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书版)第四部 BY 风弄
  发于:2011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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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英明,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

咏善刚刚双手高举过头接了圣旨,听他言语犯上,脸色一变,立即站起来扯了他一把,低喝道:「咏临,快闭嘴!」

咏临一腔怒火吼出来,再难收回去,不顾一切冲着咏升嚷道:「我不服!不服!我要见父皇!父皇为什么要留着内惩院这种祸害?就为

了折腾我们这些儿子?哥哥做了什么要被关进去?我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要被关进去?他要这么不喜欢我们,索性我们面君,当着

父皇的面自尽,也算痛痛快快,好过这样……」

咏善忍无可忍,抡起手,一个耳光狠狠甩过去。

啪!

响亮的巴掌着肉声一起,全厅顿时死寂一片。

「哥哥……」咏临嘴角逸出血丝,呆呆看着眼神凌厉的咏善。他举起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突然哇地放声,跪下抱住咏善双腿哭道:

「哥哥,都是我不好,只会给你惹祸。我要有一点用处,现在也用不着干瞪眼,看这些小人欺负你!我没用!我是个孬种!你打死我好

了!」

咏善被他紧紧抱着腿,心里悲凉,长叹一声,问咏升道:「是立即押进去?还是可以留下收拾一下东西?」

咏升掩着满心的得意欢喜,装作为难地皱眉,搓着手低声道:「哥哥见谅,父皇旨意里面没有说可以收拾东西,本来我拚着兄弟之情,

答允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被父皇责骂一顿,但这里还有许多外人,若以后藉这个茬又给哥哥栽上一个关押前消灭证据的罪名,岂不更

害了哥哥?唉,这次过来,我也是迫不得已,这道旨意,我真是一边读一边痛心,人道兄弟同心……」

咏善听得心里厌恶,轻轻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明白了。」

俯身,把哭得哽哽咽咽,眼珠子通红的咏临扶起来,强笑道:「亏你还是个皇子,遇到一点风浪就哭得像个娘们。内惩院是关押皇亲国

戚的重地,不是我们这种身分,寻常人还没那个福气呢。走,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携着咏临,迈着矜持高贵的步伐,昂首向门外走去。

被八名侍卫前四后四的押着,咏善和咏临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内惩院走。

今日天气放晴,积雪被太阳晒得欲化不化,踩上去就滋滋出水,将他们脚上的鹿皮靴溅得污迹斑斑。

到了内惩院,里头早得了这天大的消息,内惩院中管事的官员及狱卒通通到了门前,恭候这两名新被皇帝打发过来的「贵客」。

咏善和咏临被押过来,在内惩院门前站定。

众人里走出一个身材略胖的矮个子,朝他们微躬身子,施了一礼,例行公事地道:「小的内惩院副院官孟奇,见过两位殿下。既然两位

殿下奉皇上旨意到了此处,恕小的无礼,要先给两位殿下说说内惩院的规炬。请殿下看这门坎上的黄线。」

他指着前面门坎上刺眼的黄线,一字一字地道:「此乃太祖烈皇帝御笔亲划,太祖皇帝圣命,这是专门惩戒皇族罪人的地方,只要是被

关进来的,不管什么身分,就是金枝玉叶、龙子凤孙,来了这里就是犯人。两位殿下过了这道门坎后,照规矩,小的就不能向两位殿下

行礼了。」

咏善从容一笑,「放心好了,这地方我也不是头一遭来,自然不教你为难。趁着末过这道门坎,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要能答就答,不

能答就别说。」

「殿下请问。」

「怎么不见内惩院正院官张诚?」

孟奇倒不隐瞒,答道:「皇上有旨,张诚受贿渎职,贬到宫里当贱役,他已经调去别处了。内惩院的事情现在暂时都给小的管。」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咏善抿唇不语。

孟奇问:「殿下还有别的事吗?若没有……」侧过身,摆个请动步的手势。

咏善本想再问问,眼角一扫,前后既有侍卫又有狱卒,不知多少敌人安插的好细耳目在里面,就此打住,转头道:「咏临,我们进去吧

。」

宛如灌了铅的脚,缓缓抬起。

跨过了那道划了黄线的内惩院门坎。

负责押送的八名侍卫到了此处就算交差,把人给了内惩院,返回体仁宫复命。

孟奇领着两个小吏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四个小卒,七个人把咏善咏临围在中间,领着他们向牢房走。

开了牢门,咏善走进去,环顾一眼,浅笑道:「还算厚待我们兄弟了。」

朝着孟奇,领情地颔首。

孟奇一本正经道:「殿下误会了,内惩院里按规矩办事,向来没有厚待不厚待的,谁来住这牢房都该干干净净。饭食等一下会有人送来

,两位殿下请暂歇,小的先告退了。」

退出房门,从怀里取出叮当作响的一大串钥匙,从中选了一把,亲自把牢房的门给锁了,还试着晃动一下,确定锁好后,这才走了。

牢房里只剩咏善咏临两人,接下来好一阵死寂。

咏善在牢房里缓缓踱了一圈,走到床前坐下,试了试褥子,这种质料厚度,若遇到又一个大雪天,虽不致冻死人,却也够受的。心里琢

磨一阵,抬头看着咏临,语气轻松地道:「亏你平日还夸自己胆大如斗,什么都不怕,现在不过进个内惩院,就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这

哪里像那个到处惹事,天皇老子都不怕的三皇子?」

咏临自进来后就僵硬地站着,听了咏善这话,也走过去,往床边重重一坐,偏过头对着咏善拧起眉,叹了一声,「如果只是我自己入了

内惩院,那算什么?我现在愁的是你,还有母亲。哥哥,母亲要是知道我们哥俩都被父皇关进来了,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你不是说她

正病着吗?」

想起淑妃,咏善心境更为沉抑。

父皇一天之间翻云覆雨。

不但对付了他这个太子,连弟弟咏临也硬是栽个罪名关了进来。

内惩院的院官张诚只是和自己一派有点瓜葛,也已经逃不过父皇的罗网,何况母亲这个位置敏感要紧的人物?

估计现在淑妃宫也传了旨意,不是打发到冷宫,就是软禁。

对这些,咏善心里清清楚楚,却不想让弟弟也跟着一块忧愁,淡淡道:「母亲在宫里活了二十年,什么没见识过?她在外面,一定会为

我们兄弟想法子的。你安心在这里待几天,等父皇气消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我出去了,那你呢?」咏临忧心忡忡,「我是顽劣欠教训,那是小事,父皇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哥哥你那个什么御史,牵扯到的是命

案,可以证明清白的信又……唉,咏棋……我真……我真错看了他!」

咏棋这两个字,扯得咏善心窝一痛。

那痛是长长的,好像胸膛上一个很深的伤口,勉强搁在脑后,暗示自己只有一点隐隐的痛了,会过去的,又忽然被人在伤口上拿铁钩子

钩住裂口处的皮肉,猛地一扯。

痛得人眼前发黑。

咏善把手摁在胸前,一点也拦不住里面的痛。

静静坐着,半晌才强笑道:「你看看你,一会儿和我过不去,一会儿又说这辈子都不理母亲,现在又嚷嚷错看了咏棋,身边的亲人都被

你嫌弃个遍,说不定明天你又会重新嫌弃我……」

「不会!」访临当真了,眼睛瞪得老大,极为认真的道:你是我亲哥哥,这辈子我就你一个亲哥哥,谁要敢害你,我和他拚命!」

咏善一怔,嘴角扯出笑来,伸指头往他鼻尖上轻轻一点,「你就那么一条小命,为这个拚,为那个拚,能拚几次?对了,孟奇不是说有

饭食送来吗?怎么还没到?」

站起来走到牢门前往外张望。

借着背对咏临的空当儿,举起手,把眼角沁出的一点热泪,悄悄的用指尖拭去了。

第二十七章

咏临活泼爱闹,咏善冷漠收敛。

两兄弟天性南辕北辙,本来就不怎么亲密,后来咏善当了太子,为了咏棋等等事由,两个亲兄弟更是闹了几场大的,越发生疏怨恨。

现在被关押在一起,危急中真情流露,两人坐在床边,交心对谈,竟是多年来也不曾有过的兄友弟恭。

两人坐在一块,谈到窗外远远天边处的夕阳落下时,饭食送来了。

一阵模糊的,像钥匙和铁锁的金属交碰声后,牢房的门打开。

一个小头目似的小吏领着两个手里捧着饭菜的杂差进来。

「两位殿下,晚饭来了。」

他使唤着两个杂差把饭菜都摆在桌上,把杂差唤到外面等着,上前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亲自再摆动了一下,才恭恭敬敬道:「照内惩

院的规矩,每顿饭三样素菜,一样荤菜,两位殿下请用,这里还有一木桶子白饭,要是不够,还可以再加。」

咏善和咏临也饿了,走过来在桌边坐下。

咏临打出生就没受过苦,从小锦衣玉食,哪一顿吃的不是好料,瞅桌上的菜色一眼,顿时眉头大皱。

三样素菜,光瞧颜色就让人倒胃口,绿中带黄,干瘪瘪的,没一点油星,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厨子炒的。

唯一的荤菜是冬笋肉片。

咏临拿起筷子,在那碟冬笋肉片里面挑了挑,满碟子的冬笋,挑尽了也只有三四片猪肉,不禁气愤,「这是给人吃的吗?我养的狗也比

这吃得好。」

咏善却不在意,悠悠道:「这是内惩院,你当是母亲的淑妃宫,还是你的安逸阁,想吃什么就使唤厨子去做?能吃就行了,吃吧。」

用筷子把荤菜里面的肉片一片片挑出来,都放到咏临的碗里,「吃吧。」

咏临眼见咏善落难,满心的难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替咏善受罪,见咏善落到这等境地还护着他,更受不了,猛地伸手,把对面咏善的

饭碗抢过来,和自己放了肉片的碗换了个位置。

「哥哥你吃!」咏临大口扒饭,就着难吃的清炒大白菜伸着脖子往下咽,狠狠道:「母亲说我整天坐不住,就是肉吃多了,这几天正好

吃素,清理清理肠胃。」

负责送饭菜的那小吏还没走,刚刚从牢房另一头的床上查看了一番绕回来,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褥子好像不够厚,要不要小的给殿下

寻一床妤点的过来?」

咏临正一肚子气,一边嚼着黄绿青菜,一点斜眼冷笑,「不敢,不敢,内惩院不是专门作践皇子的吗?你不冻死饿死我们就不错了,还

敢指望什么好褥子?」

那小吏一愕,瞧瞧桌上的饭菜,苦笑道:「殿下息怒,小的也寻思要帮殿下弄点好吃的,可是没那胆子。这里可是内惩院,关押的犯人

个个都是要紧的,最怕的就是食物里下毒,饭食都是上面指定的,厨子做什么送什么,擅自换一点加一点被知道都是个死罪。」

咏临一脸悻悻。

咏善却眼睛微微一眯,开口问道:「我们的饭食,是哪个上面指定的?」

「犯人们的饭食,一向都是头儿指定的,从前是张头儿,现在当然就换成了孟头儿。我们都是听孟头儿的,至于孟头儿是听哪个上面指

定的,小的就不知道了。」小吏态度却很恭敬,老老实实答了一番,又把脸转过去对着咏临,挤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殿下,您别生气

,小的若能好好伺候您,能不尽心伺候吗?」

这话有些蹊跷。

咏临奇怪地打量他一眼。

那人猛地明白过来了,一拍脑袋道:「我就说呢,怎么殿下见了小的好像不认识似的,敢情是殿下贵人事忙,早忘了小的这号人物。殿

下,小的您忘了,小的亲弟弟您应该是熟的。」

「你弟弟是谁?」

「图南啊,原先在宫门那当侍卫,因为还算勤勉,这两天小升了,过去常和殿下一起赌钱喝酒的。」

咏临顿时「哦」了一声,表情好了许多,呵呵笑着拍了他一肩膀,「原来是那小子,我说你这家伙看着有点眼熟呢,嗯,仔细看看,眉

眼是和图南一个样的。我忘了你叫什么名了。」

「小的图东,殿下虽然不记得我,我可惦记着殿下您呢。前年小的还没入内惩院,在后面围苑负责收下面各省贡来的瓷器,下面人不小

心砸了半车玫瑰瓷,连累到小的身上,本来要把小的拉到宫外廊上裸背打五十杖的,多亏了殿下开口,给小的免了,罚银子了事,不然

小的不死也剩半条命。」

咏临总算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恍然道:「那次图南大中午的过来找我,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就是为了你。他那家伙平时呱呱噪噪,这么

一哭把我也吓一跳。嗯,你弟弟对你不错。」

图东感激道:「全靠殿下开恩,小的没本事,总没机会报答殿下的恩德。现在……现在饮食上,小的被死规矩管着,真的不敢擅专。不

过被褥之类不碍事的小东西,只要殿下开口,小的一定给殿下弄好的来。」

咏临豪迈地一挥手,「你那事我也没做什么,就一句话的事。好,你帮我弄点好褥子来,睡得舒服点也是好的。」

「是」

咏善在旁边插话问道:「外面的事,你能听见消息吗?」

「要看是什么消息,」图东摊摊手,「小的职位低,能听到的都是些小消息,侍卫内侍们每天嘴里尽说些不干不净的杂事,没几件能人

得了殿下的耳的。」

咏临想起一事,顿时眼睛二兄,「别的你不能打采,给我母亲带个口信总可以吧?你去淑妃殿瞧瞧她,看她现在身子如何?告诉她不要

担心,我们兄弟关一个牢房,目前还好。」

图东为难地皱眉,「内惩院规矩,是不许给外头传信的。」

沉吟一会儿,咬咬牙,「做人不能知恩不报。好,小的不能出面,等我找个机会,叫我弟弟给殿下走一趟,怎么也要给殿下把这个口信

传到。」

事情商量定,图东垂着手在一旁等他们吃饭。

两人吃完,图东才又把牢房门打开,叫外面的杂差进来撤碗,收拾干净桌子,全退了出去。

平房又重新锁上了。

咏善这才问:「这个人,你信得过吗?」

咏临一愣,挠着头想了想,「图南我是很熟的,性情直爽,算是条汉子,他哥哥我也确实救过。不过说到人的花花肠子什么的,哥哥,

你比我懂。你看他信不信得过?」

咏善沉思片刻,道:「看人要看眼睛。这人眼正眸直,虽然欠了点胆略,却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不妨冒险

信他一回。」

咏临对他信心十足,点头道:「如果哥哥也这么说,绝对就是可信的了。父皇说过,当皇帝最要紧的是一双眼睛,要会看人用人,能分

是非,辨大局。他老人家挑你当太子,当然就是说你有一双好眼睛。」

咏善一阵沉默。

「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咏临见他神情不对,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懊悔不已,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骂自己道:「看你

乱说话,看你乱说话!」

咏善抓住他的手,不许他乱扇,淡然一笑,「又不是小孩子,别做这种惹人笑话的事。父皇那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咏临露出思索的样子,不太肯定的道:「是我从封地回来后,第一次去给父皇请安时说的?谁记得呢。唉,父皇真是的,喜欢哥哥的时

候,夸得不得了,现在一翻脸,就一道圣旨把人关内惩院审问。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唉,唉,谁叫我们是皇帝的儿子呢?」

「父皇常夸我吗?」

「那当然。那时候哥哥刚刚册封太子嘛。」咏临悻悻道:「我现在觉得咱们当皇子的,就和当妃嫔一个样,被父皇喜爱时就是个宝贝,

不喜欢就丢到冷宫,你看丽妃,不就是一个榜样?还有咏棋……算了,不提咏棋!」

当夜图东又来了一趟,这次是送厚褥子。

因为是拿着东西进牢房,内惩院这等重地,不管是谁弄东西进来,都要照例搜查一番,自己人也一样。

图东拿着褥子进来,后面就跟着两个陌生面孔的差役,一进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前,把新旧褥子里外细细翻查了遍,连缝线口都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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