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两厌厌————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9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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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人已经被扔进了阴冷潮湿的地牢里。
一眼望去,陆信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身上依旧穿著那套染了血污的白衣,双眼紧紧闭著,面色苍白如纸,薄唇血色尽失。
心下一惊,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
那人的身子......依然是温热的!
猛然睁大双眸,错愕万分。
"你还活著?"
"咳,咳咳。"陆信轻咳了几声,挣扎著抬起头来,微微笑道,"这麽希望我死?"
我呆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叫道:"你的伤怎麽样了?"
一边说,一面动手去拉扯他的衣服。
陆信连忙捉住我的手,笑说:"不要紧,已经上过药了。"
随即愣了愣,飞快地松了手,急急偏过头去,面上红成一片。
我直直盯住他的脸,一时之间,竟感觉口干舌燥。犹豫了许久,方才轻轻问道:"那句话......

你听到了?"
他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转回身来,眼神游移不定,嗫嚅道:"我就算再迟钝,那日眼见你这麽拼

命的朝自己爬过来,也......什麽都懂了。"
话落,小心翼翼的望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默然无语。
隔了许久,我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他:"冷公子为何没有杀你?"
"因为......"他神色黯了黯,慢慢垂下眼去,答,"我还有些利用价值。"
呆了呆,看他一眼,脱口道:"你?"
明知这样很失礼,但实在无法想象这男人有什麽值得利用的地方。当然,如果把他弄去青楼的话

,的确能卖个好价钱,不过,邪教的人应该还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吧?

陆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的笑笑,解释道:"我爹娘好歹也是武林前辈,在江湖上也还算有

几分薄面,何况......"顿了顿,蹙著眉,轻叹道,"我大哥不久前恰好得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名剑

问雨,所以,他们大概准备拿我作交换。"

听到"问雨"这两个字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静静抚上他腹部的伤口,问:"既然如此,

为什麽还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他们刚开始并不晓得问雨就在我家。"他眨了眨眼,笑得无辜,"是我後来才告诉冷月的。"
"你怎麽不早说?"干嘛白白挨那一剑?他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陆信悠悠叹了口气,正色道:"听说,那把名剑非但锋利无比,而且内藏玄机,得到它的人足可

傲视群雄、独步武林,那种东西若是落入了邪教之人的手中,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陆某一个人

的性命哪里及得上江湖兴衰?问雨的藏处自然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z
笨蛋!那把剑里的机关,非得要某块玉佩才能触动,若没有我身上的那块古玉的话,所谓的名剑

也不过是一根废铁罢了。
"说来说去,你最後还不是将那把剑的事情告诉了冷公子。"轻轻哼了哼,心里有点闷。会把关系

武林存亡的秘密说出来,果然是因为喜欢那个人的关系吗?

闻言,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微笑。
"若那日遇上危险的只有陆某一个人的话,我当然不会以此交换自己的性命。可是,袁,当时你

也在场。我自己倒是死不足惜,却很怕你会做出什麽傻事来,我不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那

里......"然後就住了口,微窘的看了看我,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冷月,而是......为了我?
胸口微微抽痛了一下,呼吸渐乱。
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挑眉笑道:"你的脸好红。"
"啊......是。"陆信偏了偏头,神色很是慌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右掌缓缓覆上他的手,低低的说:"我

可以一直等下去,所以,不要躲著我,好不好?"
他看我一眼,正欲说话,却忽听外头一阵声响。
一个黑衣男子打开了牢门,面无表情的开口:"陆盟主,我家教主有请。"
说著,将陆信从地上拖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手,不放。
"袁,我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了。"
"可是......"所谓的邪教教主,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实在太危险了。
"你放心。"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压低声音道,"他们要的东西还未到手,不会轻易伤害我的。"
握了握拳,终於还是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眼见著陆信越行越远,心底竟隐隐的有丝不安。
若是......我也能跟去就好了。
只恨这身体实在太无用,非但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反而只会拖累他而已。
正想著,牢门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转眼,只见又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前,正用手里的长剑击打著门上的铁锁。
细看那人的容颜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他?!
痛苦万分的爬上来......五一的时候回家,被逼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星期要开始戒网了

......呜呜~一个一个抱过来,我舍不得大家啊~而且,已经成瘾了,不上网的话,我根本活不下

去......

23
竟然是......宋文悠?!
胸口似乎刺痛了一下,隔了许久,才勉强定下神来,开口问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救你的。"他说著,一扬手,砍断了门上的铁锁,然後推门进来,轻声道:"袁若,跟

我走吧。"
呆呆望著那一双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从我离开袁府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可如今再见,却是......恍如隔世了。果然,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闭了闭眼睛,笑。
"不用费心思救我了,我不会走的。"
"为什麽?"他愣了愣,脸上现出怪异的表情,"你该不会还在气我吧?袁若,这种生死关头,先

把个人恩怨放一边,好不好?等逃出去以後,随你怎麽打骂我都没关系。"
一边说,一面动手扯我的胳膊。
抬眸,瞪了他一眼,答:"不行,我得留在这里等人。"
陆信出去了这麽久,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会不会有危险?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
哎?
顿了一下,倏的睁大眼睛,反手抓住了宋文悠的衣服,急急问道:"宋文悠,你的武功应该很好

吧?"
"啊?"
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要我离开也可以,不过,你得替我救一个人。"
半个时辰後。
我蜷著身子坐在山洞里,心急如焚。
身旁的男人慢腾腾的往火堆里添著柴,心不在焉的说:"不用著急,等天一黑,我就回去救人。"
蹙眉。
离天黑至少还有两个时辰,那人......
咬了咬唇,终於忍不住问道:"邪教的人应该都很厉害吧?你这样子闯进去是不是很危险?"
"袁若,"宋文悠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懒懒的反问,"你现在担心的人,是我还是他?"
"......"窒了窒,微窘的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放心,就算陪上这条性命,我也会救那个人出来的。"他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悠悠的说。
身子微僵,慢吞吞的转回头,望了过去。
"你......"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这是我欠你的,不是吗?"他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问我还是问自己。
火光映著那一张曾经熟悉无比的面容,明明暗暗。一瞬间,那些个恩恩怨怨、情情爱爱,突然就

变得远了。
心头突得跳了一下,针扎似的疼著。l
"什麽欠不欠的,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了。"艰涩的吐字,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一句话完整的说出

口。
是真的结束了。纵然有再多的眷恋,此时此刻,也都毫无意义了,因为那一切......已随著定情

的扇子沈进了湖底。
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所以,不能迟疑,更加,没有後路可退。
闻言,宋文悠以手遮住半边脸颊,低笑出声。
"袁若,你什麽都不懂。"他轻轻摇著头,声音低哑的说,"知道吗?我对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

是真的。什麽爹娘被仇家所杀,所以要替他们报仇,全部都只是骗人的!事实上,我是一个孤儿

,从小在杀手组织中长大。那一天,会受伤倒在袁府门口,也只是因为主上有令,要我想办法博

取你的信任,骗走你身上的玉佩罢了。从头到尾,我都仅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身不由己。"
头脑一片混乱,下意识的按住胸口,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玉佩......"
"一直都在你身上。"他开口接了下去,静静的微笑,"这一点,我早就清楚了,可惜始终没办法

诱你说出它的下落。"
"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娶袁心?"
宋文悠仰了仰头,轻笑。
"我的手脚太慢了,花了一年功夫都还寻不到玉佩的下落,主上一怒之下命我再不许插手此事,

并逼著我娶袁心为妻。至於原因......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又有什麽阴谋在里头吧,反正,

我无法违抗那人的命令就是了。"
他说得不清不楚,我自然也听得一头雾水,但并不打算深究,只道:"你出於某种目的也好,受

制於人也罢,说来说去,始终还是骗了我。"
而情爱这样东西,绝对容不下欺骗这两个字。
所以我和宋文悠,注定是有缘无份。
"你说的对。"他点了点头,缓缓勾起唇来,浅笑,"虽然现在稍微嫌迟了一点,但我还是要说一

句......"顿了顿,倾身向前,直直望进我的眼里,道,"抱歉。"
那一双黑眸里暗光流转,藏了太多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
但我知道,以前的那个宋文悠或许是假的,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却绝对是真的。
"宋......"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他的手指就已先压了上来。
"不用原谅我。"他叹了叹,道,"宋文悠是个大恶人,你只要一直这样认定就可以了。"
说罢,一转身,直接站了起来。
"天黑了,我也差不多该去救人了。还有,我不清楚主上有没有派其他人接近你,所以,最好多

提防一下你身边的人。"
一边说,一边快步朝外头走去。
愣了愣,伸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衣摆。
"袁若?"
我抬头看他一眼,握了握拳,低低的说:"不要死......"
宋文悠於是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好,等我回来。"
松开手,眼看著那道身影没入了黑夜之中。
忆起他脸上近乎懒散的笑容,心底竟隐隐的有些不安。
天色越来越暗,风雨欲来。
24
我在山洞里等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来的是谁?陆信还是宋文悠?又或者......根本就是邪教的追兵?
握了握拳,额上渐渐渗出汗来。
那人走得极慢极慢,隔了许久,才终於出现在我面前,轻唤道:"袁......"
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抬眸望去,一触及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整个人便软了下去,千言万语,全

是数哽在了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花了好些功夫,才终於伸出手去,缓缓握住了他的右掌


只不过分别短短一夜而已,为何竟会思念这个人到此种地步?原来,在我不曾发觉的时候,自己

早已经泥足深陷了。
"怎麽样?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陆信微微笑了一下,慢慢蹲下身子,与我平视,"让你担心了,抱歉。"
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一个人来,急忙问道:"你是如何逃出来了?有没有遇上......咳咳,宋文

悠?"
闻言,陆信神色一凛,面上的表情立时凝重了起来。
"他大概还在里头,而且......"顿了顿,蹙眉,"邪教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那怎麽办?"
他转头朝外头望了望,道:"趁天还没亮,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应下,却倏的顿住了。
伸手按了按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心底起了一阵绝望之感,低低的问:"怎麽走?"
"袁?"陆信回神看我,满脸惊疑。
苦笑了一下,直直望进他眼里,一字一顿的说:"我的腿根本动不了。"
明明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到头来,却偏偏只会拖累他而已。
他面上一僵,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动手拨了拨我额前的散发,神色温柔如水。
"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在袁府说过些什麽?你若是走不动的话......"他浅浅笑著,依旧是那一副眉

眼低柔的样子,轻轻环住我的身子,道,"我来背你。"
邪教的人就在後头,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陆信又身受重伤,如果再加上我的话,根本就逃不了

。可是,我还是点了头,任由他背著我逃进了树林里。
不只是身体,就连我的心也一样软弱得彻底。宁愿跟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没有自信去赌一

个并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所以......只能眼睁睁看著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不断渗出血来,然後死命捣住自己的嘴,

装做什麽都不曾发觉。
那一天,眼见著他为了我而伤害自己的时候,心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剑,硬生生的疼著。而如今呢

?又是谁更痛一些?
天色渐亮,已能辨清四周的景物了,但陆信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我静静的伏在他背上,一抬眼,便能瞧见他的侧脸──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了。
感觉鼻子酸酸的,心跳声那麽大,就连呼吸也同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每一次每一次,都几乎用

尽了全身的力气。
咬了咬牙,终於还是开口说道:"可以......停下来了。"
"怎麽了?"陆信微微喘著气,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著。
"已经是极限了,对不对?"哑哑的,全然不似我自己的声音,"不要逞强。"
"袁,"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武功不济,身体也算不上好,头脑又不聪明,动不动就被

人骗。而且,遇上危险的时候,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可是,即使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会尽

力去争取。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後悔的机会。"
说著,空出一只手来,缓缓抚上了我的脸。
那修长的手指黏黏腻腻的,染满了血。
我死死咬住下唇,压下了脱口而出的惊呼,一点点的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抬眼望去,面前的路一直蜿蜒到山下,可是,太长太长,仿若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嘴里酸酸涩涩的,全是苦味,心口闷闷的疼著,逼得人近乎窒息。
可是,不能发抖,更加......不能哭。
即使只是假装的坚强也好,至少让背著自己的那个男人相信,我也和他一样,从来不曾後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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