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翼完全没有伸出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向叶玉婷点头,“叶小姐,你好。”
叶玉婷被丁翼这样的举动给惹怒了,“丁先生,你不跟我握手吗?这样是不是有失礼节?”
“叶小姐,你误会了。今天跟你们大庆洽谈合约的是我们总裁本人,我只是个小助理罢了,你该握手的对象是我们总裁。”
“你……”
“叶小姐,别动怒,我替我的助理向你道歉,他这个人比较拘谨,你别介意。”路晓阳连忙替丁翼解围。
他知道丁翼一向对于这种明目张瞻的女人不假辞色。今天要不是她是大庆的代表,相信他早就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是啊,经理,我看我们还是先谈合约吧。”一旁的林副理也看不下去了。他对于叶玉婷这个女人早就很感冒,老是不看场合的发花痴
。要不是董事长平时待他不薄,他哪有可能待在这女人身边当他助手,早就辞职不干了。
林副理之前就和丁翼交手过,知道丁翼这个人严正不阿,对于向他发花痴的女人一向是不留面子的。丁翼谈生意靠的是手腕,不是脸蛋
。
当丁翼还是路氏的代理总裁时,他就听说丁翼曾把一个当面对他调情的业务代表给赶出去,还通知那家公司,不把这个业务代表换掉,
就永远别想跟路氏来往。
今天因为路氏的总裁是路晓阳,丁翼给他面子,不然依叶玉婷从刚刚一进门就盯著丁翼瞧的那种眼神,这个女人哪有可能还站在这里。
路晓阳向林副理投与一个感激的眼神,他也深知丁翼的脾气,所以对于林副理的出声转移话题,可是感谢在心里。
“既然路总裁都出声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们路氏企业职员的礼貌也请路总裁多多费心了,不然,路氏企业的名声恐怕会毁在微不
足道的小职员身上。”有人给台阶下,叶玉婷仍是咄咄逼人。
林副理在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
丁翼仍是坐在路晓阳身边下说话,看不出他的情绪表现。
双方把合约摊开来后,“不知道大庆对于这份合约有没有任何意见?”路晓阳询问著。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林副理开口。
“那好,翼,请律师进来。”
丁翼正要起身,叶玉婷却开口了,“等等。”
“请问叶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叶玉婷惺惺做态地看著合约,一副很懂的样子,“我想这份合约对我们大庆并不公平吧?林副理,你居然还说可以签了?”
“经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林副理不解,这份合约他早在上星期就呈交给她了,一个礼拜以来都没问题,怎么到了签约却说有问题
?
“你看这合约,上面写著这次由大庆和路氏全口作销售的无线滑鼠,产品出售后所得到的利润,路氏分得七成,大庆只得三成。”
“没错啊,经理。”
“没错?”叶玉婷提高音量。
“是啊,这是当初谈好的条件。”林副理开始冒冶汗了。
林副理看了路晓阳一眼,希望他别介意在这时候出纰漏,因为他知道路氏每一分钟都在赚钱,他们在这里耽误时间不知道害他损失多少
。
路晓阳回了林副理一个微笑安抚他,要他慢慢来。
林副理则完全不敢把头转向丁翼那一边,因为他也知道,丁翼很讨厌浪费他时间的人!
“真不知道你这副理怎么当的?这样的利润分配怎么会是公平的?合约上写著这次产品是由大庆的生产线来负责装配的,我们大庆出财
力又出人力,虽然说路氏出了百分之六十的资金,却没有出任何人力,这样比较起来,我们大庆怎么会只得三成的利润呢?”
此话一出,会议室的温度顿时骤降。
路晓阳仍是微笑著。丁翼表面上不动声色,不过他的眼中却充满了嘲弄。坐在叶玉婷一旁的林副理,则是一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的上司
瞧。
天啊!他就知道,上天一定是嫌他过去二十八年的日子过得太安逸,特地派这个女人来毁灭他的!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我想,叶小姐您好像对合约有些误解,需要我解释一下吗?”路晓阳仍维持著他一贯有的绅士风度。
“不,我来说就好。”一旁的林副理连忙开口,他可不想要再让大庆的名声更坏下去。
“经理,关于利润分配这部分,我们大庆分得三成是应是合理的。这次路氏企业相大庆合作,由大庆负责生产装配,但是设计、研发和
测试都是由路氏负责。再加上路氏企业提供六成的合作资金,在利润分配上大庆获得三成是相当优厚的。”言下之意,就是大庆还占了
路氏的便宜。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叶玉婷之外,都知道这样合约对于大庆来说根本就是极其优厚,不用设计、研发和测试,加上只出了少部分资金就
能沾上路氏的名气,还能拿到三成利润,这根本就是上天给的大好机会。
要不是因为路氏企业今年的订单已经应接不暇,而无线滑鼠又是新趋势,不得不生产,所以才找上长期以来合作关系良好的大庆企业来
共同生产,不然这项产品的肥水,路氏岂可外落他人田?
说完,林副理观察著路晓阳和丁翼的表情,还好,还没事。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叶玉婷试图为自己找回面子。
“这些合约上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应该是经理您一时眼花才没看清楚的。”
林副理设法给他的上司一个台阶下,他知道他这个上司根本是个门外汉,一个不知道从美国哪所野鸡大学毕业回来的学生,要不是靠她
爸爸,她哪有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林副理心想,他应该要好好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不管大庆的董事长再怎么对他好,只要他女儿一日在大庆业务经理的位置上,大庆就
有随时关门的危机。
他得好好想想办法,不是向董事长进谏言将他女儿撤换下来,省得他一天到晚帮她擦屁股,就是他得走人另谋出路。不过,先过眼前这
一关比较重要。
“你才眼花呢,这些本来就是你该告诉我的!”
“是是是,以后我会尽量注意的。”
“真是不好意思,路总裁、丁特助耽误您们的时间,现在可以签约了吗?”林副理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把大庆的衣食父母给得罪了。
“无妨,林副理。翼,请律师进来。”
双方终于在律师的见证下,把这份早就该签好的合约给解决。
“路总裁,祝我们合作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请您多多提拔。”
“别这么客气,林副理。”
“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不用送了,再见。”说完林副理便起身。
“慢走。”
叶玉婷刚才本来想藉机修理丁翼对她的不礼貌,没想到却在自己的部下面前把脸都丢尽了,只好悻悻然地步出会议室。
跟在叶玉婷身后的林副理,在临走之前悄声地对路晓阳和丁翼说,“真是对不起,改天请您们吃饭赔罪。”
路晓阳仍只是微笑,“说过了,别介意。”
“谢谢。”林副理说完,还鞠了躬才离去。
“你在生气。”是直述句而非疑问句。
坐在路晓阳左前方办公桌前的丁翼连头都不抬,“没有。”
“你有。”知丁翼如他,怎会不知道丁翼是不是在生气?
丁翼不辩解,“再过半小时,您必须去主持今天的业务会议。”
“翼……”
“我说了没事。”丁翼依旧迳白忙著自己的事情,也不打算抬头。
路晓阳叹了口气,这样还叫没事?他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是为了刚才叶玉婷的事。
他知道丁翼有自己一套的行事标准,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要是有人跨越了他所设定的那条界线,他会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
就拿刚才叶玉婷的事情来说,假使丁翼还是代理总裁,叶玉婷早在丁翼进入会议室的一分钟内就被赶出去,怎么可能还让她留在那里撒
野?
路晓阳知道丁翼不满他息事宁人的态度,但是他只是觉得,能大事化小的事情何必又扩大事端?
他不是怕叶玉婷,也不在乎与大庆的那纸合约,他只是存粹地想保护丁翼。丁翼现在不再是路氏的最高决策者,虽然在公司内的实质地
位没有降低,只是头衔换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一个小小的总裁助理又算什么?何必费力气去讨好甚至尊重他?
他也知道过去很多人都曾经受过丁翼的气,明理的人一如往常尊重他,但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小辈,却趁机冶言冶语地讽刺。就算丁翼
不说,他也知道。
丁翼天生就散发出王者的气息,就算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别人还会是会注意到他。但丁翼总是漠然的,他不在乎别人加诸于他身上
评价或目光,却会有人主动来招惹他。
他不是不想替丁翼报仇,只是他发现如此一来只是恶性循环罢了,他替丁翼修理他们,他们又趁机报复丁翼,丁翼又因为他的缘故忍下
来,然后他又修理那些人……
永无止尽地循环下去。而且在商场上竖树立太多敌人也是不好的。
但他不可能坐视丁翼被欺负,所以他采取圆滑的方式,做丁翼与其他人之间的润滑剂,减少冲突。
这一切都不是丁翼的错,他不要丁翼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早在他八岁那年就把丁翼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他知道丁翼也是为了自己才
留在路家的。
丁翼对他总是那么的好,所以他一定要保护丁翼,不能让丁翼受到伤害,更因为自己……,丁翼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用心吗?自己不
是他想得那样懦弱,只是为了他,自己必须这么做,他知道吗?
路晓阳无语了,他不知道丁翼是否能体会自己的用心,因为他从来不跟自己谈这些事。每次只要事情发生,丁翼总是默不吭声,就算自
己想跟他谈,丁翼总是逃避,所以事情总是不了了之。路晓阳觉得好无力,而现在他,又来了……
路晓阳想得出神,连丁翼出声喊他都没发现,“总裁?”
丁翼走到他身前,皱著眉伸出手抚上他的脸,“你不舒服吗?”
路晓阳回过神来,“没有,我在想事情……”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空调的温度太低吗?我去调高些。还有,你该吃药了,我顺便去到杯水来……”丁翼的态度虽有些冶淡,是因为
刚才的事,但是,他还是那么地温柔……
望著丁翼走出门的背影,路晓阳低喃:“翼,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温柔,我才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你……”
是的,我爱你。
可是,你知道吗……
丁翼有些失神地在街上开著车,刚才他载路晓阳到新竹的工厂后,他就告知路晓阳他有事必须先回台北,而且他下午要请假。
他们两个都知道,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私人的事要办。
丁翼的生活圈很狭隘,除了路家和公司之外,丁翼鲜少有休闲娱乐,就连朋友也寥寥可数。因为他把全部的心思都奉献给路家了,哪有
其他的时间交际?
路晓阳没点破他的心思,他乾脆地一口允诺他,因为他知道这时候丁翼需要一些空间。
丁翼穿越过写著台北市三个大字的绿色牌子,他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冲动地跑回来,把晓阳一个人丢在新竹。他相信晓阳有单独处理事
情和照顾自己的能力,只是他一向陪在晓阳身边惯了,仍不免担心。
这么冷的天,新竹风大,他有把衣服好好穿上吗?他记得下午四点要再吃一次药吗?他知道今天要跟陈厂长讨论出货的进度必须加快吗
?
丁翼很想就这么回转到对面车道开回新竹,他必须盯著晓阳才能放心,可是他不行,他现在无法面对晓阳。
他知道晓阳从早上跟大庆签完约后,看他的眼神代表著什么涵义,晓阳在跟他说抱歉,可是,该死的,这不是晓阳的错,为什么要跟他
说抱歉?
他怎么会不知道晓阳的心思,晓阳觉得自己认为他太懦弱了,遇到事情只懂得息事宁人,所以晓阳觉得对不起他。他也知道晓阳保护他
的心态,他不想让那些人找他的麻烦,所以晓阳总是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不过,晓阳误认了一点,他以为自己在气他退让的做法,其实下是,他是在气自己。他气自己老是替晓阳找麻烦,他不在乎那些人冲著
他来,对他冶言冶语,甚至侮辱他,这些他都可以忍。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晓阳为了自己跟那些小人道歉!
他想起路镇宇当初跟他说的话,他待在晓阳身边的目的,是要他替晓阳排除障碍,无论是事业上或是生活上的。他要帮助晓阳,直到晓
阳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
这些年来,丁翼努力上进,求取新知,目的都在于替晓阳铺好他未来的路。他不要晓阳走得跌跌撞撞,他要晓阳一路平稳地走下去,所
以他决意要当个开路先锋,一路上替晓阳披荆斩棘,只因晓阳是他唯一重视的人。
在他当代理总裁的那四年里,他不眠不休地工作,无非也是希望将来晓阳接任路氏总裁时可以得心应手。
于是他大刀阔斧地改革人事制度,将一些长久留下来的陋规革除,建立一套公正公平的新制度,更把一些领高薪、不做事的米虫给革职
。对于公司营运的效率,他也要求得相当严苛,他不允许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有一丝懈怠松散。
下只是对待路氏员工,连和路氏有往来的客户他也不假辞色。该给予的尊重他绝对不会少,但是对于那些只会走后门、没什么能力的客
户,他一律剔除:水不往来,更遑论是只会对他放电的草包业务代表。
在他主位的那四年里,路氏业绩蒸蒸日上,他的严厉、冷漠无情是出了名的,在他面前的员工总是战战兢兢,深怕出了什么纰漏,但是
他不觉得他这么做稿什么不对,一个公司主管要求他的员工,他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四年后晓阳接任路氏总裁之后,路氏的确按照计画步上轨道,从此他退居成为总裁特助,在晓阳身边辅助。
丁翼的确有想到当他退下来的这一天开始,以前他得罪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他,尤其是那些仗著自己年资深的公司大老。在他主位期
间,这些人不是被他裁撤,就是每天被他盯得死死的。这些心生怨恨的人,虽不敢太嚣张,但还是会找机会修理他。
说真的,他不在乎,为了晓阳,他可以忍。
但为什么还是有一些家伙爱来招惹他?就像今天那个大庆的花痴猛盯著他看,是怎么回事?一辈子没见过男人吗?该死的,要不是因为
晓阳,当时他真想把她赶出去。
更该死的是,晓阳居然为了他跟那女人道歉?这怎叫他不火大?晓阳知道他气的是自己而不是他吗?
等待红绿灯的同时,丁翼烦躁地爬梳了下自己的头发,他转头看著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丁翼严峻的表情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一名皮肤白皙、身材削瘦,身穿卡其色休闲裤、白色高领毛衣的男子悠然地走在街上,他的左手抱着二本厚重的书,右手也没闲著,捧
著一本敞开的书,秀气的脸蛋上尽是专注的神情。
他正沉浸在自己手上书本的世界中,缓缓地漫步著,跟身边快速穿梭叭人群形成强烈对比,悠闲的态度和美丽脸庞让经过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