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枉生 情倾天下——红赝
红赝  发于:2011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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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歌舞尊前,繁华镜里。京城的繁华常常会迷醉了凡人的眼。金酒千杯,胜雪仙肌,红楼歌女,这些京城中皆应有尽有。
鼓舞五华鸑鷟,讴歌一角麒麟。这本是天子脚下的地盘,可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有纷争,更遑论这繁华如斯的京城

了。
京城之乱,龙蛇混杂,亦是江湖众人都知晓的。
西门赭宴自然不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可这一次他却是应人之邀而来。
身为连云城城主,能邀请到他的人其实并不多,更何况西门赭宴绝不是一个喜欢卖面子的人——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是皇帝老儿也难请

动他半分。
可是有一个人的邀请他却不能不到,冷漠高傲如他,却也不敢随便拂了那人的意。
所以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
他们约的地方是京城里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不过因为这条小巷自巷头至巷尾不多不少正好七里,所以亦被称为七里路。
小巷曲折蜿蜒,车马只能停在巷外。夜色下,长巷尽头窄门旁挂着的那只残旧的白色灯笼正发出微弱苍白的光,使得整条巷子显得异常

朦胧。
西门赭宴此时正缓缓步入这条杳无人迹,看似极为清静的小巷。
他一身白衣剪裁合身,手工亦精致,看上去不染丝毫烟尘,可一旦步入这小巷,却也即刻被那黑暗湮没。白影恍惚了几分,巷子的阴暗

便又重了几分。
夜未央,风轻舞。
白袍飘逸飞扬,西门赭宴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暗伏在他的四周。
他静静站立不动。
风乍起,两边的木头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起来,忽阖忽开之际,只听“刷”的一声,从更加幽深的黑暗之中蓦然串出来六条黑影


黑影猛扑,六把剑对准了一个人。
西门赭宴不动,他闭目养息,仿佛已立地成佛,化成了一尊石像。
杀手黑巾蒙面,露出的十二只眼睛却亮的有如天上的繁星。
不仅亮,杀气更重。
六条身影行动极为快速整齐,六把利剑眼看就要将西门赭宴瞬间分尸,寒光已将白影完全笼罩。
可这时,西门赭宴却动了。
他拔剑。
干脆俐洛之至。
衣袂骤然翻飞,姿势无比优美,一瞬间,竟有种让人屏息而叹的华丽。
华丽的是他的剑,他的人却是冰冷的。
剑气逼人,六把剑皆没能斩入西门赭宴的血肉,反而弹了回去。
便在这一霎那,西门赭宴的剑已然割断了六人的咽喉。
只一剑。
鲜艳的血纷飞滴落,与那白影纵横相错,西门赭宴收剑立定,白衣上竟滴血未沾。
六人还没有完全倒下,寒光扑闪,几十枚透骨钉攻向了西门赭宴。
又一波。
这一次,多了六人,一共十二人,从屋顶翻入了小巷。
西门赭宴的眼神变得更冷。
那十二名杀手无视地上的六具尸体,不给西门赭宴丝毫空隙,十二柄剑如同一张网般将他纳入剑影之下。
西门赭宴冷冷地笑了,笑容在寒光之中显得诡异,暗透着死亡的阴影。从他的眼里,似乎已看尽了这十二个人的未来。
他身子蓦然飞起,剑气如同一道绚丽的孤虹划过长空,白影绝美,凝于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一剑倾城。
这几十枚的透骨钉,十二把明晃晃的剑,在这一剑面前竟已完全失去了颜色,更甚者,在这股迫人的剑气袭来之前,已经没有了杀人者

的气势。
只因西门赭宴身上的杀气更重,也更绝情。
他的剑,本就是绝情之剑。
可他的人,却绝非无情。
黑暗涌动。就在他使出这一剑的同时,一个窈窕多姿的身影突然飞奔而来,浓浓的香气遮盖了西门赭宴身上的血腥之气,随着她的到来

,西门赭宴眼里的杀气竟也消失了不少。
“西门大哥。”女子的声音拂了西门赭宴的面,使得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竟透出了些许轻淡的红。
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游惊凤。
他的剑在游惊凤靠近他之前便已收势。透骨钉纷纷落地,十二名杀手在顷刻间无声无息地退下,西门赭宴竟也丝毫不觉。
他此时的目光,只专注于眼前的她。
游惊凤便如她的名,她的美貌总是让人惊叹,也许就连位于九天之上的凤也会因她而惊动。她的美更像西门赭宴的剑,一见而倾城。
她就这么飞奔向他,在她出现之前本应是刀光剑影的地方,在她出现之后却变得异常祥和,仿佛一切争斗都已平息,只剩下风花雪月,

婀娜风姿。
她一头栽进了西门赭宴的怀里,西门赭宴反射性地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袖中有一抹蓝光隐隐闪动。
也许西门赭宴曾瞥过了那么一眼,可他不会去深究,所以他当然不会看见游惊凤嘴角那一抹奇特的笑。
西门赭宴甚至还听见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那是一种短小的武器快速出手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也许已经想到了什么,可他却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因他从来也不曾想过。
那是一把女子用的匕首,扎入他身体的时候没有带半点的犹豫。
西门赭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以极其专注的神情注视着眼前已经脱离了他怀抱的游惊凤,他平静的样子,似乎到此刻都还不相信出

手的人会是她一样。
一丝鲜红的血缓缓渗出了西门赭宴紧抿的嘴角,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他不动,也不开口问。
游惊凤的表情却从一开始得手的喜悦渐渐变得有些失措。
她忽然了解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爱着她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她咬了一下嘴唇才把这句话说得完整。
西门赭宴轻轻摇头,他的语调很温柔,完全不像是被她所伤的样子。“我已不用问。”
“你——”
游惊凤微蹙娥眉,她欲言又止,却已经来不及开口,因为就在这时,寒光又现,剑芒比稍前更凌厉更毒辣。而那蒙面人的剑法,也丝毫

不比西门赭宴逊色。
那人的目标,却是游惊凤。
西门赭宴眼眸一沉,伸手一把将她带到身后,举剑抵挡。他身上有伤,行动似乎比之前要有所迟缓。
来人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先一步用剑封住了西门赭宴的退路,他眼底闪耀着一丝杀人的兴奋。
蓦地,不知道是打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声音来得突然,却无人能忽视。
那个声音只轻声说了三个字。
“游、风、堂。”
西门赭宴听见了,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微笑。
蒙面人听见了,他倏地顿下身形。
游惊凤也听见了,她睁大了一双美眸。
因为她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时候,任她见了谁也不会显得那么惊惶,可她这时却显然慌了神。
那个人从巷尾的窄门里缓缓走了出来,一身白衣如雪。
竟是西门赭宴!?
游惊凤退后几步,瞪着眼前那个背影。
“你……究竟、是谁?”她的声音微颤着。
适才扮作西门赭宴的男子这时缓缓转过身,他看着游惊凤,忽然笑了起来,这种笑容是不曾在西门赭宴脸上出现过的。
“端无伤。”他在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抬手一拂面,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容。
端无伤。
这三个字一出口,游惊凤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忽然越过他看向对面那个蒙面人。
端无伤此时亦转过视线看向了那个蒙面人,他扬眉淡淡说道,“游风堂,你应该知道自己并非是我的对手。”
蒙面人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转过头。他一回头,自然也看见了西门赭宴。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顶轿子——宛如被浓雾包围的小巷尽头,突然多出来的一顶黑漆漆的轿子。
这顶轿子看上去安安静静、无声无息,仿佛早已停妥在了那里。
没有轿夫,亦没有随从。
恍惚间,他觉得这个角落本应是空的,可他实在想不出这顶轿子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似乎就在这么一眨眼之间凭空多了出来。
可他知道方才喊出他名字的人就在轿中。
“九爷?”
游风堂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禁吞了吞口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顶轿子。
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何一向孤傲的西门城主竟会赴约,更不会有人问那九爷是谁?
九爷就是九爷。
只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位九爷。
九爷不见江湖人,却晓江湖事。他手中掌握的情报简直到了弹指间就能够翻云覆雨的地步,有时候任你基业再大手下再多也抵不过九爷

的一句话——因为他说出来的通常都是要命的话。
只是这位九爷虽然比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有名,却偏偏不常出没于江湖,而且通常只有别人想见他,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邀请。
这位九爷,本就比皇帝还难见,难上好几万分。
而这端无伤,正是九爷手下第一号人物。
他在为九爷做事之前,曾是江湖中无论黑白两道都闻之变色的幽灵杀手,易容术冠绝无双,只要是托他杀的人,从来就没有能够逃脱的

例子。传闻他一向我行我素,从不曾把谁放在眼里,却不知为何竟然愿意为九爷办事。
轻纱帐一层又一层,仿佛将轿子里跟外面的喧哗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隐隐约约能见到一个人的身影闲适地靠坐于轿中,想必是九爷无疑


游风堂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此时想不通的只有一件事,为何九爷竟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只有九爷才有资格约我。”冷冷开口的人是一直没有出声的西门赭宴,他看着游风堂片刻,然后将视线缓缓移向了游惊凤。
游惊凤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刺杀的人竟然不是真正的西门赭宴,此时对上了他的视线不禁刷白了一张脸。
“游大小姐,西门赭宴的性命就在这里,你要的话尽管来拿。”西门赭宴看着她,眼底已是一潭死水。
游惊凤只能僵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惨白的光随着灯笼的摇晃在巷尾一明一灭,端无伤不知何时已守在了轿旁,轿子里良久没有声音,这时忽然又响了起来,“西门城主,

连云城那对价值连城的琉璃就在游风堂手中,我答应四保堂大当家的事既然已经做到,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西门赭宴朝着轿里的人微微一点头,便道,“九爷请。”
“无伤,我们走罢。”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倦乏之意。
“是。”端无伤一拍手,便从黑夜里冒出来几个轿夫,他们熟练地抬起轿子,脚下步伐一致,那顶轿子在他们的肩膀上竟似完全没有份

量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头。

“叶公子,我们家王爷还未醒。”
叶卿每次去静王府见朱濂之的时候,婢女都会告诉他说王爷正在睡觉,他也曾试过在别的时间内到访,得到的答案也总是一模一样。
九王爷朱濂之的嗜睡,在京城里早已是出了名的。
叶卿已见怪不怪,每每到来他便会去朱濂之的书房坐坐,喝上一杯只有王府中才有收藏的绝顶好茶,欣赏一下朱濂之最近的字画,顺便

找个人聊上一聊。
此时书房中的香炉里燃起了一股淡淡的熏香,闻上去有些沁凉,是叶卿从来也没有在别的地方闻到过的一种味道。
叶卿望着那缕缕上绕的轻烟出神片刻,忽地随口问了一句,“昨夜你们家王爷又出府去了?”
一名红衣女子正捻息了火,这时便回眸看着叶卿笑道,“叶公子的消息真是灵通,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知道了。”
叶卿垂眸,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人就在京城,怎么会不知道?”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问道,“叶公子今天来,可是为了昨夜之事?”
“听说连云城城主的那对夜倾城最后竟然落到了王爷的手里,我很好奇所以便想来看上一看。”叶卿笑眯眯地回答,他说完停顿了一下

,随即看向红衣女子又问,“你说他回府还不到两个时辰,那我今天岂不是要等上很久他才会醒来?”
红衣女子看着叶卿一脸颇为无奈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她回答着说,“刚才红衣已经去叫过王爷了,王爷说他即刻便过来,此际应该

是在更衣。”
叶卿又笑了,他一笑起来细长的眼睛上那两道眉毛便弯了,嘴角旁印出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总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味道。
“我们家王爷早就吩咐过了,除非是叶公子,否则就算是王爷的大哥亲自到访也不能去打扰到他的睡眠。”红衣女子看着叶卿说道。
朱濂之身为王爷,他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当今的圣上孝宗皇帝。
“那我可真是荣幸了。”叶卿并不以为意,他此时的语气很是淡然,甚至还带有些许讥讽之意,感觉就像是完全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一

样。
红衣女子听了不由微微一怔,她注视着叶卿,忽然瞥见一人挑起了帘子,知是王爷本人,便恭身一福,径自退下了。
挑帘走进书房的人正是九王爷朱濂之,他一身衣袍讲究,质地精良,腰带不松不紧地系着,态度雍容且带着几分华贵,却也伴着几分随

意。
他此时嘴角微扬,不高不低恰好是一种戏谑的程度,眼里带着贯有的一丝漫不经心,看着叶卿问道,“叶卿,你又拉着红衣说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慵懒,似乎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有着浓浓的困乏之意。
一看见他,叶卿便眯起了他那对狭长的眼,笑意更加明显,他并不回答,而是注视着朱濂之说道,“四保堂的三当家想必不会想到昨夜

之事都是你这位王爷一手布局安排的吧。”
朱濂之微笑,毫不在意说道,“我只是故意让人将西门城主的行踪透露给游风堂知道罢了。”
“哦,怎么说?”叶卿稍稍扬起了眉,看似颇有兴致。
朱濂之看了他片刻,不由莞儿一笑说道,“你不是想看夜倾城么?我带你去。”
叶卿佯叹一声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九王爷啊。”
朱濂之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语。f
随后,他便带着叶卿辗转来到芸香阁中。
推开门,只见帐幔轻撩,极淡的熏香环绕着整个殿堂,白纱飞舞,轻烟缭绕。
隐隐的,黑红乍现,仿佛有一种气息萦绕。走近了,叶卿便看见一樽深黑色的玻璃凤雕座,两只凤头昂首长鸣,环绕的设计正好包裹了

两颗同色的琉璃,乌黑剔透,如温玉一般动人。
叶卿目不转睛,似乎被一种风情所深深吸引,竟无法移开视线。
良久他方转眸看着朱濂之说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连云城的无价之宝,也难怪会有人为了它而大动干戈了。”
“其实若不是游风堂已经被厂卫收买,我是不会插手此事的。”朱濂之忽然淡淡说道,他修长优美的手随意拾起这对琉璃放在掌间兀自

翻转把玩,说出口的话带有一丝的不经意。
叶卿笑了。“若非是你,那我便出手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笑。
“这是为何?”朱濂之笑着看向他。
“就为你手中这一对琉璃。”叶卿瞥了琉璃一眼,笑道。
朱濂之亦笑了,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你要琉璃,我送你便是,不用为此特意出手。”
叶卿挑起了眉毛,他看了朱濂之片刻,眼神忽地变得认真,嘴角却仍是带着笑,他缓缓说道,“你是认真的?”
“这琉璃于我其实毫无用处,做个顺水人情又有何妨?”朱濂之看着叶卿,他的眼眸纯粹透明,与手中乌色的琉璃相映成辉,叶卿直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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