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缀金迷 上 (出书版) by:小峰
第一章
改完最后一份作业不知不觉都半夜十二点了，田青飞拉直身子伸了懒腰，当助教一年半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教授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以命令式的口吻，要他明儿一早把大学部学弟的成绩放在桌上。
瞄了手表一眼，时针跟分针几乎已经重叠在正上方，十二月二日？完蛋了，十二月三日不是依品的生日吗？天啊！只剩三分钟明天就要到来，虽然两个人冷战了好几天，不过田青飞总是告诫自己，主动求饶、低头示好是宠爱女友的不变法则，这几年来都是如此，即使依品再怎么无理取闹，田青飞总会是开口求和的那一个。
上礼拜吵架冷战至今，有时候田青飞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可是偏偏又知道依品是不可能先认错，所以他早就计划好，要在她生日的第一时间，送上一束花，好打破僵局，只是手边工作一忙，这才想起来。
该死，这么晚了，花店早关了吧？！田青飞一个人开着车，穿梭在学校附近的小巷里，即使没有花，心想也总该买点什么的。突然……
“啊！”一不小心，田青飞撞上了一辆脚踏车，虽然有及时住，不过隐约好象看见有人在他车前倒地了。
不会吧？这是单行道！田青飞下车一看，迎面而来的先是一盏单行道的标志，自己竟然逆向行驶了。
“小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一直哭着，这下田青飞可慌了。那女孩子自己用手撑着地爬起来，没有开口骂人，只是越哭越大声。
“小姐，不好意思，你哪里受伤了？我……我忘了这是单行道！”她摇摇头，只是两行眼泪挂在脸上，让人不相信她真的没事，至少……至少她看来是被吓住了。
“你要去哪里？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那里……刚刚那里……那是我的……”她回头指着不远的一间小店面，隐约只看见是个紫色招牌，不过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店。
“小姐，你车子链条掉了，我……我送你回去。”憨憨的田青飞只知道自己闯祸了。
“紫缀今迷？你……家？”田青飞帮她推着车子，一步一步接近她口中的家。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那花店是我的……”她越哭越用力了，只是她没继续往前走，哭喊着往刚刚发生意外的方向回奔去。
“小姐！喂，小姐！”
田青飞终于追上她了，就在这单行道的入口，而她嘴里只是一直重复喊着“花店是我的！紫缀今迷是我的！”
“啥？里面的人是你表姊？她偷了你的店？”
“当初说好，她出钱、我出力，她当老板、我当设计，名字是我取的，店里摆设也是我设计的……”
“小姐，你有受伤吗？脚呢？会痛吗？”她的话似乎不太吸引他，田青飞只担心她的脚是否会被自己撞断。
“等一切都完工，明天都要开幕了，她突然跟我说，她找到了另一个合伙人，什么资金周转不灵，她不能要一个只出力不出钱的人……”看来她是停不了了，不管是话，还是情绪。
“如果你没有受伤，那……这让你压压惊，明天记得去修理车子。”田青飞从皮夹掏出一千块，再怎么说理亏的总是自己。
“有钱有多了不起？所有的花都跟我有感情！紫缀今迷是我这半年的心血啊！拿去，谁希罕！”
“小姐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因为我逆向行驶，我想……帮你贴补一下而已。”
“贴补、贴补？两万块拿去，你叫她把紫缀今迷还给我……”
“小姐你别这样，钱财不露白！”天啊！想不到这位小姐手往口袋一掏，随手一掏就是十几张千元大钞。
“还我！把店还给我！我要我的花……”这位小姐只是不停地发泄她的情绪，虽然田青飞不懂，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几近疯狂，而田青飞不仅要帮忙拉着她，还要曲身帮忙捡起地上的钞票。
“好好，那是你的花你的花，那我……刚好想买花，你可以帮我吗？”田青飞哪知道这女人是不是自导自演，索性换个话题。
“紫缀今迷本来是我的，现在被抢了，我帮不了你了……”她哭的好委屈，仿佛自己真的被洗劫一样。
“反正都被抢了，那现在它不是你的，你回家吧！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很……”
“那本来真的是我的，你不信？呵！你们就相信有钱人。里面的花，都是我摆的；店面的风格，也是我要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她用力抓住田青飞。
“好好，我相信你。小姐，钱还你，你该回家了，我还要再去看看有没有其它花店还开着！”田青飞把那一叠钞票往她包包塞进去。
“不用找了，我去拿给你。”突然，她擦去脸上挂着的泪水。
“花吗？可以吗？”
“紫缀今迷整间都是我设计的，我当然知道怎么拿。”刚刚还哭丧着脸，可一提到这花店，这女人的脸突然变得好得意。
“小姐，你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我没太多时间跟你耗喔！你该不是要用偷的？”
“随便你怎么说，看你要不要！”刚说得意，现在又是一副趾高气昂了。
“不要……怎么可能不要，麻烦你吧！”
“店里还亮着，我们不从门口直接进去买？”
“三小时前我刚被轰出门，你想她会给我花吗？”三小时？难不成她一直待在这里没离开？
“那……你准备怎么去……拿？”偷这个字田青飞不敢说出口。
“你要送的对象是谁？男的女的？几岁？生日还是感谢？”
“你在户口调查？”
“嘘，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帮你准备什么花？小声一点。”这女人的表情好多，田青飞小开了眼界，鬼灵精一个。
“她……其实是我女朋友生日。”
“她喜欢什么花？”
“好看就好。”
“射手座的情人向往自由，外向喜欢热闹、结交朋友。她喜欢文心兰吗？还是香槟玫瑰搭配小白花？”
“就你说那个吧！我也不懂。你方便……就好……”
她瞪了田青飞一眼，随即拿钥匙开了后门。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捧着十几朵玫瑰跟几撮小白花出来了。
“靠，这么多。”田青飞看傻眼了，这……该不会真遇上女飞贼吧？
“快，先到车上等我。我再去拿包装纸……”不会吧！偷得这么齐全，偷花还可以送包装纸？！
“还不错吧？快拿去送你女朋友！”
“喂！睡着了喔？”她拿了包好的花束推了田青飞一下。
“喔！对不起对不起！”田青飞竟然看得入神了，这女人……不，应该说这女孩的手未免也太巧了吧！不三两下功夫，就凭着她包包里的一把剪刀，就这样大功告成了，一束不失礼的花就这样被她捧着。
两个人躲在车上避免被发现，车子没发动也没有开冷气，她挽起了头发，不过还是满头汗，田青飞这才把她看清楚，眼前这清秀美眉实在无法跟刚刚那个又哭又闹又鬼叫的女人联想在一起，他抽了几张面纸给她。
这时候，手机响了，两个人急忙着找手机。突然，两人同时望去一直被搁在那的两支手机。
“你的？”
“我不知道！”不会吧？两个人拿了一样的手机，甚至设定了一样的来电铃声！
第二章
同样是未显示来电号码，惨了，那……该谁接呢？
“你有男朋友吗？”
“干嘛问人家这个？”
“因为如果你……没有男朋友，那就我来接！”
“那如果有呢？”她俏皮的看着田青飞。
“如果有，还是我……我接。因为我女朋友醋劲很大，我怕她听到你的声音，你会……倒霉。”
“拿去，快接吧！”
（阿青，你在忙什么啦！你家那个『恰查某』找你很多次了。还不快回来！）田青飞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阿子打来的。
严子霖和田青飞从国中二年级同班认识到现在，虽然高中和大学都没有同一所学校，不过就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们的友谊，感觉总是在快断了联络的时候，就会有人不经意地捎封信或是按下手机上的通话键，甚至严子霖退伍后，这两个月都一直借住在田青飞这里。
半夜两点，田青飞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手上抱着那束香槟玫瑰，严子霖一察觉有人开门，躺在沙发上的他也跟着醒了。看来田青飞又吃了一顿超级大碗的宵夜－学名叫闭门羹，董依品那个女人，也只有田青飞受得了她，子霖对她可不屑的很，如果不是看在阿青的面子上，有好几次子霖根本想直接对她发飙！尤其这次他们小俩口吵架，要不是因为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子霖，子霖才不会只有这样闷着的份。
“你也买花了喔？我怕你在学校一忙就忘记那女人的生日，所以晚上出去用餐就顺便帮你买了一束。”
子霖买的百合被搁在脚边，那样高傲却孤立。
“阿青，她……还不理你吗？”呵呵，其实子霖正暗自窃喜呢！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跟社团的人出去庆生还要关机！不知道我会找她吗？”田青飞像小孩子一样嘟着嘴。
“其实……她刚刚有打来，她说叫你别再找她了。”子霖没有夸大，刚刚那女人就是这样气呼呼说的。
唉，她又在耍脾气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何时才能平息。阿青课业忙，又在准备其它考试，对于爱情，只有一直等待的份，子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谁叫他是别人的，自己又能怎样！
发现自己喜欢男生，是在自己国中二年级；而发现自己喜欢上田青飞，是在田青飞姐姐的葬礼上。很矛盾的时间，很不妥的空间，不过严子霖就是暗恋上田青飞了，这种感觉、这份暗恋，一藏就是九年！为了可以很亲近阿青，严子霖尽量跟阿青保持好哥儿们的感觉跟距离，至少这样可以看得到阿青过得好好的。在大学，子霖曾经谈过恋爱，公开的是女朋友；而私下在一起的都是男人，不过不多就是了，毕竟他还是个洁身自爱的大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别的男人上床，他就觉得自己对不起田青飞，真是怪了！两个人可是一点承诺、一句山盟海誓也没有啊！子霖闻着那香槟玫瑰，多希望阿青最在乎的是自己……
阿青洗完澡出来，看见子霖捧着香槟玫瑰睡着了。阿青捡起那一束被搁置的百合，看着子霖，突然感受到了他那一份细心，如果阿子是女的，阿青可能会娶她。不可能不可能！阿青摇摇头，想甩掉刚从脑海里窜出来的跑马灯，男的就是男的，怎么会变成女的……
“紫缀今迷？”这束百合花也是那间店的？没错，包装纸上清清楚楚刻印着这四个字。
那个小女孩呢？到底那花坊是不是她的？算了，那跟自己没有关系！他摇醒了子霖，连骗带哄的把他拖进了房间。
“阿青，对不起啦！害你跟依品吵架……”躺在床上临睡前，子霖张开惺忪的双眼来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抱歉和诚意。
“哪有这回事，即使不是你，她也会吵好不好。而且我还求她一起去，她自己不去的。”
这件事就发生在上个礼拜……
今年圣诞节刚好是严子霖二十五岁的生日，也就在他退伍后的两个月，为了庆祝退伍、也算为了过生日，严子霖开玩笑地跟他的死党开口要了一份礼物，而出乎他意料的，想不到田青飞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你确定？”
“当然！长这么大，我没骗过你吧？”也对，田青飞的确不像会说谎的人。
“里岛耶？！我……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你很无聊！要不你想去哪个国家？我请客……”
“我是想去里岛啊！我是说要你帮我出团费这件事是开玩笑的！”
“没关系！既然我说要请你，就代表我负担得起！”反正是依品自己说不去，这样阿青的负担就不会太大。”
“一万八耶！我……”
“你刚退伍又没工作，长这么大不好再回孤儿院跟院长要钱吧？！况且我妈不都说你像我们家的老幺！”
“小青你……”
“谁是小青？你再喊一次我就揍你！”
“好嘛、好嘛！阿青……”严子霖扮了个鬼脸，其实他就是偶尔受不了阿青这么『ㄍㄧㄥ』的个性。只是两个人私底下闹着玩，但田青飞总是那么介意，难不成喊你小青，你就真的会变成青蛇？那我不就是白蛇还是许仙呀？虽然心里这样抗议，不过严子霖才不敢有怨言，万一真被粗犷的田青飞一拳飞过来，那真是自己活该。
“好啦！算我没讲，阿青！那……你刚刚说的里岛……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
“你……耍我的吧？”听田青飞的口气似乎又很正经，倒是严子霖自己先吓住了！
“又来了！不要拉倒。”
“那……那就拉倒吧！我才承受不起……”一万八耶！严子霖再怎么妄想，也没想过要收这样的大礼。
“你喔！从小就这么婆婆妈妈，都退伍了还是这样！”
“喂，田青飞！我是不忍心让你破费！你还这样说我……”
“阿煞力一点！一句话，去不去？”
“不去……白不去！”
“呵！”奇怪了，要出钱的是田青飞，怎么他好象就一副……早有计谋一样，出钱出得这么胸有成竹？！
就这样，严子霖无缘无故赚了一份团费，本来还在想自己不知道要存多久的钱才可以出国玩一趟，想不到，就这样轻轻松松，有人送上大礼来祝寿了！
田青飞，研究所二年级，再一个学期就毕业了。自从国三毕业前夕唯一的姊姊去世之后，家里的希望全落在他身上，机械系、材料所，全不是他的兴趣，而是爸妈的寄望，但是为了让家里两老安心，用功读书是他目前可以孝顺唯一的方式。
都两个礼拜了，董依品的火气依然旺盛，不是挂电话就是故意不接，田青飞甚至还低声下气的说里岛不去了，只求她不要再生气。而子霖当然是很心疼阿青，为什么阿青要受这女人的气？难道世界上没有别的女人值得阿青去爱吗？就靠着一张美丽的脸孔，就可以尽情折磨男人吗？哼！
“阿青你钱很多喔？”
“我不是说了吗？请你去里岛玩，是庆祝你退伍，也庆祝我们的友谊超过十年，而且我妈也说要对你好一点……”
“那个我知道啦！我是说这个。”
两个人从士林夜市回家的路上，迎着风有点冷，坐在后座的子霖索性把手躲进阿青衣服的口袋里，摸着摸着，子霖突然在阿青口袋揉出两张千元大钞，阿青自个儿也百思不解，怎么会有两千块在身上？用皮夹用惯的阿青，真没理由把钞票塞在口袋里。
“紫缀今迷？！没错，一定是她。”田青飞想起月初那个摸黑的夜晚。
“纸醉金迷？”好耳熟的四个字，子霖皱起了眉头，好象不久前在哪里听过。
第三章
“我确定钞票一定是她塞的了，因为这两个礼拜我只有那一天穿过这件外套。”田青飞把两个礼拜前，也就是十二月三日凌晨的事跟子霖描述了一遍。而也终于让子霖联想起来此“紫缀今迷”非“纸醉金迷”！更巧的是，子霖帮田青飞买的那束百合花，也是在“紫缀今迷”买的，因为开幕前一天半价促销嘛！子霖是那天吃晚餐时看着传单慕名而去的。
“好象是吧！我在你那束百合的包装纸上好象……好象也看到紫缀今迷这四个字。”
“阿青没错啦！就是那一间。”
“真巧，两束花都是在同一地方买的。可惜依品一朵也没拿到……”
“阿青，那不一样好不好！我是用买的没错，可你的玫瑰是一个女贼帮你偷的吧？！”
“阿子你皮痒，那……她说那不是偷的，她说那紫缀今迷原本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