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的孽情——落雁翾
落雁翾  发于:2011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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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抗拒循规蹈矩的生活,如果可以,我也想如正常人一般过著平实的上班族终其一生。

然而,上天似乎偏要和我作对,让我生在不建全的家座,让我有崎岖难走的路。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开创真正属于我的人生。

在他人的眼里,我可能是不成气候的废物,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方向,自己的目标,又该从何种途径去取得。

但是,他的出现,搞乱了一池春水。为了让他赞同,认可,我重拾起书本,把之前的势力半途放弃掉。为了他,真的……我曾想过重回

一般人的轨道。

幼稚的情爱冲昏了我的头脑,到我回头时,才发现自己被想要驾驭的猛虎反嚼,我吓然醒悟,为了一个生命中意外踏入的变数,有必要

推翻我全盘的棋局吗?

所以,我逃脱了,从名之为爱情的羁绊,从稚嫩忽略了世俗的可笑情爱中抽身而去,尽管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植下了无法再拔走的苗

芽。

以爱为名的束缚,看似解脱了,但事实上……真的不再左右我吗?

第一章

雪白得令人发闷的墙,冰冷地以铁枝围成的闸门,脸无表情近乎机械般的守卫,早已成为了监狱的代表。

杜预心坐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因为街头殴斗、非法交易、赌博而被条子抓来,也不是头一次的事。反正每次他只要在这蹲个三四天,烨哥就会来替他保释了。

说人人到,狱卒们又用平板的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然后由守卫来为自己打开闸门。

杜预心不禁觉得好笑,他连这道闸门的钥匙放在第几个架子的哪个抽屉里都记得一清二楚,因为他待在这,比那个假装圆满的‘家’还

要多。

如无意外,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出狱门,再一次接触到外头刺眼的阳光,一脸忧烦又无可奈何的西门烨正穿著笔挺的西装,静静地等著。

“烨哥。”杜预心喊了声,紧跟在西门烨身边的小弟连忙恭敬地打开车门,对杜预心躬身行礼。

杜预心昂起头,虽然身上还是进狱前因殴斗而褴褛的服装,但却丝毫不减他的气势。

现在已经二十有五的他,再也不能和适日的小毛头相比。高校卒业,毅然投身帮派,本就是一地之主的他在一夜之间成功将隔壁地盘的

头儿铲除,以此为实力的证明并要求红帮干部西门烨容许他正式加入为会员。

喝过入帮酒的他,随著功劳的累积,地位逐渐攀升,从西门堂的一个小弟奋斗至现在副参谋的地位。

但杜预心并不满足,因为他还有一个急欲想要扳倒的敌人。

“副参谋杜大少爷……不是说你已不用亲自盯住那帮小的去办事了吗?”从车门里传来懒懒的嗓音,是穿著一身墨黑西装配以红色领带

的男人,也是杜预心急著想要击败的‘哥哥’.郭牧音。

“我不习惯假手他人。”中厚而沈稳的嗓音,显示杜预心不再如以往的成熟,现在的他,已经长有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那张俊美的

脸依然令人无可挑剔,但比起从前逞强别扭的少年脸貌,现在却兑变成一份无时无刻散发著危险气息的内俭表情。

这是历年磨练而成的。

也是他为了达到理想而作出的改变。

相较于杜预心的改变,郭牧音却依然停留在从前的身高,从前的体格,但那副要笑不笑的狐狸脸,却是在社会的洗炼下变得更加的深藏

不露,使人不寒而栗。

也是这份阴沈的心机,使得他受到西门烨的重用,赋以参谋之职。杜预心始终不甘心,纵然别人说自己在红帮早已与郭牧音齐名,但一

天依然是副参谋,一天他依然感到被这可恨的异父异母兄长骑到头上。

“现在去哪里?”看著和回设本堂相反的路,杜预心皱起眉,问。

“回家。”郭牧音手臂支在窗边,托著下巴回应。

“在这放我下车。”他不想回那个家……杜预心的口气沉了一点,多年来,他也学会如何富有威严地对人下达命令。

“阿预,听话。”坐在另一边的西门烨禁不住叹息著启口,“你妈很担心你。”

“担心?现在恐怕也太迟了吧?”冷哼一声,杜预心明显不买这个帐,从最初到现在,他的母亲根本没有尽过为人母的责任。现在竟敢

说她担心他?别傻了!“我要回公寓。”

“你妈怀孕了。”郭牧音依然是闷闷的,不带半丝情绪波动的说著,当然,他没有漏看杜预心微僵的手。在这张俊美沈稳的躯壳下,他

内心柔软的地方依然是那么柔软。“别以为悲剧世界都围著你绕转,从今以后,我和你都不是这个‘家’的成员。”

“哼,少假了,你爸才不会舍弃他最疼爱的儿子。”杜预心扯起笑容回视郭牧音,好像在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还能自在地取笑兄长

。然而,郭牧音却看穿了他内心。

毕竟他们已经相处好长的一段日子了。

“你和我是不同的。”郭牧音紧锁著那双如墨池一般的黑瞳,“我是个连亲人都可以背叛的人,但你不会。”

所以,也别再逞强在我面前耍这无聊的心机。

“……啧。”这就是他迟迟无法接受郭牧音的一点,这自大、厚脸皮的狐狸男,用得著无时无刻来提醒他比他优胜的地方吗?

现在的他早就了解,烨哥当初不希望他加入黑道是因为他是个外表只会嚷嚷,内里却软心肠到不得了的家伙。所以从那次重创后他重新

站起,努力的经营势力,学会怎样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变成更成熟,更圆滑的人,只可惜,他总是输给这家伙!

这教他如何能够服气!向来受烨哥信任的自己,结果还不比一个外来的受重用!

“别吵了,已经到了。”西门烨叹口气,这对兄弟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们早在不知不觉间以这样的相处方式拉近彼此的距离。“明天到

本堂集合,阿预不准再跟著小弟们去闹事,知道没?”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干部,却整天和一些小喽罗打混,降低自己的身分,纵然真的

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也构成了西门烨无法完全将重任托以杜预心的原因。

“我会好好看著他的了,烨哥。”就像亲生兄长般,郭牧音举手把杜预心的头向前按,自己也躬了躬身,但身高不再相若的二人显得有

点滑稽。

“阿预,今天才从条子里保你出来,别再麻烦咱们的律师了。”西门烨叹著气,朝杜预心道。

“嗯……”杜预心这才忆起似地抬头,“对了,烨哥,这回我真的要向那位律师道谢一声……”每次他被抓,都是由红帮的专属律师帮

忙保释出来,但他却一次也没有见过对方的面目,更不用说是当面道谢,这也实在是不够礼数。

“你别再被关,已经是对人家最好的道谢。”西门烨很不客气的回道,同时间,也泛起一丝欣慰的苦笑,“那我先离开了。”

“再见,烨哥。”一对兄弟恭敬地道别,并一路看著西门烨坐上车才离开。

西门烨才刚坐上黑色宾治,行动电话便马上响了起来。

“还真准时……”西门烨一笑,想著那端那人急不及待的表情,突然有种想要恶作剧不接听的冲动,但想归想,他可没有这个胆量,因

为对方是现在他也敬服的大好青年,“喂,怎样?”

(他没事吗?)谨慎、沈稳,却透著难以言喻的担忧,是一名嗓音非常低沉好听的男性。

“有你出马,还会摆不平吗?”西门烨边讪笑对方过分的操心,边问,“少主御用的大律师,老往分堂处跑恐怕会落人口实。”

(我又不是只做你们黑道的生意。)男人的嗓音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听见对方的调侃却又不由得掺入一点苦涩,(他还是老样子?)

“真关心他,就来见他一面。”西门烨闭上眼,揉揉疲惫的眉额,为甚么公务繁忙的他,还得为两个大器晚成的小子当月老?“他说很

想向一直帮他的律师道谢。”

(有这句话,我已经满足了。)电话那端的男人笑了,是很温柔,很幸福的笑,(他依然是他。)

“人心再变亦有限,本性总是不会轻易动摇的。”西门烨轻叹一口气,“正如你的死脑筋和固执。”

(我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有错。)男人说了句等等,似乎身旁的人又有事要通报,他聊了几句,随即对西门烨说道,(我还有工作,不谈了

。)

“嗯,你就继续当他的长腿叔叔吧。”西门烨讪笑著挂上了电话,看著车窗外走马灯般的景色,突然觉得身心都很疲惫。

如果他也有一个能够无时无刻在背后为他付出的人,那会有多好?

幽暗的夜街,飘散著混合了脂粉与浓烈酒香的空气,刺激著路人的味蕾,彷如一股禁忌的诱惑,煽动人们访寻为自己打开世俗束缚的那

道门。

一道穿著西装的修长人影在这繁华的夜里徐步而行,壮硕的躯体,一丝不苟的端正五官给人肃穆中略为禁欲的味道,令过路的行人纷纷

回头细看。

男人置若罔闻笔直地向前走,走下了一道小小的地下阶梯。背后有人惊喜地倒抽一口气,也有人沮丧惋惜,因为步入‘那个地方’,已

经简直证明了男人特殊的性癖。

阶梯的尽头,是一道木刻的门,上头挂著两条轻如柳絮的孔雀羽毛。男人推门而入,抒情的爵士音乐随即自内传出。

准确无误地,男人找到了吧台几乎已成为专属的位子,落坐,对酒保点道,“照样的。”

“姚大律师,你最近会不会来得太勤了?”送上威士忌配冰块的男人,并不是酒保,而是酒吧的主理者。他轻勾唇微笑,一双锐利的眸

子彷佛能洞察人心,“长腿叔叔的面具快要戴不下去了?”

“莫子诩,倘若你不说话,也许这店的营业额会更好。”姚晋风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举起杯子,呷一小口,“我是来等人的。”

“噢,还是一样的钢铁。”莫子诩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冷漠而退缩,反而更觉有趣的以手支著吧柜,打量著那张有条不紊得像机械般的脸

庞,“你不知道从你第一次来到现在,有多少人跟我打探你的事吗?”

“我也听说有很多人要打探上星期来的那位男孩的事。”姚晋风毫不客气地反击,莫子诩马上脸色大变,“谁要打探来著?人人都晓得

水水和我是一对的!”在同志圈里,交往超过五年的情侣屈指可数,所以莫子诩和情人彷佛蜜糖一样永远黏腻不分的关系早已成为圈内

的传奇。

“那就不要胡说八道。”姚晋风放下玻璃杯,无温度的黑瞳瞥向莫子诩,他知道,很多人也对他的脸蛋和身材有兴趣,但却都被他的严

肃吓得退避三舍。莫子诩刚才的说法,不过是意在调侃而已。

“啧……真不好玩。”莫子诩摇头,叹息这位老顾客多年来还是不懂半点的幽默,“说,今天是约了谁来著?齐子昂?还是斐俊?”这

三人自大学年代已经经常前来光顾,玩世不恭但来者不拘的齐子昂更是黑孔雀内大受欢迎的追求对象,只是到现在仍不见有谁能够栓住

这一匹野马。至于斐俊,虽然长有一副可爱到无人能敌的娃娃脸,但他似乎早已心有所属,不管是谁的搭讪,他都没有接受过。

姚晋风只是迳自品酒,并没打算回答。过没一分钟,地下酒廊的木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身高与他不相上下,挑染了一头淡啡色短

发的俊帅男人。

在场的圈内人也不由自主朝他投以恋慕的视线,当然,其中不乏含有‘再续前缘’的邀约暗示,但男子还是假装暂时性的看不见,快步

奔到多年好友身前。

“唷,我也要同样的。”刚坐上吧台,齐子昂便对莫子诩嚷道。

“是、是。”拿著酒保调来的酒,莫子诩挑眉,“子昂,难得你今天没带伴儿来。”

“偶尔才能和我的好哥儿叙旧,当然不会带人来。”齐子昂苦笑,随即瞧向沉默的恶友,会意的说道,“子诩,我们要谈正经的,可以

给我们包厢吗?”

“当然,你们换到那边,我待会差人把饮料送来。”明白客人这次并不是为消遣而来,精美的老板也连忙敛起笑闹的神色,让二人坐进

了僻静的包厢。

“说吧,近来过得怎样?”坐进柔软且私隐度较高的环型沙发,齐子昂拿出烟来,缓缓地点燃起来。

“还不错,都是和黑白两道打交道。”姚晋风抿唇,其中是苦涩还是快乐却很难看得清,“你呢?财务策划员的工作应该非常优渥吧?

“是优渥,但有点太无聊了,整天对著符号与数字……活像在浪费人生。”齐子昂把头仰倚上沙发,朝天花呼出一口烟,“再者,也不

及你姚大律师赚的钱多吧?”

“这都是制度费用,有钱人的玩意。”姚晋风不意识地看著好友的脸,顿时觉得彼此都变了很多,不是外表,更多的是……到达人生另

一个阶段后渐增的无奈与茫然。

他们到底在追求甚么?又甚么才是他们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也许从学生时代就从来没有答案,但那时的他们,还没有闲余去意识到人

生有多么的虚无与茫然。

现在,他却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短促,特别是,对于死亡的无奈。

“我今天参与了两段聆讯。”姚晋风双手交握在膝前,徐缓地说道,“上午为一名蹲了十年的武斗派申请出狱……给果胜诉才离开法院

不到五分钟,就听说他坐的私家车被别帮的家伙用机关枪开了无数个洞,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齐子昂默默地听著,他知道,好友需要他无言的倾听。

律师本来就是一件把黑白道的界线模糊了的工作,特别是有衷情的恶友,为了那个人而与黑帮打交道,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纵然精神再

强韧,也难免会有疲惫的一刻。

“下午去了申请保释,但这还真是一次比一次难,因为预心的案底已经太多了。”姚晋风手掌覆上了额,有点沉痛的揉著,“之后又去

了本家,看他们怎样切小指………”说到这里,只觉得喉头干涸得可怕。

在工作上,他都以这张无表情的脸伪装出自己的沈稳与冷静,但说实的,越靠近黑道,越发现内中黑暗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方,姚晋风

怀疑,坚强如自己,在某些时候也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若是杜预心真的步上了这样的路,他真的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还是该趁这时

临崖勒马,劝他回头?

只是,回头,现在才说是否又太迟?

“晋风,我早就跟你说,这样不值得。”齐子昂轻轻吐出他内心的话,“虽然当年校长撤消对你进入皇家医学院的推荐,但以你的成绩

,在本地升读一流的大学医科也绝非难事。可你偏要……为了那个已经决定和你分手的他改变志愿,明明兴趣在医,却为他而改念律法

,我真不知该佩服还是无奈于你的固执。”他知道,他的损友比任何人还喜欢计划,也喜欢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但杜预心的出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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