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续·烟火人间——红赝
红赝  发于:2011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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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的名字,黄泉......"朱濂之看着他的双眼轻轻低喃,"叫我的名字......"
"濂......"声音里带着叹息,像微风轻拂过般的温柔,他虽从未这样唤过他,可此时却如此自然,仿佛生来便已是这样唤他了。

午饭的时辰一到酒楼自然就闹腾了起来,人来人往,看得出这家酒楼生意很是兴隆,高朋满座皆是侃侃而谈,而人们谈论得最多的,便

是昨日的岳阳大会了。
"冥火教可是湘江一带的大教派了,若说那个贺圣朝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他武功绝顶,焦火掌举世无双,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

晓。"屏风外能听到一名男子浑厚的嗓音盖过了大多数人的声音正这么说着。
"既然那位什么教主被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人囚禁了三个月之久?"这时又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听起来怎么都有种嗤之以鼻的味

道。
"再厉害的人也难以防备自己最亲近的人,更何况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我还是不得不佩服林掬儿,她竟然能将所有事都想办法嫁祸在

右护法的身上,要不是昨日右护法出现的及时,恐怕这教主之位就要易人了。"
"林掬儿的紫霞神功已经练到了第九层,昨日那么多人也没能拦住她,再加上她手中有号令全教的烽火令,本来已是稳坐教主之位了。"
"但她还是败了,所以也无需佩服太多。"
"我倒听说这件事是因为有人插手她才会落败。"
"是啊,我记得当初右护法秦瑟追着林掬儿到了湘北一带,还重伤了林掬儿,似乎是被人救了下来,可却不知那人是谁。"
屏风外面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可朱濂之却听得有些厌烦起来,懒懒闭了闭眼,随意捡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怎么了?"黄泉看着他,他始终觉得他很容易疲惫,身体怎么也好不了,成了自己最大的一块心病。
"我们去无想寺。"朱濂之开口,比起这些无聊的江湖事,他更喜欢过问黄泉的事。
"今天去时辰恐怕有些不妥。"黄泉道。
"怎么?怕我半途睡去?"朱濂之抬眉笑着问他。
黄泉看着他半响,便道,"我去找辆宽敞的马车。"
朱濂之点了点头,黄泉起身走出了屏风。
朱濂之跟着站了起来,掏出了银子扔在桌上也走了出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林掬儿人称‘千变天女',手上‘十字钉绣'功夫不凡,虽然不算美若天仙却也生得少有姿色,而且她心

智聪敏,难怪会被冥火教教主看中。"中间的一桌上有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半跨上长凳,一手拍着桌子说道。
黄泉闻言不觉回眸看向朱濂之,见朱濂之姿态雍容缓步走来,一身风采无与伦比,那双眸一对上他的眼,便笑了起来。
不由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来: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都一样。"
"哦,那王爷你呢?"
"若那人让我心动,我自然也是逃不过的。"
"是么......看来王爷也是一样。"
"我想只要是有心之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那时他毫不在意地笑,却不知早已落入了那个人的圈套。
原来他的真心便是一个圈套。
黄泉微微扬了扬嘴唇,弧度不大,隐隐约约的,眼里只有朱濂之一个人。
男人之间的感情很难说,像是荆云长跟唐陵,像是连青曜跟阴天慕,而朱濂之对于他来讲,除了特别还是特别。
不似凝眉跟朱红御之间的卿卿我我,却是绝对的在意。
朱濂之也是淡淡的笑,一脸自在,却也真。
讨论还在继续,黄泉先一步下了酒楼。
"......对了,昨日我似乎看见了右护法也会那个紫霞神功,为什么冥火教教主现在又不怀疑他了?"青年身边又一名儒生模样的男子忽

地开口问道。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可就是因为右护法会紫霞神功才会被冥火教教主认定是叛教偷盗秘籍之人吧?"
"秦瑟曾被老教主相救,所以传授过他紫霞神功,却不巧被林掬儿所知利用了。"蓦然间有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回答了这些人的疑问。
声音来自青年身后,青年自然回首,便见到一名神态尊贵器宇不凡的男子负手淡笑。
"哦?这位兄台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有人问了。
朱濂之看着那人淡淡道,"我知道这些没什么奇怪,江湖上少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说得极为轻巧,本来这样的话说出来并不容易让人相信,可朱濂之眸光之中慑人光华轻易能见,不知怎么的,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

乎就是事实一样,竟也无人置疑。
一直埋首喝酒的一名大汉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抬起了头,在见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时微微怔了怔,复又垂首。
"那么就是说你也知晓在湘北一带是谁救了林掬儿吧?"又有人问了。
"......嗯。"朱濂之佯作沉吟,然后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救人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
"谁?"众人见他也是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不由都瞪大了双眼问着。
朱濂之勾起了唇瓣,微微笑着吐出两个字,"九、爷。"
"九爷?就是那个虽不算江湖人却对江湖事都了若指掌的九爷?"
"正是。"
"九爷为什么会救了林掬儿?"
朱濂之继续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
"也是。"众人纷纷点头。
"我们该走了。"黄泉这时已命人备好了马车重又回到酒楼,在朱濂之身后低低出声道。
朱濂之回眸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却在回头前瞥了一眼埋首桌上那名不甚起眼的大汉。
"这位兄台要走?"江湖八卦听得正来劲的这些人自然不想让朱濂之就这么走了。
朱濂之怎会不明白,眼珠一转便改了语气说道,"本官还有要事要办,自然该走了。"
乍一听这"本官"二字众人皆是一愣,便听朱濂之低沉出声又道,"来人,把人犯给我抓起来。"
他说"来人"的时候果然就出现了两名黑衣人,转眼间就来到了那名大汉的桌前。
"给我带走。"朱濂之面色阴沉,一脸肃穆道。
"是,大人。"黑衣人微一垂首就架起了那名大汉,说也奇怪,那名大汉像是喝醉了似的任人架着就走,丝毫都没有反抗。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便服私访民间的官员,难怪一身的贵气,谈吐举止都是那么优雅不凡。
当然不会再有人敢阻止朱濂之离去。
押着大汉入了马车,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朱濂之懒懒靠坐在窗边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那名大汉说道,"王风,你不是想见我么?怎么还在装醉?"
原来这名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在乾坤令一事上出手救过朱濂之的青城派被逐弟子王风。
王风这时便睁了眼,眼前是一张笑意如絮的脸,正是久违了却一直想见的人,他说得没错,他一直想再见到他。
"......九爷。"声音讷讷的,王风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问候的话来。
朱濂之微笑,"你去过阴阳山庄了?是青曜告诉你我在岳阳的?"
王风点头,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九爷身体无恙么?"
朱濂之摇头笑着反问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什么病痛的人么?"
王风静静注视他,虽觉得他一身清淡,精神却是不错的,只眉宇间那抹疲倦仍在,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异常,却又是说不出的闲适淡然。
"王风一直担心九爷的身体,现在见到九爷无恙便放心了。"那次的伤乏他都看在眼里,要完全恢复确实已不太可能。
"早就不碍事了。"朱濂之道。
黄泉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适才九爷扮作官员着实吓了王风一跳,虽然是因为收到九爷的口讯来到这岳阳酒楼,却并未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九爷你。"王风自从

救了朱濂之之后一直独自游荡江湖,朱濂之为了答谢他相救之恩便将李师师的画一并塞了他好多,之中也有他的注解,并让红衣替他解

读了一些大概,自此之后王风的武功的确进步了不少,比起在青城派的时候不知要好上几百倍。再来朱濂之担心青城派的人会找王风麻

烦一直都留意他的去向,所以当然也清楚王风为了找他去了阴阳山庄之事。
"我们去得早,本来想听听昨日岳阳大会上有些什么热闹,不过似乎也没多少新鲜之处,便不想留下了,然后趁着跟他们说话的时候看

见了你,就顺便把你拉了下来。"朱濂之一脸促狭,他本就是个王爷,一身尊贵又岂是蒙得了人的,若他说自己是个"大人"那么大人的

风范气度就一样都不会少,任谁都不会觉得怀疑。
王风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昨日岳阳大会王风也在,去阴阳山庄的时候庄主就已告诉我了冥火教之事,我还以为九爷也会去那里。"
"我本来是打算去,不过一时睡过了头,他也没叫醒我。"朱濂之说着瞥了身旁的黄泉一眼笑了。
黄泉没响,只是看了看他。
王风这时也看了黄泉一眼,他知道这个人,虽然他没有带着面具,可归藏冢带走九爷的人就是他,后来一直照顾九爷的人也是他。
"那么九爷之后要去哪里?"王风这时又问道。
"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朱濂之没说详细,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又对王风说道,"你可以给红衣带个消息,就说我们三日之后启

程回京,叫她把一切先收拾妥当,我们暂时不回枉生楼。"
"知道了。"王风答应道。
朱濂之微笑点头,转眼便瞅着黄泉说道,"你会随我回府吧?"
黄泉点头。
"对了。"朱濂之这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王风说道,"洞庭湖上听说前几日闹鬼的缘故几乎已没有什么船只,你去看看有没有一

个书生被困在一艘小船上。"
王风虽然不解,却也点头道,"我会去的。"
"有空去找红衣,她会带你来我府里坐坐的。"朱濂之如轻风一般淡然笑说道。
王风再一次凝视朱濂之的眼眸,只觉得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耀眼,眼底的笑意尤其撩人心魄。他不由别开了眼。


尾声

"冥天掌法正是紫霞神功的克星,偏偏那时教主的下落还在林掬儿手里,所以秦瑟并不能杀她,反而放过了她。"
"你的目的不过是要他们离开阴阳山庄罢了。"
"不错。"声音带着一丝低哑,忽地他抬起眸笑睨对面的人道,"刚才你那样看我作甚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身体还没好到你说的那种程度罢了。"黄泉看了舒适斜倚车窗的他一眼静静说道,然后垂了垂眸。
朱濂之看着那样长的睫毛遮住了黄泉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难怪,我总觉得你那时的表情很不满意。"
黄泉抬眸注视他,缓缓摇头。
"你先睡吧,到了我叫你。"他看着朱濂之脸上的一抹倦意说道。
"好。"朱濂之扬唇,微微点头,便闭上了双眸。
车子并不颠簸,也许是路很平,亦或是行得缓,车子里也很暖,软垫锦被一样不少,让那个人靠得舒服,睡起来自然也很安稳。
黄泉凝眸注视朱濂之的脸,抬手拂过他脸畔的发丝,那张脸眉目温润,带着些许懒意,也有着无限倾动。
掖了掖被角,黄泉掀帘出了车厢,外头星光漫天,夜色的黑眩了他的眸,就像那人的双眼。
无想寺,那是多久前的记忆了,久远到已没了印象。
黄泉回眸车帘,遇上这个人之前他什么都不在意,即使真的遭遇上什么在他可能也是无所谓的,被父母卖了就是卖了,他甚至连回头看

一眼父母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可只有这个人,他会因他而后悔,会心动。
弯弯的月掩在树梢后头,马车在路上静静缓缓地行,黄泉仰首望向星空,凝眸许久都未曾眨眼,眼底的空寂似能容下整片夜色,清清浅

浅,倦倦眠眠。

醒来的时候并不是被叫醒的,马车似已停下,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安安静静的。
帘子在下一刻被掀了开来,对上那双黑寂的眼眸。
"到了。"他道。
朱濂之扬起笑,"早。"
黄泉只是看着他,然后拉他下了车。
无想寺。c
朱濂之一抬眸便见到一块几乎要腐烂的牌匾,红色的漆斑驳成一块一块,门上对联早被磨得无法辨别任何字句了。
寺院从外观上看去很大,地处偏僻,虽然不是深山里,却好像也已远离了人间一样。
跨进门坎入了正院,便见有一只半人高的铜鼎摆在了正中,四周空旷,空气却不好,似是隐隐有着一股异味。
朱濂之微微皱眉,目光即转向了右边的一口井处,似乎这股异味便是从井里散发出来的。
"你也闻到了?"他转眸看黄泉问。
"是尸体。"黄泉点头道。
朱濂之也已猜到,这时便走了过去。
这是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凑近井边只觉得臭不可闻,一眼望去,尸骨成堆,肉早已腐烂,只上下森森白骨,被一股恶臭包围。
"这些人的头骨都是正常大小,是成年人。"朱濂之说道。
黄泉点头,"想必有人来处理过他们。"
"从地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来,毕竟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朱濂之淡淡道。
离开了枯井继续往前走,大殿里面什么也没有,须弥座上供奉的是一尊释伽摩尼佛像,不过香火早已断了不知多久,案几上也是一片残

骸。
"应该不只这里,若是总坛定有机关通往其它密室。"朱濂之环视一周便道,他说着转头看身边的黄泉问,"你知道机关在哪里吗?"
黄泉静默片刻,却垂眸看着大殿地面的石砖。
"在地下?"朱濂之的眼睛亮了。
黄泉点头,如果他记得没错,当时确有人从地底冒出来。
朱濂之抱臂沉思,看着地面上普普通通的大理石石砖。
石砖的形状大小几乎一样,排列的顺序也没有差别,光看石砖倒真也看不出什么来,朱濂之踏上其中一块,数着步数。
黄泉没动,只静静注视眼前佛像。
过了良久,朱濂之方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一个小小的无想寺竟也暗藏着如此精妙的奇门遁甲阵法,看来当初的那个教派确实不简

单。"
"你破不了?"黄泉问,却没转眼。
"少一道门。"朱濂之回答的时候回眸,却瞥见了黄泉的视线,他的心不由一动。
是了,还有一道门便是这尊佛像底下。
"生门。"朱濂之道。
石砖排列暗藏休、伤、杜、景、死、惊、开七门,独独少了一门。
黄泉这才垂眸看向地面,忽地拾起案几上一块碎盘掷了过去,正是在那死门之上。便见佛像似有动静,开一门石砖洞然打开,正是朱濂

之所站之处。
黄泉先一步已带起朱濂之跃了下去,果见殿下还藏有一殿,比上面的殿堂还要大上好几倍。
安然落地之后环视四周,见到一整排的石门,石门上图案不一,有狮有兽,却个个面目狰狞,暗藏雷阙。
"你也没来过这里?"朱濂之问黄泉。
"应该没有。"黄泉回答。
绕了石门走了一圈,朱濂之在一处尽头停下,里面传来极重的血腥恶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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