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头发微微一怔,料不到对方如此回话,然马上神色复常:“好一句‘同是天涯潇洒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兄弟真是妙语如珠啊。”
“哪里。”不是自己谦虚,这说什么也是前生古人的结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是剽窃,就不好了。
清珂一直静默着,从蒙仲搭话之时,就收起笑容。
“兄台若是无要紧事,那么请坐,相逢也是有缘。”酒红头发也没装谦,爽快地坐下。
云钥笑着看了看冷着脸的清珂,朝酒红头发道:“这是我朋友,性子冷,别见怪。”
“不会,这位朋友也是非常人物!”酒红头发微笑,“倒是我不请自来,如此冒昧,怕是打扰两位了。”
“热闹之地总是寻热闹来着,谈不上打扰。”
酒红头发一脸感兴趣:“小兄弟真是一妙人,有趣。能认识小兄弟如此人物,三生有幸!”
“阁下不是庆国人吧?”云钥微微一笑。
“是啊,我是蒙加国人。”酒红头发毫不迟疑。
“兄台的头发很漂亮,我很喜欢。”
“啊?是吗?你是第二个说我头发漂亮的人。”酒红头发惊喜道。
“这么荣幸。那第一位是谁?”
看着清珂越来越冷的脸,云钥突然很好笑,想试试清珂的极限,这家伙,在吃醋不成?顺着酒红头发的话意问。
“我妹妹。”酒红头发笑容带着自豪,“很多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时,我妹妹告诉我,我的头发很漂亮,她很喜欢。你是第二个和我妹妹同样想法的人!”
若说先前酒红头发的笑容带着客套,那么现在的笑容是百分百的真诚。这时空,这么绚目的头发极少见,云钥见怪了前生那些染的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少年,这颜色见怪不怪,若是这时空的平常人,见着这绚目的发,肯定会有想法。
酒红头发少年被认为是不祥之人,想来也是可怜人,倒是他妹妹,能有这等见解,难道也是穿来的?“能和令妹有相同见地,真是有幸!”瞥见清珂的目光冷的可以立马冰冻人,云钥暗笑的紧。
“也是我妹妹的荣幸,”左手角落酒红头发的同伴打了个手势,酒红头发脸色一变,“我有要事要处理,今日能认识小兄弟,实是荣幸的很,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抱拳一礼,匆匆离去,“记着,我是蒙仲!”破碎的余音随风飘来。歌词记得很牢啊。
云钥好笑地看着漠然的清珂,“清,他走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呐?”
清珂喝着酒,没有理睬对面的少年。
不理我?云钥无辜眼神,默默注视着清珂,缓缓贴过脸去,几乎鼻子碰到鼻子,嘴唇轻启:“生气拉?”
小样,跟我比耐心,你见过一个人一丝不苟地记录一只蚂蚁生老病死的所有活动吗?前生因某种需要,做了这种极其锻炼人耐心的事,唯一的收获就是耐心无比强大。
“清,你不可以生气!你怎么可以生气呢?怎么可以生我的气呢?”无辜的眼神,轻柔地低喃。
“你输了。”捕捉到褐色眼眸一丝闪烁,温润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红,云钥狡黠一笑,坐回原位。
清珂漠然的脸开始回春,却仍是不和云钥说话。
“呐,别气了啊,这个送你。”从怀里掏出那支套圈得来的簪子,“清这样子,像是吃味的小媳妇。”云钥不怕死地揶揄,果然看到清珂温润如玉的脸上忽涌而上的红色。
“姬云钥!”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完了完了,清珂真的生气了,竟然连名带姓地喊人。
忽听的街上一阵骚动,云钥探出头张望,只见人们正朝一个方向涌动。有热闹!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十二章 一笑倾城为两奴
拉着清珂飞步下楼,一打听,却是京华三月一度的奴隶拍卖会开始了。听周围人的谈话,这次比斯堡不知从哪进了一批西大陆的血奴和碧妖,这次拍卖的奴隶质量都非常好。云钥顿时讶然,这时空竟然还有奴隶?
掩不住心头好奇,随人流来到一座由巨大青石砌成,线条粗犷的半球体建筑物内。一个还算宽敞的玄石质平台,平台左侧关押着即将被拍卖的奴隶,台前是贵宾席位。各色人叫嚣着,纷繁杂乱。云钥和清珂挑了个离台子较近的位置。
那些衣不蔽体,带着镣铐,满身伤痕的奴隶看的云钥心头着实压抑。前生何等讲究平等的一个世界,如今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场面,同样身为人却像动物一样被虐待着,甚至比动物还不如,很久没有过的怜悯涌上心头。
两个瘦的不成人形的少年引起云钥的注意,别于其他奴隶丧失生气的静寂或者惊恐,他们一个安静躺着,一个静静站着,那是一份淡然地安静,云钥竟产生“悠然见南山”的感觉,好笑,这在什么地方!
一阵刺耳的鼓声后,全场顿时安静。
五个高大蛮壮的汉子被赶到台子上,猩红的眸子闪着冷冷的光,一个精明的中年人开始扯着嗓子介绍,原来是来自西大陆的血奴。西大陆是蛮荒之地,没有建立国家,只存在着几个部落。血奴在东大陆很有名气,他们战斗力强,忠诚度高,很受达观贵族欢迎,因此拍卖价也高的很。
很快,三个血奴被一大腹便便的老头以一万两银子买走。
一万两啊,今天逛了一圈下来,云钥也知道一般百姓一年才花销几十两银子,一万两可是天价。还有两名,被一身着绿袍的中年人带走。
比斯堡的规矩很特别,越是好的东西越在前头拍卖。传说中惑人心神的碧妖被带上平台,她们,竟不着一缕!金色的卷发,碧绿的眼睛。云钥怎么看都和前生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差不多。完美的身材,碧绿的眼睛散发着妖媚气息。人群一阵安静,等那拍卖官报出基价后,人们开始疯狂加价。
气氛一时狂乱,云钥微微一哂,“清,我们有多少银子?”
清珂一怔:“要买?”
“你说呢?”云钥突觉好笑地看着他。
“京都汇丰钱庄即兑的一张五千两银票。”清珂淡淡道。
嗯了一声,云钥继续观看如火如荼的场面。每位碧妖已经拍到四千两了,男人之间对于女人的争夺果然没有理性。
拍卖官扯着嗓子喊着:“四千两,四千两!还有没有人更高的?——四千两,四千两一下,有没有人更高的?——四千两二下,还有没有?四千两——”
清珂看了看云钥,“怎么还不报?”
云钥笑笑,没答。他要女人干什么,根本不会因为同情去做没有好处的事。
“两万两!”一苍老声音从贵宾席上发出,“四名我都要了!”
一老的跟山羊胡子院长有的一拼的老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这么留恋红尘!可惜了四名妖娆的不可方物的女子!
………
拍卖还在继续。那两位安静的少年与几个健壮男子一起被拖到台前。
刚躺着的少年此刻微垂首,很恬静。刚站着的少年冷冷看着台下,带着淡淡讥嘲。有趣,云钥又产生了初次遇见清珂时的好笑感。
现场开始拍卖那位恬静少年,叫价声已变成两家龙虎斗,还是神秘的两家,不在贵宾席,贵宾席的客人资料都是登记备案的,也不出面,只叫了传话的人出来报价。
已经开价到五千两,云钥微微一笑,打了个手势,叫一个比斯堡的传价人过来,在竟价牌上写了几个字,微笑着看着传价人离去。
“六千两,有没有更高的?六千两,好,六千五,六千五,有没更高的?”看来是不简单的少年。
看着还在彪升的价格,云钥微微一笑,是个有秘密的少年呢。
台下的人群早已窃窃私语,他们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似既没有血奴有保镖价值的,也没有碧妖妖艳的少年怎会拍到那么高的价钱。
“七千五,七千五,有没有更高的?七千五——”接过传价人手中的牌子,拍卖官突然眼一亮,有点不敢相信地念出:“倾城玉炔一枚,外加五千两银子!”
全场顿时安静,就像吵闹的人群突然被枪声惊的毫无声音的安静。
倾城玉炔,无价之宝,东大陆有名的四块玉,倾城,无缺,韶华,非鸣,只闻其名难见其实。
云钥悠然解下所配的玉,递给比斯堡专门验玉的人,恬静的少年看向云钥,云钥友好一笑,侧过身,轻轻咬着清珂的耳朵:“清,是不是觉的我疯了?”
“是!”温润的人漠然。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呢?”竟然选了这种场合表白!
云钥笑着,静静地看着温润的脸闪过千百种神情,最后透出微红,还真是可爱。心里突然起了坏念头,云钥伸出食指,轻挑起清珂秀气的下巴,眼微眯,色色的:“妞,给爷笑一个!”
清珂原本微红的脸一黑,转眼即要发作,云钥适时讨好:“清,你有必要跟一个疯子计较?”云钥没有去想过是不是真的喜欢清珂,只是有那样的人在身边也不错。想起以后的计划,清珂,说那些话的最大目的是为了让你为我付出更多!
“倾城玉炔外加五千两银子——”拍卖官扯起嗓子,想是已验完了玉。
“慢着,我还要他!”云钥指了指冷对台下的少年。
迟疑了会,“成交!”拍卖官响亮短促的声音。
冷冷少年漠然看向云钥。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这是个疯子!”人们的眼里透露着这样的信息。云钥笑了,悠然悠然地笑。有时,他的确是个疯子,秉着自己想法做事不顾一切的疯子。
“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早点回去。”
第一卷 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十三章 谁家子弟乱京华
比斯堡在京都外郊,离皇宫有点路。雇了辆车子,驶向皇宫。云钥可不想第一次就翻墙回宫。
车子在官道上行驶,天色不早,路上行人已少。
云钥懒懒地斜靠着清珂,把自身重力都放在清珂肩上。
“累了?”清珂把肩上的人转往怀里。
“恩。”云钥靠在清珂怀里,静静享受清珂身上好闻的阳光气息。
“我叫云钥。”云钥不在意在外人面前表现与清珂的亲昵,微笑看着两位眼神复杂的少年。
“林希献。”恬静的少年眼神古怪,随即又转为温和。
“季沅。”冷冷的少年带着一丝敌意和不屑。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历,也不想知道。”云钥正了正身子,笑看着两少年,“只要你们帮我做到三件事情,你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凭什么信任你?”季沅不相信。
“没有我说的协议,你们也要做事。听起来还是我亏,不是吗?”一块倾城玉炔只换来这样的三件事,很不值得,是不?
云钥并不是按常理行事的人,倾城之于云钥,只是一块美丽尊贵的饰品罢了,终究是死物。云钥要的是利用价值更高的东西。
“哪三件事?”林希献闪着漆黑的眼眸。
“等我想到了再说。”云钥微微一笑,径自窝在清珂怀里闭目养神。
…………….
忽然,车子猛的一震,停住不动,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进来。
清珂身子一紧,云钥微皱眉:“事情严重?”
“怕是被包围了。”
沉默……
没想到茹妃的动作来的那么快。外面已想起刀剑碰击声,想是暗卫与刺客交上了手。
“钥,我出去看下。”清珂轻轻移开云钥的身子。
忽然,一阵破空声,一支羽箭穿透马车,清珂手一伸,硬生生地抓住。
“车里不安全,我们都下去吧。你们两个,若是有逃生希望就各自走吧。”云钥也不管他们诧异,笑眯眯地对上褐眸:“还真被南卉居士那张乌鸦嘴说中。清,若是回不去了,你会后悔吗?”
温润如玉的人白了一眼:“你知道的。”
云钥笑了,很风华的笑,醉人,醉心,醉的让人窒息。
............
车夫早已遇害,两伙黑衣人正激烈杀在一起。
云钥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到血腥场面。前生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戏剧却变成了现实。
一个个人倒下,残肢断臂横陈,猩红液体飞溅,锃亮的兵器上猩红液体缕缕;此起彼伏的闷哼声,痛呼声,甜腻的血腥味浓浓地直往鼻孔冲,云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个翻江倒海。
在费老头讥讽的眼神下,自己已很久没吐,也以为永远不会吐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又有多少自己没想到的呢?
“钥?”。
“没事。”云钥深吸了口气,肺里血腥气更浓,强忍住,“清,这样搁下去,今天怕是回不去。玄王府离这多远?”
“远水解不了近火。”清珂担忧道。
“茹妃这一次够直接,说不定今天还真能如了她的愿!清,我们寻着机会闯出去吧。”
刺客人数看样子有十多人,以马车为圆心,成圆形状与暗卫血战。
云钥拾起地上犹自淋漓着猩红液体的剑,一阵恶心,手微微颤抖。
要杀人了吗?前生,杀人是多么遥远的事,杀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在脑海里出现的词。现在,却很现实地摆在眼前。你不杀人,就被人杀。自己是自私的人,很少有人会不想活到最后,所以,会选择杀人!自己又不是什么圣洁之人,这双手迟早都得沾上血污,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云钥自嘲地笑了笑,从尸体旁拾了四把剑,分给他们仨。
微笑递上还流着不知是谁血的剑,“将就下,一有机会就出去吧。若是我不在了,那我们的约定一笔勾销,你们依旧是自由的,否则我还是会找你们回来的。”
两位瘦弱少年,在被拍卖之前,身子被折磨的够了,纵是以前习过武,现在能发挥到三成已是很不错。
“不怕我杀了你?”季沅眼倏的一亮,冷然道。
“若觉的你能杀了我而得到自由,那你尽管试!”云钥微笑,森冷的微笑。
“我们从那边突口吧。”瞥见马车左边圆弧一阵松动,云钥沉声道。
被拍卖的奴隶是不能对主家有害的,通常他们拍卖前会被喂一种丧失体力的药,卖给主家后,等驯服了再由主家给解药。两位少年刚吃了解药不久,力气恢复的有限。清珂与云钥并肩,把两位少年护在后面
云钥没有内力的剑法竟也接了不少招,在清珂的掩护下,一剑洞穿刺客的胸膛,听着那剑透入肉体的清脆声音,云钥微微一笑:“清,这没内力的剑法还撑得了一点场面。”说话同时,很平静地拔出剑。
这就是杀人吗?没有恐慌,没有害怕,没有激动,没有呆掉,心理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是永远都不会起波澜的死海。
刺客已注意到云钥他们的动机,重新杀伐过来。
缺口还是打不开,周围刺客奋力杀过来。这里是比较僻静的官道,刺客在行动之前,已清场过。
路两旁是幽深的林子,冬日正去,春日未来,林子是光秃秃的枝桠。那里,或许存在着希望。今晚,就是回去,也注定要翻墙。
后面刺客越来越近,暗卫死伤不少。
清珂一个腾跃,一个翻转,一个侧身,三道剑光闪过,这战场又多了三具尸体。缺口已打开,奋力突围。后面两位少年招式精湛,可惜气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