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晓渠
晓渠  发于:2011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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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真并没太大变化,不像以前干巴巴地瘦了,稍微胖了点儿,头发剪得短短的,看起来很神气,他并没有看见我,而是右转,去了另一边的茶座,那里似乎有人正等着他。

  「你也见过他?怎么没跟我说?」

  「见过好段日子了,年前吧?」邹童漫不经心地说,「那时候老子也不爽,哪有心思管你的破事?什么叫我也见过还有谁啊?」

  「我姐。」

  「哼,大姐就该揪住他,骂一顿,还有脸回来!」

  「他没得罪你吧,干嘛呀,跟阶级敌人似的。」

  「你少装豁达,心里恨他很的要死吧?」邹童睁大眼睛,「你别跟我说,你心里头还挂念着跟他破镜重圆吧?」

  「没呀,哪有的事,扯远了啊!」

  「那北京的房子你为什么不卖?租都不租的,空好几年。我看你就是贱,当初是他要分的,现在看了他又跟掉了心似的。」

  我没想到邹童对乔真这么大反应,他俩似乎一直不和来着:「你不懂,」我只好借口搪塞,「分都分了,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屁用啊!」

  「我是不懂,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邹童一偏头,挑了挑眉毛:「爱情这回事,就是糊弄二傻子的。」

  我「嘿嘿」地笑了,指了指他的咖啡:「二傻子快点喝,送你去研究所,我还得上班呢!」

  这个世界可真小,我一次次在心里感叹。然而地球很快又缩了一圈儿,不久,在江洪波的一个饭局上,我跟乔真有再次见面,而这次我们躲都躲不开,尴尬地重逢了。

  30

  江洪波在「鹏程万里」招待几个客户,房间有两个外国人,乔真是跟他们一道来的。我刚进包间,就看见他坐在那里,想往外迈都来不及了,心里把江洪波骂到臭。好在不少人,有客户,有翻译,人们彼此并不熟络,没有什么交谈。

  我和乔真隔桌而坐,没特意看他,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扫过我周围。吃一半的时候,苏扬打电话来,我出门接听,就借机溜了。我就不该来,是因为最近公司有点纠纷,江洪波说介绍这个人,蒙帮忙的,才过来看看,结果,那么人还没搭上,倒见到乔真,真是撞鬼了。

  「鹏程万里」都是代客停车,我在灯火辉煌的门口,等车僮去开。天气真是见暖,风吹在脸上,再不像严冬时适硬得跟把刀子一样,我抽着烟,期待春天到来……却等来轻轻的一句问候:「这么快就走?」

  我扭头一看,不知道乔真什么时候,已经真在我身边稍为靠后的地方:「家里有狗,不能让他太长时间。」

  「你养狗拉?叫什么名儿?听话么?」他还挺善谈的。

  「赛文,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个听话吧!」

  乔真见我不怎么主动,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江洪波的。」

  我心想,废话,要是知道你在,他也不会让我来啊!

  「怎的,是江洪波的,你就不来啦?」我不明白自己说这话什么意思,纯粹是信口拈来。

  乔真为难了,低声诺诺地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车到了,掏出钱包给了小费,接过钥匙,我和他说:「我赶时间,以后再说吧!」

  「哦,好……」乔真冲我挥挥手,似乎欲言又止,「那你小心开车。」

  车的空旷了城市间穿行,我几乎本能地随着红绿灯走走停停,脑袋里却说不清楚在想什么,有些事想想好想在昨天,深得也快十年了……我始终记得第一次看见乔真的那天。他从楼下洗澡回来,穿一身宽大的运动服,乌黑的头发,贴着他雪白的额头。他抬起脸,看得我站在楼梯上,向人说了一声「嗨」。

  那也是春天即将到来季节,比今晚要稍微暖和。

  乔真的出现,让我的生活郁闷了好几天。他如过早过一年半载出现,也许一切又是不同的,人和人之间是否能缘分,时间和地点,都是精确计算的,这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公司的纠纷到三月末才解决了,我顿时感到无比解脱,心情也好多了。这天我回到家,刚开门,赛文的大脑袋就来拱我,一边拱一边闹。我说你闻什么呀,爸爸又没在外头偷人。它依旧乐此不疲,傻大傻大的,还伸着舌头撒娇。我捉住它的耳朵,挠它的大脑袋,它顺势就躺地上耍赖,想勾引我给它挠肚皮。

  老子才不上当呢!

  我跨过它要去洗手间,苏杨从屋里走出来:「哥,你回来啦?」他冲赛文勾勾手指:「赛文,别闹你爸,过来。」

  他之前给我电话,说带赛文散步的时候踩水里了,鞋子湿透,晒了一晚上也没干。我就让他留一宿,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他大四了,功课也不忙,罗建梅忙出国,似乎也不怎么管他了。

  我进洗手间小便,没关门,边跟他说:「我明天跟人去打网球,你去不去?」

  「我去方便吗?」苏杨喜欢打网球,而且打得不错。

  「有什么方便?大飞也能去,你要联系工作,跟他套套关系有益无害的。」

  我一回身,发现他靠着门,露着半边脸,于是捉弄他:「你怎么偷看我尿尿呀?」

  他微微脸红:「谁偷看了,你不是跟我说话么,我怕远了听不见。」

  苏杨把我从乔真带来的短暂忧伤里解救出来,我就爱逗他玩儿。「别找借口,下次你尿尿,我也看,咱就扯平了。」

  苏杨挺能熬夜的,这会儿还早,他跑到我床上,我给他看过年时拍的照片,杰西卡今天刚给我整理到CD上。都是家里人,四代同学,乱七八糟的,他看得很来劲,总是问我这个是谁,那个是谁。我一一跟他说了,这小子记性真好,再看就认识了。

  「江总怎么不在?」他竟然细心地发现江洪波不在全家福里。

  「他今年特别忙,没怎么抽出时间。」

  我还真不敢跟苏杨说太多了,平时都不怎么让他跟邹童江洪波见面,就怕他对那两人的关系有想法。我挺怕他知道我是Gay,害怕是因为没把握,我对他依旧存有占有之心,不想他给吓跑了。

  那一晚聊得很起劲儿,我开了瓶红酒,跟他慢慢喝。他似乎挺喜欢红酒,细细地品,脸上弥漫着愉悦的笑容。借了点酒兴,我们谈话的级别开始有点失去控制。

  我问他:「罗建梅出国了,你打算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他双眼迷蒙着,身体特别放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地球缺谁不转!」

  「不想女人啊?」我故意强调了女人,想看他怎么说。

  「没跟她恋爱以前,不也自己过?男人缺女人还不能活啊!」

  「那不一样,」我继续拐他,「以前没尝过甜头。你没听说过,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苏杨伸长他的腿,眼睛眯着,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就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奢侈不奢侈的。」

  「是不是罗建梅满足不了你?还是你满足不了她?」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问她这个?」

  「怎么不能问,你俩就差没生孩子了,多亲密。」

  「那也不行,有些话,跟男的说行,跟女的说不出来,人家是女孩子,很矜持的!」

  「那你跟我说,当哥的传两给你。」

  我们的话题,东转西转,渐渐地,向禁区无限制地靠近。

  苏杨喝了点酒,有些糊涂,对我这么一忽悠,啥都说了,不过这小子对罗建梅非常保护,守口如瓶,只是他自己。他提到家伙上的皮肤很薄,开始那个,不小心就容易破。我顺口问他,是不是罗建梅太干啊?他上来就给我一拳,「你得学会尊重女生!」还教育我呢,这小王八蛋。

  「后来好像改善不少。」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地方,「哥,我是不是特怪啊?」

  「怪什么!都很正常,关键是你太纯洁!」我凑近苏杨,低头询问他,「唉,你的大不大?」

  他「吃吃」地笑:「我哪知道?又没对比过。」

  「那咱两比比?」我继续挑逗。

  31

  「比就比,谁怕谁?」他还跟我叫板儿呢!

  我挺身而起,跪在床上,当哥的就该有个表率,毫不犹豫地把睡裤往下一扯……苏杨真的盯着我的家伙看了有几秒种,眼睛都没眨一下,天下无双的眼睫毛盖住黑黑的眼睛,被酒精染上绯红的脸蛋,简直是要滴血了!

  等他看够了,往后一缩身,夹着腿翻去一边儿,「咯咯」地大笑起来:「你怎没羞没臊的,太丢人了,我才不给你看呢!」

  「你还跟我甩赖,我告诉你诈骗阿!」我纵身扑上去,「跟老子来这套,看我不扒了你!」

  我们在床上闹腾起来,这死小子还挺有劲儿的,誓死保卫着他的睡裤,我都累出汗了,也没扒下来,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你说我要是趁他残疾的时候出这招儿,他铁定躲不过阿,这叫个费尽!苏扬肯定是怕痒,一直笑个不停,到最后都要抽了似的。

  「个,不行,不行,别弄了,要,要断气了。」他蜷身趴在那儿,脸色潮红地,像一朵在夜风里摇曳的,海棠花。

  我凑到他跟前:「活该!让你蒙我!你是不是畸形,还是长俩阿?那么怕人看。」

  「是,我心里畸形,特怕你知道。」苏杨渐渐地顺过气了,睫毛还在哆嗦着,「知道了,你就要嫌弃我了。」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话,不过看情形,他有些迷糊,趴在那儿半天也没挪地方,每两分钟,睡着了。

  这是苏杨第一次睡在我床上,他睡得很沉,我把他挪到床右边儿,又塞到被子里,他也没醒,他的一只脚从被里伸出来,是个白白净净,又长又薄的大脚板儿,我捉着他的脚,送给被子里。我只是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的人。我下身已经有了反应,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腿,一路摸乐上去……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苏杨不怎么太睡懒觉的人,睡得多晚,早上起床时间也是挺固定的。我出了卧室,发现他正在厨房翻东西呢,见我起了,问我:「哥,阿姨说她买了早饭吃的咸菜,放在哪了,你知道吗?」

  他明显已经洗过脸了,干净清爽,昨晚干了抱着他自慰的丢人事儿,让我面对他的时候难免心虚。

  「冰箱里吧,」我没敢正面看他,「我来找吧!」

  他回身去看锅里的稀饭,似乎还蒸了包子什么的。苏杨不会做饭,也不怎么太爱做,他是宁愿饿着,也不爱自己动手做吃的人,这点和邹童很不一样。小区外面的早餐点很多,不是带外卖,就是出门吃,很少在家里做。

  「你怎么还坐上饭了?」

  「下雨了,出去吃也费尽。阿姨说她补了很多吃的问我们怎么都不弄,放着也浪费的。」

  我看他说话的神态,好像对昨晚的事也没留心,一点尴尬都不见。我们坐在小饭厅里吃饭,说上午打球的事,跟他说今天要去的人都有谁,干什么的,苏杨这人挺懂事,跟他说什么,他都仔细听着,而且会往心里去。

  室内网球场,总是不如室外的感觉,天气彻底暖和之前,还是打壁球得了。苏杨有段时间没玩了,开局还有点生疏,但很快就上手,大长腿跑动起来,真了不得,跟他双打的时候,把对面两个「成熟」选手好一顿收拾,连旁观的江洪波都夸奖苏杨打得棒。别人赞扬苏杨,我也觉得心有荣焉,弄得好像他是我家属似的。

  打完球,带苏杨在俱乐部桑拿按摩,快两点,俩人都饿了,我打电话问江洪波要不要一起吃饭,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也没怎么玩,就是跟大飞在说话。江洪波问我们想去哪儿吃,他让邹童也过去。

  「去三和路上河鲜吧,就是我们常去那家!」

  我其实想去「可人」的,那里环境好,师傅也不错。但是自从邹童那么一闹,不仅江洪波,连我也不敢去了,以他那脾气,是恨不得全世界都孤立伍可的。

  在停车场,我又看见那辆挂着拉风牌照的「悍马」,上次在「江南水乡」我就见过他一次,长得还行,跟江洪波比是差远了,人高马大,方方正正的,看这倒也不讨厌。此人真是无处不在啊,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他呢!

  苏杨在大厅给罗建梅打电话,罗建梅问得可细了,我在旁边儿,一个不小心,把俩人对话都听进去了。苏杨断断续续地,把上午干了点儿啥,都汇报给罗建梅听。我心里就奇怪了,你说罗建梅都要出国的人,还能管苏杨几天啊?你就算是现在天天监控了,将来你一走,人家苏杨想要满地开花,你还管得着啊?这女人就是想不开!

  我让门口的服务生去给我买包烟,兜里的空了,他认识我,恭敬地问我:「佟总抽什么烟?」我跟他说完,他拿着钱,欣然去了。回头一看苏杨,他还在电话上磨叽呢,我也掏出手机,想问问邹童到哪儿了,却迎面看见电梯里走出的人,竟然是乔真。操,这店的风水是不是跟我犯冲啊?怎么冤家全聚这里来了!我站在大堂中间,乔真一眼就看见我,他躲都不躲,径直朝我走过来。

  「真巧,你也过来吃饭?」他的高兴有些迟疑,似乎怕我再象上回那么冷冰冰地挤兑他。

  我到「河鲜店」不吃饭,难道来洗澡吗?不管心里多别扭,我嘴上也得应付着:「是,这里东西不错,你刚回国的,这不也听说了么!」

  「对啊,这店口碑不错。你一个人来?」

  「不是,跟朋友。」我说完,朝角落里的苏杨瞄了一眼,「好几个人呢。」

  我心里还不想介绍乔真和苏杨认识,正担心苏杨这傻小子这会儿窜出来呢,一个男人停在乔真身边。因为我和乔真站得有些距离,外头又刚进来几个等桌的,有些拥挤,他没意识到乔真在和我说话,顺手拍了拍乔真的肩膀,说:「等烦了?我弄好了,走吧!」

  我定睛一看,诶,这不「悍马」么!

  32

  我对「悍马」并不感兴趣,心里又害怕苏杨这会儿突然跳出来,以乔真的性子,肯定要误会我跟苏杨的关系,所以,在他想要介绍我和「悍马」认识之前,我借故溜之大吉。上了楼,才一转弯儿,就看见苏杨在那儿等我呢。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好像刚刚还在楼下瞧见他呢。

  「前脚儿刚上来,你就来了。」

  「怎不在楼下等我啊?」

  「我看你朋友,怕不方便。」

  不得不说,苏杨这小子,有时候是真懂事,特能看出眼前形势,该躲就躲,该上就上的,讨人喜欢。我带他来过两次,一般都在这间固定的VIP,他肯定知道,提前就来等我了。

  我和苏杨刚坐下,邹童就来了,我怀疑他和楼下的「悍马」碰面了。于是拿话套拎他,说楼下那「悍马」车牌真够牛的,邹童斜眼瞅了瞅正在看菜牌的苏杨,瞪了我一眼,意思说,想你弟知道你什么德性啊?我顿时蔫了,确实,在苏杨跟前儿,不能太露骨。

  邹童对苏杨因为同在一个学校,比较谈得来,而且明显地,邹童不讨厌苏杨,他这个人性格孤僻,不怎么爱理人的,但是对苏杨还算不错,并且牢记我的嘱托,不辱使命地,使劲儿撺掇苏杨继续念书的事。

  「这一行吧,真有能耐,也不用念书,空手套白狼的大有人在。」

  「人那叫白手起家……」我纠正他的用词。

  「一个意思,」邹童边喝茶边和苏杨说,「你要是念了,就一个本科,还真没什么大用处,就是毕业了,也是给人打杂的,哪能接触到真东西?书么,就是一口气念到头,把这个阶段彻底结束,就开始工作;否则将来你工作了,想要再充电,困难可多了,挤不出时间不说,主要是心散了,没法集中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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