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长形眼眸映着拓哉的身影,眼睑内侧灼烫似的让他紧闭起双眼。
当他转过身去,一股几乎让心脏停止的恐怖,让拓哉浑身僵冷。
在逐渐涣散的意识中,只见凌马倾身向前,下一秒便被深不可测的地狱吞噬进去。
「……不要!……不要啊……凌马……不要啊——————!!」
拓哉发狂似的摇着头,尖叫到喉咙几乎渗出血来。手臂无法动弹,就算想追双腿也完全不听使唤。
周遭一片死寂,呼唤凌马的悲鸣声,仅化作无尽的哀伤回声不停飘荡在空间中。
END
驱魔少年RYOUMA5(完结篇)_凌魔 by ゆらひかゐ简介:
因为拥有纯净的灵魂,使拓哉面临「十六岁生日那天,必须成为神的供品」的无奈命运。为了拯救拓哉,即使希望渺茫,抱持必死决心
的凌马,仍然只身前往神隐身的树海!
We’re Alone─只有两个人─
「我真正的名字写做『凌魔』。有“凌驾魔物”的意思。」
「凌驾魔物是什幺意思啊?」
年幼的拓哉这样问。当时两人都还是小学四年级生。
「就是不输给任何魔物的意思啦!」
「唔~,好棒喔!果然凌马是最强的。」
看到拓哉一脸感动的模样,凌马显得有些害羞,边将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佛珠拿在手上。
「我、我喜欢拓哉,所以想一直保护你。」
「嗯!」
拓哉睁着信任的大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凌马,因为你好强喔!」
看到眼前一脸红潮的少年,凌马也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是其它人从没看过,凌马最坦率的笑脸。就只有在拓哉眼前,他才会露出孩子般
真诚的笑。
在寺庙的中庭里,凌马偷偷告诉了拓哉自己的真名。
幼时许下的诺言,一直存在着深远的意义,至今仍紧紧缠绕在两人心中。
***
小学时,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小的拓哉,一直很自豪能够和高大的凌马做朋友。
凌马无论功课或运动都很厉害,永远一副稳重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大人一样。所以,拓哉总认为自己能跟他对等交往,是件十分了不起
的事。
自己该不会也算大人了吧?有时拓哉还会有这样的错觉呢!因为凌马总是对他特别温柔。就算他使性子,凌马也会露出无奈的表情,笑
着依他。
不过,即使和凌马在一起,寺庙的阴暗仓库还是让人觉得恐怖。因为凌马都会在那里打他。明明进去前还很温柔,但下一秒钟凌马就变
得很恐怖。
「拓哉,你稍微忍耐一下。」
说完,他便用力拍打起拓哉的身体。拓哉不明白凌马为什幺要这幺做。就算哭着向他道歉,也不放过自己。总是安慰着他的大手,总是
温柔的凌马,为何在仓库里完全变了样呢!?
「对不起,拓哉。」
片刻后,凌马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头。
「因为有不好的东西黏在拓哉身上,所以我要赶走它们。」
就算凌马试图解释,拓哉还是听不懂。不过,虽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因为凌马这样说,所以拓哉仍旧点了点头。看来地似乎打算
相信凌马说的话。
凌马紧抱着满脸泪水的拓哉,靠着墙壁痛苦地喘着气。这种以拍打除灵的方式,虽替拓哉除去身上的杂灵,但对凌马体力的消耗实在很
大。
老旧的木造房子就算在夏天也十分阴暗。等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便能看到微微的亮光从木桥的缝隙中透进来。感觉到凌马的手臂温柔
地抱着自己,他的气息吹在头发上。
疼痛过后,凌马总会静静地抱着自己。
「凌马,你的头会痛吗?」
「嗯,有点……」
拓哉将手放在看起来十分痛苦的凌马额头上,拼命想安慰他。此时,凌马露出浅笑,再度恢复成平时温柔的表情。
「拓哉……」
当凌马紧抱住拓哉贴上他的脸颊时,拓哉惊恐地眨了眨眼。
「凌马,你还好吧!?如果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去看医生?我帮你叫大人来好吗?」
拓哉不安地询问,凌马摇了摇头。
「……拓哉,只要你帮我弄一个咒语就会好了。可以吗?」
「嗯,好啊!要怎幺弄?」
「乖乖站着不要动。」
当他说完后,便伸手摀住拓哉的眼睛。不是很明白凌马意思的拓哉,紧张得心脏狂跳。一想到凌马可能又会打自己,拓哉不禁全身僵硬
。
感觉下巴被他抬起,嘴唇上热热的触感是什幺呢……?当凌马放开手掌时,只见他按着额头紧咬着下唇的模样。
「好了吗?」
「嗯。」
「如果还会痛的话,要不要再弄一次。」
看到拓哉一脸担心的模样,凌马不禁调开视线,露出一抹微笑。
「已经可以了,谢谢。」
说完,他便摀着嘴巴,一脸困惑地摇摇头。
看到凌马那寂寞的神情,拓哉不由得抱住他的身体,轻抚着他的背部。
——当时唯一的一次“咒语”……。
那是拓哉和凌马相遇那年夏天的事。
拓哉不断凝视着鸟居对面的地狱裂口。凌马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身体无法动弹,即使想追上去也没办法。
凌马最后的温柔亲吻……,让他想起了往事。
那个咒语……是他和凌马的初吻。
凌马摀着他的眼睛,蜻蜒点水般的温柔亲吻。过去唯一的一次亲吻。光是这样,拓哉就能感受到凌马有多幺珍惜自己。
那时候,凌马就已经选择了自己。而自己却在毫不知情的六年后才接受了凌马的感情,产生想珍惜他的欲望……直到现在,拓哉才领悟
过来。
明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为什幺唇上的触感依旧鲜明,依旧那样让人心动。原以为流干的泪水,再度爬满脸庞。
「要是我不在,就只剩下凌马一个人了。」
拓哉哑着声音说。
「就会变成……一个人了……」
有如说给凌马听似地低喃着。
凌马很强。但,一定很寂寞。
要是凌马没和自己相遇,他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危险了。尽管一生都怀着失落感,但至少还能活下去。完全不需要这些唾手可得的爱情、
友情,以及信赖,一个人活下去……。
尽管置身人潮中,凌马也能像独自伫立在沙漠中一样,永远不会感到孤独……他就是这幺强……。
「但是……那、那实在太寂寞了……!」
拓哉低喃着。
——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两个人已经相遇了!
彼此都将对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也明白孤独的痛苦和失去的悲哀,究竟是什幺滋味了!
所以,真正能治愈凌马的,也只有他所挑选的“拓哉”而已……。能永远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孤独和悲哀……也只有我而已……。
「我一定要去!」
命运的一刻已经来临。
时间持续地流动。如果现在不动身,就永远追不上他了……。边蹭着地面柔软的土壤,拓哉像要挣脱无形的束缚般紧咬住下唇。
喀!膝盖旁的佛珠发出微弱的响声。
「……黑炎。」
拓哉突然睁开眼,死命地叫着佛珠的名字。
「——黑炎!」
一个用力过度,让拓哉呛得咳了起来。见无机质的佛珠毫无反应,拓哉缓缓地叹了口气。
看来,在这不可思议的地方,是没办法和黑炎交谈的?
当凌马终于向自己告白时,佛珠起了反应发出红色光芒。难道那是某种诅咒?或是封印?所以黑炎才无法现身……?
「黑炎……求求你救救凌马!」
低喃的话语,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
两天前。
旧校舍事件的隔日,当神谷来到一年级教室时,才发现凌马他们三个都请了假,不禁纳闷不已。
高见因为精神恍惚请假,这点他还可以想象。那斋木他们又为什幺……?
『生日那天会死掉,应该是骗人的吧?』
昨天,斋木曾在屋顶上这样对拓哉说。难道是高见下的诅咒……。
拓哉的生日是十二月七日,也就是后天。从前一阵子起,川野他们就秘密在筹划拓哉的生日party了。
『我会粉碎高见的诅咒,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微笑着抱住拓哉的斋木,在瞬间闭上了眼睛,紧咬住下唇。那是种让神谷看了相当难过的悲壮神情。
人在学校的神谷虽曾打过多次电话到拓哉家,但就是没人接听。坐立不安的他,索性直接冲到藤守家去。
「神谷……」
穿著围裙出现在玄关的拓哉,显得相当惊讶。
「我打电话都没人接,难道你们今天打算请假啊?」
「嗯,是啊……因为凌马很累,所以今天就请假了。神谷,你还特地来看我们啊?」
「算是吧!」
将安全帽摘下后,神谷微微叹了一口气。拓哉见状,微倾着头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我们已经没事了。」
「你们礼拜一会来上课吗?」
「……嗯,我们两个会去学校的。」
犹疑片刻后,拓哉笑道。
随后,穿著棉质衬衫和牛仔裤的凌马从起居间探出头来,对神谷点头打招呼。
「抱歉啊,神谷,我今天想放松一下。」
凌马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拓哉也望着他微笑。那充满幸福的眼神,实在令神谷既妒又羡。
「好了,你们两位就慢慢享受吧!」
拓哉抬头望向识趣地抬起双手的神谷。
「神谷…谢谢你…我……」
「嗯?」
「啊…没事,改天见啰!」
看到神谷疑惑的模样,凌马轻轻将手放在拓哉欲言又止的肩上。
「神谷。」
当神谷准备跨上机车时,却被凌马叫住。
「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凌马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样说。
当拓哉家的大门关上时,神谷再次回头凝望。
为什幺胸口那幺不安?明明是极为普通的对话,为什幺却让他有不祥的预感。
——为什幺会这样………!?
骑着机车的神谷,越来越不安。这时他才想到,刚刚凌马第一次对他露出坦率的笑容。
——难道……。
手指不停地颤抖,神谷紧咬着嘴唇。
搞什幺啊……,那简直就像在诀别一样嘛!
「真的不对神谷说吗?」
拓哉望向轻搂着自己的凌马。关上门后,两人在原地站了一阵子。
「我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连累到他。」
「说的也是。」
拓哉用沉稳的声音答道。
「神谷真是个好朋友……」
「嗯,他是个好人。」
听到拓哉的低喃后,凌马不禁这样说。
「那,凌马,我们去吃饭吧!」
拓哉刻意不戳破眼前平和的气氛,开朗地拉起凌马的手往屋内走去。
回到家后,神谷仍不断想着这件事。
虽想直接向高见问个明白,但她外婆却以一句“她身体不舒服”,挂断了神谷的电话。就算之后再打,也只听到对方极度冷淡的响应而
已。看来昨天将失神的高见送回家,反而让对方的家里警戒起来了。
是高见下了诅咒……现在也只能循着这条线走了。
但,那之前又是怎幺回事呢……?难道高见在转学前,就不断对拓哉施放那些强到让斋木受伤的诅咒?
他十分明白高见喜欢斋木的心情。所以他实在不认为高见会舍得让自己深爱的人遭遇危险?
首先,他就不认为高见有那样的能力……?
想了又想后,神谷决定当天夜里向叔叔借车。虽然没有驾照,但现在也顾不了那幺多了。
隔天早上,他便半强迫地将高见带出家门。
「我是斋木凌马的朋友。」
对差点要找警察来的老妇行过礼后,他开始为难地编起借口。
「外婆,没事的。我们只是要去找凌马而已。」
见高见疲惫的微笑后,老妇总算愿意放人了。
「总之,我们先出去吧!」
将助手席的车门打开后,神谷伸手扶高见上车。她从刚刚起就一直抿着苍白的嘴唇,直盯着前方。就算车子开始行走,她哭红似的双眼
也像看不到任何东西,看起来相当无神。
「……今天我过去时,斋木他们已经不在了。」
开着车的神谷皱着眉头低语着。高见手指猛一震动,全身开始发抖。突然,她双手摀住脸大哭起来,焦急的神谷急忙将车子靠边。
「——凌马会死……,一定会死的……不要,我不要那样!不要啊,我不要他死啊!!」
「高见,求求妳。告诉我到底发生什幺事了!」
「我明明阻止过他的!我、我明明阻止过他的……。求求你,谁来救救凌马啊!!」
神谷将万分激动的高见搂进怀中。不断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声音安慰她。
「听好了,如果妳真想帮忙,那就冷静下来。现在能帮忙斋木的,也只有妳而已!」
十二月四日。
放学后的旧校舍深处,早已一片昏暗。
诡计被揭穿的高见,红着双眼、颤抖着双肩站在凌马面前。脑中不停回荡着凌马的话。
『快说,高见!就算妳也一样!』
他挥落的拳头,将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
『——否则我杀了妳!!』
暗藏杀气的声音,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于是,高见逼不得已只好将所看到的一切……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凌马。
「……人类终究是有办不到的事啊!」
有了被杀的觉悟后,高见紧握着双拳怒吼着。但凌马的嘴唇固执地抿着,眼神闪着不容辩驳的强悍。
高见的劝解,他完全听不进去。凌马的“气”像冰一样张开,丝毫没有动摇。高见若再不说,凌马很有可能真的杀了她。
但……,如果我的命救得了深爱的凌马,那幺……。
就算到了此刻,高见仍在为凌马着想。明明就已被憎恨,她却还……。
「明明数百年来,只需要一个人而已……」
缓缓摇头后,高见放弃似地低语着。
很久以前,在灵峰.富士山麓,供奉着一棵巨大的神木。在人们虔诚的信仰下,神木吸收了灵山净化的“气”,终于升华成出色的守护
神。
那里的居民视祂为土地的守护神,礼赞、祭祀着祂。并举行许许多多的祭典,来感谢守护神的庇佑。
在那时代里,或许人类和神木是有某种程度的联系的……。
当时也曾发生过供奉活人祭品的事件。那原本没什幺特别的意义,单纯只是为了满足人类的虚荣心而已。但活人供品中偶尔会出现拥有
高贵灵魂的人,对神而言,那便是无上甘美的养分!
最后,就连神明也喜欢起这种活人祭品了。
凡被神选中的人,都会被某种纯棉般柔软的物体守护着,等待献纳的那天到来。而神明也以赐给广大土地丰裕和平为报酬,接收这个奉
献。
在距今千年以前,富士山曾发生第二次大爆发。
吐出的灼热岩浆吞噬了一切,就连那棵神木、当地的所有居民、肥沃的土地都难逃劫数,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广受人民信仰的神木成为灵体,隐身到“界”去了。以相同的姿态盘踞在地底的冥界。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代的社会里已经没有神木和所谓的进贡仪式存在。然而,它还是以“神”的姿态,统治并守护着那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