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一 残月+番外——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1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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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种情势来看,永王抓我并不是为了我们未寻到麒麟一事,而是为了那雪城城主管家叫齐哲的老头,慌忙塞给我的小纸条。

我当时没在意,也没打开看过。

不免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使得永王亲自出马的?

被闲月拉进马车,虞星辰也跟着跳上。

永王不知和闲月耳语些什么,朝我这里看了几眼。他人深沉,自然是那般无甚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折枝子执意要跟着我们,意图为何,我不知,便随了他。

天已暗,车马劳顿,不得休息。

好累——

那双温暖的手将我揽上他的腿,眼皮子一跳,掉进一双水漾桃花。

“闲月……”

“残风,知道多少?”马车里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虞星辰坐在对面,轻轻淡淡,嗓音甜甜脆脆,唱——十八里相送的官道,花了几世的爱恋,别了,散了,化作云烟……

——女子爱柔情,男儿伴刀剑。

他小小年纪,却已经历爱恨离愁,瘦弱的肩膀,扛起多少辛酸?

“我……”迟疑,眸光闪动,虞星辰侧脸对窗外,风痒痒,扬起他耳际的发丝。我记起初入荼焱时,那一时的恍然,一时的痴想。

闲月,泥足深陷。

这个烂泥坑,我才不跳!

所以,闲月,我拉你一把,你受不受?

“不知。”

不知,不知,点儿、渣儿都不知。

不知何人以麒麟做引,引来各国关注,引来灾祸。

不知君王心思,不知神人之别。

云族族长云子夜,巫师之祖,他若被困,被擒,巫国东武必当倾力相救。西炎得了便宜,还是被他人所设,套进这个圈套?我都不知。

永王设计,将我与虞星辰一伙人牵上这条道,所图为何?我真不知。

曲诚安好,星辰安好,闲月安好,我安好,大家都安好——够了。

五十五:云何不乐

西炎,右手临海。巫海之隔,是巫国东武。西北有北岛,交界处雪城。南下南湘,四大国中兵力上最弱,不成威胁。零零散散一些小国

,有些国家领土都没有西炎一个郡大。

东武,是座岛国,除去环绕四周的巫海外,还有一个奇妙境地,那便是荒芜之境。荒芜之境,以零散的小岛形式相连绕东武一周。

出东武,必过此地,入东武,也必过此地。

要想占据这座岛屿,首先要战胜荒芜之境。那无疑于天方夜谭。

听说只有东武云族族长,巫师之鼻祖的云子夜,才有那个能力,在荒芜之境开辟一条道路,安全入境。

这些东西,有常识之人,未必知;关心国事、大事,以国家大事为己任者,必知。

而我,不过是多读了些书,多走了些路,多听了些言。

十月二十八,与牙晓说的十日,正当第十日。

趴了后窗口,看,左看右看,四周看。

来时全步行,归时乘马车,好不悠哉。

只是这速度……“闲月?”

“嗯?”手捧书,背倚座,黑色如瀑,散在肩头。昨日一夜是在马车上度过的,闲月没做修饰,只是随随便便将发挽在肩头一侧,却已

是风雅无限!

奈何我,怎么做,怎么弄,都没他这种风情。

“去往何处?”手指了前方,视线瞄回闲月身上。

晨曦,光芒如娟如绸,披在闲月身上,真真好看!好看的东西,多看几眼,应该没关系吧?

他将书置于一旁,取了小格子里的干果递给我,道:“牙晓已在路上,速可碰面,残风,莫急。”

急?

我才不急!

才……不!

气恼得扭开头,心里闷闷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的小事。

闲月笑,笑声疑是清脆,压低了声音道:“到时,残风,可还愿意给闲月机会?”

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

闲月复扇手道:“无它,无它……”

明见他神色黯淡,气色不佳,他却弯着眼角冲我笑。无法——只得,也只能这样。

李残风与闲月,两人之间,只能这样。

到田鸽镇,虞星辰首先跳下马车,面朝一家酒楼。先是一动不动做雕塑状,却冷不防拉开嗓门喊,“酒!上酒!”

四下全是来去走动的人,他这一喊,喊得那叫惊天地泣鬼神!街人止步,一脸惶然,很快,指指点点,细细碎碎,直把我们当怪物看。

从没这么丢脸过——

一直在前头赶车的折枝子先反应过来,啪啦甩掉马鞭,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拉了人就骂,“吵吵吵,吵死人了!”

文雅书生骂人,那不是一般的可怕!

“死了才好!酒家,给爷上酒!”

“虞星辰,你疯了!”

“是,我疯了,早疯了……”

……

我看闲月,闲月看我,面面相觑。

在他们二人失踪的几天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进了店,要了个隐蔽点的位置就坐,几盘小菜,鱼肉蔬果,呃——没有果。

而,酒家店主柜台那儿,虞星辰和折枝子二人还在为酒不酒的争吵不休。

闲月摇头,无奈,道:“折枝子怎么也陪着星辰闹呢?”

“嗯嗯……这群人太胡闹了,酒,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碰。”点头称是,好几天没尝尝新鲜食物了,感慨连连。

极北之巅那几日自不用说了,后来昏迷回雪城,也是无心思。这顿可是我十来天来头顿大餐!

“店家!上菜!”上——上你们店里所有好菜,钱?有的是!

“残风?”闲月惑,问道。

见不得他担忧的神情,忙摇手解释,“没事没事,饿得慌。”

闲月呼得叹气,转而恢复淡笑的模样,道:“无事便好。”

其间,大鱼大肉,筷子左右开弓,不亦乐乎。虞星辰自己找了块地儿,抱着酒盅,独饮。只有折枝子,抱膝坐在窗口,望着街道怔怔出

神。

少时见过一副画,除去山水,只有一个男子消瘦单薄的背影。也是这样,外头艳阳万丈,一窗之隔的男子,脸色冷漠,眼底却暗藏波涛

,汹涌。

那是一种特殊的画法,正反两面,用纤细的水墨,将那个男子绘画的入木三分。

我喜欢那个男子的背影,对窗叹气的模样,异常动人。

搁了碗筷,起身,闲月伸手将我拦下。他摇头,意味不需要。可我执意,推开闲月的手,踱步上前。

正午的阳光,一身灰袍,反差,将这个儒雅书生衬托的得更加萧条。

“残风,可记得?”在三步外,折枝子突然出声。

止步,听他慢慢道来。

酒家二楼,人不算多,稀稀落落,分布各处。

杯盏碰撞间,可闻高亢的打酒令声,歌女细细婉唱,又是一首情歌糜烂。

“隰桑有阿……”声线拉长,像是吟唱。那歌女的声音渐渐从耳朵里飘去。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即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手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一首关于暗恋的诗歌,“为何提起这个?”我问道,正好一朵厚云飘过,遮住了太阳。也一道遮住了折枝子的眼睛。他的声音传到我耳

朵里的时候,已失了原来的味道。

“暗恋是一种幸福,朦胧浪漫,清纯可爱。它也是一种痛苦,朝思暮想,如熬如煎,茶饭不思,心思力乏。”

他缓缓转身,阳光挡在背后,才扯了嘴角笑,笑意达不到眼睛。

“残风,星辰对牙晓的爱,于其说是爱恋,不如说是一种暗恋。牙晓冷血无情,看不到任何人的爱。除了你……”

忽的抬头,赫然。“我?”

“是,你。”

“是我的错?”指着自己问。

折枝子点头,道:“是。”

不觉后退,再后退,有些站不稳。回头,掉进闲月的眼眸深处,那里,我也找不到一丝笑意。

是我?

是我!

真的是因为我!

因为我……因为我,所以,大家才……才,才会……为何是我呢?为何偏偏是我呢?

来荼焱,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六年,就应该让它一直延续下去,让牙晓一直等下去。时间一长,他就会忘了的,忘了我这个人,忘了李残风这个表哥。

那么,星辰可爱的笑容不会消失,闲月还是一心只为一个人,折枝子他,他也不会低下骄傲的头。

不嗔不会反复背叛,曲诚不必遭受无辜捕杀,兰名不会露出那般伤心的神情,我,我也不会,不会将自己卷进这个漩涡。

我只要等,等到四年之约到来。进曲家之门,入深院,在梧桐树下,荷花池畔,度过一生。

了此一生。

五十六:无力招架

“啪!”重物砸在地上,脆响惊人!不会会儿,人和人推搡着,叫骂着,脚步声,碰撞声,不绝于耳。

“吵死了!”一记暴叫入耳,接着是靴子踩在地上啪啪啪,乱了气息的声响。

入眼,是虞星辰跳脚的身影,一手攥了折枝子的衣领,一手握了拳头,直冲折枝子的脸门招呼。

“虞星辰,你?”折枝子明显没想到,身子一顿,挨下了这记没有分寸的迎面一拳,秀气的脸蛋立刻起了一块阴影。

“你知道个屁!我和残风的事,关你屁事!”虞星辰继续骂。

小脸儿红彤彤,攥着折枝子衣领的手也巍巍颤颤,显然喝过头了。

折枝子却没了反应,反而盯着虞星辰笑,嘴巴张得老大,眼却含着湿气,笑得凄惨狠烈,“姓虞的,在山里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谁哭着

喊着说活不下去了?谁抱着我说喜欢牙晓喜欢的要死?啊?这都是谁啊!”

话到后面,根本就是喊出来的。

“我……”虞星辰慌到,手一松,双双垂在身侧,扭了脖子,道,“与你无关。”

我一愣一愣,才从震惊中回神,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后,想出手拦下怒气冲冲的折枝子。

可手还没伸出,嘴还没张开。

“与你无关!”两人却默契十足的一同冲我叫。

我被吓到,一脸怔忡,他们二人却抿紧了嘴唇,互相瞪着倔强的眸子。

幸好闲月解围,拉了我一把。他皱眉叹气,道:“残风,我们走。”

走?走去哪里?

被拉着走下楼,出酒楼,入小巷。

恍恍惚惚,脑海里还是折枝子没有责备的眼神说着责备的话语,虞星辰欲盖弥彰却掩饰不了他的悲伤。这两个人,相互折磨,也折腾了

我。

“是不是,从一开就错了?”我淡淡道来,心不在焉。

闲月止步,面朝矮墙,是个死胡同。

“残风。”闲月唤我,一如既往,用他温柔的嗓音,“你没有错。”

我低头,挣脱出他的手,伸手举到面前,反复瞧,反复思考。

可是,闲月,我还是错了——却不能与你说。

我知道错不在我,可我却卷进了这场错误中,无法简单脱身。所以,我仍然有错。

可是……“我后悔了。”

闲月猛然转身,瞧着我,一脸不可置信,像是突然才醒过来那般,一把扯过我的手臂,拉近了他。

也贴近了两人的距离。

近在咫尺的完美脸孔,对着我,吐纳粗气。

闲月已然动怒,他的吻很急很凶,重重压榨、碾磨我的唇。

紧咬了牙关,不放。

不能让他伤了我,然后,使他自责。

闲月那颗温柔的心,我知道。如果我伤了,无论是不是他有心,他都会将责任往自己身上背。

渐渐招架不住,身子酥软无力,闲月的唇好软,好香。

视野里闲月的脸也慢慢模糊起来,而他的手扶上了我的腰,环住我,将我与他贴在一起。

“闲月……”再也忍耐不住,嘴唇一动,闲月趁虚而入,狡猾的舌一下子缠住了我,“唔——闲月。”

他的手缓缓上移,从腰部滑到背部,又沿着脊椎到达颈根,最后死死搂住我的后脑,两人密不可分。

湿热的吻,黏稠滚烫,急急呼吸,相互交缠。

他的舌不像他的人,肆虐无情。扫过我的牙床,又缠着我的舌不放,一会儿吸允,一会儿舔弄。由浅至深,一点点磨去我的抵抗。

最后在一声低哑的叹息声中,闲月放开了我。

“残风。”像是忍耐了很久,这声呼唤依旧清越,却像是从心底而来。

迟疑着转头,闲月的手还搂着我的腰,而我却在迟缓的动作中看到了那抹银色的身影。

在荼焱,甚至整个西炎,这头银发都非常突兀。

不是因为它的稀少,而是因为它代表了牙族最纯正的血统。

只有牙晓,作为一个人类,却拥有一头银色的长发。

闲月抓着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五指缩紧,似乎要掐陷进去我的身体。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牙晓就站在那里,抱臂环胸,目光冷厉,神情淡然,好似一尊雕像,不动不摇。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了,从头到尾看了下来。

见到他,我有些欣喜,不免又有些担忧。虽已明了他和闲月不过是朋友的关系,但他喜欢我,而我也……光这一点,就足够我心慌了。

担忧多过于欣喜。

我宁愿牙晓没有按时出现,宁愿将这个吻埋在心底,再也不去动它。

可是,我无法阻止,事态往我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从此,我再也无法简单的说要不起,不敢要。很多事、很多人,逼着我不得不要,不得不作个无情之人。

五十七:难以取舍

牙晓一把将我塞进马车,面无表情,二话不说,直接对赶车的人下命令。

躲在车厢里,偷听了会儿,大约就是——给我严加看管,没我命令不准这样,不准那样……总之就是不准!不准!不准!

马车还没启动,我也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悠然的面对牙晓和闲月。

车帘翻动间,眼角窜进闲月和牙晓的背影,心里一阵慌张,却突然想起某件事来。

“赶车的。”身子一弯,双手扒着车门,省得掉下去,唤道。

那人转身,给了我个正面照,我眼一亮,这不是多日不见也没想起过的某个愣青年吗?“查拉——”

“何事?”

这人,怎么还是那样的——改改说话的语气,会死啊!

“我想和闲月说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没在屋檐下,头却低得比任何人都快。

查拉冷眼一瞄,给了我个挺直的背影。

这就是回答了?我把视线再度放到闲月他们那边,可好死不死,我这一看,他们正好也在瞧这边。

两厢相撞,视线对上。

咳——怎么就一起瞄上了呢?

心里一番挣扎,最后无奈地伸出手,朝闲月招了招。

不敢去看牙晓的脸,我知道,这会儿一定很臭!可他这人一定不会将这些放在脸上,他会什么都闷在心里,然后气得要死了!

还是有些怕的。

闲月走过来,含着笑。我想和他说什么来着,可眼睛才刚对上他的脸,却好死不死正好对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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