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儒雅在思儒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好像连他身边的空气都带上了不一样的光彩。
移不开目光了,穆思儒来到跟前,微笑的跟侍者点好饮料。很平常的动作在他身上就理所当然的带了优雅的味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
引过来。
“看什么?”穆思儒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好笑的问一直盯着他的季月风。
“看你。”还没回神的季月风喃喃答到。
“我有什么好看的!”穆思儒失笑,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都好看……咳。”季月风终于回神,不自然的低头喝水,脸上烧红一片。
“过阵子,我们一起走吧。”杯里的咖啡蓄了几蓄,季月风酝酿多时的目的终于出口。自己还是忍不住想把思儒夺回身边。
“啊?”穆思儒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一起去上海,好不好?”有些焦急,季月风清楚的又问了一次。
穆思儒的眼睛好象一亮,可随即暗淡下来。似乎在考虑什么,沉默下来。季月风有些难受,思儒不愿意跟自己走吗?自己还是比不上唐
朝吗?想问为什么,又被思儒的话截住。
“我在唐氏上班,签了合同,不做满三年要赔偿二十万的违约金。”穆思儒的避重就轻和简单解释让季月风一下子就没了希望。
“唐朝还要你签合同,你们感情不怎么样嘛。”忍不住尖酸的开口讽刺。
“什么感情?你乱说什么?我和他有什么感情,要不是他骗我签了合同我躲他躲到天边去!”好像被针刺了,穆思儒不自觉脱口而出。
“骗你?怎么回事?你快说怎么回事!”好像溺水的人捉到了一条救命稻草,季月风急切的催促。
穆思儒的目光飘向窗外,好象不愿提起。良久,穆思儒才慢慢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季月风瞬间明白,是那个男人,是他!季月风几乎没
办法按耐自己的气愤和憎恨。
“卑鄙,这个小人……”季月风恨恨的念着,恨不能把那个卑劣的男人磨碎了吃掉。可又想不出办法,心中郁闷满满。都是因为自己!
那混蛋才有机会绑住思儒。季月风失神了。
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的误会了思儒,月风内疚的没脸抬头看思儒。
“月风,别这样。”穆思儒皱眉,心疼的掰开季月风攥的泛白的拳头。又看见他用指甲猛抓自己的手臂,拉出一条条渗血的痕迹,干脆
捉着他的双手不放。
“思儒……”听见季月风挫败的饱含委屈,语意复杂的唤自己的名字,穆思儒心头一颤。自己做错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扛起一切,却还
是累的小孩子跟自己受屈。后悔也来不及了。
匆匆付了钱,避开众人的目光,穆思儒带着季月风上了出租车,回到他为他租赁的房子……
第十八章
一路上季月风几乎是被穆思儒捉着回来的,只要他松手,月风就不自觉的去伤害自己。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穆思儒依旧抓着季月风,两人都在沉默,空气都变的沉重,让人忍不住更用力的呼吸着。
穆思儒把季月风揽进怀里抱着,他感觉不到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好象他已经停止了思维,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穆思儒的不安正在迅速扩散,季月风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可自己还没做好放开他的准备。
“月风,说说话。”轻轻摇动季月风,穆思儒不安的呼唤。这样的沉默让他害怕,他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叫醒月风,那他一辈子都不
会开口跟自己说话了。
季月风眼神木然而空洞,他无法原谅自己,都是因为他,思儒要忍受这样的羞辱与不堪。自己还那样误会他,说出不再相见那样的狠话
。
他觉得自己受伤,那思儒呢?思儒的心被自己剖开多深?是怎样的血肉模糊?不敢想象,他有何颜面,有何资格再跟他说想在他身边?
怎么能去求得他原谅?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不好,哥不该那么龌龊,不该那么堕落,不该苟且偷生。”穆思儒慌乱的道歉,紧紧的把月风锁在怀里,“你
可以嫌弃哥,但是你不要这样,你说说话啊!”
季月风心中陡然一痛,这就是思儒吗?自顾不暇的时候,还在顾及着他的自尊,他以为自己嫌弃他了,所以才同意了不再见面?他到底
还要怎么样的付出才够呢?好傻,真的好傻。
“思儒……都是我不好……都是为了我……”季月风失神的轻声呓语,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砸在穆思儒的手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在人前流泪,以后再也没有过。他现在谁也不恨,惟独不能原谅自己,是自己拖累了思儒,还那样的践踏了
他的心。
穆思儒死死的抱住怀中的孩子,这样的时候,却是两个人离彼此内心最近的时候。
穆思儒憎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想不通为什么当时还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自我感动。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呀!把这孩子和自己一起陷入这摆脱
不了的圈套里。
穆思儒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他一向冷静的脸不断流下,滴在季月风头顶,打湿他柔软的黑发。
从那以后季月风很久都不肯剪掉头发,直到很长很长。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有两个人一起哭过了,才发现原来彼此爱的那
么深……
感觉到思儒的泪水顺着自己的头发流下,这特殊的触感让季月风凝神细品。
心头的悲伤好象被洗掉了,季月风抬头看思儒睫上一片晶莹,好象一切怨恨都烟消云散了。摘了思儒的眼镜,季月风的唇那么自然的吻
了上去,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擦干他睫上挂的泪水。
片刻,季月风移开唇,看着穆思儒,伸手抹掉他颊边的泪痕。然后季月风笑了,笑得那么悲哀而令人悸动,原来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让他们差点错失了彼此。
“我没有嫌弃你,没有,哥。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以为……你不要我了。”季月风沙哑哽咽着勉强连成字句,一句你不要我了,说
的那么心有余悸。
“傻孩子,哥怎么会不要你。”渐渐相通了月风的话,穆思儒摇摇头,终于体会到那天月风的心情,心疼的伸手到他头顶。
穆思儒以为月风不会懂得他的感情,所以一直瞒着,可没想到反而成了忽略。如果自己当初没想那么多,现在还会不会这样?如果自己
好好的和他交流,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月风,等我三年,好不好?”捉下季月风在自己脸上游走抚摩的手,穆思儒沉吟了一下,象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吸了口气,故做轻松的
问。等我三年,合同就到期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明白思儒的意思,季月风点头。又皱起眉,三年,你要吃多少苦?担心又爬满了他的眼睛。
“我会保护自己,放心。”看出季月风的担心,穆思儒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在自己腿上坐下,宠溺的揉揉他的头发,替他宽心。
又点点头,季月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答应,免得思儒更担心自己。
“我给你带来一部笔记本电脑,等你过去安顿好了就接上,我们就可以长联系了。”穆思儒低声在季月风耳边嘱咐。
知道月风点头答应也做不到不担心,穆思儒苦笑着没有深追。
兄弟两个互相偎依着,不时低语几句,就这么看时间慢慢流淌,好象地老天荒……
第十九章
冰释了误会,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舒适。
当太阳再次升起,季月风在穆思儒怀中醒来,看他眯着亮晶晶的双眸,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不禁回应他的微笑
,季月风有种再不想离开他的冲动。突然觉得从前的日子是那么孤单的难以忍受,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窝在一起宠溺了一会, 起床,洗漱,赖在厨房看思儒煮粥,象电视里演的一样从后面抱住他,小小的温存却给人不可言语的满足。然
后一起吃早餐,思儒给月风整理好领带,月风帮思儒穿好外套,相视一笑,打开门一起出门上班。
微不足道的细节中化不开的幸福甜蜜将两个人陶醉,时间便在上班下班,忙忙碌碌中从指间悄悄溜走。
离季月风出门的日子越进,穆思儒越沉默,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是不舍,是眷恋,是担忧。他的眼神一直都如此生动,从
季月风见他第一面起就是。
晃眼,已经一个月过去,李老师打来电话要季月风一个星期内起程。
季月风看得出思儒刻意隐藏的情绪,却不知该怎样排解他的忧虑。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随时随地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穆思儒时常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叮嘱,却看不见自己眼里的悲伤。
季月风心中苦涩,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逾越了横在彼此面前的障碍,如今又急匆匆的分别在即。
每当十指交握,季月风都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哀求,停吧,时间啊,你就停在这吧。
最后的一个星期,两个人几乎崩溃了,季月风推了所有约单,穆思儒不再上班,两个人就那么窝在家里,偎依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什
么也不想。
“哥,咱们买个房子吧,你想住哪?”晚饭过后,收好餐桌锅碗,洗漱完毕,暖暖的窝在床上,月风被思儒圈在怀里。
“好,哪都好,只要在一起。”穆思儒用指腹磨蹭着季月风细滑的小脸儿。
“嘿嘿,那我要在卧室里摆张大床。”季月风扳着手指一样样细数畅想,一个月来这张单人床让两个人睡的够辛苦,“床边地上还要铺
厚厚的长毛地毯,可以尽情的打滚。”
“恩,还要有间大大的厨房,放得下冰箱。”感染了月风的天真,穆思儒揉揉他的发顶顺着说下去。出租屋的厨房很小,两个人站在里
面根本转不开身。偏偏小孩就喜欢在他烧饭时在他身后腻着。
“哇,那我要在冰箱里冰好多水果!”季月风快乐的翻了个身,面对着思儒,说的像模像样。
“馋猫。”捏捏小孩的鼻尖,看他笑弯的双眼,穆思儒就跟着快乐,“到时候有了冰箱就不受材料限制,哥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胖胖
的。”
很多个夜里,月风和思儒就这样互相倚靠着,一脸向往的幻想他们的未来。
说要有个阳台,阳台上有张可以两个人躺的竹椅,可以一起享受阳光;
说还要有间浴室,可以一起冲热水;
说,还要有等我下班回家的你……说的两个人一边红着眼圈一边微笑。
白天,穆思儒一面慢慢给季月风收拾行李,一面在心里盼着时间过的慢点,再慢点。
看着思儒一会在拉杆箱里塞点这个,一会又想起什么一样再塞点别的,又见行李重量太沉,再打开拿出点什么。
月风看着他念叨着这个要带,那个可以到了再买的。
把自己的行李装好,再打开,再装好,一遍一遍的反复折腾,平日的冷静干练不知跑到哪去,看着他的不安,季月风一把拉起穆思儒紧
紧锁在怀里。
“我会很快回来看你的!很快就回来!”季月风有点哽咽,反复承诺着。
“放心,好好工作,不用惦记我。”穆思儒重重点头然后又使劲摇头,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不要为自己分心。
明白穆思儒的矛盾,季月风把脸埋在他肩窝,重重吸气,汲取他的味道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风,我等你回来,都就都等,你是我的,知道吗?”平复下来,穆思儒没有放开季月风,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似将他要揉进自己身
体。
“思儒……”季月风唤着他的名,凝视了一会点头,用力回抱住穆思儒,久久不语。
黄昏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投在两个人身上,温暖,昏黄,象是催化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穆思儒照例烧好晚餐,一桌简单的家常小菜,给季月风盛了满满一碗白饭,看他吃的香甜,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些菜,低头,两颗泪无
声滑落,滴在白饭上渗入不见,谁也不曾看见。
天已经黑下来,出发前最后的一夜即将过去……
第二十章
“哥,我会回来的,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月风哽咽的声音一遍一遍回响在耳畔,穆思儒却发不出声音,答不出一句我等你。
空空的站台边已不复片刻之前的熙攘。穆思儒久久伫立,南下的火车却已经走的不见踪影,孩子那双带泪的眼睛在他心中越发清晰,揪
扯着疼痛一拨一拨袭上心头。
那双凝在自己身上,一刻也不离开的炯炯清眸,燃烧着挖空了他的灵魂,留下的只有被注视的灼热感,那一瞬天地都已泯灭,只剩下两
个人的片刻永恒。
忍不住把空了的右手握了再握,手心中似乎还留着月风手中渡过来的温暖。五月,这个小城还是早春时节,偏阴的站台里挂着凉风,似
乎连孩子留下的一点余温都不放过。
“别看了,回去上班了。缠绵了一个星期还不够满足吗?”唐朝远远的闲逛过来,话中有话的旁敲侧击。
“他是我弟弟,请你注意措辞。”收起脆弱,穆思儒怒瞪着唐朝。
“是,弟弟,不错的称呼,足够掩人耳目。”唐朝轻佻讽刺。
“你……”穆思儒不想与他做无用的争论,想要先行离开。
“别当着老板的面儿翘班啊,还是说你想毁约?”唐朝抱起双臂,看着穆思儒的背影。
“工作方面不用你担心,也麻烦你不要以公谋私。”穆思儒顿了顿脚步,暗骂一句卑鄙,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朝不置可否的一耸肩,如果有人看见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
火车上,季月风努力回望,窗外已经开始下雨,车窗模糊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火车轻微的有节奏的响动,一下下拨弄着心上的伤痛,让视线阵阵模糊。
在心底默念着思儒的名,季月风逼退眼中的酸热,骄傲的闭上眼昂起头,苦涩的唇紧紧抿住,不泄露一丝脆弱。
火车从他们住过的那间屋前面不远处经过,可是那已不属于他和思儒,出发之前已经退了租,思儒也不会回到那里,因为自己已不在那
。
出门时思儒叫他不要回望,他说不要留恋伤痛的幸福,你要飞,飞的更高更远,找到一个可以让幸福不在伤痛的地方,我们会更好。
火车是最寂寞的交通工具,漂泊在两根冰冷的铁轨上,把人们远远的带离。
季月风蜷缩在铺上,小心翼翼包裹自己的思念,放在最深处收藏。
空气中飘着冰凉的味道,是空调开的太大,还是离别的惆怅已无从得知。每个人都在默默收拾自己的心情,只有车轮寂寞的轻响。
天黑了又亮,火车停下又启动,每一站都离思儒更远,心痛了就安慰自己,他是离他们的未来更进了。
季月风很疲惫,第一次长途奔波和第一次得知什么是难舍难分的经历,压榨着他的身躯,蜷缩在一角低声哼着歌曲给自己解闷。
吉林至宁波的火车全程32个小时,季月风坐了28个小时,到达上海时已经是第三夜的凌晨。
拖着拉杆箱下了车,萎靡的精神稍微振作,吸了一口上海闷热的空气,抬起头定了定神,努力让晕眩倦怠的思维清晰一些,随着人潮向
出站口走去。
胸口滞滞的,堵满了浑浊的空气。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季月风搜索着来接站的师兄,心中涌起些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