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很晚了，不知对方睡了没？

可是，窗口的灯还亮着，而且又是周末，应该不会睡那么早吧？

心里在挣扎，可是几天来的思念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在通讯薄上翻到方瑞的电话，轻轻按了下去。

一声，两声，三声……雷啸的呼吸隐约有些紧张，怎么还不接电话呢？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嘟嘟的忙音传进耳朵，才不得不叹着气按掉电话。

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气他的不告而别？雷啸在楼下伫立了很久，甚至想要上楼去看看方瑞是否平安。

可是，深夜入内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带着惆怅的心情，雷啸的身影静静地消失在夜色中。

“唔，痛死人了！”天光大亮，方瑞缓缓醒了过来。

昨晚稀里糊涂就睡着了，此刻阳光从未拉窗帘的窗口泄进来，害得他一睁眼就刺痛。

眼睛也痛，头也痛，方瑞抱着头在床上蜷缩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了起来。以后死也不要喝酒了，每次宿醉过后，方瑞都如此发誓。可是人在职场，每一次都未能如愿。

泡好一杯浓茶，方瑞慢慢走到浴室梳洗。昨天穿着衣服就睡着了，此刻皱巴巴的挂在身上，还带着一股烟酒的臭味。

“唔……真臭！”方瑞赶忙扒下身上的衣服，钻到莲蓬头下。舒适的热水照头浇下，方瑞这才叹了口气。“好舒服啊！”

洗漱完毕，把乱丢在地上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洗衣机，方瑞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浓茶一口一口的灌下，嘴巴里苦苦的，好想含颗糖果去去苦味。

翻翻茶几下的糖罐，空空如也。再打开角落里的小冰箱，里面只剩半条吐司了，也就是说，整个房间，除了这半条吐司，一点食物都没有！

“哦……怎么会这样！”方瑞抱着头蹲在地上，他不想出去采购啦！假日的卖场简直挤死人了！

一直挣扎到快中午，再不出门非得饿死在家里不可。方瑞无奈地换上外出服，抓过手机和钥匙出门。

手机上有未接电话显示，方瑞疑惑地抓抓头，急忙按下电话。

From：豆浆先生的来电。

唉？他给自己打过电话？再看来电时间，竟然是昨天午夜时分。哇，豆浆先生那么晚还打电话过来，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已经醉死在床上了。

方瑞看着电话薄左右为难，一方面他担心豆浆先生那么晚来电话是不是有事，另一方面又不知道现在回复会不会失礼。

不过，看到对方来电，心里还是很雀跃的。挣扎了三分钟，方瑞就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小瑞？”电话只响了三声，对方就接了起来，而且一开口就直呼自己名字，这让方瑞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你好，我是方瑞。”

“有什么事吗？”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方瑞都忍不住陶醉了。

“啊，是这样的，我手机上有你的来电，很抱歉我昨晚喝醉了……”

“喝醉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方瑞怔忡，这是关心的表示吗？“是同事聚餐嘛！不喝会不好意思。”

“这样啊，你会不会身体不舒服？”

方瑞赶忙摇头。“不会啊，男人都嘛会喝一点酒的。”

“那么，今天是在家里休息吗？”

“不是的，我正要出门买东西。”

“出门啊？”对方好像停顿了一下，方瑞依稀听到敲击键盘的声响。“我陪你去好了。”

“唉？”方瑞惊讶。“你忙的话……”

“怎么？我去会打扰到你？还是……你已经约好人了？”

“没有没有。”方瑞急得直摆手。“我没有约人，如果你方便的话……”

“当然很方便，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开车过去。”

“唉，好！”对方果断地挂掉了电话，方瑞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

叮咚——电梯铃响了，大门打开，他都不晓得要进去。

“喂，少年仔，坐不坐啦？”阿妈不耐烦地催促道。

“哦哦，来了来了！”

搭电梯到楼下，等了大约五分钟，就看到一辆BWM休旅车缓缓驶了过来。

车子在方瑞面前停下，还没等他看清楚，雷啸就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小瑞，等很久了吗？”

“哦，没有啊！”方瑞腼腆笑道：“我才刚下来。”

“那就好，因为是居民区，所以车子开得比较慢。”雷啸边说边为他打开车门。“来，上车吧！”

被如此服侍上车还是第一次，方瑞觉得脸上发烫，局促不安地上了车。

雷啸绕到驾驶座，上了车，关上车门。转头，发现方瑞正注视着自己，莞尔笑道：“怎么了？小瑞？”

“哦，没什么没什么……”方瑞急忙摇头，只是几天不见就盯着人家看也未免太失礼了。“我们快走吧！”

“嗯。”雷啸点头，倏然伏过身体。

“嘎？”方瑞惊叫一声，鼻腔里立刻飘入男人的古龙水味道。

“别怕，”雷啸拍拍他的手，拉过车子一侧的安全带。“我只是帮你系这个。”

“谢、谢谢。”方瑞低下头，在心里哀嚎……人家好心地小动作，我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丢死人了啦！

雷啸看着他低头咬牙的懊恼样子，无声地笑了笑，随即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方瑞要去的大卖场离居民区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只是假日人多，不好停车。好在雷啸技术了得，一进去就抢到一个车位。

“哇，你车技真不错耶！”方瑞赞叹。

“哪里。”表面谦虚，但是被方瑞一夸，心里还是美美的。

“有这么棒的车子为什么还要每天搭捷运啊？”方瑞奇怪道。

雷啸扶了他的肩膀进入卖场，笑道：“搭捷运也是环保的一种方式。”

听了他的回答，方瑞眼里又闪过崇拜的光芒。雷啸看着他单纯的赞美，心里不自禁一阵心虚。若说第一次搭捷运是心血来潮的话，那么后来搭捷运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可爱的男人。

前几天，为了赶到捷运站去接他下班，自己还前所未有的翘班去捷运站等。想到当时秘书和司机那快掉到地上的下巴，雷啸不禁苦笑，一世英明尽毁于此。

“哇，今天的海鲜都很新鲜耶！”两个人走到生鲜柜台前，方瑞眼巴巴看着活蹦乱跳的虾子流口水。

“那买回去做来吃好了。”雷啸推着手推车，缓步跟在后面。他很少自己买东西，有需要的就列张单子请佣人采买，一些名牌产品会定期送到雷家大宅展示，母亲看中意地会着人送到他公寓。

所以，对于这种人挤人的购物方式他一向敬谢不敏。不过，跟着方瑞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却觉得很有趣，而且人多的时候还可以环住他的肩膀，间接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这样的话，购物过程还是很愉快的。

“可是，我不会做饭。”方瑞再度留恋地看了一眼虾子，狠心离开柜台。

“我会啊！”雷啸拉住他的手。“我可以做给你吃！”

“唉？”方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做给我吃？真的吗？”

雷啸点头，“当然是真的。”

“耶！太棒了！”方瑞几乎要跳起来，一转头，兴冲冲对售货大叔道：“大叔！帮我装两斤虾子！一定要大只哦！”

第七章

“哇，原来你真的会做饭耶！”方瑞站在流理台前，惊叹地看着雷啸动作迅速地洗洗切切。

“不然你以为呢？”雷啸用湿漉漉的手指点点他的鼻子。

方瑞急忙跳开一步，鼻尖上凉凉的，而且雷啸的动作带着说不出来的亲密。

“不要在这里干等了，去客厅看电视？”

“那怎么好意思？”方瑞腼腆道。

“没有关系的，在这里你也帮不上忙。”雷啸笑着赶他出去。

方瑞摸摸鼻子，心里感觉蛮不好意思的。不过他帮忙洗菜切菜都是越帮越乱，还是自觉一点出去好了。

雷啸的房子很大，大约有七十坪的样子。整所房子采用开放式设计，视野所及之处极为宽广，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真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是个和自己不同世界的人，方瑞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叹息。以前还以为对方了不起是个金领而已，可是看雷啸的车子房子，似乎非富即贵。

这个人，还能当朋友吗？方瑞陷入了沉思。

在厨房忙碌的雷啸没注意到方瑞的异样，他在厨房里做饭，又要小心不使用方瑞忌口的食材调料，所以有些忙碌。不过，能请方瑞到自己家做客，又能尽兴地做午餐给他吃，雷啸还是很开心的。

这所公寓，方瑞是除了父母之外踏进来的第一个人。对于一向重视隐私的雷啸而言，邀请方瑞来这个外人不得踏入的禁地，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那么，真命天子果真是他了吗？雷啸动作停顿了下，心里仍有一丝犹豫，一辈子，就这么交付出去，自己准备好了吗？

“好了，可以开动了！”雷啸把三菜一汤端上桌。

“真的吗？动作好快！”方瑞急忙跳到桌前，伸手抓了块排骨往嘴里塞。

“去洗手！”雷啸拍拍他的手。

“好嘛！”方瑞放下排骨，飞快地跑到水槽下洗了手。“洗好了！开动！”说完，抓起筷子开动。

雷啸坐在他对面，看到他天真未泯的动作愈发觉得此人可爱。他为方瑞夹过一只大虾。“哪，尝尝味道。”

“嗯！”方瑞点点头，把桌上的菜全部试吃了一遍，边吃边翘起大拇指。“好吃！”

雷啸没怎么动筷子，就看着他吃。

“你也吃啊！”被人注视着吃饭也很怪，方瑞不安地擦擦嘴角，傻笑道：“看着我干嘛？”

雷啸没吭声，拿起筷子吃饭。

“说真的，你做饭的手艺真不是盖的！”方瑞又添了一碗白饭。

雷啸耸肩，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才开口说道：“以前在外求学时，自己学的。”

“哇，那一定很辛苦吧？”

“也不是，只是中餐馆的食物不合口味。”

“这样啊！我觉得牛排也很好啊！”

“可是天天吃也受不了啊！”

方瑞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昨天聚会吃日本料理，总觉得没味道。”

雷啸微笑。“要不要去吃正宗的怀石料理？”

“唉？”方瑞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

“啊……还是算了。”兴奋过后想想两人的差距，方瑞自觉打了退堂鼓。这次冒失地跑到雷啸家里来就够失礼了，就算吃怀石料理的话，AA制他也付不起钱。

“为什么？想吃我带你去。”雷啸严肃道。

方瑞摇头。“真的不用了。”

饭桌上顿时陷入沉默，雷啸不明白方瑞情绪转换的原因，只得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方瑞也注意到自己拒绝的突兀，配合雷啸把气氛炒热起来。

只是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觉得不太自然。

一顿饭吃完，方瑞自觉地到厨房洗碗。

“碗不用洗的。”雷啸接过他手上的碗，直接放进水槽。

“唉？为什么？”方瑞奇怪地看他。

“钟点工会过来打理。”

“这样啊！”方瑞拧开水龙头，抓过碗来洗。“白白吃了一顿饭，不做点什么我会很不安。”

“小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让我洗吧！”方瑞讨好地对他笑笑。

一看到他略带孩子气的笑容，雷啸立即投降了。他摸摸方瑞的头，笑道：“好吧，一起来吧！”

就这样方瑞洗碗，雷啸站在一边擦拭，很快两个人就把一槽的碗盘搞定了。

“我想明天工人过来会大吃一惊。”雷啸看着洁净如新的碗盘戏谑道。

“嗯。”方瑞点头。

“要喝点什么吗？”雷啸低头俯视方瑞。“咖啡？茶？红酒？”

“唔……”方瑞犹豫了一下，他应该要走了不是吗？可是对于雷啸，却有种说不出的留恋。“咖啡好了。”话从喉咙里涌出，自己都按捺不住。

“好的，稍等。”雷啸拿出咖啡罐，“只有曼特宁，可以吗？”

方瑞赶忙点头。“我不挑的。”

咖啡豆放进机器里，渐渐地，香气弥漫开来。雷啸一边娴熟的操作，一边对方瑞笑道：“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啊！不过……”方瑞歪头。“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你父母呢？”

“哦，他们住在阳明山的老宅里，这里到公司比较近。”

“这样啊，那么明天可以一起上班了？”

“当然。”雷啸笑道。

“不过，我差点忘了问了，你前几天在忙什么？都没看到你耶！”

“小瑞有在等我吗？”雷啸窝心一笑。“我到美国去了一趟，昨天晚上才回来。”

方瑞有些受宠若惊，难道说，昨天雷啸一下飞机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吗？“难怪那么晚……”

他说话声音很低，不过静谧的房间里雷啸还是听得很清楚。“我昨天晚上有到你家楼下。”

“唉？”方瑞吃了一惊，惊讶地仰头看他。

雷啸的眼里满是认真，异样的感觉在瞬间传达到方瑞心里。昨天晚上……到自己家楼下？这样的行为，真的有点让人心里小鹿乱撞耶。

咖啡壶咕嘟咕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绮思，雷啸倒来两杯咖啡，用托盘装好糖和奶，带着方瑞到落地窗前。

落地窗前是一对藤制的桌椅，很古朴，坐起来也很舒服。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晒得人暖暖的。

方瑞坐在椅子里，椅背很宽大，能把人整个包裹在里面。“好舒服啊！”

雷啸失笑，问明方瑞的习惯，为他添加了合适的糖奶。

“真想这么窝着，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方瑞叹道。

“好啊，要不要我拿一张毯子给你？”

“不要了，就是随口说说嘛！”方瑞接过咖啡，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

雷啸温柔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喝完咖啡，方瑞决定不能在雷家赖下去了。

“我要走了，非常感谢你今天的招待！”

“感谢不应该是口头说一下的事吧？”雷啸挑眉。

“那……”方瑞为难，“你说要怎么办？”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果然没错啊！

“下次，换我到府上打扰好了。”

“那个，你不嫌弃的话。”他的租屋很小的，但愿雷啸不会夺路而逃。

“不会的。”顺利拐到了一次约会，雷啸勾起了嘴角。“那么，明天捷运站见！”

“唉，好啊。”方瑞抓抓头，差点忘了明天还要上班的事了。“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