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旁边的小夏,也是焕然一新的装扮。直发,淡妆,简单大方的格子衫,一条珍珠项链。整个人仿佛写字楼里走出来的职业女性般清
爽干练。
嗯,不错。项响悄悄为王子同竖起大拇指,这小子果然聪明,他知道不仅自己打扮成个人样还不够,还要让这大小姐也一起改变。这样
不仅能告诉老头子他在他女儿心目的地位之重要,也能从另一个侧面告诉老头子,有他的教导,那位让人头痛的女孩也能走上正道,变
成人见人爱的良家闺秀。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做法。
看来这顿饭还是能吃下去的。项响悄悄舒口气。
菜品陆续上来,虽说是家常菜,但是做的也很讲究。全部都是地道的上海本帮菜。老夏热情地招呼大家吃饭。
老夏夫人温文尔雅,笑眯眯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王子同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真的有点怕老丈人。一副矜持地摸样看得项响大跌眼镜。
小夏喜眉笑眼地给王子同夹菜,不时催他吃这个吃那个。
老夏也是暗暗打量着王子同,知道自己女儿是真喜欢这个小子。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
吃了一会儿,螃蟹上来了,老夏也终于开口了。“子同啊,今天这里没外人,当着你们项总的面你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项响没法吃了。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算正式却非常重要的场合。直接说出自己的期望,即不会显得生硬,也能把目的说得清楚。
项响对王子同轻轻点点头,希望王子同能明白他的意思利用这个机会进行一次短兵相接的销售。
只见王子同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筷子,信心十足地抓起一个大螃蟹:“夏总,虽然我知道这次您公司这边的项目改造对我来说是一个
特别好的机会,但是我决定不参加这次的商业竞争了。”
啊?桌上除了老夏夫人,其他三个人都同时吃了一惊。
老夏还没说话,小夏就已经不干了。扔下螃蟹腿,拍案而起。“王子同,你做什么啊?我都跟我爸说了让他把单子给你,你怎么可以这
样啊?别人想要都要不到,你倒好硬气,给你你还不要。你说,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你拿我当什么啊?”
老夏冷眼看着,不说话,项响也不说。
王子同却大气地保持着微笑直到小夏发完脾气,才胸有成竹地对众人说:“我王子同做事从来都喜欢凭实力,我希望我拿到的第一张订
单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挣到的,而不是靠别人赐予的。我希望当我回到公司里的时候,我的同事是因为我的业绩而认同我,而不是因为我
的身份。所以,这张单子我不要!”
王子同看了看项响,眼神坚定。
“你能做到吗?”老夏笑了,虽然语气是疑问的,但是显然非常认可王子同的观点。
王子同略略躬身,认真地看着老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是我会尽力去做。”
“好小子,有骨气。”老夏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人。听到这一句,老夏不由满心欢喜,亲自给王子同夹了一只大虾。
项响闷头去吃饭,心里这个赞啊。
这个太子爷,终于肯走正道了。只要他肯努力,后面的那两个客户非他不可。而眼前这个客户,如果自己估计的不错,别管他说要还是
不要,老夏心里的那个天平已经在向自己这边歪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
吃完饭出来,项响告辞。
老夏一家一起出来送项响。
项响跟老夏握手告别的时候,老夏拉住项响若有所思地说:“项总,你方便的时候可不可以安排一下,开个产品推介会吧。我这边可以
组织公司高层都去看看。”
“哦,好的,这个没有问题。”项响一口答应下来,心里明白,产品推介会不是随便开的,这是老夏在帮自己。
“您让秘书把名单和要求直接发个邮件给我吧。我让销售部去安排。”项响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好,就这样把。”老夏笑容柔和。
项响回到酒店,郝刚已经领着他的人等在那里。
项响把会议的事交代给郝刚,考虑到马汀可能会不好说话,项响特别嘱咐郝刚一定要把报告写得尽量详细些,把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写清
楚。而时间方面更要抓紧,各项准备都要精益求精。
郝刚一一记下,领命而去。
项响一看表,自己也该启程了。
美国,美国。
大宁,我来了。
第六十三章
美国美国
项响坐在候机厅里一边看会议日程,一边忍不住心里的笑。
再过十几个小时,自己就要到美国了。
本来想告诉大宁自己要去开会的。可是被大宁没精打采的样子给气得直接按了电脑,这下倒好,刚好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了。他见到自己
突然降临会怎么样?会傻掉吧?哈。
飞行对于跨国公司的老总们来说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但是对于项响来说却是一件漫长而痛苦的事。虽然买的是头等舱的票,但是晕机
并不会因为仓位而减少。
项响的头又晕又痛,想吐吐不出,想睡睡不着。只能在座位上辗转反侧。纵然一路上都有美丽的空姐好心地一遍遍询问,项响的症状还
是一点都没有缓解。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降落的时候,项响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行了。
怕吐所以不敢喝水,于是以为脱水嘴唇都起了皮。身上说不好是冷还是热,反正粘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飞机一波波下降,项响忍着一波波眩晕。要不是马上就能见到大宁的喜悦支持着项响,项响真想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出了机场,踏上美国的土地,项响第一次的有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个绳子告诉自己那里才是自己的家,而除那之外的
其它地方,都不过是路过的地方。
项响惊异地品味着这样的感觉,以前跟瑞德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分开的时候。可是自己每次都只会思念那个人,而却从来没有对地域产
生这么强烈的隔阂感。难道自己真的已经不适应美国的生活了?
项响一路胡乱想着,坐车到了下榻的酒店。先洗个澡换换衣服,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然后才打电话跟会务说自己已经到了。
会议就在酒店举行,楼下不仅可以开会,还有高尔夫可以从早打到晚。这是公司高层每个季度的例会。一是开会,二也是休息。
项响对这些娱乐都没有兴趣。之前做副总的时候都因为嫌路远不爱来,现在当了总经理,再没有人能替他遮挡,只好勉为其难地亲自前
来。
不过虽然路上辛苦些,来了总归不会白来。至少对于项响这样的封疆大吏来说,总部这边还是有很多资源可以开发的。就比如这次,项
响首先要搞定的就是马汀的老板。
老总自然也在,作为董事会主席、项响的伯乐以及太子爷的亲爹,他更关心的是项响在北京的工作进展。
项响把情况大概说了说,几个重要客户的工作都已经全面展开,正在按照进度进行。二号客户这边比预期的要快一点,因为太子爷直接
接洽下了人家的长公主。当然,项响还不能肯定,这俩人的关系就能从此确定下来。而万一他们明天打架,会不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
公司的这笔业务。其他方面也都说了说。反正项响是做到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于老总,他不会隐瞒任何情况。
老总被项响说的情况弄得直皱眉头,他也拿不准他那宝贝儿子到底能成事几分,又会败家到什么程度。
“要不我把子同弄回来吧,你看行不行?”老总征求项响的意见。
“现在撤是来不及了,只能加强力量往前冲。”项响看着老总,心说你怎么不说把大宁给我弄回来啊?
“唉,行吧。辛苦你了。”老总拍怕项响的肩。表明自己已经知道项响的难处,却明显的故意不提让大宁回去的事。
项响在心里暗自腹诽。
会议从早开到晚。项响都没有机会上网看大宁。老夏的秘书倒是把产品推介会的要求给发过来了,地方不错,三亚。
项响看了看名单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的费用就知道了——这事恐怕要不好办。
但是不好办也得办,先按流程走吧。把邮件转发给下属叮嘱他们要按部就班地准备,项响继续开会。
好不容易熬到日头偏西,好不容易熬到主持人宣布散会。
项响跳起来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主持人说给大家准备了晚餐,餐后还有什么项响都没听清,项响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
大宁住的地方项响知道,就在城市的另一边。
项响轻车熟路地指挥着出租车一路来到大宁租住的公寓楼下。抬头看看大宁那个房间的窗口亮着灯,项响恨不得就这样直接飞上去。
项响直接进了电梯。
这个时候正是晚餐时间,楼道里流窜着浓浓的芝士味,电梯一开门,那味道就窜进来,狠狠地刺激着项响的嗅觉细胞。
项响满脑子都是大宁做饭的镜头,他此刻一定也在做饭,他会吃什么呢?项响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大宁做的饭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电梯停在大宁住的那一层,项响出了电梯,顺着楼道找大宁的房间。
门牌号依次出现在面前,项响的心有种莫名地骚动。
到了,项响仔细看了看房门上的号码,再看看手里的号码,确认无误。到了。深深吸一口气,项响抬手用力地按下那个门铃。
叮咚,门铃响了。
项响的心跳在加速
叮咚,
项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胸腔了。
叮咚,
大宁,求你快开门吧。
等了几秒钟,没有人来开门。项响愣住了,有些不敢确信,难道大宁不在?不会吧,这么不巧?
再按门铃。叮咚的声音显得那么疲沓,简直是慢得要死。
项响忍不住用手去敲门,大宁,你在么?快来开门吧。
这次门里终于有了动静。
项响放下心来。
有人从猫眼里看了看外面,然后咔嚓一声,门锁开了,门扇在项响面前缓缓打开。大宁的脸露了出来。
“嘿,是我!”项响满心地热情在见到大宁的一刻再度自动怒放,想都没想,项响直接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熟悉那个大宁,在这一刻,项响觉得自己好像溶化在牛奶里的奶酪,再也不想分清彼此。
“项响,项响,等等,等等。”大宁的声音响在耳畔,却是惊慌和恐惧。
项响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仿佛被钳子夹住,让他再不能向前靠近。
“嗯?”项响不得不睁开眼睛,
面前的大宁好像一点都没有激动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倒是好像很为难。
这是怎么了?项响低头,惊奇地发现,大宁的双手此刻正卡在自己的肩上,阻挡自己投入他的怀抱。
“你干什么?”项响心里又气又急又不能理解。
“我,是这样,我房间里有人!”大宁结结巴巴地说。
怒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什么?有人?”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项响满脸写满了不高兴。不情不愿地收回放在大宁肩头的双手,缓
缓站直身体。“谁啊?”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宁身后响起。冷冷的,听起来阴冷而又刺耳。
项响被吓了一跳,目光越过大宁的肩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大宁的身后,一个精瘦的女人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正在向这边张望。
那一刻,项响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再仔细看看,确实没有错,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蓬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睡衣,手里还拿着
一个杯子。
大宁的家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而且还穿着睡衣?
这是怎么回事?项响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突然卡住了。
“请进来坐吧。”那个女人想这边慢慢走来,她的脸色异常地惨白,锁骨高高地隆起,衣服下,几乎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
有一瞬间,项响惊得汗毛倒竖,这分明是一个飘动的鬼魂啊。
“她是?”项响艰难地收回目光去看向大宁。
大宁的脸色相当的不好,“她是我的同学,韩静。”
“哦,”项响微微点点头,吓死人了。
那个女人又开口了,声音非常刺耳,听起来好像金属在刮蹭,“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别站在那里。”
“进来吧。”大宁说。
项响咽口唾沫,心里好像堵着一个熟鸡蛋,说不出的憋屈。
进了屋,项响看来看,这是个标准的大开间公寓房,也就是比较大的一居室。一张大床在窗户下面,房间中间是一个沙发,一个卫生间
,还有一个小厨房。
项响看到,房间的地板上摊开着许多行李,床上,桌子上,窗台上,到处都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女人的衣服。只有沙发上还算干净,除
了一个毛毯,什么都没有。
这会是大宁住的地方?
项响觉得难以置信。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
“喝点水吧。”那个女人端着一个杯子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想要送到项响面前。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项响还没做出反应,大宁已经被烫到一样,一把推开女人的手,大喊一声:“拿走,他不喝水!”
项响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也愣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看大宁又看看项响,然后她好像受到很大打击似的,捂住嘴一扭身奔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压抑地呜咽的哭声。
“这是?”项响一脸疑惑地看向大宁。
大宁显得非常的烦躁。
“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响去拉大宁的手,触手处是冰冷到人心惊的感觉。
项响又一次被狠狠吓了一跳。大宁的手在他的记忆中一向都是温热的,可是现在他的手怎么会变得这样冰冷?
大宁扭开脸,显然是在故意回避项响的目光。
项响已经快急死了,满心的疑虑让他没法再忍耐下去。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别问了。”大宁像一头暴躁的兽。
“告诉我!”项响的心里已经被气愤填满。
可是,大宁依然不肯开口。他的眼神非常慌乱,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
厨房里,那个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刺耳,好像锯条一样,尖利地充满整个房间,让人忍不住要发疯。
项响和大宁默默地坐着,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厨房里的哭声渐渐的弱了。
“项响,”大宁终于开口了。虽然支支吾吾的,但终于在项响几乎要当场吐血前开了金口。“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我
以后再跟你说。”
什么?项响的头嗡的一声,仿佛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
还要以后再说?你竟然还要以后再说。勉力支撑着,气到哆嗦的项响看向大宁,“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大宁摇摇头。
项响用力咬紧牙关,再用力屏住呼吸。气愤已经让他的眼睛通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宁低下了头。
项响死死地盯着大宁。
半晌,大宁的喉结微微蠕动着,艰难地张开口。“她,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跟你一起?”项响声音艰涩。
“是!”大宁气若游丝。
“你们俩在一起?”项响不死心。
“是!”大宁低下头,却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项响被彻底打垮了。
看着大宁喃喃地说:“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这就是你不上线不开机不理我的原因?
大宁无语。
呵。项响笑,笑到泪光闪闪模糊,笑得自己肝肠寸断。“你早点说啊,哈,我还跑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