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续·烟火人间——红赝
红赝  发于:2011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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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百里寒霜怎会不清楚朱濂之这句话的分量,以千行宫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的话非但不假,而且还是一句大实话,从来都是九爷一句话要

了人命,没有人能取得了九爷的性命,就连那次乾坤令之事死的也是其它掌门而非九爷本人。
而今日以她适才出手的情形看来,这个九爷非但没有还手,就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过一下,整个人看似懒到了极点,若说他没有武功

,可在言语之中又感觉暗暗隐藏着锋芒,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中的高手,那人的动作之快就连她也看不清楚,看来根本无需九爷

自己亲自动手。
便在这时水上两名黑衣人从远处踏水而来,一身水上飘的轻功出神入化,只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来到朱濂之跟黄泉的面前,抱拳垂首道,"九爷,楼主。"
楼主?
百里寒霜一眼望向朱濂之身旁那名一脸无动于衷的男子。
他竟然就是枉生楼最神秘的人物--黄泉。
她不是不知道九爷身边有枉生楼的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楼主本人。
"九爷要休息,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黄泉说罢便带着朱濂之同样踏于水面之上,百里寒霜飞身欲追,却被黑衣人挡了下来。
"是,楼主。"黑衣人在他身后恭敬应道。

朱濂之倒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脚不沾尘、身轻若雁的感觉。黄泉行得并不快,揽着他腰部的手很稳也很用力,却不会让人感觉到疼痛,

而源源不断的内力此时传来只让他觉得周身都是暖暖的,他不由淡笑了起来说道,"这样的游湖倒是新鲜,枉生楼一门的轻功的确不能

小觑。"
黄泉听声音便知这一天下来他也是累了,他转过眼看朱濂之的脸色,隐隐见他眉宇间那抹本来缠绕着的疲倦之意又重了几分,不由在半

途中就这么停了下来。
朱濂之不禁低头去看自己脚下的那片清澈透明的水面半响,再抬起眸与黄泉的黑眸平视。
那双眼里一抹担忧之色一掠而过,朱濂之却是看得分明,他又转首看了看眼下一望无际的湖面,知道离湖岸还要行一段距离,于是笑着

懒懒张开了双臂,任黄泉在下一刻抱起他来,然后便径自闭上了眸,再不管天地万物只顾自己睡了下去。
有黄泉在,他一向都无需担心任何事。
只嘴角一抹笑容仍在,依然云淡风轻,却又显得那么温柔闲适,正如此时湖面的徐徐微风,轻掠过涟涟浅浪,暗拂着那层层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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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临君山,虽没有白日里"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的清朗,却仍有一股"夜饮月色醒复醉"的韵味,君山夜里的美,带着一种

朦胧惊尘之感。
君山由大小七十二峰组成,连绵壮观,巍峨里带着秀致,气派中藏着锋锐,可很少有人知道君山七十二峰之中还隐藏有另一峰,峰中嶙

峋怪石遍布,丹霞岩石漫舞,景色虽美却暗藏玄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这座峰便是诗中那句"想冥火之奇灵,闻千古之圣教"的

冥火教圣地了。
夜像是落下了帏幕,厚厚地盖了君山一层,却又见晕淡的光柔柔浮在外侧的轮廓上,如一条青龙盘之于上,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傲倨

山颠。
夜色掩盖下一名黑衣人脚步轻盈沿着一条小径蜿蜒直上,似是十分熟悉这条山的道路,七拐八进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山洞,一路走到了尽

头,便有一扇厚重的铁门立于跟前,门锁用大铁链一圈一圈栓得紧紧的,他在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寻到锁链尽头的锁眼,便将钥

匙插了进去。
铁门洞开之际,里面似有两道精光乍现,便听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道,"是你?!"
"教主。"黑衣人上前一步便欲扶起被关于这洞穴之中的人,却不料在下一刻两枚银藜一上一下猛朝他身上气海、天突两大穴位袭来,黑

衣人急退侧身,两枚银藜纷纷钉入他身后的铁门之中。
黑衣人回眸之间掌风又至,出手之人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招招狠辣,欲取黑衣人的性命。
黑衣人皱眉,却并不还手,只一味闪避,偏偏对方下手绝不留情,掌法带着火一般滚烫的温度而来,掌心成火红色,正是冥火教教主独

步武林的"焦火掌"。
"教主--"黑衣人自然知其厉害,欲出声阻止,可那人哪里肯听,不容他说两个字又欺身逼了过去。
黑衣人几次被他逼得退出山洞,好在那人的双脚被锁链缠住,可他掌力所及之处皆烧起一大片,黑衣人身上已有好几处被掌风殃及冒起

了烟雾,底下的皮肤全是火辣辣的生疼。
便在黑衣人一味闪躲的间隙,洞外忽有冷锋袭面,是一把冷飕飕来势不带半点声响的剑。
黑衣人被里外夹击,掌风当胸而来,剑尖只离他身后半寸,而他头上又是洞穴之顶,竟已完全无路可退。
下一刻,黑衣人蓦地转身双手夹住了剑锋,虽然阻止了身后之人,可背后空门已然大敞,便被那一掌击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左护法,果然是你!"黑衣人扶住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却一眼看见了月光下那张嘴角似有狞笑的男人。
"是我又如何?"被称为"左护法"的男人毫不介意地承认,手中长剑带起一股凌厉的剑势又逼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适才扎扎实实中了一掌,气血倒行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恢复,这时只好勉力出手,却又哪里是对方的敌手。
就在这一剑要当胸穿过之际不知哪里来的两根手指蓦地夹住去势极快的剑锋,便闻"啪"的一声剑尖即被生生拗断,剑势顿住,再无法向

前一步。
"谁?"男人怒道。
他回眸,瞳孔忽地缩小,盯住眼前的一物。
那是一顶轿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息,布帘将轿门遮得严严实实,连影子也映不透,可他却认得这顶轿子,更知道轿里的人。
九爷!
轿子边上还有一人,他发现他竟然也认得。
那张银质的面具在夜色下闪着诡异的光,正是枉生楼楼主之物。
枉生楼楼主黄泉!
轿帘并未动,那么适才出手之人,必定是黄泉。
可他竟连他的身法也看不清楚。
此时黄泉负手而立,只静静站于轿边,仿佛刚刚出手之人根本不是他。
"这是我们教中事务,难道九爷竟想插手?"男人定了定神出声便问。
轿帘被微风吹动了几许,便听一个优雅而疲倦的声音淡淡道,"哦,左护法似乎很清楚我的来意。"
男人不语,却猛以脚尖踢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剑尖朝轿子飞去,谁知这布帘硬的竟像是一块铁板,"咄"的一声剑尖又弹了回去,便见一阵

黑影如旋风刮过,等男人回神时颈间已被两根有力的手指摁住,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必定会咽气在那人的指力之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那手指冰冷,男人感觉自己额角已冒出了冷汗。
轿中那人低低笑了起来,以商量的口吻说着,"这样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答得不对,就要小心黄泉了。"
"他的话你听明白了么?"耳畔清清凉凉的声音如冰帛划过了夜空,却像极了死亡前的判决。
男人不语,他这辈子也没有被谁这般要挟过,心里虽然怒极,可毕竟性命还在别人的手上,只能垂首思考如何逃脱这番局面。
"冥火教教主明明失踪,左护法你为何会知道他被囚在此处?"轿中那人的语调不急不徐,像是聊天似的问出了第一句话来。
男人暗忖了片刻,方道,"是教主未来的夫人告知本护法的。"
"是这样......"声音顿了顿,又道,"那么......为何她会告知你而非右护法?"
男人冷哼一声便道,"右护法叛教盗取秘籍及烽火令,这已是冥火教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实,试问林姑娘怎会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知他

这个叛徒?"
"回答得倒挺快。"
"九爷是何意?"
"何意......"嗓音里带着低笑,忽地从轿中甩出一物来,便又听他道,"我是何意左护法一看便知。"
被九爷随意扔在地面上的是一块绣着双蝶的锦帕,上面还写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体,看上去娟秀整齐,一见便知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男人一开始并未在意,听九爷这么说只随便的用眼角瞥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灰白的,仿佛被人知道了什么不

可告人的秘密。
"你......你是怎么得到的?她......她人呢?"男人不由瞪着轿子问,语调明显变得颤抖。
"你想知道?"轿中之人随意问着。
"九爷想怎样?"男人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我说了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可你偏偏不喜欢说实话。"轿中人低低叹息,似是觉得很可惜。
"好,我说。"男人终于垂首。
"可惜我现在已经懒得再问了,就请左护法自己去跟教主解释罢。"轿中人说完问道,"秦瑟,你伤得如何?"
"还好。"先前的黑衣人闻言答道,月光照耀下他早已看见了那块锦帕,此时便转眼看向身后那个人说道,"教主,秦瑟有很多事无法解

释,也不想解释,今日秦瑟是来救出教主,并且想请教主解去我右护法之职,日后秦瑟再不会踏进冥火教一步。"
"秦瑟......"冥火教教主在一掌击中他又听他叫出"左护法"之时便已停下了手,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团却已开始相信他,可他知道现在

的相信为时已晚。
秦瑟缓缓走上前,抽出一把匕首将冥火教教主脚踝上拴着的铁链击断,却再也没忍下喉中腥甜,吐血倒地之际被人伸手接住,轻轻放在

地上。
"冷星辰。"冥火教教主从洞穴里走了出来,叫着左护法的名字。
男人转眼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冥火教教主却在忽然之间明了,瞥了一眼地上的锦帕便沉声说道,"这么说来,是你跟掬儿连手背叛了本座,这紫霞神功其实也是被掬

儿所盗,是么?"
"不是。"冷星辰一口否认。
"哦?"
"是属下所盗。"冷星辰道。
冥火教教主看了他一眼便不再问他,而是转向轿子微一抱拳道,"冥火教贺圣朝见过九爷。"
"嗯。"轿中人淡淡应声,说道,"教主多日被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也不便多多打扰,至于那林掬儿我并没有留她,她也不知今日

之事,教主在岳阳大会上定能见到她。"
贺圣朝闻言便道,"多谢九爷相助,日后圣朝定将有所回报。"
"很好,教主记得今日的话便是。"话音一落一边的黄泉便拍了冷星辰的穴道,一把扔给了贺圣朝自己回到轿边,同时又见四名黑衣装扮

的人从黑暗中闪身出现,稳稳抬起了轿子掉头向山下行去。


岳阳酒楼并非赏湖之地,却是人人皆知的品酒之所,岳阳酒楼的湘酒香飘十里,亦被人们称作"香酒",路过之人无不因这香而踏入酒楼

品尝一番。
朱濂之向来都是懂得享受之人,此行来岳阳本就是游山玩水,冥火教之事对他来说不过是顺带而已。
早早拉着黄泉入了岳阳酒楼,挑了有屏风相隔的雅座坐下,点了美味可口的点心跟小菜,朱濂之一脸悠闲瞅着黄泉,勾起唇角说道,"

可惜我睡得太久,不然定要你带我去凑凑热闹。"他一身淡雅白袍,外头罩了层轻软的织锦宽袖短衣,整个人看上去清淡异常,眉梢眼

角带着十足的慵懒之意。
黄泉注视他带着笑意的眼,却摇起了头淡淡说道,"若是场面太过混乱我定会将你先带走,以免出了差错。"
朱濂之轻笑,他便知黄泉会这么回答,亦不置可否,只抬手替黄泉斟了一杯酒说道,"听说这里的酒入口极为香甜,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尝尝?"
黄泉端起杯子来轻啜一口,便觉一股醇香渗入喉间,酒味浓厚,确是好酒。
"如何?"朱濂之问。
"不错。"黄泉回答。
"你也说不错看来的确不错了。"朱濂之这时喃喃道,却并未给自己也斟上一杯。
黄泉看着他不语,握杯的手紧了一紧。g
之前不让朱濂之喝酒,是因他才苏醒不久,身子尚很虚弱,可现在他不喝酒,是因为一喝酒竟会引发一直压制体内的凝魄之毒,虽然自

己可以再用内力替他压制,可朱濂之不喜欢他为了这样的原因而浪费了内力,因此便不再沾一口酒。
"你--"黄泉只说了一个字,朱濂之的长指却覆上了他的唇,便见他一脸淡笑说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若这里的酒真的好喝,

回京城的时候可以带一点给皇上尝尝。"
皇宫里虽也不缺美酒,可毕竟不是样样都有,朱濂之对这些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黄泉不语,只微微敛了敛眸。
朱濂之这时收回置于黄泉唇上的手指笑道,"我本来酒也不喝多,喝多了会更嗜睡。"
黄泉放下酒杯,端详朱濂之的脸容说道,"最近你睡眠的时间稍稍减少了一些,似乎是连庄主的药见效的缘故。"
"你不用瞒我,你为我试过的那些药也掺杂在其中,是吗?"朱濂之问他道。
黄泉默认,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连庄主在你熟睡之时曾经来找过我,因为我最清楚你的情况。"
"青曜真是个有心人,只不过他的武功......"朱濂之说着微微叹息,黄泉却是摇头,他知道朱濂之的意思,可是要想恢复连青曜的武功

已是不太可能的了。
"幸好有阴天慕在,想来就算青曜赶他走恐怕他也不会走远的。"朱濂之说着不由勾起了唇角,便又道,"他们的关系,我想绝不仅仅只

是师徒那么简单......阴天慕对他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不该有的范围,却不知青曜何时才会接受......若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黄泉微微一怔,他不料朱濂之会这么问他,想了想之后才道,"我若是他,你却不是阴天慕。"
朱濂之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世上人跟人都不尽相同,偏偏让我遇到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形么?"
黄泉点头。
"第一次也许只是偶然,但是第二次我绝不会忘记,可我却并不想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见面,只是从那时起我便对你产生了好奇。"朱濂之

注视他的双眸缓缓说道,"我想若是我不死,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
黄泉看着他,眼前之人的双眼与他小时候的重叠,一样黑得深邃,一样带着疲惫,也许现在的朱濂之还多了那股漫不经心,只他却没能

在再次见到之时一眼分辨出来。
"在露华亭,难道你已知道来的人是我?"黄泉不禁问了。
朱濂之微笑着摇头,"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只不过每次见你,我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慢慢的让我在叶卿身上找到了而

已。"
黄泉凝视他不语。
朱濂之了然地笑了,说道,"若非你早当我死了,恐怕也会跟我一样有这种感觉的。"
黄泉不禁叹息了,他当然有过那种感觉,最明显的时候便是在那个充满血腥味道的小屋里,可已是太晚了。那时的他从不会觉得世上竟

会有一个人让他那么心折,那么心疼。"王爷......"忍不住唤他,除了用"你"之外,他已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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