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的心立刻提起来,嘴上却很镇定,“是么,叫什么名字?”
“张辰,我觉得这名字挺耳熟的,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
叶飞跟他爸说张辰的事儿时,就提过一两次张辰的名字,平时都以“他”带过,叶老爸记不住是肯定的。
叶飞说:“他来咱们家有什么事儿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的情况,还买了两瓶酒给我……”叶飞他爸忽然用一种特神秘的语气问:“是不是男朋友,不好意思说?”
叶飞差点没跌倒,嘴上一个没注意,竟然把实话说出来了:“是原来的男朋友,已经分手了。”
叶飞他爸默了一下,“怎么分手呢,挺好的啊。”这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叶飞听的。
叶飞这几天,时时刻刻被周围的人提醒张辰要来的事情,张辰本人却还一点直接的动向都没有。
叶飞觉得,张辰跟过去一样聪明而……奸诈,善于让周围环境先行,首先潜移默化一番,然后本人再出现----这方法高明,而且事半功
倍。
但是现在叶飞不上当了,吃一堑长一智,人都是越来越聪明,除非是脑子进了二氧化钙,才会突然变笨。
张辰是在临行的前天晚上给叶飞打的电话,他按下叶飞的电话号码时,速度很快,手指稳定,没有一点心理障碍,连线声从听筒里传来
,响了七八声,叶飞久违了六年的声音从听筒那里清晰的传过来时,张辰笑了一下:“我是张辰。”
叶飞在电话那头愣了愣,张辰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或许跟以前一样,他会愣一下,然后慌张的开口,也或许如同秦云实所说的那样,
很冷淡的问,“请问有什么事情?”
叶飞的反应不在张辰的计算之内,他随后笑了一下:“你要来L城了吧,什么时候到,我们去接你。”
叶飞那个“我们”让张辰很意外,在张辰的印象中,当说话对象是自己的时候,叶飞很少说“我们”,“大家”这一类宽泛的词语----
叶飞喜欢在张辰面前突出自己,不愿意将自己淹没在其它人里面。
第二天,张辰在机场见到叶飞----他没想到叶飞真的会来接他,而且是单独来的,叶飞的态度很自然,并没有过去那种曾让张辰感到非
常厌恶的过于热情。
你看,有些你讨厌的东西,真不见的时候,不见得是喜悦。
叶飞走上来的时候,张辰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走过去拥抱叶飞,他只是走过去,看着叶飞笑,语气如同过去那样温柔:“你好。
”
叶飞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大习惯张辰这种温情,他只是点头,如果张辰不是那么在意叶飞的面目表情,他会发现叶飞接过他行李时的动
作,稍微有那么些僵硬。
“你住哪个酒店?”拉开机场出租车的后备箱,叶飞将行李放进去,转头问张辰。
张辰微笑,看着叶飞:“我不住酒店。”
叶飞被张辰看的浑身不自在,张辰又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前,他不好让张辰走开,只是嘴上胡乱嗯了一下,座进后面的位置。
张辰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也坐到了后面。
两个人独处的(呃,这个时候,请大家忽略一下司机大哥)气氛不太轻松,叶飞伸手从外衣里面掏烟,正要点上,想起张辰身体不好,
不由自主的又将烟给收回去了。
叶飞有点尴尬,咳了一下,看着司机的后脑勺,说:“不住酒店,你准备住哪儿?”
张辰侧首看着叶飞笑:“再说吧,还没想好。”
叶飞心想,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危险呢。但嘴上没说什么,张辰住哪儿,那是张辰的自由,他才懒得去管,家里放了个秦云实就已经够
窝火的。
六年不见的两个人,生疏感尤其明显,从机场到马啸东他们那里,一个多小时,竟然连几句像样的寒暄都没有。
叶飞是一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张辰则是惯性的微斜,看着叶飞的侧脸。
在张辰看来,叶飞的变化并不大,跟他出国之前差不多,只是待人接物尽管微笑总挂在脸上,但是太过职业,反而显得冷淡。
到了马啸东那里,叶飞把车钱付了,还没到后面提行李,马啸东就冲出来,热情洋溢的:“张辰到了啊,快进来,都等着呢。”
所谓都等着呢,也不过是秦云实和茶贝,在屋子里围着个铜火锅而已,锅底是叶飞熬的,麻酱碟子是叶飞调的,等一切都收拾干净了,
几个人合伙把叶飞踹出来,让他去接张辰,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忘恩负义。
叶飞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怎么想的,也懒得跟他们争,去就去呗,去了还能少一块肉不成,他随便抓了一件外套就出去,到了半路上才发
现是马啸东的外套,在身上穿着跟麻布袋似的,一路上走着,还真有点行为艺术那个调调。
叶飞觉得自己去见到张辰的时候,没什么心理障碍,一切都很自然,除了他伸手去接张辰的行李,手指碰倒张辰的手背那一刻,有点僵
硬以外,一切都特别完美。
火锅是清汤的,下了当归党参,一股子中药味。
马啸东一边吃一边抱怨没辣味。
茶贝则一边涮毛肚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咱们叶飞说了,张辰胃不好,就吃清汤的。”
张辰扭脸过去看了叶飞,叶飞左手捧着个碗,一点不自然都没有,右手特别流畅的从马啸东筷子底下抢走一片肥牛,还挑着左边的眉毛
看茶贝:“你们俩二人转唱的不错,改明儿去东北走走?”
秦云实住准时间出来打圆场:“我也不能吃的辣的。”
叶飞看了秦云实一眼,嘿嘿笑了两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就爱吃辣的。”
一顿饭吃的还算热闹,元旦叶飞有三天假,可晚上刹目还是得开店,几个人在桌前围到四点就撤摊,叶飞抓着自己的外套,一边穿一边
对秦云实说:“你先回去吧,我忘了点东西在办公室。”
秦云实有点心虚的说:“刚才跟茶贝他们商量了下,我去他们那儿挤一挤,让张辰到你家住,你那儿环境好一点。”
叶飞看了秦云实一眼,又看了张辰一眼,前者被他看的更加心虚,后者则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叶飞笑了一声
,点点头:“那也行,”转头又问张辰:“你牙刷毛巾什么的带了没,没的话我回来就买了。”
张辰笑着说:“没有。”
叶飞看了张辰一眼,那眼神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反正就是怪……也不是怪,就是看的特明白,却不点破那个味道:“行,我一会儿就回
去。”
叶飞压根就没有东西拉在办公室,他在超市多转了几圈,给张辰买了点儿生活用品,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往自己家走。
叶飞把钥匙给秦云实了,到了家门口是自己敲的门,门是张辰开的,叶飞笑笑,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桌子上,扯了椅子过来坐,两个高个
子男人在小房间呆着的时候,就特别有氧气不足的感觉。
叶飞从裤兜里把烟掏出来,看了看张辰,起身站到离张辰远点的地方,把窗户打开一点,才把烟点着,张辰仍然是笑,站在原地,看着
叶飞,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叶飞抽了半根烟,才主动开口问:“你的胃怎么样?”
叶飞挑的是最安全的问题,不会牵扯什么暧昧话题,健康,天气,是两个人见面时最便利讨论的内容,尤其是当两个人之间有些不说不
清道不明的过去的时候。
“你抽烟挺凶的。”张辰答非所问,对于一个做过两次胃部手术的人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治疗,胃部都不可能是健康的,也永远没法
健康。
所以说,叶飞考虑的不大周全,反而问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问题。
叶飞对抽烟的问题不怎么放在心上,手上的烟正燃完,把烟拧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才慢腾腾,笑着开口:“烟瘾大。”
即使如今共同语言很少,只是这么个场景,总让叶飞觉得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有那么一天,他也同张辰这样,在同一个房间
里,张辰就这么看着他笑,不怎么说话。
把烟缸放回桌子上,叶飞把窗户关好,伸手把桌子上的口袋递给张辰:“你的东西,看看还缺什么?”
张辰把口袋接过来,拿在手里,并未打开,笑着说:“不缺什么。”
叶飞觉的两人这样站着,一来二去的问话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习惯性的笑笑,往自己睡觉的屋子里面走,“你洗澡吗,我这儿厕所小,
先凑合……”
后面半句叶飞就说不出来了。他自己睡觉的房间里堆了两个蛇皮袋子,样式颜色还挺眼熟,好像就是前几天秦云实来的时候带的那种,
有点吃惊的指着屋子里那两个袋子,叶飞扭头问张辰:“这是你的东西?”
张辰笑:“是,带的被子和平常用的东西。”
叶飞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抹了抹脸,稍微有点返过味儿来:“你来住几天?”
张辰笑:“先住着,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
叶飞听到这儿,脸上的笑怎么也挂不住,差点没跳起来,不过幸好咱们叶飞同志,经过多年的磨练,稍微还能控制一点自己的举动,只
是口气上的友爱也没什么必要维持,“你要是在我这儿住个一天两天,没问题,”叶飞指着自己屋子里的蛇皮袋子,冷笑:“要是想长
期在L城这边发展,我劝你还是找个合适的地方,我这儿地方小,容不下你这么尊大佛。”
张辰还是不着急,笑的甚至有点无辜:“我觉得你这儿挺好的,秦云实也说挺舒服的,房租我会付给你……”
叶飞摆手:“免谈,”说着就掏手机给茶贝打电话,刚拨了地板,就被张辰上来把手机给收了。
叶飞瞪着张辰,跟对方欠了自己八百块钱似的,但他也只能瞪着,张辰还是笑,笑得更无辜了,好像这屋子不是叶飞的,而是他张辰的
才对。
瞪人有的时候挺不错,可以起到威慑作用,尤其当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时,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有点不大一样,所以瞪人的
时候,还有一个小技巧----你瞪得那个人,千万不能是厚脸皮。
呃,当然,我并不是想说张辰是个厚脸皮,我的意思是,首先瞪人你得选择正确的对象,像是叶飞就没法瞪张辰,因为张辰一点尴尬都
没有。
“张辰,你到底什么意思?”叶飞也懒得再维持什么表面上的平静,人吧,该爆发的时候就得爆发,免得被人家看成软柿子,捏一下两
下还没什么,被捏烂可就惨了。
张辰把手机还给叶飞,说:“没别的意思,就在你这儿住几天,找到房子以后,我立刻搬出去。”
话说到这儿,再追究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叶飞进屋把张辰的蛇皮口袋弄出来,也不管张辰愿不愿意,全给拆开了,一时间,被子褥子散
了一地。
全是新的。
叶飞不大愿意琢磨张辰干什么让秦云实千里迢迢带这些东西过来,买或者寄过来都好,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叶飞想都不去想,尽管
这么想非常之鸵鸟心态,但是他鸵鸟关谁屁事儿?谁也管不了他。
第二十八章 清零重来(2)
叶飞忙着把自己床上的褥子换下来,把新褥子铺在自己床上,然后再把自己的褥子在地板上叠好,等到睡觉的时候再现铺,等把一切都
折腾完,张辰还在原地站着,一直看着叶飞,眼神高深莫测。
叶飞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跟张辰说什么,只是把他领到厕所里,告诉他冷热水管是哪个,等张辰在里面洗澡,叶飞才真正松了口气,
把手机拿回来,重新拨电话,这回是给马啸东。
叶飞要是碰见茶贝,一晚上也说不清一件事儿。
马啸东刚把电话接过来,叶飞就阴森森的说:“你们合计着整我,是不是觉得特好玩儿?”
马啸东在电话那边嗯啊半天,最后实在敷衍不过去,才语重心长的说:“你想了张辰这么久,我们是想帮你把握机会。”
叶飞捏着电话愣了一会儿,最后冲着电话那边火大的吼了一句:“放你他妈的狗臭屁,马啸东,你等着,明天晚上我就把供应科那个漂
亮妹妹领到刹目来,我看茶贝怎么教训你。”
供应科有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特别喜欢马啸东,约了马啸东好几次,看电影还有吃晚饭,都被马啸东给拒绝了,还一点不气馁,奋勇直
前,马啸东悄悄的跟叶飞说过:“是不是我落后了,怎么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踊跃表现啊。”
最后还是叶飞出面,冷冰冰的对小姑娘说:“人家马啸东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瞎搅和啥?”
把小姑娘说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叶飞算是把人给得罪了,前几天去供应科,还被小姑娘狠狠的剜了一眼。
这事儿马啸东叮嘱叶飞千万别让茶贝知道,否则按照茶贝那个醋劲儿,马啸东不死也得残。
挂了电话以后,叶飞坐在自己褥子上,打开电脑看在网上找电影看,下了几集美剧,心烦意乱,一点都没看进去。平常叶飞还能对着迈
克尔-思科菲尔德性幻想一下,今天压根不在状态,连苏克雷那性感的腰都没法吸引叶飞的目光。
浴室的门,咔的响了一下,是张辰出来,叶飞扭头过去看了一眼,又觉得好像又是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过去叶飞也是色狼一条,对张
辰的豆腐向来不容错过,还经常自己牺牲色相去挑逗。
张辰跟以前一样,捂的特别严实,春光一点不外泄,就是头发湿乎乎的,胡乱的擦了一下,凌乱美更添性感----反正你要是对一个人有
好感,哪怕他长了颗媒婆痣,也他妈是好的。
叶飞确实觉得张辰现在性感的特诱惑,而且由于秦云实在这儿住了两天,本着不能冷落客人的良好礼仪,一直也没找人在外面过夜,于
是现在有点过于冲动,那也是很正常的。
但叶飞现在是个特别收放自如的人(尾:汗,请只理解一下表面含义,不要往诶吃方向深度探讨= =),就算是……呃,他冲动了,也
会本着极高的革命气节,跟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有的时候也会是十根……= =)合作,解决这个急迫的问题,抓着张辰就扑倒这种事儿
,不是现在的叶飞会赶出来的。
叶飞看了看表,七点钟不到,把电脑上的图像定格在思科菲尔德那令人垂涎的上半身裸体上,“你饿了没有,吃点什么?”
“四点钟才吃完,不饿。”
叶飞看了看张辰湿乎乎的头发,伸手从抽屉里找了个吹风出来,递给张辰:“给,把头发吹干,刹目那儿也开店了,去看看吧。”
张辰特感激的把吹风接过来,温柔的说:“谢谢。”
叶飞皱了皱眉毛,“谢什么?原来帮别人养了条狗,这个是拉在这儿给狗吹毛的。”
张辰愣了一下,脸上表情终于有了点尴尬。
等到张辰收拾完了,跟着叶飞出门的时候,都七点半了,张辰的外套并不厚----也不知道他是没想到L城的冬天是零下十几度,还是故
意这么干----张辰连条围巾都没有带。
叶飞把自己大学时期的一件外套翻出来----大三的时候,叶飞还没现在这么瘦,还有一条他一直没舍得戴的羊绒围巾也找出来,扔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