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龙哥,你快点回来。小宝好想你。”
苏想想听得下巴差点滚下地去,龙哥,小宝好想你。这句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变扭呢?苏想想思绪又飘到那天应小虫问她的那个问题:“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她记得她当时的答案是,“说正经的,只要不犯到我这儿来,看上我的男人,别人喜欢男的女的,我还真不在乎。”问题是现在犯到她这儿来了,怎么办?
苏想想走进客厅里,打断了余小宝正在进行的谈话,“家里面条没有了,我们还是出去吃饭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余小宝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你叫我小宝就行了,哪儿有水?我想擦一把脸。”
苏想想领着余小宝进了厨房里,鸡皮疙瘩突然掉了一地,因为小宝哭得这叫一个梨花带雨,一个男人为着另一个男人哭得梨花带雨,其中这一个男的自己还对他一见钟情了,这是什么世界啊!苏想想还在神游屋外自怨自艾的时候,小宝突然咦了一声,苏想想探头进去问:“怎么了?”一问之下老脸一红,小宝指着案板上摆着的面条疑惑地说:“这不是面条么?”
陈泽坐在老屋的茶几上,烦闷地点了一支烟。屋子经过打扫之后干净了许多,却显得没有什么人气。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陈泽从晚上八点等到半夜两点,也没有看见余小宝回来。他已经失踪两天了。第一天的时候陈泽还没觉得有什么,兴许是太晚了就自己找地方在市里睡了。到第二天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余小宝是离不了他的,没了他手里的东西他就活不下去了。但是,偏偏,他这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陈泽之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对于余小宝这个人,他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和肖云龙的关系之外,就一无所知了。所以一旦这个人在他眼前消失,他就等于失去了跟他的联系。余小宝的生或死,存在与消失,陈泽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如果他不是能跟肖云龙搭上线的一条重要线索的话。现在好了,这条线索,莫名其妙地,断了。
陈泽恨恨地吐出一口烟来,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居然有顾连城的一个未接电话。想来是今天开会的时候调了静音,后来忘了调回来。平时顾连城除了有什么事情要找他,都是发短|信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陈泽还是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陈泽收了手机,明天再去他那里找他吧。应小虫的事情,也不知道顾连城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想清楚了没有。
第二天一早陈泽一踏进警局里,小王就笑嘻嘻地冲他说:“陈队,今天怎么这么早?我刚想打电话通知你今天有早会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早会?昨天晚上不是刚开完会吗?”
“估计是头儿又有什么新任务要布置吧!赶紧进去吧!让头儿好好表扬表扬你。”
陈泽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问道:“查小宝这条线你们有什么新消息没?”
“哎,快别说这个了。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蹲哪儿都不见他人影。”
陈泽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就走进了会议室里。
头儿一看见陈泽推开门走进来,揉了揉眼睛说:“我没看错吧,那是陈泽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除了头儿迫于陈泽的淫威都使劲憋着笑。陈泽脸皮厚得连城墙都自叹不如,拉开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头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就你猴急!我们收到消息,肖云龙已经秘密潜回C城,今天晚上他们在旧城区那边会有不小的动静。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务必要抓住这一次宝贵的机会,将肖云龙一伙一网打尽。”
怪不得头儿今天笑眯眯的这么好说话,原来是有大鱼要落网了。陈泽也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丢了余小宝那根线,好在肖云龙又自动浮出水面。
头儿顿了一顿又说道:“这次任务,由于没有摸清对方的详细情况,所以出动的人手会比较多。另外,电视台那边会来几个人跟踪采访,使得这次任务又增添了一定的难度,除了要人赃俱获,还要保证不能让采访的记者受伤……”
头儿话还没说完,陈泽就忍不住打断:“头儿,没搞错吧?这是真枪实弹地对毒贩进行抓捕活动,这不是拍电视剧,你叫记者跟着算什么?”
小王也附和道:“是啊头儿,万一真动起手来,我们很难顾得上他们。”
头儿一拍桌子,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什么叫很难顾得上他们?你们可是经过训练的人民警察,保护人质不受伤害就是你们的职责!”
“可是,他们算是哪门子的人质啊?”小王还不死心的小声嘀咕,还想组织语言再向头儿进攻一次,坐在旁边的陈泽却突然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头儿见没有人再反对,又开口道:“这次任务对方的实力分析和具体安排就摆在各位面前,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散会。每个人都给我老实呆在局里待命,养足精神等今晚好好干他娘的一场。”
小王又忍不住在旁边嘟囔,“我怎么听着头儿这口气,觉着我们不是去除暴安良,而是去打家劫舍呢!”
陈泽仍旧盯着面前的那张安排表发呆,方才还晴空万里的一张脸突然间就转多云了。
陈泽看到那张安排表里面,三名随行的记者名单里面,有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在里面,应小虫。
她不是在报社干活吗,怎么跑电视台去了。在这张表里头看见她的名字,也许是天意吧。
小王看见他们陈队的表情晴转阴再转晴,那个黑着一张脸浮起来的一丝笑看得他毛骨悚然,刚想拍拍屁股走人,不料陈泽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应小虫,是C城报社来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谁也不会想摊上这么个事情吧。”
24.图穷匕现(下)
陈泽把脚架在办公桌上,再拿报纸往脸上一盖,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他隔一两个小时就打顾连城的电话,和昨天晚上的结果一样,关机了。陈泽不知怎么地心里有点不安,顾连城昨天晚上关机是情有可原,今天一整天都关机那就不正常了。陈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掀开报纸猛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就被小王给叫住了,“陈队,你要出去?”陈泽本来想说我要上哪儿去关你什么事了,一看满屋子的人都睡眼惺忪地盯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小王打蛇随棍上,“头儿可是吩咐过了,叫我们随时待命,到时候别找不着你人。”陈泽横了一眼小王,最后还是又坐了回去。
这次任务严格保密,估计那三个随同的记者要事到临头了才会通知他们。陈泽突然有些兴奋,今天晚上,是该和应小虫做个了结了。
顾连城一开手机,十来个来电提醒就蹿进他收件箱里了,除了一条,其余的都是陈泽的。顾连城惊讶地看着来电提醒里应小虫的电话号码,时间就在两三分钟之前。他是真想不到应小虫还会打电话找他,那天她临走前看他最后一眼的那个眼神,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不及他多想,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应小虫三个字泛着萤蓝光芒闪烁着,顾连城硬着头皮接了。
“喂。”
“喂,顾连城!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过去跟许青山是个什么关系,也不管你现在跟陈泽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你们从前现在以后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许青山他为什么会自|杀,他会自|杀跟你,跟陈泽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想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能为着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活着,我不能让这么一件事情毁了我的生活。许青山他已经那样了,他已经躺在医院里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了。我能怎么办?我杀了你,许青山他也回不来了。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还像对许青山那样对清迈,我他妈跟你死磕到底!”
“嘟……”
顾连城闭着眼睛,瘫倒在沙发上。应小虫不追究下去,不把事情的真相连根拔起,虽然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但她还是放了他一马。就像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她摆摆手说算了,放他一马,他却故意让她知道他是哪个科的老师,不领她情。现在,顾连城也是一样,应小虫这样说完之后,他没有如释重负,心底的愧疚汹涌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就像应小虫说的那样,他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她选择不再追究这件事情,是放自己一条生路,而他,却还要在这悔恨里苦苦挣扎,永无出头之日。
顾连城看着那一连串的来电提醒,拨了个电话过去。他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在他这样疲惫的时候,会想到的人,能想到的人,从来都只有陈泽。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应答。”
顾连城又拨了一个,得到的是相同的结果。他忽然恐慌起来,如果有一天,陈泽真的离他而去,他该怎么办?
应小虫刚挂断给顾连城的电话,苏想想的电话就火烧眉毛似的杀到了。
“喂!”
苏想想怪叫一声,“这是应小虫吗?你这两天不是装痨白菜帮子么,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中气十足的。”
“有些事情,想通了就好,犯不着给自己找罪受。你找我干嘛?长话短说啊,我还有事呢!”
“我要向你汇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随便,赶紧的。”
“好消息就是,我终于找着意中人了,也就是说我要恋爱了!坏消息就是,我被完全排除在对方的择偶范围之外。”
“什么人能这么横,都完全排除在外了?”
“这个就先不告诉你了。”
“不告诉我也好,我也没空听你说了。”
“都快十点了能有什么事情啊?”
“电视台要拍缉毒纪录片,找我去帮把手,十点半出发往旧城区刚刚才给我打的电话。不跟你说了,回头再跟我详细说说你那意中人啊。”
苏想想听着忙音郁闷的挂了电话,晃荡到客厅里去喝水,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余小宝,忍不住想找他搭话。
“过两天你就能在电视上看见应小虫了。”
小宝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她今天晚上跟着电视台的人去拍缉毒纪录片了,旧城区那边好像有什么毒贩会要交易吧。”
小宝突然间就站起来,直挺挺地往门口冲过去,苏想想见他神色有异,一把拉住他。
“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啊?”
余小宝有些语无伦次,“我大哥今天晚上回来,他们要抓的就是我大哥,我得去告诉他。”
苏想想脸色也有些发白,敢情这小子跟的是个贩毒的大哥。
余小宝还要往外冲,苏想想脱口而出,“你不能去!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在那里,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龙哥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他送死啊!你就别管我了。”
苏想想当然不会不管他,一个硬要出去,一个硬不让出去,拉拉扯扯间,苏想想一急,抄起放在一边柜子上的备课夹子冲余小宝脑后一拍,余小宝便很给面子的倒在地上。
什么叫关心则乱,这就是。苏想想拿起电话,把已拨电话调出来,回拨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接电话。
“小宝,我现在不方便,事情完了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龙哥,我不是小宝,小宝现在住在我家里。你们今晚的消息已经走漏了,赶紧走吧!”
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嘟嘟的忙音。苏想想叹了口气,反正告诉是告诉你了,跑不跑得了是靠你造化。你跑了,警察扑了个空,刚好小虫子也不用去冒着个险。
陈泽走到应小虫跟前扯出个笑容来,“嘿,好久不见了。”
应小虫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待会儿子|弹可不长眼睛,我这条小命,就交给陈队长了。”
陈泽和应小虫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辆警车上,陈泽边抽烟边问小虫,“你怎么不穿防弹背心?”
应小虫无声地笑了笑,“我不怕,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不可能会再倒霉的了。”
“这么有自信?”
应小虫点了点头。
“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待会儿全权听我指挥。”
旧城区其实就是一片待政府改造的地区,原来住在这里的居民都已经陆续搬走了,整个区域没什么人迹。整个地方由一大堆七拐八拐地巷子组成,要么是石板路面,要么是柏油路面,刚下过雨,路面很滑。警车没开到旧城区就停下来了,因为前面路太窄,车子开不进去。应小虫一言不发地跟在陈泽身后,随着大部队慢慢往前迅速挪动。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状况发生了,没等他们接近已锁定的目标居民楼。枪声突然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刑警闷哼了一声,骂了一句娘,子|弹只打在防弹衣上,所以他还有命骂娘。所有人迅速散开,陈泽丢下一句跟上便迅速往两边寻找掩护。
枪声陆续想起,前面一堵倒了半边的民居后面藏着一辆越野车。对方想通过火力掩护抵达那辆越野车。陈泽一面射击一面在心里骂,头儿那份火力分析算是废纸了,对方的火力远比他们事先估摸的要强大,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安然抵达那辆车那里。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紧接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辆越野车突然开动,不退反进,直朝着陈泽他们所在的地方冲过来。由于这变化实在太过突然,一众警察凭着本能反应纷纷后撤,落下了还愣在原地的应小虫。
等应小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前面后面都是黑洞洞的枪口。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枪声此起彼伏,对方的车子停在应小虫身后一两米处不再开动。紧接着另外一辆车从残破的居民楼开出,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居然让他们给跑了!”小王说的咬牙切齿,陈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盯住前方的越野车,或者说,盯着离越野车不远的应小虫。
“我看这次是消息封锁不严……”小王的下半句话没有再说出来,因为他突然看见陈泽扣动扳机,瞄准的却是另外一个方向。
应小虫听见枪声渐渐地稀疏了,壮着胆子站起来,打算往旁边挪动两步。等她站直身子刚迈出第一步,脚下突然一滑,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异常清晰的枪响,紧接着肩膀一阵剧痛,整个人跌倒在地上,痛得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了。
应小虫捂着肩膀痛地蜷缩成一团,意识却像是从来都没有那样清醒过。他看见陈泽嘴角泛起的一丝冷笑,以及他旁边那名警察惊愕的表情,就已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这颗打在她身上的子|弹,压根就不是流弹,陈泽,他根本就是想要杀了她!
25.鬼迷心窍
说是鬼迷了心窍也好,说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李宗盛《》
顾连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浑身是血的陈泽坐在急症室的外面,半闭着眼睛靠着墙壁。顾连城看他好端端的在那,心已经放下了一半,见着那么大片的血迹,脑子又乱了起来。他几乎是跑过去扑到陈泽身上,“没事儿吧你?怎么这么多血?”
陈泽挪了挪位置,让顾连城坐在他身边,侧头在他耳边说,“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陈泽顿了一顿,轻笑一声然后说:“是应小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