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麽受欢迎?
好吧,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的确……还算可以……至少能迷倒一批相貌协会的小美眉,再加上他身为本市最年轻的外科医生的身份
,更给全身抹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箔。
可就算这家夥是潘安再世又怎样?没人比虞晓更清楚,他一身裹在俊美外衣下的黑心棉。作为自小深受其害的当事人,看到他一脸皮笑
肉不笑的样子,虞晓便想到一句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家夥便是虞晓从小到大阴魂不散的孽缘──沙暮辰,虞晓家与他家仅隔一幢公寓楼,母亲又是公司同事,所以从小玩到大,可谓青梅
竹马,真是令人吐血的「青梅竹马」!
「小鱼儿,几个星期没见,你好像又黑了不少,看上去更丑了。」沙暮辰很骚包地甩了下经过一流造型师打理的头发,露出自认完美的
笑容,尖尖的白牙活像鲨鱼的血盆大口。
「你来干什麽?」 虞晓满脸警惕。
「来做运动啊,顺便看看你,不好吗?」他煞有介事地提了一下手中的健身包。
「我已经下班了,想免费白游的话,明天再来。」 虞晓是游泳馆的员工,可以给他偷偷放水。正因为这层关系,这家夥才老是厚脸皮
来蹭游。沙暮辰是医生,前途无量、收入不菲,一个月薪水是他的好几倍,却总是喜欢占人便宜,抠门的程度连阿巴公都自叹不如。
「唉,怎麽说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你干嘛总是对我这麽凶?」沙暮辰哀叹道,虞晓却丝毫不为其所动。
他和这家夥的关系,根本不像对方说得那般天花乱坠。没错,他们的确一起长大,可给他童年留下最深阴影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夥
!
社区中那麽多孩子,不知为什麽,沙暮辰最喜欢欺负他。记得小时候,虞晓很晚才开口讲话,是沙暮辰领着一帮鼻涕虫,每天堵在门口
,笑话他是「小哑巴」;长大一点,虞晓终於开口,却有点口吃时,也是沙暮辰率社区内的孩子追着他叫「小口吃」,害他足足三个月
没有出门;上学後,仍是沙暮辰这家夥,一旦他成绩不好,便抽出自己满分的考卷,大声笑他是「鸭蛋鱼」。
从小到大,虞晓的外号他可没少取,什麽「丑鱼」、「自闭鱼」、「口吃鱼」、「近视鱼」、「零分鱼」,「炸小鱼」、「油煎鱼」…
…沙暮辰每次到虞晓家玩,不是掏出与真蛇一般无异的塑胶眼镜蛇来吓他,就是把死蟑螂偷偷放到他枕头边,害他有段时间,一见到沙
暮辰的身影,便像老鼠见到猫,落荒而逃。
就这样,被这条恶鲨鱼欺凌的岁月一直持续到国中,才总算告一段落。沙暮辰以优异的成绩升上高中,并很快考取了名牌大学的医学系
;而虞晓,勉强念完国中後便去体校混了三年。本来以为人生不可能再有交集,可万万没想到,工作一年後,他竟又在本市见到他!
重逢第一天,当沙暮辰向虞晓露出堪比鲨鱼的奸笑时,虞晓的眼前一片黑暗。
「我跟人约了吃饭,先走了。」不想王梓等太久,更不想和沙暮辰多废话,虞晓拔腿想溜。
「什麽?你也会约人吃饭?呵呵,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沙暮辰发出不信的嗤笑,再说下去难免听他的毒言攻心,虞晓想绕过去
,他却长腿一伸,堵住他的去路。
虞晓不算矮,但沙暮辰却至少有一米八五,高他半个头。可恶,为什麽他总是矮他一截,不论气势上,还是身体上。
「跟谁啊?是不是你那些同事?不是我说,你的同事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有碍观瞻。跟这些瑕疵品和半成品出去玩,怎麽可能钓到
漂亮女生?你倒不如跟我去喝酒泡吧,有我在,那些女生还不一个个乖乖送上门?到时候燕瘦环肥,随便你挑,哦呵呵呵……」
虞晓一脸黑线。这家夥除了嘴臭牙毒外,还超级自恋。在他眼中,别人都是一坨大便,只有他一个人是完美先生、全宇宙的重心,搞不
好他真以为所有的行星都围着他打转。
「小鱼……」
「王先生。」是王梓,大概等久了吧,他自一辆黑色汽车中跨出,朝虞晓走来。
「叫我名字吧,别再叫我王先生,听起来很怪。」王梓笑道。同样的笑容,为什麽鲨鱼让人背脊发凉,而王子就令人心里暖暖的?
「这位是?」沙暮辰问道。
「哦,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虞晓口拙地想替彼此介绍。王梓微微一笑,很大方地首先朝沙暮辰伸出手,「王梓。」
「王子?」沙暮辰挑了下眉毛。
「三横王,桑梓的梓。」王梓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个反应,耐心地解释一遍。
「沙暮辰,日暮的暮,星辰的辰。」沙暮辰与对方握了握手。
「好名字。」
「你的也一样。」
很正常的交谈,可不知怎麽,虞晓总觉说不出的怪异。
「我跟餐厅订了七点的位,我们该出发了。」王梓对虞晓说。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你不是有朋友在吗。」王梓笑着看了沙暮辰一眼,道:「不好意思,小鱼我带走了,下次你再找他玩吧。」
「其实我只是来游泳的,你们玩开心点。」沙暮辰扬了扬唇角,朝两人挥挥手。
虞晓坐入王梓车中,紧张得要命,心怦怦直跳,手心泌出一层汗。离开那瞬,眼角瞥到沙暮辰伫立的背影,不由一怔,还以为他早进去
游泳了,没想到仍站着。
暮色中的身影,修长挺拔、淡漠难辩。
车速加快,一秒後,他便被抛到身後。
「呃……王先生,我们真要去这家吃饭吗?」看着眼前格调高雅、装潢精美的西餐厅,虞晓不禁一阵发怵。
「叫我王梓。」
「王梓……」
「看,这样听起来不是亲切多了?」王梓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既有大男孩的阳光,也有成熟男子的魅力,「这是我第一次
请你吃饭,当然要挑个好地方。」
「其实,你真的不必客气。我是救生员,若你发生意外,我难辞其咎。」虞晓在雪白餐桌前坐下,擦了擦手心的汗,不安地环顾四周。
用餐者个个西装笔挺,他却只套了条牛仔裤与棉衬衫,和如此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能这麽说,若遇上不负责的救生员,我搞不好会一命呜呼。反正,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王梓很坚定地说。侍者殷勤地递上菜
单,他先徵询虞晓的意见。虞晓对此一窍不通,王梓看出他的局促,便替他点了份牛排,给自己点海鲜,然後又让侍者开了瓶红酒。
「会不会很破费?」等侍者走远一点,虞晓压低声音问他。
「放心,这一餐还吃不穷我。」王梓笑道,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是不是累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人一多,我就紧张,所以平时都极少出来。」虞晓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真的?那你早点跟我说,下次我订一间包厢,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还有下次?
「不必了,我没关系。你别介意,是我太自闭了,什麽都不会玩,也不懂怎麽跟别人打交道。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肯定很无趣……」
说着说着,虞晓的声音不由低下去……
「不会啊,小鱼很乖、很安静,和你在一起非常轻松。」王梓含笑看着他,眸深似墨、星芒微闪,一瞬间,虞晓竟感到几分眩晕……
「我脸上……有什麽吗?」长时间的凝视,虞晓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鱼,我们以前认识吗?」王梓有些迷茫地问。
「不认识啊,怎麽了?」若以前认识,他又怎会忘记?
「看着你,总有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王梓以微带迷惑的表情,喃喃自语,虞晓突然心跳加速。
「就像是……我们天生该成为好友一样。」王梓露出健气的笑容,被感染的虞晓,也跟着傻傻笑了。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虞晓便觉得似
曾相识。现在看来,这并非他一个人的错觉。
就这样,虞晓和王梓成了好友。
一周两次,王梓固定来游泳馆健身。他体力很好,游泳技术却极差,虞晓便成了他的私人教练,不时指点他一下。一个月後,王梓的技
术有了明显长进,能在慢速泳道一游一个小时,姿势也十分端正漂亮。有时候,虞晓正忙於工作,不便和他交谈。仅是挥下手,或是眼
神间的交流,他便精神大振,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王梓固定於周末游泳,游完後,往往会邀虞晓一起共进晚餐。有时是很高级的饭店,有时却只是速食夜市这些随意的地方。虞晓与他边
走边聊,当然大多是健谈的王梓在说,虞晓静静聆听。他们手上各拿一块热腾腾的鸡排,吃得既香又狼狈,像两个大孩子。
夜市熙攘的人流缓缓涌过,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虞晓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聚会真的很像约会,每次和王梓在一起时,他便觉得格外充实。王梓开朗健谈、温和体贴,处处替人着想,又是真心想交他这个
朋友。从小到现在,几乎没人主动和他交友,王梓是第一个。
在王梓身边真的非常开心,好希望时光就此凝结。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留在他的世界中,默默看着他,听他意气风发地谈自己的朋友、
恋人、事业及未来……
Ⅲ 横行海底世界的霸王
下班後,虞晓走回公寓。经过菜场时,拐进去买了一把芹菜、几个蕃茄,还有一盒蛋,打算做个简单的番茄炒蛋,再将冰箱的鱿鱼解冻
,和芹菜炒一炒,味道应该不错。
低头默思间,已到公寓楼前。一抬头,便看到一道修长黑影,倚在他的公寓门口。
「沙沙沙……你你……你来做什麽?」虞晓又开始口吃了。
「小鱼儿,你已经买好菜了?正好,我肚子饿了。」来人看到虞晓手里拎的鼓鼓纸袋,眼睛一亮,如同鲨鱼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我只准备了一人份。」虞晓连忙抱紧纸袋。
「一人份就够了,我一个人吃嘛。」沙暮辰厚颜无耻地说。
「那我吃什麽?」
沙暮辰上下打量着他,邪魅一笑,「小鱼儿,我觉得你最近胖了,那就别吃饭,减肥吧!」
「!!!……」虞晓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恶狠狠斩向砧板,想像这就是鲨鱼的头……
「小鱼儿,茶凉了,给我另外泡一杯。」客厅传来优哉游哉的声音,虞晓转头瞪了那位恶鲨鱼一眼。後者正背对着他,一边吃着他昨天
从超市买来的超贵小核桃,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综艺节目,丝毫不介意他怨毒的眼光。
「你自己去泡!」
「我又不知道茶壶在哪里……」
不就放在餐桌上吗?虞晓恨恨放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拿过茶几上的瓷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了。」大老爷的口气,完全没有半点诚意,「对了,我要吃白切鸡。」
「没有!」虞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家夥真以为自己在饭店吗,可以随便点菜。
「可我明明看到你冰箱里有鸡块。」
「那不是给你留的。」
「你真的不做?」
「不做!」
「好,那我明天再来。」
虞晓二话不说,马上打开冰箱,把鸡拿出来解冻。
「早这样不就好了。」沙暮辰奸笑一声,舒服地陷在沙发中,晃着二郎腿,「对了,鸡要切细一点,别像上次那麽大块,嚼起来很费劲
。还有……今天别做蕃茄炒蛋啊,我刚做完一个脾脏修补手术,又红又黄会让我吐的。」
吐死最好!虞晓冷着脸,打了两个鸡蛋入锅……
「哇,怎麽会有蕃茄炒蛋!」做完饭後,虞晓一一端上桌,像大老爷一样端坐在餐桌前的沙暮辰不由叫起来。
「你不吃,我吃。」
「好好,你吃你吃,我不跟你抢。」沙暮辰大概也知道他的积怨到了极点,不再撩拨,飞快挟着桌上的菜。他似乎真饿了,吃得狼吞虎
咽。沙暮辰说刚做完一个手术,想必体力消耗很大吧。
「你家明明开车一刻钟就到,为什麽不回去,反而总抢我的东西吃?」
「本大爷喜欢。」
「……」虞晓真的不明白,也很讨厌他不时神出鬼没的「蹭白饭」行为。一个月总有那麽几次,沙暮辰出现在他的公寓,以一副地主恶
霸的口气,点他爱吃的菜。虞晓还非做不可,不然他会赖着不走。
天下有这麽无耻的人吗?若仍在奴隶社会,他就是一活生生的暴君啊!凭什麽他到现在仍受他欺压?就因为两人在一个社区长大,彼此
的母亲又是同事这点浅薄的关系?要知道平时,他俩甚至算不上朋友,国中毕业後基本没联系。
真是人不要脸,所向披靡啊!
其实虞晓并非小气的人,更不会因儿时的恶作剧记恨至今。只是他太清楚这家夥的劣根性了,沙暮辰是他生平见过最两面三刀、落井下
石、心口不一的家夥!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遇鬼说鬼话,遇佛打佛语,绝对是对他的经典总结。在长辈们前面,沙暮辰一律表现得温文有礼、恭敬沈稳,人
人交口称赞。有女儿的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嫁给他,没女儿的则巴不得他是自己儿子,可私底下,却性格恶劣、龟毛暴躁,一点不合他心
意便冷嘲热讽,活像古代的暴君。
偏偏沙暮辰有天生的好口才,又够毒辣,可谓舌绽莲花,骗死人不偿命。遇上像虞晓这般拙舌的人,往往三言两语,便能说得他一口气
接不上来。明明是他的错,也能指黑为白、指鹿为马。虞晓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所以一看到他,往往警戒全开。
「其实,今天是我家老头五十五岁大寿……」沙暮辰咬了一口爽滑的鸡肉。
是他爸的生日?虞晓怔了怔,停下筷子,「那你不去陪你爸过生日?」
「陪什麽?老牛吃嫩草,这老头现在已有了他的第二春,我挤进去,只会格格不入,让他们吃得不痛快,何必呢。」沙暮辰耸了耸肩。
相比虞晓,沙暮辰的家庭并不算幸福。好像在国中时,他父母便离婚了。後来虞晓听母亲提起,沙暮辰的父母彼此都有秘密情人,却一
直在外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所以当这件事爆发後,邻居们都很吃惊,包括虞晓的父母。
那时虞晓还小,很多事都没有印象。唯一的记忆,是远远看到,沙暮辰的母亲拎着一只大皮箱离开,沙暮辰一直追在她後面哭喊,苦苦
哀求她不要走,她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那时,虞晓的母亲非常同情年幼的他,当晚特意叫他一起吃饭,给他准备了一桌爱吃的菜,当然不是她自己烧,而是叫的外卖。
那天晚上,沙暮辰出奇地安静,没有欺负虞晓,而是一直默默低着头、红着眼眶,努力扒饭,几乎将整张小脸都埋入碗中。後来,沙暮
辰的母亲很快再婚,远嫁外地。沙暮辰跟着他父亲过,从此虞晓再没有见过他母亲。
「小鱼,你做的菜,很有我妈的味道。」
虞晓心里一动,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菜中有他母亲的气息,所以才不时来蹭饭?
「小鱼儿,听说你和王子好得形影不离、出双入对,怎样,你小菊花的贞操还在吗?」
「噗……」虞晓将口中的饭全部喷了出去。
「恶……好脏……」沙暮辰眼疾手快地抱住眼前那盘白切鸡。
「你你你……瞎说什麽啊……什什什麽形影不离……什什什麽小菊花……」虞晓结巴起来,越想放松,便越结巴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