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谈系列 I——鸫
  发于:2011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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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该怎麽办呢?」阿裕认真道。但橘学长态度怪异,仍旧振笔疾书。
「反正我也有想写完的东西,就等他下课罗,反正只剩15分钟。」单手继续抄写的学长轻声回应「而且我也很想和你独处一会儿。」
「别闹了……。」
转头望过『老师』,『老师』紧咬著嘴角,继续抄著看不懂的版书;崩溃边缘的表情之下,唇上渗出的血渐渐沾透衣领。
他的课真的很无聊。
转头看过学长写的信,才发现内容很像是情书。而且他看起来比较不像在写情书,而是在默写情书,整个人的模样毫无情趣感可言,仅是皱著眉头十分专注而已。
不敢问这情书是要写给谁,阿裕想起自己在图书馆中,被学长拥入怀中保护的情景,该不会学长真的很喜欢自己吧!
「喂,学长,你到底在写什麽……。」
「情书。」
「给女朋友的吗?」一问之下才觉得问错,万一学长说自己就是他的女朋友,那就糟了。
「不,不是给你的。」
抬手看看手表,下课钟就要响起。
「不是给我啊……那太好了。」
学长突然轻笑。将写完的信纸连著笔,递给阿裕。
「是要给我的。」学长说道「来,你签个名就好了。」
情书的开头是「给亲爱的橘老公」,署名处就连日期都填好了,就差阿裕的一个签名。
如果你听到的是假的七不思议,通常是因为真的七不思议,没办法告诉你。
「电梯最恐怖的地方,来自於其密闭空间中的无助感。」
学长望著头顶上沉默的灯,将非常想打人的阿裕──愉快的拥入胸口。口中不断的讲著些安慰的话,玩小猫似的手在阿裕的发际上轻轻抚弄。
阿裕觉得自己快气疯了。
「你抱够了没有啊!」
「因为你看起来很害怕。」
「藉口。」
学长还是不肯放手,对怀中乱叫乱抓的小猫咪,感到十分满意。
大概五分钟前,两人在一楼电梯前偶遇,目的地都是电脑教室。电梯升到好像是四楼的地方後,发出清脆的喀嚓一声,不动了。
「说到电梯里的鬼故事,大概可以讲上一百个吧。」
「是是是、我们正好在电梯里,真是天时地利……。」阿裕自己闭嘴。
沉默的电梯,现在是少有人抢用电梯的上课时间,距离要被发现,还要等一阵子吧。紧急求救钮无声的陷了进去,里面说不定根本没有触发警铃的电线;或是正好被老鼠咬断了。
事情都是这样,滚雪球似的有一就有二。有时候这种恐慌的感觉太深,明明事情过去了、完全没有发生,却还是出现了经历过的幻觉。
这样灰色的空间,悬在半空中的气氛,真的很不舒服。
「……会不会,」
会不会掉下去。和电梯一起摔下去,好像和跳楼没有两样吧。阿裕咚的坐了下来,感觉到电梯晃动了一下;小小的灰铁盒子挂在细线上,里面装著很多人。
被学长硬是抓住的手,现在感觉很暖。
「其实我们学校电梯死过人。」
才正觉得气氛缓和了,橘学长却正经的望著前方说道。阿裕被这话吓的震了一下。
「我从来没听过,你不要唬我。」
「是真的,不过有三十年了。那时电梯安全还宣导的不是很确实,有个女生想从没停好的电梯里爬出去……结果,从四楼摔到地下三楼,死了。」
「你在这种时候讲这种惊悚的东西做什麽啊!」
「你不是说不怕?」
「……哈,对厚。我完全不怕,……你讲吧。」
阿裕用力的忍住想哭的冲动,缩起脖子。橘学长一定是恶魔,说不定电梯都是他停掉的。
如果说害怕的话,橘学长肯定又会来一个爱的拥抱,不行不行,阿裕用力的摇摇头,校门口的贞节牌坊为证,自己的贞操可不能报销在此。而且橘学长打的主意,肯定是和带女朋友去看恐怖电影的阿呆男一样,自己可不能中了这个心机狂的招术。
憋著惨白的脸,橘学长非常欢乐的又讲起另一个故事。
「你知道为什麽大讲堂旁边的楼梯间,从不关灯吗?」
因为有个女孩子在那里上吊,没有灯的时候,吊在天花板的尸体暗暗的看不清楚。
等到再次开灯的时候,女孩子的尸体总会在那瞬间,闪过双脚的影子。
於是那个楼梯间,再也不关灯。
「你说的是那个大讲堂旁的……,」的确是二十四小时都有日光灯的楼梯间。而且,找不到灯的开关在那里。
多事的学生想帮忙把灯关掉,也找不到开关。
因为不可以关。
「等等,这太恐怖了。我常常经过那里耶……。」也常常经过电梯。
学长比出了嘘的手势,手臂环过阿裕的肩膀,继续说。
「还有图书馆旁的长楼梯。」
「学长你不要说了啦……。」
不知道该怎麽办也只好捂住耳朵,虽然明知道没有用。脚边感觉吹过冷风。
在图书馆的长楼梯上,从後拍打你的肩膀,你听见熟识的同学的声音。但还来不及转头,人已经被狠狠的推落。
究竟是谁推落你的?
你熟识的同学来探病的时候,怎麽看都觉得他很失望。可是大家都告诉你,那是长楼梯上的幽灵推的。
然後你试著在长楼梯上,绕到熟识的同学身後,想看看他的反应。
「……地下餐厅的影子。」学长吸了口气,开口再度说起新的故事。
阿裕不想再听,却又不敢紧闭双眼。闭上双眼之时,彷佛感觉到脚底的悬空,这是四楼;那个女孩摔下的高度,楼底黑不见光。
她是不是正躺在底下,最後的视线,是否停留在远处门的开口。电梯的缺口照成方型的白光,像是故事中天堂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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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的灯光啪的断了,又断断续续喘息似的亮起,有气无力。阿裕看傻了眼,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学长无视於眼前的异象,继续说著;但搂住阿裕的手臂,环的更紧了些。
然後只听到喀的一声,电梯的语音报出了楼层名。五楼到了。
对面正是电脑教室。门口的女孩子们在窗边讲著电话,再熟悉不过的场面,却宛如隔世。
「走吧,」
学长压住开门钮,阿裕却愣愣的坐在原地。说了声真拿你没办法,橘学长穿过阿裕的腰,使力的将他整个人腾空抱起,随後大步的走离电梯。
一旁在讲电话的女孩子们,发出细细的惊呼声。
其实阿裕不敢说,因为橘学长伸出手,逆著光和他说「走吧」的模样,有点让人觉得很安心,还有一点点的帅气。
真的只有一点点,就橘学长阴险的程度而言。
Stage no.4
第四个场景是不能随意言传的地方,知道的人都必须尽量保密。电梯中的幽灵并非是跌死的女学生,而是心脏病发的男学生。
以前会待在电梯中自言自语,後来鲜少出没;男学生的胆子很小,有时会不想独自留在电梯之中,而制造小小的故障;如果讲恐怖的故事或是用怪动作吓他,他会立即放你出去。
因为是寂寞的关系,怜悯男学生的学长姐们,很有默契的将这段故事封口。
Stage no.5
千万不能相信双眼的幻象,不可以记得,不可以看。
第一次遇见橘学长,是在篮球课上面;橘学长在修最後一个体育学分。
听说他很受女生欢迎,但阿裕只记得他在场上、高的像堵墙,往前冲的时候根本看不到篮框,抬头只望的见橘学长略带得意的神情。
然後球被啪的抢走,三分球、对方得分。
「他很针对你耶,你们是有仇喔。」
因为连续十个三分球而输惨的队友,悲苦的向阿裕抱怨。从此阿裕在场上都拿不到球,沦为冷板凳。
──根本就是欺负我长的矮!
愤愤不平的在心底呐喊,比橘学长身高更高的篮球老师吹响哨音,宣布提早下课。
刚才借球的那几个女生,不知道翘课到那里去了。体育老师随手一点「你,你和你,去还一下球。」
很衰,那个你和你,中间有个橘学长。
橘学长眯起眼角,像在打量著什麽似的露出浅笑。*、阿裕抓起球篮的把手,看也不看另一端抬著篮框的那个人。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橘学长抬著的那端整个往上拉高,球的重量好像快要压扁阿裕了。
心里嘀咕著好重,但在走进体育器材室的前一刻,阿裕见到了一线生机。
是个好漂亮、美腿白皙匀称的正妹呢!她拿著羽球拍,转身走进了器材室。也许是去还球拍的,说不定还能偷看到学生证上的名字呢。不管球的重量,阿裕快步跟进了体育器材室。
「喂、跑什麽……。」
橘学长皱起眉头抱怨,但器材室里除了登记的欧巴桑外,没有别人了。
「疑?人呢……?」
绕过柜子查看,半个人都没有。
「刚刚明明有个美女。」
「没有哇。你昏头啦?」橘学长贼笑道。
可恶,又被这家伙给嘲笑了。一阵不快,催使著阿裕闷著头跑掉。
第二次上课,又很衰的,排到借球的工作。
「老师,我和他一起去借。」
橘学长居然举手,然後瞄了原本要和阿裕一起去借球的男生几眼;男生立即挥挥手缩回了队伍之中,还和阿裕说掰掰。
「不用了。」
「不用──不用客气吧?」
「你真的很烦耶!」
转身跑进体育器材室,负责借器材的欧巴桑,不知怎麽的,不在里头。灯光浅蓝的亮著,海蓝色的球篮,发出萤光似的光晕。
一只白的透明的手臂,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手,从装满球的球篮缝隙中,垂了下来。
手缓缓的动了,停格似的朝自己伸去。
「裕!」
身後传来橘学长气喘嘘嘘的吼叫声,再转头看,那只手不见了。
之後一直到学期末,阿裕都没有再排到借球的工作。
被橘学长紧握著手,阿裕忽然想起这段往事。
「……手啊,去想那种来路不明的手,握我的手不是更好吗?」
怎麽看都觉得橘学长的笑中有藏刀;阿裕很勉强的感受到一点点的亲切。倒是橘学长,十分得意的模样。
「不过、你那时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又没和你讲过话。」
「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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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
实在是,不知道要怎麽应付这个拿他没有办法的人。
但橘学长的手很暖。
而那只白色的手,每当想起它缓缓抬起的模样,都有种令阿裕全身冻僵的冰感。
体育器材室的白色手臂,目击过的师生非常之多。大约有一半以上的目击者,在目击手臂之前,都会见到一位走入器材室中的美女;有声称握过那只手的目击者,在大四下毅然退学。
那只手的主人,至今还是个谜。有人说这和数十年前发生的後山弃尸案是同一个事件,当年被弃於後山的女尸,因为台风的关系而无法在尸身上找出可供追踪至第一现场的迹证,如今仍是悬案。但因为无名女尸的脸已被泡烂,是不是出现在器材室中的同一人,即使有当年的照片仍无法确认。
如果信任是选边站的动作。
Stage06
雨中的漫游者。
淡黄色的灯光,餐盘碰撞的轻响,窃窃私语……学校里唯一像样的西餐厅,在狂风暴雨中客满。
外头正下著属於盛夏的雷雨,山岚晕成了雾似的墨绿色;并不是为了躲避这场豪雨,於是大家走入餐厅中休息,而是因为校门口淹了大水。及膝的深水,想要离开,可能得具备一点勇气。
原本想要硬牵小绵羊、杀出水路的阿裕,小绵羊却在半路上溺水了。在心里大喊著小绵羊你不能死啊、但小绵羊还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气──阿裕无语的望起天上降下的顷盆大雨。
这时,要命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者非善类,是橘学长。
於是阿裕被橘学长拎到餐厅前、稳稳的放好;点完餐之後,橘学长便出发前去打捞小绵羊的尸体了。
看著眼前的餐厅名产牛肉饭,香喷喷的牛肉饭,大概是全校唯一像食物的东西吧。被一场大雨搞的也饿了,阿裕拿起汤匙,大口嚼起了牛肉饭。
後方传来了二位女生交谈的声音,讲话的声音不大,但也许是口齿清晰的关系,阿裕非常清楚的听见了她们二人的对谈内容。虽然对别人的讲话内容没有兴趣,但耳朵也遮不起来,只能默默的听著。
「嗳,听说那个学长抛弃她了耶。」
「她说是他先把学长甩了的;不过,我听说的也和你一样耶,那男的真的很贱,搞不清楚她干麻和那种男人在一起。」
「要是我是她爸妈,早就把她打死了。不过还好啦,我觉得那学长很帅呀,她八成没吃亏吧。」
「她不是把那学长的孩子拿掉了吗……,」
这话题也未免太八卦了。阿裕不禁用眼角的馀光偷瞄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斜後方的四人桌坐的是两个穿的很短的辣妹,除此之外,周围的其他桌坐的都是男生、或是只有一女。
虽然阿裕只偷描了她们二秒钟,便不敢再多看;可是那二个女生都在翻书,看起来不像在热烈交谈的模样。
另一边又传来了声音,但这次是一男一女在交谈。两边清楚的交谈声,在阿裕的耳边叽哩呱啦的混杂著,像是窗外轰然的雨声那般焦噪,却又无处可躲。
「我听说,最近有个学弟好像缠上男人……,」
「那个学弟?喔,原来是他呀,长的还蛮帅的呀,原来是个GAY呀。可是我听说他之前不是有女朋友,还蛮花心的?」
「唉呦,肯定是腻了嘛,听说还要人家拿小孩呢,就为了那个男的。而且那个男的还对他爱理不理的。」
「好可怕呦,不过我看那男的迟早也会被他吃掉。」
「就是说嘛。这麽无往不利,还真让人羡慕。」
「嘻嘻……那天指那个男生给我看?」
「喔,好呀。」
两方的话语咕哝个没完。
气氛完全被周围的閒言閒语给搞砸,阿裕闷闷的继续吃起牛肉饭。牛肉饭都快吃光了,橘学长还是没有回来;他忽然有点想念橘学长了。
感觉有点奇怪,平常想起橘学长,好像不是这样的感觉。不过今天涉水前来营救自己的橘学长,看起来很可靠。
还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叫做体贴嘛?搞不懂。可能是太累了吧,但在那种情况下,淋著全身的雨过来帮忙自己的他,真的很好。
想起那两对不名人士口中所讲的男子,橘学长的确也长的蛮帅的。如果说女朋友的话,瞥开个性不谈,倒追他的说不定有一打吧?先不谈那张脸,光是身高就压死一堆人了。
唔嗯,不过那麽差劲的事情,橘学长是不会做的。
餐厅的女服务生端来了红茶。原来橘学长还加点了套餐,女服务生请阿裕去柜台挑饭後的蛋糕。
「嗯,我要这一块……,」
选了黄澄澄的乳酪蛋糕,阿裕折回自己的坐位,四周突然的回复了安静。
奇怪的,方才讲话的男女、女子们,都不见人影了。周围的餐桌全收的好好的,好像没有动过。
自己的隔壁桌,只剩下一张桌子有人,是一个穿著相当时髦的男子,有种明星似的架势;男子独自按著手机,看起来百般无聊。
显而易见的百般无聊,他的身上有种浓浓的寂寞感。像是朵要枯萎的花。
经过他身边之时,阿裕不小心的看见,他的手机桌布是一个眼熟的男人。好像是之前修选修时,别系的同学。
男子接起电话,声音模糊的从对桌传来;大概是吼些『不要再来找我了!』、『滚!』,但之後越讲声音越小。
「我在那张桌子你不会自己找……。」
似乎是吵架吵的心软了,紧握住手机,沮丧似的垂下了头。
吃一餐饭,却全都在听情侣吵架和八卦,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阿裕将蛋糕迅速的吃光,决定去外头等橘学长。
餐厅比起方才的客满,人几乎已经走的一个不剩了。但嘈杂声仍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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