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逆臣————枫桥
枫桥  发于:2009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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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云绯玉竭尽心气的嘶吼,这也是最后一次的呼唤。

  黑暗中云绯玉的脸上挂着两行泪,他跟着刘嬷和刘嬷的孙子阿育在秘道中前进。

  “嬷嬷,爹一生忠君爱国,他怎么可能密谋篡位,为什么王上不查明真相就定爹爹的罪,玉儿要去问王上,玉儿要去求王上查明真相。”云绯玉小小的心灵里把期望寄托在奕王的身上。


  “小主子,你要记住,将军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国家的事,将军他是被陷害的。一定是将军功绩显赫,让朝中的某些人感到威胁,诏书既是王上下的,就算你去求他也没有用……”刘嬷哽咽的说着,说到感伤处又难忍泪水。


  “玉儿明白了,王上听信小人的馋言就相信爹是谋反之人,王上是昏君、是昏君!”此刻他非常的痛恨奕王。

  “小主子,记得夫人说过的话,从今以后你就不是云家人,以前的事你只能埋在心底深处,永远不能再向别人提及,明白吗小主子?”担心小主子会怀着仇恨度日,刘嬷努力的要他断了复仇的念头,这也是云夫人的希望。


  “玉儿不明白,为什么爹娘冤死,而玉儿只能苟活于世上不能为爹娘报仇?”他会变成孤儿全是奕王害的。

  “小主子,难道你要无视夫人交代的话吗?难道你要违背夫人的遗言,做一个不孝的人吗?”云绯玉不断的落泪,刘嬷见他心思动摇,苦口婆心的再劝道:“小主子,你一定要平安的长大,否则夫人的牺牲就太不值得了。”


  “明白了,以后玉儿一个字都不会向人提起。”云绯玉答应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却没有答应放弃报仇的念头,在他的双眸里仍透露出倔强、不认输的光芒。

  “人家说好死不如赖活,小主子,你是云家唯一的血脉,你更要爱惜自己宝贵的性命,为了将军、夫人,就算一辈子要过着躲躲藏藏、没有尊严的日子,你也得平安的活着。”刘嬷泪流满面地告诫着,她知道一时间要云绯玉接受家里发生的巨变是一件很难的事,只希望她搬出将军与夫人能让云绯玉打消复仇的念头。


  然而在云绯玉小小的心灵里已经暗暗立誓,总有一天,他要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到那时他要去找害死他爹娘的凶手,为爹娘报仇。

  三人继续往秘道口移近,快走到出口时,刘嬷忽然唤住两人。“等等。”

  “刘嬷,怎么了?”云绯玉问。

  “小主子,麻烦你和阿育换衣服。”刘嬷借着洞外微弱的月光,着手脱起自个孙儿的衣物。

  “为什么?”云绯玉不明白她的用意。

  “小主子,虽然咱们从秘道逃了出来,但外头的人还是会找我们,为了以防万一……”

  “不行,我怎能害阿育哥!”没想到刘嬷竟然为了他打算牺牲自个儿的孙儿。

  “没关系的,小主子,阿育愿意假扮小主子。”阿育一听也赶紧脱下身上的衣物。

  刘嬷转而要帮云绯玉脱下衣物时,他退一步的拒绝:“不!要是阿育哥真的代替我死了的话,那我一辈子会良心不安的。”

  “小主子,听你这么说,阿育就算死也值得了。”阿育感动的道。

  “是啊!小主子,将军和夫人都对我们祖孙俩很好,虽然我们祖孙俩身分卑微,但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更何况这也是以防万一,又不一定真的会发生。”刘嬷话是这么说,但她很清楚,想害死将军的人,一定不会留下将军府的余孽,而她的孙子是这几日才到将军府作客的,所以就算他们不幸被杀,也不会被发现少了一个人。


  拗不过刘嬷,云绯玉终于肯跟阿育对换衣物。

  出了秘道口后,他们没命似的赶路,然而就在他们逃出密洞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朝他们接近。

  “有人在那边!”

  这些人仿佛是嗅觉灵敏的狼准确的寻找出猎物的位置。

  刘嬷心头一惊,随时做好赴死的打算。

  “小主子,你躲在这里。”刘嬷拉着云绯玉蹲下身子,对他说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去送死!”云绯玉哭着拉住刘嬷。

  “小主子,没时间了,会被他们发现的!”刘嬷着急不已,她一定得保住云家的血脉才行。

  云绯玉死命的摇着小脑袋。“不!我不要,要死一块死!啊──”

  突然云绯玉惨叫一声,倒在刘嬷的身上。

  刘嬷看着打昏云绯玉的孙儿。“阿育,你这是……”

  “奶奶,这样小主子就不会吵闹了,也不会见到残忍的画面。”

  刘嬷明白孙子的意思,也感觉到孙子一夕之间成长了不少。

  为了将军和夫人,为了云家唯一的血脉,就让他们祖孙俩共赴黄泉──

  “刘嬷……阿育哥……”云绯玉一个人没有目的的走着,哭喊着。

  他只记得昨天他的后脑勺痛了一下,然后就不省人事,当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上,可见得他昏迷很久了。

  他隐约知道刘嬷和阿育哥已经发生了不幸,但他的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希望,他宁愿相信他们没死,他们还在世上。

  家他是不能再回去了,万一被人发现他还没死,那就太对不起代替他牺牲的阿育哥了。

  云绯玉一个八岁的孩子,一时间根本不能接受家里所发生的巨变,他就像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偶,任凭自己的双脚带他到陌生的地方,一个能让他容身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又饿又累。

  天空一片昏黄,已经是日暮黄昏的时候,每个人都准备回温暖的家,路上的行人纷纷从他身旁经过,更显出他的孤苦无依。

  他蹲坐在墙边,看着渐渐稀疏的人潮,直到夜晚来临,他仍枯坐在已经变得清冷的大街上。

  然而他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以前他是个很怕黑的人,然而在经过昨晚的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让他感到害怕了。

  夜风清冷却比不过他心里的冷,身子反射性的往墙角缩,他心想:也许明天他就会冷死或饿死也说不定。

  也许是冻得没有知觉,云绯玉昏睡了一夜。

  隔日清晨,太阳露出脸儿,气温回暖,大街上又渐渐热络了起来,然而对于他这多出来的人,依旧没有人理会。

  摸摸震天价响的肚皮,他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也没喝水,肚子好饿……

  正当云绯玉满脑子想着可口的食物充饥时,有一颗馒头滚到他的脚边。

  是被人咬过的,云绯玉从来只吃新鲜可口的食物,这馒头看起来又硬又难吃,还脏掉了,可是他的肚子好饿,再不吃东西也许就会饿死街头。

  云绯玉对着馒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手怎么也伸不出去把馒头捡来吃。

  就算一辈子要过着躲躲藏藏、没尊严的日子,你也得平安的活着……

  蓦地,刘嬷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已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人了,哪管得了东西脏不脏、难不难吃?

  如饿虎扑羊般,他不顾一切的捡起脏兮兮的馒头,迅速的往嘴里塞,告诉自己──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死了爹娘的仇就没人报了,也对不起九泉之下为了云家而无辜枉死的人。

  大街上有一主一仆,快步走在前头的是身着华服的男孩,后头紧跟着男孩的仆从看起来比前头的主子还要虚长几岁;虽然仆从是个练家子,要追上主子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还是担心一个闪神主子就会不见踪影。


  “王……”男孩回头瞪了他一眼,仆从才惊觉的改口:“少爷!”

  男孩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少爷,您走慢点,等等小本子!”小本子呼唤着他的主子,没想到他的主子居然停下了脚步。

  真是太感动了!主子终于听到他的心声,体谅他身为仆从的辛劳。

  就在小本子差点要落下感动的眼泪时,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少爷,您在看什么?”原来吸引主子停下脚步的,竟是窝在路边的小乞丐。

  男孩走近小乞丐,没想到在他的国家里,竟然有这么小的乞丐。“小乞丐!”

  “你!”没想到有人来跟他说话,云绯玉错愕的抬头,但他刚才称呼自己小乞丐……“咳咳……你才是小乞丐!”嘴里塞满干硬的馒头,害他差点噎住。

  男孩见到云绯玉黑白分明又十分水灵灵的大眼,有好一会儿处于失神的状态。“你捡人家不要的东西吃,不是乞丐是什么?”

  “我不是乞丐!”

  这人真奇怪,他是不是小乞丐干他啥事?

  “真是奇怪了,头一次遇到乞丐说自己不是乞丐。既然你不是乞丐,那你为什么流落街头,该不会是你爹娘不要你了吧?”如果真有那种爹娘,他们真是该死!

  云绯玉不想落泪的,可是男孩的话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害他的泪水不听使唤的滑落脸庞。

  “你别哭……别哭嘛!”男孩笨拙的安慰他。

  “我爹娘死了,他们都不带玉儿一块走……”

  云绯玉抽抽噎噎的说着,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泪水了,没想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就轻易触动他内心的痛楚。

  “我认识一对夫妇,他们领养的孩子已经离开他们了,所以他们很希望能再领养一个孩子。怎么样?你要不要去做他们的孩子?”男孩温柔的问着。

  小本子知道主子指的那对夫妇是谁,但主子怎能……

  “少爷!”小本子想劝主子改变主意,不料却遭到白眼。

  “你是不是在骗我?”云绯玉怯生生的问,世上真有人愿意养不是自个儿生的孩子吗?

  “开玩笑,本……我一旦说出口的话,君……绝无戏言。”男孩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似乎对他的身分有所隐瞒。

  家里惨遭横祸已经让云绯玉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天理存在,他能否再相信人?可如今眼前穿着华丽的男孩所说的话都不能信的话,他还能信谁?

  “走吧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不由分说,男孩开心地拉起云绯玉,此番举动令云绯玉感到温暖和窝心,也许他真的遇上好人了。

  鞭炮锣鼓声在石泉镇上震天价响,这是个人口不超过一百人的小镇,如今却因出了个状元而声名大噪,让状元郎的养父母也感到很有面子。

  韶府这一日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上门祝福的道贺恭喜声不绝于耳,累得韶家夫妇把一张好好的脸给笑僵了。

  小镇上难得出一个状元郎,不管是村民、村长,甚至远至三个镇之远的县太爷,都跑来祝贺。

  想他韶偲云当韶家养子十二年,在韶家进进出出的人用手指头都算得出来,真可说是应验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句话。

  “真不习惯这种场面,笑容都快僵掉了。”韶母身子有些疲累的坐在竹编的藤椅上,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光是笑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孩子的娘,你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韶父将门拴好,看到一点也没喊累的妻子和令他感到骄傲的养子,脸上不禁泛起幸福的笑容。

  “爹、娘,你们都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对某些人来说,中状元是一件光宗耀祖值得高兴的事,但对韶偲云来说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如果他是独身一人的话,他可以放胆的接近他的仇人之子,一刀让他的仇人之子毙命;如今,他的心中多了份羁绊,使得他为云家复仇的计画多了层阻碍。

  韶母见韶偲云愁眉不展的模样,知道他在为何事犯愁。“云儿,王上是勤政爱民的好君王,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入朝为官,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为百姓做点事,才不枉你苦读圣贤书。”


  “娘,我明白的,虽说父债子还,但真正的凶手,孩儿也不会放过他的。”那个陷害他父亲是叛国贼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唉!逝者已矣,你这又是何苦呢?”韶母知道凭韶偲云一个人微薄的力量,是斗不过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即使有一天他掌控了权势,然而在这当中必会经历一些痛苦的牺牲和心灵上的折磨,她实在不忍心见他如此。


  韶父也劝道:“爹娘绝对不是担心你会连累我们,而是靓国要是失去了一国之君,国家会动荡不安,到时苦的可是百姓,有时为了顾全大局,逼不得已也得放下私人的恩怨。”


  “爹、娘,你们放心吧,孩儿会用自己的双眼辨别王上是不是值得辅佐的明君。”韶偲云点头,算是同意了他们的说法,他就给豫王车玄雾一个机会,在他还没确认他是不是无可救药的昏君前,就暂时让他的脑袋粘在自己的脖子上。


  听到他这么说,韶氏夫妇心瑞安心了些。

  “总之,你要好好的辅佐王上,明白吗?”韶母真挚的期盼着,因为不管是豫王还是云儿,她都不希望他们其中一人受到伤害。

  “娘,孩儿明白的。”韶偲云也不跟养母说太多,他的养父母是纯朴的人,把一国的君王当成神一样的尊敬,明知道他心里有恨,这些年来却不断的劝说他,要他别再恨靓国的君王。


  一个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人,即便他是君王,还是无法原谅。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他放弃仇恨,为什么当君王的人做错了事都可以被原谅,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云儿,你也知道,虽然你不是爹娘亲生的孩子,可是爹娘一直把你视为亲生的,爹娘都不希望你活在仇恨的深渊。”说着韶父又是一阵感伤。

  “爹,你放心,孩儿绝不会卤莽行事的。”韶偲云的话算是承诺,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杀了豫王。“对了!娘,你真的不知道当年带孩儿来让你和爹领养的人是谁吗?”有机会他真的好想谢谢他。


  韶偲云突然这么一问,韶母和韶父互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摇头。

  “娘不知道,他只是常到娘这里来玩,却没说过他的身分。”韶母有些闪避的回答。“那他为什么没再来了呢?”每当韶偲云心中有恨时,想起了那个人,他的心情就会平复许多,那男孩帮他找到了这么好的爹娘,不能当面谢谢他,这件事会成为他心中的遗憾。


  “既然他都没再来了,那娘更不可能知道。很晚了,明早你还要上京复命,早点睡吧。”

  没有那个人的下落,韶偲云难掩失望的回房。“有机会真想好好当面谢谢他。”

  第二章

  “王上,这边、这边……”

  “不对不对,王上是这边……”

  “王上,燕儿在这儿!”

  御花园里传来阵阵的嬉闹声,韶偲云老远就听见了,只见身着华丽服饰的男子如粉蝶扑蜜般穿梭于御花园中,只不过此蜜非比蜜,男子明明抓着了她们又让她们轻易的逃开,欲擒放纵,不断的嬉闹,而且还朝他这边而来。


  “韶状元,请您在这儿等一会儿。”见韶偲云的脸色难看,带路的小太监吓得立即跑到太监总管身边。

  韶偲云鄙夷的看着这可笑的一幕。

  哼!昏君!说要在御花园召见他,却自顾自的跟后宫的嫔妃嬉闹,有这种整日沉迷于女色的君王,靓国岂不亡乎。

  “爱妃们,别跑啊……”车玄雾奋力张着双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这些女人也不懂得什么叫投怀送抱,非得要他这一国之君难看,若不好好一展雄风,恐怕有失君威。“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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