宁宁了,宁宁要自己保重,知道了吗?"
  "不要!你不要走,宁宁不要哥哥走!"
  一听他说什么要走,宁宁马上就不服气地叫嚷起来。
  "哥哥不要哭,哥哥要走的话,宁宁也跟你一起走......"
  "宁宁......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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