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一 残月+番外——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1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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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小心肝,吓得不轻。故作镇静,“怎么?还没睡吗?”

“自己做不到,就不要嫁祸他人。”面无表情,更接近的说是冷面无情。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这哪还是平日里的楞青年!

侧低了头,让阴影就心事淹没,我不想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但终是心中有愧,把自己的怯懦归罪与他,因为无法迈出那一步靠

近闲月,便责骂查拉阻了我前进的脚步,乱发脾气。真的很狡猾——

“抱歉——”

查拉沉默,但也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复又开口,语气生硬带着责怪,“要道歉的并不是我,还有,将自己包裹起来很有趣吗?”

“查拉,你知道多少?”我终于沉下了脸,再不想被他打探自己的底线。

“你并不是李家公子,那锁泪珠怕是你从哪里骗来的吧?”他简简单单就将我惹火,左右闪躲,又避开我挥出的迎面一拳。

收回拳,垂在身侧,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无波,“查拉,你主从何人?”

“这与你无关。”

“闲月吗?”千万不要被我猜中啊!

查拉退后一步,单膝跪下,两眼却秃鹰似的勾住了我,说:“与你无关。”

好——有这些就够了。只要不是闲月就行。

他脚尖一点,人就消失在黑夜寂静中。

好身手!这才是查拉真正的本事,以前他倒埋得深。楞和木头不过是他用来掩饰身份和身手的外衣而已。

我自认为藏得天衣无缝,连牙晓都以为我是个手不可举铁的软脚书生,没想到查拉却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唯一错的,便是认为我是个冒牌李残风。

他家主子可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看够了没有?”

后头传来嘻嘻地低笑声,“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够隐蔽了呢——果然,李残风,传言不虚呢!”

脑门青筋乱跳,今夜有够热闹!

传言不传言的?难不成是人都知道,就唯独我自我感觉良好不成?

“别怕,机密事,知者寥寥。”梁上君子一个翻身,侧卧上桌,单手撑脸,单膝曲起。狭长的眼角,上翘的眼角,是那个黑衣男子流微

“流微?”一口冲了出来,马上又后悔了。赶紧撇开头去,掩好窗,走到茶几旁,坐定。

“曲流微。”黑衣男修正我的话,慢悠悠爬下桌,与我一几之隔而坐。

习惯性得为他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收茶壶的时候,懊恼得脸都青了!曲家人,我还有心思给他倒茶!真想把自己吊起来鞭

打个三天三夜!

“表夫。”

“噗——”尴尬得冲他笑笑,还是那句,“抱歉。”

实在是冲击太大了——我需要缓缓,缓缓。倒茶,喝茶,倒茶,牛饮水。

流微倒也不计较我的过失,径直取了我披身的外袍擦脸,念念叨叨,“就这种修为,表哥怎么会看上你。”

“不用你说,我也很无奈,你表哥真的有眼无珠。”

“你!”流微啪得一拍桌惊起。

“你打不过我的。”伸手按下他的肩,“我也不想伤了曲家的人。”

流微坐下后,扭过身不看我的脸,而我也被往事束缚,怎么都不想重提。

李家和曲家,这干死的联姻!

就因为父亲从不过问族里面大大小小的事,而被那些自称誓死效忠李族的家伙们欺负,父亲去世后,更是迫着母亲将我送做牺牲品,讨

好四河城城主曲诚。

表夫,再没有比这更不堪的称呼了!

而我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为了在四河城家人的安危,为了那个还在等我的痴情男人。

“表哥要我带句话——约定之期将近,速归。反,后果自付。”

所谓的约定之期,是因为我施计使得曲诚上钩,才逃了十八岁那年的进门之事。可逃总是有归期的。

“等开春,到时,李残风不会再躲。”

也没有躲的必要了。

“狡猾的家伙——我没有那个义务。”流微否决,起身要离开。

而我强先一步拉住他的手,“你会的,不是吗?”

他定住,时间一点一点从沙漏里流失。他才有反应,“狡猾的家伙——”

的确,我是个狡猾的家伙。

流微甩开我的手,背对光,说道:“他竟为了你这种人把我送到荼焱这鬼地方!”

使劲朝我脸上挥了一拳,恶狠狠道来:“若是你有负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嘴角裂开了,很痛,点头,再点头,“好!”

负了一个,也不怕再多一个。

男人之间的感情,几分真,几分假,谁负谁,根本就说不清。

没必要在这里像个女人一样,惺惺作态,惹人厌。

流微甩袖离去,走了正门,我也算松了一口气。他一好好的曲家公子,来到将军府,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实在也是不幸。

也许,对他来说能为曲诚而牺牲是幸福也不一定。但在我看来,我是从来都没有因为能为了李族成为男妾而高兴的。

从来都没有!

即便曲诚那人待我实在不错,我也无法把一颗空白的心交给他。

多情,反惹无情。

番外:四河城事(曲诚)

四河城城主,曲诚,少年娶妻,生有一子,另有一妾。

到中年,妻故子成,妾成群。

钱,权,他样样不缺,就是少个贴心人。

二十八那年,在十里荷塘,他遇见了一个少年。

雪做肌,墨成发,唇红齿白,星眸皓齿——他只会用夸女子的词来夸那个少年的美。

他羞愧,因为他为一个少年动了心。

他庆幸,那个少年是李族人。

一个在李族不得宠的人。

李族送上的名单画册里就有那个少年,他推了所有,独独留下这个少年。

说:“就他了。”

就他了,三个字,把他后半生葬送。

葬送进一个少年纯净的眸子里。

他想方设法,靠近少年,取信少年,在进他曲家门之前,他要让这个少年把心一道交给他。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少年何等聪慧,何等狡猾。

只是一个眨眼便能将他骗得天昏地暗,而少年却只是站在背光处笑,笑得天真烂漫。

十六岁的少年,何故眸子里爬满了忧伤?

笑声再欢愉,再烂漫,也无法掩饰那无处不在的伤怀。

他要走进少年的心,迫切希望!

你为何一直看着荷塘?

少年回头,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

十里荷塘,四河故乡。

他不解,反复推敲仍是不解。

少年取笑他,笨死了——

那娇羞的模样,让他更是爱死了这个少年。

少年似乎有一大堆一大堆的心事,可少年从来都不会和他谈。

他们只谈棋,谈花期,谈异术。少年对这些很拿手。

少年十八岁那年,对他说,我不能进你的门。

他头一次恼怒,质问少年。

少年却是盯着他眼睛,叹气。

无心之人,你要来做什么?

他呆住,然后扯了嘴角苦笑,我知道。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从遇见少年那天开始,他就已经知道少年的一切。

可是,他还是不愿放弃。

少年和他打赌,如果少年赢了,那么少年就可以为自己挣得四年的时光,在这四年里他不能过问少年任何事,而四年后——

少年就是他的人!

四年,四年后,他三十四,还年轻,还可以给少年爱,给少年幸福。

他答应,因为他不想逼少年。

他要少年心甘情愿地把心交给他,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少年问他,你爱上了我的什么?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说得无比自豪,你的眼睛,让我无可自拔!

少年骂,傻子!

他笑得更大声。

傻子,他也高兴,他就是被少年的眼睛给捕获,然后爱上了少年的一切。

赌局很简单,两人各拿一把弓,狩猎。

多者赢。

少年弱不禁风,整日不是捧着书就是望着荷塘发呆。

他赢定了!

后来他想起来,懊悔不已——像少年这样聪慧机智的人,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赌呢?

他把它归罪于爱情的错。

不管谁如何笑他,都不能动摇他对少年的这份心。

真是个痴傻的男人——少年对着他猎来到的猎物说。

他虽然输了,心里却暖暖的。

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我也放心了。他这么说。

少年第一次哭了,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因为我爱你,所以没关系。

是的,从来都只是他爱他,这不是少年的错。

也不是他的错。

更不是爱情的错。

大家都没有错。

爱和不爱,没有错。

少年十八岁那年打赌赢了后,就离开了四河城。

一年只回来两三次,但每次都会特意来看他。

看他仍旧等着他,少年就骂他笨,骂完又会哭,说,何必——

他摇头,抱住少年,给少年温暖。

这样很好,这样就很好。

我喜欢你骂我,也喜欢你哭。

这样,我才能感觉你还是在乎我的。

不管你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是谁,都没有关系——这句话他没有告诉少年。

他知道少年心里有块地方,他碰不得。

他舍不得让少年伤心,为别的男人伤心,他怎么可能做那种笨事。

少年二十二岁的时候来和他辞行。

我要去荼焱,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有点高兴,少年说回来的时候,那别扭的表情,他高兴死了——

恩——快去快回,我等你。

少年就这样走了,整整两个月都没有讯息。

快去快回,石沉大海。

他还要再等他吗?

当然!

他说过的,他会等着他回来,他对少年说过的!

他当然会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一直等下去。

等到他老了,等到他走不动了,等到他发白齿落。

他也就死心了——

死心了,也就,也就……

残风,你一定要记得,还有一个人,在四河城,十里荷塘,等着你。

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

一定要回来!

知道吗?

二十四:荷叶田田

一夜,都是大片大片连天的荷叶。

熟悉的十里荷塘,熟悉的背影,父亲宛然,小舟轻摇,荡在蔓蔓叶叶的荷叶丛中。

侧脸抿唇的弧度,滑落泪珠,晶莹剔透。他说:风儿,他还会不会回来?

那时我只有六岁,是李寒松在回四河城的途中捡到的野孩子。他说他的孩子只会有我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我想我是高兴的,当他这

样和我说的时候。而我又是自私的,从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跃成了李家的孩子,断了一支血脉。

年幼的我不理解父亲的感受,那口中的他也不知道是在说谁。懵懂望着这个俊美异常的男子发呆,回应的是男子惯有的温柔笑容。

场景突然转换,我坐在思园的菡萏榭中,举杯,手腕一转,洒酒入池,慰父亲在天之灵。

不喜欢喝酒的我,这一天也会小酌几口,苦涩、清甜,滋味万千。

那年十六岁,父亲的离去让我和母亲备受责难,为一偿对自家姐妹的思念,母亲带我上荼焱。

思园的河塘也是满池满池的碧绿荷叶,连天伸展。

场景再一次回到四河城,十里荷塘外,有个男人孤独的背影。眼角的第一条皱纹,我哑了嗓子,喊不出他的名字。

终归是负了他,虽然男人之间的情感,说不清谁负谁。但终归是他深爱着我,而我却一次一次地逃开,一次一次地让他等待。

曲诚,痴心一片。

我,李残风实在受之有愧。

对不起——

一夜是梦,梦中场景幻化无常,时而荼焱,时而四河。我慌张地奔跑在荷叶田田中,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从梦中惊醒,子时,却是再也不敢睡。

逃吧,就这样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能逃多久就逃多久。

给了这一个,就注定要负另一个。

心就只有这么一个,给了谁都愧对另一个。

原谅我的自私,我的无能,我的怯懦。

有来生,我要一辈子就只遇见一个,然后一辈子就只把心给一个,全心全意。

今日的朝食,菜色特别丰富,盘盘碟碟,足足十八道,

“小洁,今天来客人吗?”刚打理完花花草草回来,一进屋就见到这阵架,但洗掉手上的脏污为先。

“小洁,水,水呢?”

冷不防撞上个人,这厚实的胸膛,僵硬的动作,毫无疑问了——

“查拉,让开。让开,知道吗?”

这人……要我说多少遍才懂啊!“查拉,我现在手很脏,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帮我去打盆水来,不要杵在这里挡路。”

查拉这家伙竟然毫无动摇?

不能示弱了——

靠近,一拳之距。翘起下巴,眼睛眯起,“主仆,主仆之分,你知道吗?”

查拉表情不变,眼神冷冷,语气很欠扁,“你不是我的主人。”

我知道……

知道了——不用反复提醒我。

“那拜托,让让好吗?”心里狠狠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木讷的家伙!

查拉终于是有了动作,他高大的身子往旁边一侧,留了只够一人的道。

我擦着他的肩而过,他的声音从耳边直直传过来。

“脸,怎么了?”

脸?摸摸看,恩——有点痛。怪不得,查米一早上都盯着我,连他最爱的仙人球都不顾了。

昨晚只是感到嘴角裂开了,没太注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摆手,无事,无碍——小伤,小伤而已。

不痛不痒,死不了的小伤罢了——

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走出一步,又被拉了回去。保持沉默,看他能说出什么有创意性的话来。

查拉瑟瑟囔囔,语调特别扭挤出一句话,“你,小心点。”然后放开手,出了房。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又进来,端了盆水,放在桌上,推门又出去了。

真是,有够别扭的。

关心人关心的这么别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一来,昨晚的阴糜倒是一扫而散了。

入座就餐,礼节不能忘。

一、座有次序,上座必让长者。

这里就我一个人,免了。

二、入座后不横肱,不伸足。

好说,坐有坐姿,站有站相,很好!

三、主先举杯敬客,客致谢辞。

同第一条,过。

四、主人亲自烹调,须向主人礼谢后食。

同第一条,过。

五、主人敬酒毕,正客须回敬主人。

同,过。

六、举箸匙,必请大家同举。

过。

七……

过——

八,九,十……过,过,过,过……

呼——好累。

在自己的屋子里,一个人吃饭,礼节这东西……过!

用箸夹菜,却是空对四座,放进自己的碗里,有些苍凉。

莫不是……感到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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