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一 残月+番外——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1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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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名斜着眼瞅我,一副不怀好意,只有不嗔,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低垂着头,没有看我一眼过。

闲月轻咳一声,站了起来,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停在我身上。迷离勾魂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盯着我,像要看进我心里去。

叹气,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叹息,直直叹进我的心。

“残风,你说,我都听你的。”闲月对着我,终还是扬起暖如三日月的笑容。

他转头看其他几人,嘴角的笑带着不容抗拒的魅力,道:“大家没有意见吧?”

惊然!闲月说这话时,那三人的表情不比我难看。

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杨家势力不小,垄断珠宝行业,在西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兰名更是了得,兰族是四华

之一,帝都禁卫军、帝君直属军队的左军军长便是他们兰族族人,兰名的弟弟;无人僧不嗔,曾经以一敌百,独自闯入黑暗林的江湖高

手。这些人,全都是响的大人物!

可是,闲月,或者应该称他为牙闲月比较恰当。又岂是泛泛之辈!

就见得闲月淡淡,无甚表情地瞟了一周,气氛一下子又低了几度,骄傲如兰名和杨珑也都齐齐扭过头,不再做声。

闲月对我说,依旧是那句话,“残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管你是要继续还是放弃,都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我小声嘀咕。

他轻声笑道:“残风。”手抬起,想触碰我,却又像着了火似的收了回去。眼睑低垂,嘴角噙着淡淡、飘渺的笑,“残风,你听着,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发誓——只要我闲月在,不管是昔语还是牙晓都不敢动曲城主一丝一毫!”

昔语,永王真名——贵族南族南昔语,西炎唯一一个站在财富和权利顶端的男人。

他闲月说这话的时候是那般笃定,可我李残风,听了,却很不是味儿。

撇过头,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道:“不需……”

要字未出口,“扑通”一声重物着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寻着声响,不嗔跪在我面前,挺直了脊梁,与我对视。

“你这是做什么?不嗔!你到底想怎样?”我叫道。我就知道,当闲月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了。

闲月拉我,被我甩开,腾腾腾踱到不嗔跟前,喝道:“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曲城主,他,主人,您一定要救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怯懦无力。

曾经的无人僧,所向无敌的高手,清高淡漠的男子,全都去了哪里?

“不嗔你……你,为何要这样?他待你这般,你为何还要为他,为他……”手抚上他左脸那道狰狞的十字疤痕,心里酸酸的。

曲诚待我是没得说了,这我知道,可是他的好只限于对我。对其他人是怎般无情的,我也知道。可是——

“不嗔,该说你是傻,还是心太软呢?”我叹然,抬头呼气,胸口闷得慌。

不嗔只是摇头,反复摇头,嘴里反复叨念着就只有那几个字——他待我甚好,甚好,甚好甚好……

我听不下去,踉跄几步,站住,扶了桌子,无奈。

他为了曲诚,三番两次背叛我,欺骗我,我不能原谅他,却也恨他不起来。

却是在这时候,杨珑不可歇停地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还在想永王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花手葵百和无人僧出动,没想到都是为了一个四河城城主!呵呵呵呵——为了一个困兽,做着无

谓的挣扎。”

“杨珑!你给我闭嘴!”兰名大喝,双眼泛红,握拳怒喝。

杨珑反而笑得更开心,挑衅道:“怎么?说到你痛楚了?兰大小姐,你不也是为了某个人,哦——不,是被某人所迫……”

“杨珑!不怕我给你几针!”说着,她的手就收袖,指缝间泛着银银的紫色光芒。

“小心!”说是迟那是差,一见苗头不对,我便飞扑了上去,而兰名的紫枫针也同时出手。就见到一道身影挡在我身前,然后传来兰名

来不及抑制的呻吟。

闲月的声音从未这么冷过,像是十二月的寒霜,一下子迎面扑打在人身上。“兰名,别让我说第二次。”

我听到了兰名倒抽气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我可以想象。怀中的杨珑瑟瑟抖得厉害,他的害怕正说明着闲月的可怕。

这是我从来未曾见过的,陌生的闲月。

“残风。”

仰头,躲在闲月的阴影下,背光的角度,他的脸部线条特别柔和——似乎还是我熟悉的那个闲月,可是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

一切都变了调。

真正的闲月,并不是我们所见到的,那个时刻含着笑,对任何人都温和的优雅公子。

“残风,没事吧?”他来扶我,我躲不开,被他一手拉离开杨珑。

怔怔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闲月依旧是扬着柔若春风的笑脸,说:“残风,该回去了。牙晓,等不及了。”

“牙晓?”

“是的。牙晓说过只给你十天的,快到了。他很凶,虽然看上去很温和。”

不!闲月,你错了,牙晓看上去很凶,虽然很温柔。倒是闲月你……

“残风,放心,只要有我在,曲城主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闲月将我抱起,无视其他三人,离开。

我记得,他前些日子还为我所伤。可是现在,脚步轻盈,完全不像个受伤的人。反倒是我,整个人都被伤了个遍。

“残风,你会答应昔语,不就是因为要保曲城主安全无事吗?”

点头,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低声笑开,“所以,残风,现在曲城主不会有事,牙晓已经将他安全送回四河城了。我们回去,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

真的吗?真的,一切与我无关了?

我没有问出口,只是怔忡地瞧着他,瞧着瞧着,眼前的人换了,变成了牙晓的脸。

牙晓说:“残风,十天之期已到。”

闲月说:“残风,我们回去了。”

两个人,都一样,牙这个姓,将他们两人重合在了一起。

我已经分不清,谁是闲月?谁是牙晓了?——

五十三:黑衣蒙面

来的时候是七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闲月和我二人。

兰名杨珑他们我倒是不担心,反正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好得很!不嗔的话,闲月的保证够他安心了,也不会有事。只有……星辰他们……

回程,一匹马的马车,闲月赶车,我坐车内。

位置似乎掉头了?

“闲月?”拉开车帘,唤道,底气不足。

闲月回头,手上马鞭不停。

有些踟蹰,咽了咽口水,还是提出过分的要求,“回去。”

“什么?”

是我声音太小,还是风太大?抑或是马蹄儿清脆,将声音淹没?

短暂的沉默,闲月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忽然,眼睛一亮,便冲我大声喝道:“残风,跳!”

跳?何来?何去?

不由分说,闲月一跃而上。在我诧异木然的神情中,将我拦在胸。一手怀我腰,一手持马鞭朝后头“唰唰唰”飞甩。

就见得鞭起鞭落间,飞镖零落散开。

难道又是那帮杀手?

白衣白裳,白鸽纹身,就称他们为白鸽杀手得了。

到底有完没完啊?

“残风?不妙!”闲月突然低咛一句,然后不顾没有准备的我,一把将人扔了出去!

“闲月你!”哗啦啦滚出几米,迅速,不知从哪里转出一群黑衣蒙面男,唰唰将闲月团团围住。

这是?演的哪出?

我也不敢懈怠,身影一闪,跳上离我最近的树。没什么好慌的,永王派暗部成员与我们同道,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监视我们的行动。

这都是在预料中的事。没什么值得慌张的。

李残风,你镇定!你给我镇定住!永王,不会对闲月动粗,他不会的!不会,一定不会的!!!

为首的正是那个与永王寸步不离的黑衣男,我能一眼认出他来,全靠这家伙夸张的发型。

他往前踱两步,单膝跪下,道:“月公子,王有请。”瞧,语气也很欠抽!

闲月笑,极度轻蔑,大手一挥,马鞭狠狠抽向那个黑衣男,“滚!”

那几鞭若是抽在我身上,不惨叫两声,也得挣扎一番。而那个黑衣男竟然跟块石头似的,身子摇都不摇一下,继续保持跪地低首的姿势

“月公子,李公子的命……”

“啪!”又是一鞭没轻没重。

“住口!”回头冲我的方向喊,“残风,你先走,我随后就至。”

许久,风起了,叶落漫天,夕阳下的人和物都被笼罩进这片昏黄。

嘀嗒!嘀嗒!——

闲月伸腿横扫,将那黑衣男踢翻在地,暴怒:“滚!!!”

我不动,闲月知道。他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我又怎么可能离开他?

所以,他气,无处撒,就冲那些无辜的人撒。

终归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可是,闲月,你这般,我更是离不开。

我在等,永王不可能只派他的暗部前来。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不会如此大意,低估了我和闲月。

如果可以,我愿意和闲月杀出一条生路。但同时,我也很明确的明白,他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将永王背弃。

他可以为了我,登雪山,捕神兽;也可以为了我,护曲诚周全;却不会为了我,背叛永王。

我与他,这段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就算他与心于我,还是少了这一份他和永王从小培养起来的情感。

粗粗算过,一共二十又三个黑衣人,不敢保证暗处会不会还有隐藏的。但荒郊野外,要躲藏得如此隐秘也困难。且就以三十计。

我一人,对永王暗部三十人,胜算多许?

布阵,需要时间,匆忙的成果,往往适得其反。流弹这类的东西,杀伤力太大,迫不得已,绝对不会用它。所以只需要将人迷晕,四方

石阵便可,就是这地儿——放眼望去。

为何?这么光秃秃的,就三四零零散散的树木。

好吧!我等,等等等——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耐心。

闲月被一群黑衣人围中间,他不慌,只是怒。脸色很臭,温雅公子的形象却不减。

先是骂,骂得也算好听,多是——滚!给我滚!——少有花样。

然后累了,护了胸口喘气,急急慢慢,很不稳定。

难道?伤未愈?他这人,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说?

等这事过去,必须好生修养。

那黑衣男见闲月喘得厉害,也察觉到不妙,对后面的黑衣人发令,却只是一个眼神。

我又不是他们组织的,怎么可能看得懂?且就当做是——月公子身子有恙,快禀报王!

结果还真让我猜中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永王款款而来。

五十四:分道扬镳

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男,将一辆普通的单匹马马车围在中间。

我在车外,万分烦躁,不安。

永王和闲月上了车,说是闲聊,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

手附背,收颔,绕着车马,来回踱步。顺时针一圈,逆时针再一圈。抬首,天际橙黄橙红,夕阳西下。

冬季日短,天很快就要黑了。

闲月还没有出来。无所事事,从兜里掏出那张极北之巅的地图,草草研究起来。

极北之巅,座落于西炎和北岛境外,按领土上划分属于西炎的境地。

雪城,西炎最北边领土,向西北方向越界,便是北岛国国土。

麒麟,神兽、仁兽,神之一族的坐骑。乃瑞祥之物也。

麒麟花,古籍里才存在的生物。知者寥寥,无几。而知者,也并未为见者。

可,为何?

兰名知是麒麟花,而不知何为麒麟花?

那首个见到麒麟的人,是何许人也?谁都没有提起过。每个人念念叨叨的都是麒麟、麒麟的。

从一开始,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或许,或许——

然,目的为何?

巫师一族的存在一直是人类的软肋,他们的才能,他们的高傲,以及他们足不出世的态度。东武这个国家,是其他三大国都心知肚明的

隐患,可是谁都不愿提起,视他们为敌、为恶。

这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根深地盘,蔓延出无限的根系。

我管不了,也不该管。

曲诚无事,无事便好。

然后,等,等开春,等牙晓不再执着,等闲月淡忘,到时,走!天南地北,走!

“啪嗒!啪嗒!”稀稀落落,三三两两,砸了一头,一身。

感觉不到任何敌意,便也随意,抬首,视线里多了个花袍少年。消瘦背影,及肩短发,随风飞扬。

树后,灰袍书生男子后倾了肩倚靠,双手怀胸,视线飘渺。

“星辰?”激动得无法表达自己的激动,最后化作淡淡一唤。

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翘着脚,晃荡来晃荡去,手里的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捻了就砸我。

“星辰?”再唤。

没死就吱声,吱一声又不会死!

“呵——”少年回头,动作缓慢,笑声清脆。

“残风,你笑得跟哭似的。”他轻轻一跃,落地,哗啦跳进我怀里。嬉皮打闹,“残风,想我了吧?谁叫你当时那么狠心将人家扔下的

,后悔了吧?”

“后悔了——”

他将自己贴得更紧,哑了嗓子,道:“残风,我杀了那个人。”

那个人……

“谁?”

捉他们的是陶七,说他们死了的还是陶七,难道他杀的也是陶七?

虞星辰嘴张张,马车的车帘掀起,两个人影,一道显身。他便转了注意力,一瞄到闲月的身影,便飞也似的冲了过去,那叫一个亲热和

激动!

三两脚,想趴闲月,被永王三两手,挡掉。

可虞星辰不泄气,嘟起小嘴,嗔道:“闲月,人家好想你——”

我无语了,似乎记忆中他们二人并不这么友好的。

闲月笑,却是朝着我。

我一头雾水,闲月走向我,问:“齐管家交给你的东西可有藏着?”

管家,“谁?”哪个管家了?

“刘真挚,齐哲。”永王开口,脸色难看。

看闲月,他还是那副浅笑魅惑的容颜。心下有些明了。

“忘了。”干干脆脆,抛个谎言,爱信不信。

我就说永王这个人够虚伪,够阴险,够不是人。他剑眉一挑,开口,声音懒懒,“曲城主……”

拿曲诚压我?算你有本事!

可人家闲月保证过,曲诚无事,我又何须怕你!

罢了,闲月在看我,眼神专注,让人慌慌。就当是卖闲月一个面子,不和你小人一般见识。

往衣襟里摸索一番,没有——我记得就随手一塞;又在衣袖里摸,还是没有——奇了怪了;那靴子、发髻……

闲月抓住我忙上忙下的手,摇头,“残风,不用找了。”转头对永王,“昔语,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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