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李苹
李苹  发于:2011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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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时也会失灵,我还是见得到皇帝的嘴脸。这时,我的美好幻想便全扭了样,开始想,我正将他的头割下。

终于,有一次,现实与虚幻全混在一起的我,掐住了皇帝的脖子。我看著皇帝的脸渐渐涨红,开心极了。

但现实中的皇帝不会任我宰割,他发出求救,便有人冲进来压住了我。皇帝气呼呼的叫人鞭我一顿,还说,不准伤到脸。

他看著我被鞭的样子,突然接过鞭子,自己动手起来。他在笑。他找到了一个新玩法。

因为药效的关系,我并不觉得太疼。倒是绿袖冲了进来,对皇帝谄媚一番后,将皇帝带到了他的绿房。

临走前,还对我摆出了个双手合十,要我别再闹事。皇帝一行人走后,宫女便将我抬上床,为我擦药净身。

有个宫女笑著问我,皮肉舒坦了么?

我不怒反笑,笑得气差些断了,笑得呛出眼泪。皇宫的人都是疯子,所以,我也是疯子。

皇帝自从那次后,要我的时候都会带著侍卫。但纵使让人见著我污秽的一面,我也不觉羞耻。因为,我成了一个娃娃,娃娃是不会有任何感情的。

我是娃娃。

破烂的布娃娃。

卖身17

皇帝鞭过我后,开始玩一些残忍的游戏,比如上我的时候,掐住我的颈子,又或著,将我绑起来。

他说,对我做这事才有趣。

他的手法越来越多,但我仍不为所动。有次,我被他折磨的几天下不了床,绿袖正在我床旁照顾我,他哭著骂皇帝不是人,是猪猡。

我将食指抵在他唇前,要他别为那畜生弄脏了口。

我摸著绿袖那好看的脸蛋,为他拭去了泪。有人为我哭呢!我该高兴不是吗?少爷还没为我哭过呢。

上官思明说,少爷花钱太凶,被老爷知道了少爷在资助密谋的事,前些天被老爷关了起来。

听到这,我反而宽心。少爷那激烈性子,若不想他出事,关了倒好。

少爷托他话,要我忍著,要我等他。

见我没反应,上官思明意味深长的瞅著我。他问我,我的魂魄全飞了吗?为何不在乎?

我还是没反应。

这些天,皇帝并没有因此饶过我,我并不难过。如果,能就这样死去,少爷应该不会恨我吧?

我没寻短,我咬牙忍著,但,我的身体却不是我能控制的。皇帝若见我没反应,便喂我春药,让我虚弱不已,让我心力交瘁。

若我昏睡,绿袖便会牺牲自己,想尽方法支开皇帝。昏睡的我,并不知道这事,直到有一天,我被一声哀嚎惊醒。

我以为我又在昏沉中对皇帝做了什么,但一睁眼,却发现身旁并没有我预期中,该见到的那只猪猡。

外头慌乱成一片,我不禁好奇起身瞧瞧。一开门,便见到皇帝下身血淋淋的被抬走。

我真愣住,搞不清这事梦还是现实。皇帝被抬走,我瞧见了绿房一片混乱。男宠全聚到那。

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挤进人群,见著了绿床上,正冒著冷汗的绿袖。他痛苦的趴跪在血床上,身旁的人吼著叫他用力。

用力什么?我著急的望著青绫,想让他告诉我。但他却一耳刮子迎面而下。他说,皇帝以前不搞这些玩意的,自从我来以后,他们的世界全变了天!

青绫艳丽的脸白成一片,他说,皇帝不知塞了什么东西进绿袖身体里,这下好了,全进了身子,拿不出来了!

我颤颤的跌跪在床沿,摸著绿袖美丽的脸庞,我想给他鼓励,但,不管我多努力,却一字也挤不出。我第一次恨自己的不能言,恨极了!

绿袖见著我,惨白的唇还笑著说,好哥哥,皇帝被他阉了,以后没人欺负好哥哥了。

我摇著头落泪,我不想让绿袖受到折磨,他的心是那么纯,那么纯。他不该受到这种伤害啊!为什么不是我去受那罪呢?老天还有眼吗?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绿袖在我眼前昏了,还喃喃自语著:

没人…..

没人可以欺负………….

卖身18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上天没听见我的乞求,御医也没达成皇帝的命令。

绿袖拿的那把刀没过火,自然,皇帝也同绿袖般生死边缘徘徊。皇帝清醒了几次,他要御医拼了命也要将绿袖救回。并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他要等绿袖清醒后,亲手凌迟处死。

一刀一肉,才能卸他心头之恨。

但他跟绿袖都等不到那天。御医说,绿袖不能吃也不能泄,他体力没的那天,就是他走的那时。有天清晨,绿袖醒了。我知道他是回光反照,眼眶红了起来。

绿袖笑著问我,为何要哭?人嘛,生老病死稀松平常。他叫我去找一个叫高天熙的官,说不准他有办法送我出去,那些药,都是那人送进来的。沿著围墙那片矮树下有个洞,那人是从那钻进来的。

见我摇头,绿袖嘟著嘴说,他可是给了那人很多好处的,要我别浪费他的经营。

他将他从不离身的玉佩交给我,说,他不记得他的名字,要我帮他找回来,否则,阴差会不收他的。

我咬著下唇,让自己别落下泪来。

他只记得他的小名叫阿杰,要我别忘了他。绿袖眼光开始迷离,他说,可惜的是,好想再和我温存一回。

他闭上眼,然后,说看到他的家乡,

一望无际的海。

父亲,

哥哥,

海。

他笑著走了。

我哭了。我要的一直都是最单纯的东西,温饱,爱,被爱。我贪的不多,但我一再地失去它,一再地。

门口的太监一见绿袖走了,便领人将绿袖抬出去。我也跟著,我想看他们要将绿袖葬在哪。我等著,等著这腐败王朝倾倒的那天,我要将绿袖葬回他的故乡。我等不到,便让我的子孙等,

一代,

传一代,

一代,

再传一代。

终有一天,会让绿袖回到他的家乡。

但他们没葬,他们将绿袖放在前院,开始鞭尸。

我挣脱抓住我的人,发狂的扑在绿袖身上,发鞭的人止不住鞭子,在我身上落了几下。见我是皇上眼前红人,为难的看向领事太监。

领事太监也为难,好声对我说,虽皇帝目前还没醒,没说要将绿袖怎样,但照例,伤害皇室族员,这鞭尸是一定得要的,要我别为难他。

我猛摇头,跑回红房,将皇帝给我的东西全搬出来。每个人眼都看花了,这些东西,可以养他们全家几代都没问题。

我用的理直气壮,这是皇帝该为绿袖做的。而且,皇帝给的东西,我不屑要。

领事太监咳了几声,说,其实有鞭就算交差了。他看看四周执鞭的人,那些人也很有默契的点头。他便笑著说,算了,埋了吧。

他对在场的人,大声说,这绿袖被带到乱葬坑埋了,知晓吗?

每个人都回答太监,但眼睛却全盯在那些珠宝玉器上。我冷笑,真是什么皇帝,什么官。

于是,绿袖便被葬在后院,那片他爱的芍药海中。

绿袖走没半天,也带走皇帝。皇帝在晚上驾崩了。当天午夜,皇城内发生一场厮杀,皇帝的叔叔领兵造反,将皇帝的儿女全杀了。一个不留。

这是现世报。

我坐在花圃旁,对耳边哭泣哀嚎充耳不闻。不久,反军冲了进来,大叫著,降者生,反者死。

别宫的男宠奴俾全被带到前院。我听见有人说,还差一个。乒砰搜锁声响起。我笑著,宫中人这么多,这些人难不成照著名单点吗?怎知晓少一个?

有一人走到我面前,但我不想理。头抬都不抬。老天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我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只是,答应绿袖的遗愿,怕是辜负了。

那人并没开口问我,他一把扯起我胸前,绿袖留给我的玉佩。我道他是要抢,反抗起来。

那人却吼著说,你怎会有绿袖的玉佩?绿袖呢?他上哪去了?

我一听,泪眼模糊起来,我用唇形问了三个字,高天熙?

他一震,艰涩的点头。

我终落下了泪滴,指指身旁花圃中的一块空地。

他呆住,好半响,才像疯子般的挖著土。我也同他挖,但被他推了开。绿袖的脸露出来,他才过身一天,还是和生前一般美,像睡著了般。只是,他不会再开口讲话,不会再露出他甜甜的黎窝。

高天熙抱著绿袖呜咽起来,他喃喃自语著为何不等他?为何不等他?

我将玉佩交给他,同他说,玉佩。绿袖,要名字,找。

我指指绿袖,又说,阿杰。

那人听不懂,我回房找到笔墨,写了下来。回到花圃,见到高天熙吻著绿袖。

手上的纸似千金重般掉下来。

我伸手捂住我的脸,不让,

我的呜咽声吵著他们……………..

卖身19

我并没有回到少爷身边。

我跟著高天熙,和他大江南北的找绿袖的家乡,好将他的骨灰带到他的生地。

绿袖……不,应该改口为阿杰,因为他已从那间绿房解脱出来了。而我,却仍被困在那间红房中,无法超脱。

漫天铺地的红,总在夜晚掩面而来。

我告诉高天熙,我的名字是,红袭。

“我毁了一个人生父母养的孩子,便要拿自己来还。”

我想起少爷说过的这句话,但我现在才了解他的意思。并且,心甘情愿接受它。

我也体会了少爷的心为何疯狂。因为,生死两隔后,你便一生都得不到救赎,

穷尽,一生。

见到他吻阿杰早已冰冷的唇时,我的心紧的发疼。我知道,有个无形的铁链正困著我。

这必须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抛开。少爷因我做到了,而我,却又陷在另一个。什么时候才有人救我一把?又是什么人救我一把?

我不知道。或许有,或许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不一定。

事过境迁,我还是不知道,阿杰他爱的是谁。我?高天熙?

阿杰曾在我身上高潮后,同我说,有一个人对他很好,那人正想办法带他走。他说,他正在灌迷汤,要那人想办法一次带两个人走。

他说,他舍不得我。

我累的睡著了,没注意他之后说些什么。所以,这个答案便像那骨灰,注定深埋于地。

但我羡慕,他有一个能不顾一切爱他的人。我和少爷,枷锁太多。

高天熙算是皇族,他是高太后那边的直系血亲。所以,不管高天熙帮助造反的理由为何,他算的上是新任皇帝身边的大功臣。

但他却在沐血杀戮后,放下功名利禄,踏上不知有没有终点的旅途。

所以,我到喉头的疑惑,又被我压下。高天熙并不缺钱财,又为何阿杰说,他拿的药都是花大把银子买来的呢?

我不懂。

但我也不想问了。

有时,落日前没遇上村落,我们便露宿野外。

有次,我又惊醒了,这才发现高天熙不知何时睡到我身边,正抱著我呓语。他说,为何不等他。

这是我第一次被当成替身,但却不难过的一夜。我抚著他的发,就像对阿杰般的温柔。

他皱紧的眉头渐渐平拢,呓语著,他会照顾他一辈子。

我想到了少爷。

少爷说过,要和我重新开始。但,我何时才能和他重新开始呢?这辈子?下辈子?还是,遥遥无期?

我停下动作,这时,高天熙醒了过来,他急急翻起身,手中牢牢紧握那块玉佩。我没事人的闭上眼,不让他尴尬。

高天熙没有碰我一跟手指头过。我见著他总是一人对著玉佩发楞,他不是哑子,但却像我一般,无声无息。

他只是默默的带著我,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我这生中,看海的次数从没这些日子多。看著这些湛蓝潋滟,我不难想像,何以会孕育出阿杰这般真纯的孩子。

我们只凭著一块玉佩,及一个根本没姓的名字找。

阿杰。

我很少梦见少爷了,但我总是梦见阿杰。梦见他对我说,好哥哥,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的。

卖身20

过了两个年头后,我一直以为,我的这辈子,或许,就这么过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遇上少爷。

那天,一阵午后雷雨滂沱,又将我们的命运溶在一起。

我和高天熙躲进一家客栈,看天色已晚,我们便盘算投宿于此。一进大门,便和上官思明打照面碰上。我惊愕,上官思明亦同。

他颇有兴味的瞅著我和高天熙,劈头就说,原来我对少爷的情不过尔尔。

尔尔?

若只是尔尔,我又何苦活生生将我的心撕来翻去?我又何苦让自己靡药度日?或许,天缠晓得。

我问心无愧,不想理会上官,便拉著高天熙一迳向内走。上官并没放过我,他像念经般缠著。但不同的是,念佛意在让人沉心淀气,上官的声语却是让我,平静心海生波。

高天熙不出一语,却一直回头聆听上官的话。我更恼了,身旁避雨众人吵杂呼喝,全像针对我的质问。我将店小二拉到高天熙面前,然后低下头,捂上耳。

在耳朵被手掌隔离后,众人的吵杂便有些像远处传来的海朝声。似是真,似是幻。

然后,我像在幻境中,见到少爷。

少爷正走下楼,见著我,像被定穴般,停在原地。然后,他冲下楼将我的手拉下,吼著问我,为何没回到他身边?

身边的声音全静下来,我们四人就像看台正中央的戏子,正上演一出惊奇剧本。上官眼角含笑,高天熙没表情,少爷怒红了眼,我,茫茫然。

少爷一把扯住我,便要走回他的房。高天熙赶在少爷关上门前,堵住门沿。他柔柔看著我,似是以眼神询问,该不该插手?

少爷看到高天熙的眼神,更是怒极,冷声道,别让他耐不住气。

我这才回过神,挡在两人间,回头对高天熙摇摇头,要他别担心。我想,该是何少爷面对面的时候了。

事情,总得有一个交代不是吗?

高天熙嘴角上扬,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

他退出脚,门便碰的一声,被少爷用力关上。我低下头,正思著要如何解释时,身子突然被外力一扯,便陷在少爷令人喘不过气唇舌交缠中。

天地间似乎只攒剩我和少爷。

没人再拉开我们。没原因再让我们分开。

就当老天可怜我,让我再汲取少爷的体温最后一次…………

我想起胡蔓藤,它的根及叶有剧毒,但他是一体两面,同时也可以疗病。少爷解了我的相思病,但同时我也吸了他的毒。让我心痛的毒。

我们由门前纠缠到床上,喘气都嫌浪费的需索对方。少爷压在我身上,由我的唇吻到我的锁骨。他手指颤颤的解开我的前襟,但突然停下手,将脸埋在我的颈间。

我听见他咽语说,他真以为我死了…….

那种声调,我听过。那似母亲要卖我时的声调。带著深深的力不从心,与哀伤。

我将手腕靠在我的眼上,掩住我已水气迷蒙的双眸。然后,我改以手掌捂住。

因我无法控制决堤的泪。我的眼出卖我刻意坚强的心,缓缓道出这些年咬紧牙关的痛楚。

少爷抬起头,捧住我的脸,说,都过去了。

别再折磨自己,

别再折磨他。

卖身21

我又何尝想如此残忍?

但在云雨后,我的心更虚了。

我们缠绵到天方薄明。少爷像怕我像烟雾般消逝,紧搂著我睡去。我想细细的将他的面容刻在我的双目。但突然意识到,阿杰的面容因少爷而淡去,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赶忙闭上眼,努力将阿杰的容貌抓回。但对他的记忆,却开始像手中的细沙,无法牢牢抓住。

我痛苦的睁开眼,再多看少爷两眼后,缓缓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套上衣裳,走出门外。

鸡啼声开始出现,我寻得店小二,用唇语问他高天熙的房在哪。店小二鄙睨著我,似乎对我刚从一个男人房中出来,又转身要找另一个男人不齿。哼的一声,转头就走,连回答我都不愿。

上官思明的声音在身后出现,他悠哉的踱步到我面前,说我的能耐真高,能一天服侍一个男人,脚不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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