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两厌厌————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9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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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摆得下一张床。焚琴是个姑娘家,若跟我一起住了,以后如何嫁得出去?虽是万般不舍,但为

了她的闺誉,不得不将她撇下了。

"少爷,你当真要丢下焚琴吗?你的腿脚不方便,身子也不好,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少爷

,求求你,带焚琴一起去好不好?"
都已经行到门口了,那丫头仍紧抱着我的手臂不放,犹自纠缠不休。
不由得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道:"傻丫头,哭什么哭?又不是要生死离别了。等过

些时候,我换间大一点的屋子,再接你过去,好不好?"
半般哄劝之下,焚琴才终于止住了眼泪,却从颈间解下一只香囊来,塞进了我手里。
"少爷,这是奴婢亲手制的。你将它收在身上,想我的时候,记得拿出来瞧一瞧。"
她一脸认真的叮嘱着,我却只觉哭笑不得。
这光景,怎么似极了情人分别、互赠定情信物?
但自己实在拗她不过,只好乖乖收下了。
反正我手边有一样东西,也必须随身带着,若藏这香囊里,应该比较安全。
然后又一步三回头的,总算是出了袁府的大门。
心里微微的有些痛。
从今往后,袁若与这苏州袁家,便再无瓜葛了......
我选的那间屋子,价钱虽然便宜,地方却极是偏僻,而且久无人居,房里早已积满了灰尘,门窗

器物,样样陈旧不堪。
陆信原本是打算送我到家后就回扬州的,可一见那屋子,立刻便说要帮我打扫。
眼见他弄得满屋尘土飞扬,一边吃力的搬动桌子,一边咳嗽个不停。我吓得心惊肉跳的,手心里

全是冷汗,简直比我自己动手还要累上百倍。
等一切完工,屋子勉强可以住人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那天的晚饭,是陆信动手煮的。
他做起其他事来笨手笨脚的,只有这一样还算拿得出手。
饭菜上桌以后,他自己也不动筷,只微微蹙着眉,紧张万分的望住我,问:"怎么样?合不合你

的口味?"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点头。
陆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浅浅笑着,道:"还好,原来袁兄你也喜欢清淡点的食物。"
"也?"我忙着往碗里堆菜,随口问了一句。
"呃......"他呆了呆,面上微红,有些窘迫的答道,"那个人吃不惯油腻的东西,所以......我

拿手就只有她喜欢的那几道菜。"
闻言,我仅是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吃着菜,不再言语。
感觉胸口似乎闷闷的,不大舒服。
原来,我又只是顺便的而已。
如此想着,一顿饭下来,竟是索然无味。
夜里和那人挤在一张床上,他早早便睡了下去,我却辗转反侧的,根本无法入眠。
是因为换了床被,不太习惯,还是......
悠悠的叹了口气,转个身,只见月色透过窗子照进来,屋里明明暗暗的,一地霜雪。
月圆,人难圆。
或者该说,能与我相伴一生的人,究竟在何处?
也许很快就能遇上了,又也许,终我一生,都寻他不着。
手不由自主的探进了衣裳里,拉住系在颈间的暗红色香囊,此时此刻,那里头藏了一块通体碧绿

的玉佩。
天下之大,恐怕只有我一人晓得,宋文悠想要的东西,其实一直在我手上。
情爱正浓的时候,他就算说想要我的命,袁若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区区一块玉佩?

偏偏,那人从来也未将我放在心上,轻易便信了袁心的话。

所以说,两个人能否厮守终生,根本不关情爱的事,单看有缘无缘罢了。
动不动就被缘分所累,莫非......这便是袁若的命了?
若当真如此,这上天待我也实在是太过不公了。
静静闭上眼睛,似有若无的轻叹出声。
一夜无寐。
第二日又得一大早起来,为陆信送行。
吃过早饭后,他推着我到了门口,然后......相对无言。
隔了许久,他才轻轻笑了一下,道:"我如今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待扬州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就来看你,好不好?"
淡淡的点了下头,不答。
"袁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可要小心点,尤其是晚上,记得把门窗关好了再睡。若是身体

不好,干不动活,就找附近的邻舍帮个忙。"顿了顿,四下里张望了一阵,结结巴巴的说,"啊,

这附近......好像没什么人家......"

我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冷冷的说:"慢走。"
"啊......?呃,是,袁兄你也多保重。"陆信猛得张大嘴,眨着眼睛看了我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慢吞吞的转身离开。
谁料,他才走了几步,就又回过身来,柔声道:"袁兄,外头风大,你快点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
怔了怔,抬眸看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现在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谁?"
"焚琴。"只不过一个喜欢撒泼耍赖,另一个则是温言软语。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微恼的瞪住我。
于是伸了伸手,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上路了。"
"那,我走了。"
"嗯。"
"袁兄,我真的走了。"
"是。"
"袁......"
"你到底走不走啊?"
......
末了,他神色温柔的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笑着拱了拱手,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我慢慢的退回屋里,锁上门,感觉心头空荡荡的,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怕寂寞。
只剩......我一个人了......
从日升到日落,时间过得飞快。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这一生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他说,会回来看我的。
究竟是真?是假?
若我一直静静的在屋里等着,可还会有人来敲响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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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外头竟真的响起了敲门声。
微微愣了一下,推动了身下的椅子。
手心里渗出汗来,似乎......有一点紧张。
开门,然后就见陆信静静的立在那里,漫天霞光中,他浅浅笑着,眉眼温柔。
那一刻,几乎忘了呼吸。
愣愣的对视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困惑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微微喘着气,道:"袁......你跟我一起走,好不

好?"
啊?心头一怔,一时之间,竟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的望住他,默然无语。
"不是......"陆信慌忙摆了摆手,连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我很不放

心......啊,不对!在下只是想袁兄去扬州暂住几天,并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所

以......"

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只眨着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瞧。
那一双黑眸里染了水气,迷迷蒙蒙的,勾人心魂。随后又轻启薄唇,温温软软的吐出几个字来:

"......好不好?"
此时此刻,三魂六魄全已叫他迷了去,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真的?"他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神色有几分激动。
我低了低头,顺势望过去,慢悠悠的说:"陆公子动不动就喜欢抓着别人不放么?"
"咦?啊......"陆信呆了呆,急忙松了手,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讷讷的答不上话来。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闭了闭眼,问:"你是一路跑过来的吗?"
"不,我一出城就买了匹马。"
"那怎么满身都是泥?"
"行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袁兄你,然后......"他说着顿了顿,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
轻笑。
"陆公子有没有数过,自己一天究竟要跌倒多少次?"
"......"
明明方才还这么孤独,这么痛苦,为什么一见了这个男人就觉得不再寂寞呢?
莫非,我要等的人,其实是他?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那天又在小屋里挤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陆信就去外头雇了辆马车,他自己也不敢再骑马了,只陪我在车里坐着。
我长到这种年纪,却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了不少奇秀景色,方才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愚

蠢。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情小爱,竟白白断送了这大好光阴。

我和陆信的身子都不太好,并不习惯赶路,结果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费了好些功夫才到达扬州。
最后,马车在一座大宅子的门口停了下来。g
放眼望去,只见一扇朱红色的木门紧紧闭着,梁上的牌匾歪了一边,只隐约辨得出"武林盟"这几

个字。
"陆公子便是在这里看门的吗?"皱了皱眉,道,"这宅子如此破败,你的月俸想必不会很高。"
那些武林人士都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吗?竟然连武林盟主也只能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也难怪邪

教的人动不动就能偷袭成功了。
闻言,陆信微微苦笑了一下,道:"还好,勉勉强强能够糊口。"
"若是再加我一个呢?"
他眨了眨眼,轻轻的笑。
"这点倒也不用担心,光是袁兄你一个人,我总还是养得活的。"
他边说边伸手抱我下了马车,然后又推着我从后门进了那宅子。
虽然外头看起来不济,里面倒是要好上许多。亭台水榭,檐廊假山,纵不能与苏州袁家相比,却

也到底是精雕细琢,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往前行了一段路之后,陆信突然倾下身来,将头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前头就是我住的地方

了,你瞧瞧,可会喜欢?"
说话间,已经转过了一道石拱门。
我抬了抬头,入眼的,竟然是......一整片浅蓝色的花田。
淡淡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点点繁花随风摇曳。
我微微张了张嘴,立时便呆在了那里。
"怎么?不喜欢?"陆信弯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得温柔动人。
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一字一顿的答:"简直就像......世外桃源。"
或者该说,眼前这一院的兰花,就如同立在我身旁的男子一般,美得夺人心魄。
只一眼,就足以叫人深陷其中,如醉如痴。
"是吗?"他扬了扬唇,眼底笑意渐深。"那下回,我再去找几棵桃花来种着。"
"这些全是你自己种的?"
他点了点头,微笑。
"很辛苦吧?"如此之多的花花草草,打理起来并不容易。
陆信仍旧只是笑,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乱发,答:"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怎么可能觉得累?"
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
替人看门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喜欢种花种草?实在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相。
难怪......这人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香气。
我先前还道是脂粉味,现在想来,倒确是花香无疑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院子里闲立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陆信才引着我进了一间厢房。
里面的摆设很朴素,不过,收拾的还算干净,而且,总算不用再跟他挤在一张床上了。
于是,就这样住了下来,恍恍惚惚的,如在梦中。
连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何会答应跟陆信一起走,我跟他,明明就不是很熟。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
自己一个人拼命的活下去,实在是太倦了,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想找个人来陪。先是焚琴,然后是

宋文悠,再然后是陆信......
不甘心示弱,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个人绝对无法存活下去。
我不在乎以后会怎么样,只希望此刻,有个人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至少,早上醒来的时候能够看见那个人的笑容,夜里入睡前可以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至少,不必再感到如此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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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信那儿呆了几天后,渐渐的觉得有些怪异。
比如,偌大的一座宅子里,竟然只住了我和他两个人;又比如,明明房间这么多,他却偏要跟我

挤在一张床上;再比如,他平日无所事事的,什么正经活都不用干,就只会种花种草兼陪我闲聊

;再再比如,那天外头忽然闯进一群人来,一见着陆信,便"盟主"、"盟主"的叫个不停......

我跟陆信认识了几个月,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是给人家看门的,谁料......他竟然就是那个武

林盟主本尊!
刚开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只觉得惊愕不已,然后是生气,再然后是......哭笑不得。
那个男人,实在是一点都不适合当什么武林盟主。
两个时辰后,我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如是想着。
另一头,陆信正被一群武林人士团团围住,分身暇术。
"陆盟主,邪教那帮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这一回我们一定要打回去,还以颜色才行!"一身劲装

的黑衣剑客率先开了口。
"啊,对,前辈所言甚是。"陆信微微笑着,点头。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对:"不行!邪教的人武功高强,日前又杀了不少江湖豪杰,凭

我们这一群残兵败将,成得了什么事?"
"喔?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武功敌不过人家,那些被杀的武林同辈的仇就可以不报了?"
"要报仇你去,恕不奉陪!"
"臭小子,你根本就是邪教的奸细吧?"
说话间,已有人亮出了兵器,当场就打了起来。
起先只有一两人言语不和,到后来,则干脆发展成了一场混战。
见状,我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唇,低笑。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人士啊,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抬眼望去,只见陆信微微蹙着眉,一边苦笑一边摆手,劝道:"几位前辈,先冷静一下......"
"闭嘴!"话才说到一半,就已有人吼了回来。
陆信缩了缩肩膀,踉跄的后退几步,却忍是柔声说道:"各位,在下以为,报仇一事不能急于一

时,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他才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推了一把,身子一个不稳,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只觉心口猛得跳了一下,竟是一阵紧张。
片刻之后,眼见他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才算是松了口气。
再看时,那一群江湖人士打得正欢,全然未将陆信放在眼里。
咬了咬牙,忽然觉得有些生气,具体在气些什么,自己却又完全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愿见陆信

受人欺负。
于是手一挥,将桌上的青瓷花瓶扫落在地。
"咣"的一声巨响,那些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朝我望来。
抬头,双眼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接着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之后,方才凉凉的说:"吵

什么吵,这儿又不是菜市!几位大侠这般吠来吠去的,是赶着回府煮饭么?"

"呃......啊......"立刻有人涨红了脸,狠狠瞪我。
另有几个年纪轻些的,转了转眼,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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