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懂。

九年前就认识的少年，才十五岁的唐时，本来就很倔强，看似漠视一切，其实只是不擅于表达他的情感。

可是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少年很不一样，他的眼神有着狼般的孤傲，落寞的身影，却有着淡然的气息。他也知道唐时的外表很吸引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唐时身旁的追求者不断，但他从来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唐时只会爱他一个，就算他已经结婚了也一样。

他明白这时候的唐时需要拥抱，了解他渴望家的感觉。于是他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让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他的背来安抚他。

「不如这样好了，我租一间套房你住在那里，有空的话我会过去，然后看你一个月需要多少零用钱说一声，我会照数给。」

这是包养！唐时心里明日，他离开张重次怀里一言不发，像是犹豫，也像是难以接受，感觉上不是很好，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我……」张重次温柔的手抚上他柔软的唇，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别说……答应我……」说着，他立即吻上唐时柔软的唇，并抚摸着他最敏感的地方。

徐驰恩在角落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回想昨日韩在今对他说得话：「我有点担心，毕竟我对他一无所知，搞不好他不是同志，搞不好他对

我没意思，又或者他已经有喜爱的人。」

「唉！我的老天，什么也没弄清楚就替别人挡了一刀，你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他低语替韩在今感到不值，可惜他现在躺在医院，

什么也没听到。

「不要。」唐时淡然说着并推开他：「我现在不想。」

「为什么？」张重次不解。

「没有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就当作时间点不对吧！

「那搬家的事──」

「我会考虑。」他丢下简单的一句，就打开车门，不顾张重次在他身后呼叫离去。

既然唐时下车，徐驰恩自然就跟着他身后，虽然自己感到好像是偷窥狂，但还是忍不住跟着他。

只见他彷佛漫无目地走着，走着走着，他经过花店便停了下来，选了三朵百合，请店员包装，然后拿着花束朝一个方向走去，直到一个

路口，徐驰恩才懂得他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韩在今住的医院。

算是有点良心！于是他决定先看看再说。

唐时一开起病房门，昏黄的灯光下，他隐约看见韩在今在熟睡。他不好去打扰，只是静静将花放在床头，而自己坐在床边。

他看着平静安睡的韩在今，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现在，他都想不透为什么韩在今会替他挡那把刀？他不觉得自己有好到那种程度，让

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白痴！我不值得你为我这种做。」唐时低声说着，同时为他盖上被子。过一会，他决定离开一下，在离开时，唐时感到有人 突然抓

住他的手，他愣一下，往韩在今方向看去。

见韩在今轻柔笑一笑，「白痴，你值得我为你这么做。」

「神经，你这样做很危险，要是他刺中你要害，我要拿什么还你？」唐时淡淡的语调说着。

「你的一辈子！我要你的一辈子。」韩在今有点虚弱说着。

「你的要求会不会太低？」唐时说得是反话。

「那就两辈子，三辈子！」

唐时「哼」了一声感到好笑的摇头：「太得寸进尺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韩在今忍着痛坐了起来：「唐时，我……」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对他讲心里的话。

「什么事？」唐时帮他把枕头调整他舒服的他位置。

「我、我想跟你在一起。」韩在今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唐时到是愣住，可能没料到他会向自己告白吧。他看着韩在今担心期待且又等着他的回答，唐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又想

到张重次对他提出包养的事，让他低着头沉入思考。

「没关系，不一定急得现在给我回答，还是你看我现在不好拒绝……」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怕会让你失望……交往之后，会发现我不是很好的对象……」他老实的说。

「那你看我呢？是你好的对象吗？我也很担心你的看法，但……我仍然想试试看，纵然只有几年、几个月、几天，我都想试试看。我宁

愿试，也不愿意错过。从一开始，看见你的刹那间，我就告诉自己，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放过，绝对不会放过，也许你有无限的可能

，可能不是同志，可能有了喜欢的人，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仍然还是下定决心，要让你快乐，你说，我是不是白痴？」

「你不是白痴──你是疯子。」

「白痴也好、疯子也罢，我都无所谓。」他笑了一笑：「就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一夜，他并没有做任何回答，随着韩在今的睡去，他也就离开医院，一出门便见到徐驰恩伫立在门口。

「你从警察局跟我到现在，有什么意见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哼！你不单纯嘛！我要是没亲眼看见，真不知道你过得不止是学生的生活。」他想测试这个人的心态。

「好像，你管不着。」他平淡地说。

「但你和韩在今在一起，就与我有关。」

「这又好像是他自动找上门的。」唐时无奈带有头痛的神情说着：「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

后面一句话是韩国人的徐驰恩听不懂，但心想绝对不是好话，于是带有警告的意味说着：「我不淮你伤害他！」

「我是不会伤害他，……但你要把握，不要让他自己伤害自己。」语毕，他从徐驰恩的身旁擦肩而过。只是他又追加了一句：「我依旧

是学生的生活，没变。」

徐驰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着特别的感觉，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

※※※※

就只想跟我在一起。

唐时没有直接回到家，反而到一个公园的草皮仰天而望，望着亮到逼眼的月光，快被带有神秘感的厚云朵慢慢覆盖。

经过一天下来，他只是有点疲惫，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想要做，只要这样躺着，这样就好……

雨，开始点点滴滴在下。

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正是三点零六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他抚上胸口，那个隐隐约约的痛是什么？

有种失去且感伤的感觉是什么？

那种黑夜孤寂，冰凉的刺痛是什么？

有如情人哭泣的雨，逐渐漫延扩大，连躲都不想躲了，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韩在今会只想跟他在一起？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索性闭上眼睛。

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他的身体。

甚至于在冷冷的夜里睡去，也甚至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染上前所未有的重感冒。

但在这一刻，他只想要平静，只想要独自一人，去平复两个喜爱他的男人，对他提出的在一起要求。

他没有答案，也不知道该给谁答案。

第五章

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不要给任何人答案。

这是病了五天的唐时，躺在床上想出来的结论。但小蓝不以为意，不顾唐时头还痛着、身体还病着，死命紧抓唐时的衣领，前后用力摇

晃。

「你有没有搞错？你都不要！大好的机会你全不要？！」

唐时皱着眉头，无力任由小蓝十爪摧残。「你放开好不好？我头痛死了。」死女人！

小蓝几乎是用丢的方式，让唐时「碰」一声丢到床上，这时唐时的头更加剧烈起来。挣扎着像个毛虫只能蠕动着。

「真搞不懂你，都没有工作了，还放弃这两个有钱人！」

「拜托，是先拒绝他们，再被老板开除，先后顺序先搞清楚一下。」唐时受不了的说。

生病五天的他，老板因扩职太多天的理由，将他开除。而在那之前两天，他传送即时通给张重次拒绝的答案，他不要被包养。同一天，

他把韩在今的东西全送还到他的住所，也等于用另外一种方式拒绝了韩在今。

「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反悔？会接受他们其中一位？」小蓝眼中绽放一丝署光。

「没！这是两回事。」唐时两手各比一，左右分两旁移开。无力的眼神垂下，呈现随时要睡的状态：「反正没工作再找就是了。你可以

闪人了，门在那里。」说着，他比着出口。

「唐时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对你怎么好？谁最照顾你？谁最关心你？」

从枕头探出慵懒的头，睡眼惺忪地说：「好像都是我对你做的事。」

「混蛋！」小蓝朝唐时头上丢了一本书。

好痛！

唐时虽然心里喊痛，但也没理会，只把她当隐形人看待，气得小蓝用力开门，迎面却见到韩在今正要准备敲门，时机抓得太巧，让两人

都愣了一下。

「呃！唐时在吗？」他有点忐忑不安。

「在！」小蓝回答韩在今，却对屋里大声吼叫。「你来得刚好，我都快被他气死了！」说着便气嘟嘟离开。

「是谁啊？。」唐时老牛慢步走到门口，看到韩在今却傻眼。「是你？你……身体好了？」

「医生说我这是皮肉伤，所以很快出院。」韩在今莞尔一笑。「我可以进来吗？」

也对，其实他才被划一刀而已。唐时翻翻眼，对他做请的动作。

上次他来过，只是来去匆忙，没注意房子的布置，可能是东西不多，所以看上去算简洁。

「你不说，我还以为小蓝是你的女朋友。」韩在今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是很多人的女朋友。」唐时没好气地说。

「呃，那个，我是来……想问你，为、为什么把我给你的东西全还给我？」其实他想说的是「为什么拒绝他的交往？」却因为说不出「

拒绝」两字，，那两个字眼对他来说很苦涩，所以只好用另外一句话替代。

「没什么……」他不太想解释。唐时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不禁用手揉着太阳穴，抑止一阵又一阵的头痛。

韩在今看见，他温柔握住唐时的手：「躺下来，我帮你揉。」

没什么好拒绝的，生病中的唐时像猫一样听话，躺在韩在今的大腿上让他替自己揉这该死的痛处。

「为什么？」韩在今追问。

「那就要问你，什么时候看我的眼神，不再当作另外一个人，我就答应你。」

韩在今愣了一下，「为什么怎么说？」

「就是啊，你有时是看着我的脸却不是看着我，而是发呆的，是空洞的，甚至是心思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韩在今先生，你不是喜

欢我，」他顿了一下：「而是寻找一个替代品，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替代品。」

「对不起……」韩在今没想到他表现得这么明显。

「听你怎么一说，我的揣测是事实罗！」唐时的头更痛了。为什么？

「……」

「我不讳言认识你时，我有段还没过去的恋情，那个……你──爱他吗？」唐时睁着明亮的眼看着若有所思的他，看着他凝望着远方。

「爱。」韩在今不避回地回答。

「他跟我长得像吗？」

韩在今停顿了一下，他看了唐时那张熟悉的脸：「像。」简直一模一样，但他没有勇气说。

「他呢？怎么分开了？」

「……他死了。」至今，他仍然难以启口，他知道这个伤并没有过去。

唐时一怔，他没想到韩在今会有这样的答案，于是他立即坐起来。「呃！──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他垂下眼睑，隐藏着自己伤痛的灵魂，不让唐时看出，可是泛出的眼水却出卖了他。

唐时看着他不语，他觉得该对他拥抱，迟疑一会，他便让韩在今靠在他肩上，而韩在今却在他怀里忍不住吐着气、忍不住决堤。

唐时的手在半空中犹豫，最后停在他背上轻抚安慰着。

「在今。」唐时替他擦拭脸庞的泪水，韩在今看着他，最后倾上前吻上唐时柔软的唇，唐时没有躲避，任由韩在今吸取他的温柔……。

「唐时，你错了，我是喜欢你的。」他跨上唐时的腰间，居高临下的伏看唐时的脸庞。「我是喜欢你的……」他褪去上衣的障碍，急促

的呼吸让他有点难受……

唐时望着他，看着他逐渐靠近，逐渐接近自己，与自己的唇融合起来……

他知道韩在今的渴望，知道他的温柔，甚至知道他的感觉，他并没有想要抗拒，只想……就算自己是个替代品，那又如何呢？

什么时候喜欢韩在今的？他不知道？现在太忙，不想回答。

于是他翻过身，将韩在今压在自己的底下，「──这一切……我来……。」

然后，他吻了他，与他融合成为一体……

翌日

唐时从睡梦中起来，慵懒的打个哈欠，他侧身看着还在温柔乡的韩在今，不禁笑了一下，心想准备着早餐。

土司的香味，煎蛋的清香，让韩在今嗅出早上的气息，睡眼惺忪看着唐时的背影，见他只穿着浅灰色的布裤，麦色的上半身肌肤，完美

的曲线，脊椎处有着性感的沟条。

韩在今步行到唐时的身边，撒娇地依靠在唐时的背上，几乎把头埋在他的后颈里，「你在煮什么？」　

「土司夹蛋。」

「唔，看起来好像不错。」韩在今眯着懒洋洋的眼眸，心里漾意着幸福，好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是不错。」唐时自信地说着：「待会你要去哪里？」

「没什么概念，还是唐时先生提议一下。」

「我冰箱没吃的，我要去超市。」

「我也要一起去。……这也算是约会吧！」他侧着头望着唐时迷人魅力的脸庞。

「你说是就是。」 唐时亲吻韩在今的额头，便把早餐送到桌子上去。正要开动时，电脑传来即时通的讯息。

「等一下，可能是小蓝找我。」唐时起身开启讯息，却见是张重次在线上，他有些愣住。于是心里有数，大约知道张重次会是为了什么

事找他。

（我不敢相信这是你的答案！你不打算跟我在一起！）

唐时回头看了韩在今幸福地吃着东西，鼓着腮梆子正对着唐时笑了一下。唐时也回报笑着，在电脑键盘上飞快打下：（是的，我不想过

着不见天日的恋情，结束吧。）

（你会后悔的）

（我的后悔就是没有太早跟你分手，尤其是在你结婚之后。）他没有给张重次解释的机会，直接把张重次封锁加入黑名单。

「待会去超商吧！」唐时微笑看着韩在今。

「好啊！」韩在今像小孩子开心笑了起来。

※※※※

也许不管去那里，韩在今几乎会顺着他、配合他去任何地方，就算是一间普通的超市。他像小孩子一样睁着好奇的眼光，去观望任何一

样商品，纵然它们多微不足道。

唐时看着他，顺手将一个罐头丢到韩在今的手上，让他放入购物车里面。

为何他有那个伤？唐时不懂，刚开始他不否认，厌恶自己是替代品的那一个角色，也不愿意他看着他时，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但…

…他眼中的伤痛，他却只想为他抚平……

唐时的手指像是点着架上的食物，可是……心思却是飘向不知名的世界。

他偷瞄着韩在今的如赤子的面孔，带着天真及无邪，只是眉于间有着淡淡挥之不去的惆怅。

他的笑，是对着那个人在笑的吗？

不知道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

唐时不知不觉在意了起来，他抿着嘴想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今天大约逛完一园，买得东西实际上不多，最单纯的只是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