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虹养悔 下————蜃楼
蜃楼  发于:2009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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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右也不急著追,他以指轻抚著下巴,轻道"伤脑筋,我可不能杀人......"
那人类的阳寿未尽,他不可随便在人间杀他,但刀魂却躲在他体内。
而那小剑魂,占的可是尸体,那就没问题了!
看见颐右的手指一动,春魉就想扑上前去制止,却被其他鬼差制著!
韬虹拖著祁澜,越跑越远,越发不安。那些鬼差不可能放任他们逃走不管!
现在,整个世界只有祁澜急速的吸吐声,还有脚步声......
颐右看著他们的背影,然后平举起手,食指一勾。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祁澜瞪大了双目,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牵著他在跑的韬虹,眼前的人,

毫无预警地被破开两半!
他连是什么砍开韬虹的都看不见,就硬生生地分开两半,左右倒下,而鲜血喷了他一身!
"阿...阿......"祁澜呆滞地看著那人类的躯壳倒下,才记起那一开始便是死物。
祁澜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最响。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连泪也流不出来了。"韬...韬韬..."
"总算出来了。"颐右一勾指尖,把极幼的丝线收回去。
然后,从中间被劈开的躯壳内,慢慢浮出了青年的轮廓,是韬虹。
韬虹凝视著眼前,恐惧到连话也说不出来的祁澜,道"我没事,快逃!"
祁澜觉得,自己几乎连动根指头的力气都失去了。如果语冰、夏和韬韬都魂飞魄散了,那他逃来

做什么!?一个人苟活有何意思!?
为了韬虹,他还是动著脚步,想要跨过尸体他却被绊了一绊"阿!"
腰上配置的韬虹剑,滑了出去旋转几圈,祁澜急著要起来捡回韬虹
剑,却是经刚一吓,力不从心。
"还有一只刀魂,躲得可密了。"颐右看著他们垂死挣扎,不屑地勾笑。
麻烦在,他不能杀人类。尸体可以破开,活生生的人类却不可以就这样把刀魂扯出来......
呵,他想到了个好主意!颐右伸出单手,举起于半空中动著长指,彷佛舞蹈。
既然那两小魂都罪无可恕,反正是要魂飞魄散,不如自相残杀,那他也省去了一层功夫。
他不能杀人类,不代表那小剑魂不会失心疯,把主人给杀死!到时候,他看那刀魂还要怎躲!
祁澜步伐不稳的冲前去,快将把韬虹剑捡起之际,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抓起了剑......
"韬韬......"祁澜不解地抬起头,只看见韬虹表情痛苦地,把剑身从鞘中抽出来......
然后,剑锋对住了他。
夜中闪著光华的剑锋,精准地对准他的心脏,迫得祁澜本能性地后退数步。
他的视线,从剑锋追溯向上,看见身不由己被操纵著的韬虹,那个鬼差肯定在韬虹身上下了些功

夫!"韬韬......"
剑身震动得响,在在都显示出韬虹的抗争,却是徒劳无功。"祁澜,快逃......"
祁澜甚至不忍看他的苦楚,他踉跄后退数步,韬虹朝他步步进迫。然后他再无力气了,就这样向

后趺坐。
"我知道的,韬韬......"别怕。他都知道,知道韬虹是身不由己,知道鬼差用最令他们痛苦的方

法去结束这一切。
他都知道,所以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著他吧,韬韬。祁澜坐于地上,已是无畏无惧,他不要丢下

韬虹,自己逃跑。
他会陪韬虹直至最后,绝对不会让他沦为鬼差的傀儡,然后自己跑掉!
夏、语冰都魂飞魄散了,他死在韬虹的手中,也算是种幸福吧。那种只要自己活下来的生活,他

不要!
就是韬虹跟他说一千次一万次要他不要放弃,他还是不会逃,他不是放弃,而是陪他们一起下阴

间再寻路!
"不要紧,韬韬......不要紧。"
韬虹只觉有无形的千万缕丝线,缠住他,操控他的四肢,令他毫不自主。
他连挣扎这命令,在压倒性的力量下也化为虚无。韬虹只能看著自己的双手,握著剑,伸前,几

近碰上祁澜的心胸!
他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结束!他想祁澜好好地活下去,在乡下开个剑场,直到安然老去死去,怀

著下辈子的重遇的希望!即使那是欺骗也好......
而不是,这样被他亲手杀死!不是这样的...他不要这样......他不要......"快逃啊......求你

......"
韬虹哭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无声滑下来,滴在地上。现下,他恨不得可以自毁!
"能死在你手里,就已经够了。"别哭吧,他们很快就在阴间再重聚了,真的。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不如预期,但也并非最坏......
祁澜凝视著韬虹的双眸,突然,黑眸渗进了些许不一样的色彩!
祁澜感到体内即将破体而出的异样感,那种欲吐的感觉他不熟悉,他急速喘气、附低身子,一手

紧抓著衣襟!!"不要..."
他摇著头,把身子踡缩成一团,彷佛这样可制止他的破出"别出来──!"
"守守,别出来──!"
那个鬼差的目的就是要把守守引出来,若守守现在出现,一定会被杀得魂飞魄散!
这样的话,他宁愿守守躲于他的身体之内,至少有一线的安好机会!
他的身体变成死尸后,守守还可以占用他的身体逃逸!
欠守守的,他还不了,也无法护他周全。但这是,他最后能为守守做的一点事了。
就让他暂时当守守的盾牌吧!守守这孩子挑这节骨眼出来,肯定必死无疑的!"别出来...求你了

!爹爹求你了!"
祁澜喊得声嘶力竭,凄苦之声听者动容,看在颐右眼里,只觉他们的互相护全,有够可笑无稽。
"别出...啊──!"
祁澜突然浑身一震,然后从体内浮出白色魂体。魂体渐渐成形,是青年的身影......
青年的轮廓渐深,白紫的袍子上满是血污,跟匕首的血迹如出一辙。
他慢慢睁开双眼,是银灰色的眸......
他大张著双手,挡于祁澜之前,剑锋之下。
他坚定无悔,而且平静地,张大双手挡住祁澜,正对韬虹。
他们从四年前开始,一直而来不分对错地护全他。是时候,轮到他了。
他没有想过。
最后,竟是这般的结局。明明他们已说好了,这次一定一定不会放弃的不是吗......
"守守,算了吧!"
看著眼前两道身影快速的交合又分,都是他所深爱的,他无法不看不痛苦。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
"守守!!"他喊得声嘶力竭,挡于他身前的白色身影,却还是一次也没有躲开。"别管我了!你

快逃吧......"
韬虹握紧了剑,舞动得快速且残酷,而脸上的表情又是这样的不忍、这样的凄楚。颐右操控著他

,跟守守对打。
白血溅上祁澜的脸,几乎不曾停竭,祁澜张著泪眸,看著守守身上快速地添上伤痕。
已经没法数算他们打了多久,战斗要他们其中一方倒下才会停歇......
无论是谁杀了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巨大痛楚。
看著守守眼底的决意,坚定不悔的表情。韬虹竟然庆幸有守守在此,可以保护祁澜。
他也是如此衷心地希望,守守可以把他就此杀掉,莫让他用这双手去伤害祁澜。颐右的线缠住他

整身,拉扯他的时候不痛,可守守的血溅上来却是滚烫的,直把他的心烫穿一个大洞,提醒他正

在伤害他,从出生开始看著也亏欠他太多太多的弟。
韬虹闭上的眼睛,等待著,也疯了似地期待著破灭的一刻来临。
祁澜没有闭上眼睛,无论最后谁被破灭、谁可以留下,都是为了他的战斗,他怎么能闭眼不看,

就此逃避。
"原谅我......"他不想、真的不想抛弃韬韬......
可是若他不走,守守一直护他,他们必定战到其中一个倒下,他怎么能如此自私,只顾一己之安

!?他宁愿睹一局!
祁澜的手撑住泥地,几乎就被积下的白血而打滑......他扶著被砍得稀烂的墙,费力地撑起虚弱

的身子"我们走,守守!"
"想逃?那有这般容易。"颐右察觉祁澜的动作,好戏正上演,岂可缺了角儿!?本来站于原地不

动,只动手的颐右步步进迫...
才刚踏出一步,脚踝立即给猛力抓住,他回头一看,是春魉!这死心不息的家伙!"你以为这样

可以碍我什么了!?"
祁澜想朝反方向奔跑,才刚跑出几步。
突地,耳边传来韬虹的吼叫"避开──!"
然后是一声巨响,所有声音听不见,只有耳鸣、耳呜。他只来得及转头,眼前盈满的却是白!
白散开了......韬虹呆然若失地流泪,颐右的冷漠无情,春魉的惊托愤懑,他都看到了,世界却

前所未有地安静......
守守呢?...他下意识地抚上袖子内的匕首,匕首还在。
匕首,还藏于他的袖子内。
魂魄,在眼前的夜空中飘散,彷佛月的碎片,又如光雪地降下。
"咕嗯!呜......"他仰脸凝视著晕光,不能抽神。身子突然向后猛倾,他一下抽搐,喉头涌上腥

甜......
忍不住地,让血给溅了衣襟。吐了第一口,然后血彷佛止不尽的水,溢满嘴边、下巴...
韬虹剑越过魂魄,钉在他的胸膛上,剑锋没入。
他趺坐地上,挣扎反抗的意愿都失去了,他凝视著韬虹的泪流满脸,也看著守守飘散的魂魄。
韬虹剑贯穿了守守,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他甚至来不及跟守守说句对不起,好好跟他说句爹爹有

多疼他、爱他、欠他。
四年前,他们放弃了他;四年后,竟然是守守为了护他而牺牲自己。
那彷佛发出温暖的白光,带他回到守守出生那天的温馨。守守、守守,不要怕......守守,爹爹

快来陪你了,很快......
"这邪魂总算有点劲道。"颐右垂下了右手,他已在非常贴近他俩的位置。
那刀魂不愧是渗进了恨,一点轻视不得,就连他操纵的剑魂也差点不是对手。
老实说,那刀魂再纠缠多一分,他都要直接出手来对付了。"但还未成气候。"
现下,看那剑魂双目无神、遍体鳞伤,就可知刚刚的一场互相残杀有多激烈。要不是刀魂坚持要

挡于那人类面前,也不会这样快玩完。
从没见过力量可与妖兽匹敌的刀魂。他操纵的傀儡是他的同伴,但差点就给杀尽了,他护主的心

意竟强烈至此。
让那刀魂再留在人间绝对是祸害,再多些时日,他的力量必一发不可收拾。
可最后,仍是让他先杀了个魂飞魄散。这就是现实,绝没有说书先生般梦幻美好,最后能反败为

胜。
这世界只有强弱的差别,没有奇迹。刀魂已被破灭,眼前,只剩下剑魂未解决。
那个人类可以不用死,但他,不想太便宜春魉。
实在是想再吓吓他、再看看那不可一世的春魉痛苦的模样、慌乱的模样!
彷佛弹奏某种乐器般,站于街道中央的颐右,举起了双手,开始舞动起来。快的、慢的,高高低

低的指动。
他噙著笑意,还悠然自得。眼前,却无任何丝线,有著看不见的恐怖。
"颐右,你疯了!"春魉被两个鬼差压于地上,咬牙切齿地对他吼"刀魂你已杀了,够了吧!?你

不可杀人类的!"
"能杀与不能,我用得著你提醒?"颐右微微侧头,欣赏著他的狼狈。
"而且,你说错了。杀人的不是我,是罪大恶极的剑魂。"春魉看看他的手吧,既无武器亦不玩花

样,只有剑魂手上有剑对著他主人而已!
他也故意不折春魉右翼,好让他慢慢感受一下魂魄的重量,逐点逐点消散的绝望。
"你究竟想要些什么!"血池越积越大,春魉一手按著左肩,伤口之长深横越他半片背。
守守,被他弄得魂飞魄散了。韬虹,肯定早被缠满了线,扯破只是迟早的问题。
颐右要讨的不过他们两个,他的任务都完成了。还想玩弄些什么把戏!?难不成他真疯了,想要

把祁澜也杀掉!?
颐右这才像满意地,停下了指动,他缓慢垂下双手"春魉,那个人类在那儿?"
春魉在那刹,完全明白颐右的思量,于是他闭唇不语。颐右转过身来,迎上他的瞪视"我问,你

佑护的那只恶鬼在那儿?"
这个混蛋,想用祁澜来换熹舞。
"颐右,千年不见,你竟为换取那些功名而玩这种把戏?"
祁澜,他没本事护。熹舞他是绝对不会交,就当是他欠这家子的吧。
唯有熹舞绝不可被抓回去受刀山油窝之苦,只因他犯下的罪行是千年的份量。当年差不多阴间的

鬼差都全出动了,也还没法把他与熹舞的一根发带回去。
今天,只得颐右一个想要迫他就范?想得太美了。"只怕让你见著了熹舞,也动不了他一根手指

。"
"春魉,你凭什么如此肯定?"颐右踏前两步,蹲下身子来看著他"你对这人类不惦挂,你的小舞

又如何想法了?"
熹舞与此剑匠同为人类,而春魉对熹舞来说算是个什么东西,鬼不鬼、人不人,真的占有这么大

的份量?
就更甭提十六在这世硬灌了他三口忘川水,他把那千年逃亡忘得七八,这些他都知道的。
"搞不好他打算牺牲你,去换那个人类的性命。你也说不得准吧?"颐右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彷

佛怜悯。
春魉就只有这张俊俏皮相能带到生生世世,而他这千年来背叛阴间,却也不属人间,真的活得好

过吗?
或许,他就在寻千赶来护全他之前,给春魉一个解脱吧。颐右的指尖冒出了数十根线,倍增著然

后扭旋,渐渐转成了纱缍的形状......
或许,他就在寻千赶来护全他之前,给春魉一个解脱吧。颐右的指尖冒出了数十根线,倍增著然

后扭旋,渐渐转成了纱缍的形状......
一开始,只是温度的稍微下降,如风一般窜入他们之间。
突地,线缍的交织停止,散乱的线端凝结在夜空中。颐右立时想收回手,却不能。
线端在月华下反射出光芒,结冰了,开始向下漫延,喀喀的冰结声音清晰可闻,鬼差们却做不到

任何去阻止冰的漫延......
颐右猛地抬头,街道的尽头教地加入了一点蓝光。那是火!
"呜──!"几秒之后,刮面而来的是一阵比一阵强的冷风,几乎把他们刮飞起来!
颐右瞪大双目,知道是那人类来了。那青年乘著焰龙而来,却操控著冰!
"想知道我的想法,何不亲自来问!?"那声,清清楚楚钻进了他们头脑之内,彷佛催命之铃,教

他遍体生寒。
春魉疲惫的闭一闭眼,熹舞来了。
冰的漫延极其快速,捕捉住仅余数名鬼差的脚,一直向上覆盖,在他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已被

整个冰封!
当冰盖上春魉的背上伤口,血不再流,疼痛也被暂时冻结,他觉得好过很多。"很好......"
春魉从地上爬起时,尖长的利甲伸出,向后一挥!鬼差们甚至看不清怎么被杀,已被击成冰碎!
熹舞的侵入,尤如龙卷风把他们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于几秒间便把形势逆转!
冰块覆盖了半条街道,终于停止。
龙啸之声震动大地,青年乘著宏长的蓝火龙,风将发向后吹,所经之处照亮了整条街道!
颐右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幕,他会被杀。这青年有著超乎想像、颠覆天地的压倒性力量,无

人能与之为敌!
百米之外,竟能见著与他一模样的褐眸,毫无怜悯地凝视他,青年无声的嘴唇蠕动,"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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