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四个……不，五个脸孔，有五个人。他们叫嚣着、耻笑着，加百列心里明白，都是因为自己没用、自己无力反抗，才会被人得逞。

都是他自己的错。

不知道抱着马桶吐了多久，由于他原本就没吃什么，到后来呕出的都是胃酸，只觉得喉咙灼烧，甚至连眼泪都因为呕吐而飙了出来。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加百列才慢慢的撑着自己站起来，走到洗手台边，将水龙头调整到最高温，先漱了口之后，又挤了一堆洗手液，不停的洗手。水越来越烫，加百列却像无法感觉温度似的，不断的冲洗再冲洗。

他现在只想回家，锁上门。

加百列恍惚的继续以热水冲洗已经通红的双手，直到有人关上了水龙头，抓住他的手腕。他下意识的抽开手，往旁边弹开，紧张的双手握拳乱揍乱挥。那个人挨了几拳，却还是握住他的手腕，慢慢的将他拉向自己，把他搂进怀里，加百列因为警戒而肌肉僵硬，而那个人耐着性子，不断的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加百列才渐渐平静下来，哀求似的低声说：「罗……我要回家。」

「我们会回家。」罗伦斯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几下，「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做一件事。」

加百列皱眉看着罗伦斯。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伦斯诚实的说：「但是，不论任何事，你都得抬头挺胸的走出去，看着那些人说出你心里的感觉。不能怕他们。」

加百列又向后缩了一下，眼神充满惊惧，「你不明白……我办不到。」

「我的确不明白，但是你一定得办到。你必须自己面对，不然那永远会是你心里的阴影。」罗伦斯鼓励他，「别被他们打败了。」

加百列不断摇头，「我办不到……」

「深呼吸。别忘了我会一直在你旁边。」

强尼、麦克、汤玛斯和艾德正在自助吧橙边，和其他船员喝酒谈笑。加百列咬着牙，迟疑许久，一直想逃；接着罗伦斯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推，加百列才鼓足勇气来到他们旁边。

「是你……」汤玛斯看到他，尴尬的退了一步。

其他三人却依旧张狂的看着他，「瞧瞧是谁，小少爷也来这里？你的监护人不在吗？」说完，几个人夸张的哈哈大笑。

加百列深吸一口气，微微一侧眼，看见罗伦斯一直站在旁边不远处，心中安定了一点，「我不怕你们。你们才是真正的胆小鬼。」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半恐吓的说：「还有，你们真的蠢到以为我没有后台吗？我和Neptune的船主是好朋友，如果我告诉他一些事，你们以为还能保得住这个位置？」

三个人的脸都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加百列故意大声和大卫打招呼，「大卫，我先走了。」

大卫也招招手，「这么快？等一下还有Party……」

加百列却摇摇头，「我还有事，再打电话给你。」

强尼等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加百列真的认识他们船队的大老板，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做坏事之前，最好先打听清楚对象的底细。」加百列最后又说：「走着瞧。」

加百列快步走出会场，头也不敢回。罗伦斯已经先把车开出来等着，等加百列坐上车，正要发动引擎的时候，却发现强尼、麦可和艾德已经追出来，一脸凶狠的拦住他们的车。

「妈的，这样就想逃？」强尼叫骂，「有本事下车聊聊！」

加百列的脸色苍白，气愤之中，也有些害怕。

罗伦斯却气定神闲的对加百列说：「别理他们。」

「开Ferrari啊，溜得很快嘛，瞻小鬼！」强尼继续挑衅，还朝车窗上吐了一大口口水。

加百列越来越恼怒，罗伦斯依旧不为所动，「车窗弄脏洗就好了，别管他们。」

看罗伦斯的样子，三个人开始认为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又继续讽刺：「真是小白痴和老色鬼！」

罗伦斯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老？」

「叫我『老』色鬼？」他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帆船赛队的队员都是体格精壮的运动员，虽然罗伦斯比他们还高出半个头，几个人却继续挑衅，「不爽吗？」

罗伦斯冷笑一声，「他的年纪的确很轻，就已经是艺术史博士——」手指着加百列，「我可以证明他绝对不白痴。」

「至于我——」罗伦斯卷起左手的袖子，「好色我承认，但是『老』这个字……」罗伦斯摇摇头，「老这个字我绝对不接受。」话才说完，他便朝着强生的鼻头挥出左拳，只听到「砰」的一声，对方应声倒地，鼻梁被打断，流了满脸的血。

「……」看到这个情况，麦克和艾德彼此对望一眼，回头就想逃走。

罗伦斯却伸手搭住一个人的肩膀，冷冷的说：「把他抬走，别挡了我出车的路。」

坐回车里，罗伦斯没好气的跞下油门，让车飞奔出去。

看到罗伦斯的脸色很难看，加百列心想到他大概是真的发火了，想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什么？」罗伦斯皱着眉头，「我用左拳揍他，已经很客气了。」接着转头非常认真的问加百列：「你觉得我很老吗？」

「……」不知道为什么，加百列突然觉得荒谬极了，开始哈哈大笑，笑到无法停止，甚至连眼泪都流出来。渐渐的，他觉得心里越来越轻松。

「你笑什么？」看见加百列笑个下停，罗伦斯受到感染，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们两人就这么不停的笑着，直到回到家、将车停进车库，下了车，还笑个不停。

又笑了好一会儿，加百列才努力止住笑，「你一点也不老，这个我可以证明。」

「当然！」罗伦斯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我必须承认自己好色。」

加百列一耸肩，半开玩笑似的说：「这一点我就没办法证明了。」

罗伦斯凝视着他的眼睛，手轻抚他的脸颊，低声说：「你想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罗伦斯的触碰让加百列向后一缩。罗伦斯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拇指拭过他的下唇，接着更托住他的脸，轻轻印上他的嘴。加百列感觉到罗伦斯的舌头缓慢而坚定的深入他的口中探索，充满情欲；让他心跳加速，感到兴奋、却又有些紧张。

加百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不确定自己准备好了没有。

深吻的同时，罗伦斯的手开始在加百列身上游走，先脱下他的外套、再解开钮扣，手轻拂慢抚着他的胸膛、腹部，一路来到腹股沟，调戏似的逗弄揉捏着性器。他的触摸让加百列全身酥麻，并且突然有些胆怯，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手，想阻止对方，但却被罗伦斯反捉手腕，引导着触碰他的裤裆，让加百列发觉他的勃动与逐渐坚硬，加百列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我要你。」罗伦斯在加百列的耳边低声呢喃。

罗伦斯蹲了下来，开始埋头在加百列双腿间，舔吻逗弄，同时将手绕至臀部，揉捏之后徐徐将手指伸入。前后双重的刺激让加百列不由自主的发出呻吟，膝盖内侧一阵麻软，几乎站不住，只能无助的撑在罗伦斯的肩头。

「等等……」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满脸通红的将罗伦斯的头移开，「我快要……」

「看到喜欢的人为自己兴奋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罗伦斯抬起头，露出微笑，「你不用压抑。」接着，他更狂野态意的挑逗加百列的下体，在臀部的手指也更忘情探入。

加百列感觉从下腹部深处燃起一股灼热流窜到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拱起背脊、喘息不已。终于，加百列再也把持不住，喉间发出一声细微闷哼便尽数发泄在对方的嘴里。

罗伦斯将他的热情一滴不剩的吞进，抬起头，再循着下腹、肚脐、胸膛而上，舔吻着他已经非常敏感的肌肤，轻咬的他的颈子、下颚，深深吻住他的嘴唇；同时爱抚弄着他的大腿、臀部，接着更轻轻一拉，将已经失神的加百列贴向自己，顺势穿进他的体内。

「罗……」加百列突然紧绷。他以往的性经验，无论是上或下体位，都莽撞而乏善可陈；加上之前的遭遇，更让他下意识的却步。

「这是做爱，不是做功课。」罗伦斯发觉他的迟疑，低声说：「放开点，感觉你的心、跟着你身体的欲望就行了。」

在罗伦斯的诱导下，加百列忽然觉得对眼前的人充满渴望，自然而然的吻上对方、抚摸对方的身体。罗伦斯于是一鼓作气，长驱直入加百列的体内。

体内被惊人的巨大分量猛然占据，加百列发出阵阵的激颤，不禁瞠大双眼，抓着罗伦斯的手臂，却说不出话来。罗伦斯吻着他，同时将他的手移到自己的肩上，加百列只能紧攀着对方，随着对方的挪移、挺进与抽送而扭动，惊喘不已。

突然间，罗伦斯停了下来，加百列好不容易在热情潮流中稍微喘息，接着，罗伦斯却紧箍住他，以更凶猛的力量不断狂飙深入，每一次的冲击都教加百列头脑暂时空白、轻声惊呼，下体又因为刺激而再度充血勃动。

从加百列恍惚陶醉的表情与体内的痉挛颤抖之中，罗伦斯可以了解对方受到的满足与快乐，但他很难说明自己正从加百列的身体中得到的极度兴奋，几乎令他疯狂。

当他一挺进加百列的体内，立刻感觉到肌肉非常敏感的产生阵阵愉悦而兴奋的收缩扩张，好像闯入一个核子反应炉，一股高能量热潮从四面八方汹涌的袭卷而至，排山倒海似的源源不断；随着他继续深入探索，这股感觉更加强烈，仿佛漩涡似的将他吸引、整个吞没。罗伦斯相当惊讶，纵使他的性经验丰富，却很少遇到那么性感的体质。他心想，如果只能做一次爱，实在太可惜了。

「……奇奇，听好。」罗伦靳用力抱住加百列，在不断深远探索的同时，忽然叫了加百列的小名，「答应我，你一定要当我的床伴。」

加百列酥软的瘫在罗伦斯身上，头埋在他的颈项，配合着他时急时缓的韵律，不断的背脊起伏、臀部扭动，几乎毫无思考能力，只是含糊的说：「……什……什么？」

他还来不及多问、更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就在最原始的欢愉下，相对方一起再度达到高潮。

第十四章

基于年龄和经历，罗伦斯很清楚性爱的契合度是绝对而且完全个人的。拿工程术语来说，齿轮齿和齿轮槽的关系，一对毫无间隙绝对媒合的齿轮，能完美流畅的运博，不会发生Back lush——反撞效应。

他知道自己的形容太夸张了。

前一晚，他们匆忙的捡起散落在车库里的鞋子衣物，光着脚踩过夜晚露湿的草皮，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穿过走道，深怕惊动应该已经入睡的尼尔森。经过厨房时，他还顺便拿了一瓶香槟和一盘甜点，接着便直奔加百列的房间。

喝了香槟之后，加百列整个人微微泛红，情绪自然高昂起来。罗伦斯看着如此纯真又极具挑逗的模样，没等他吃完泡芙，就从背后将他抱住，好像他才是甜点似的，一寸寸的啃啮着、舔舐着他的身体。

当时，罗伦斯仿佛自己回到高中时代。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亢奋。

手指滑过加百列的脸部侧线，将一缕覆盖在脸颊上的头发轻轻塞在耳后，罗伦斯觉得不可思议——一觉醒来，竟然看到和自己激情一夜的人鲜嫩完整的睡在身边，脸上的表情像天使一样安详。

该死，他心想，感觉非常好。

加百列站在厨房门口，犹豫着不敢进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伦斯。

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讶异的发现自己和填充棉羊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绵羊搞笑的煎蛋包脸看起来特别亲切可爱。他的视线流转，发现床头柜上的Dom Perignon空瓶和一盘所剩无几的奶油泡芙，Pratesi床单上凌乱的残留着激情痕迹，加百列意识到昨晚经历的一切是真的：他们彼此交缠，不知道换了几种体位、高潮了多少次。

他不由自主的把头埋进被单里，企图否定已经发生的现实，反而发现自己包围在一股Acqua di Gio气味中——罗伦斯常用的男性香水。

加百列阻止自己继续乱想。深呼吸一口气，从厨房门口偷看罗伦斯的背影。他正一如往常的边看财经周报边用早餐，等一下就会出门和坎贝尔医生打球，恍若无事。而自己却活像个小鬼似的紧张，幼稚极了……

「早。」罗伦斯突然转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同时拉开右边的椅子，要他过来坐下。

以往加百列总是坐在罗伦斯的对面，今天餐具却被摆在罗伦斯的右手边。加百列犹豫片刻，才尽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拘谨的入坐。

「想不到你那么瘦。应该多吃一点。」才刚坐下，罗伦斯立刻为他倒了咖啡，切开牛角面包并抹上一层厚厚的巧克力酱，放在他的餐盘里。

「……谢谢。」加百列有些不知所措的拿起面包，正要一口咬下的时候，却突然呆住了，「罗……你的脖子……」他指着罗伦斯的颈窝，支吾的说。

「脖子？」罗伦斯先疑惑的看着加百列，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喔，这个——」他将晨袍衣领向下拉，「昨晚你咬的。」

加百列手上的面包差点没掉下来。想起昨晚他的确像蛇一般缠绕在对方身上，还胡言乱语了许多蠢话。他尴尬的闭上眼睛，整个脸热了起来，之后才低着头忏悔似的说：「我……会负责的……」

「负什么责？」罗伦斯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介意。」

加百列愣了一下。

看来对罗伦斯而言，昨晚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经验，简而言之，一夜情；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加百列顿时感觉很糗，他还以为……还误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美好经验。真是太蠢了，他的心沉了下来。

加百列告诉自己，那只是速食性爱，一个成年人就该以这样的态度面对，别给自己、更不该给别人压力，他也要表现出成熟世故的样子，于是深呼吸一口气，「那就好。」

「对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片刻之后，罗伦斯开口问了。

「什么事？」

「你不记得？」罗伦斯扬起眉，「昨天说的那件事。」

加百列回避罗伦斯的视线，脑中努力回想，自己该不会说了什么你是我的、我爱你之类的白痴宣言。「昨天晚上……不管说了什么……」他舔舔最初怒，「都是在那个气氛之下随便说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罗伦斯有些诧异的看着加百列，「你这么认为？」

「当然，放心吧。」加百列故作洒脱，手指却不安的拨弄着面包，「我明白昨晚只是单纯的性，没有别的。」

罗伦斯迟疑了一下，「的确。」他的嘴角拉出一抹淡笑，「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的喜欢和你做爱。你应该也感觉得出来，我们在床上很合。」他双手一摊，「我们应该成为床伴。」

罗伦斯的坦率让加百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罗伦斯喜欢和他做爱？加百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高兴。「没问题……」他压抑着情绪，客套的说，「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奉陪……」

「太好了。」罗伦斯笑着，故意靠在加百列耳边，吹气似的说：「其实我现在就需要……」同时，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从胸膛往腹部慢慢挪移。

加百列闭上眼睛，紧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些发抖，他知道罗伦斯绝对是在捉弄他。

罗伦斯吻住他的嘴唇，接着将手伸进他的裤子里。加百列屏住气，手慢慢的勾上对方的颈后。

这时候却传来一阵手机铃声。罗伦斯原本不予理会，但扫兴的铃声却像警报似的响了许久，他不耐烦的抬起头，走过去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