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你的生活+番外(床玫瑰)中——IAP
IAP  发于:2011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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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境笑得有些自豪,他说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其实挺聪明的?我只是心思没花在读书上,第一年高考没参加,又回了贵阳边上一小镇上补习,日子过得那个爽啊……嘿嘿。看他表情挺得意的,我就刺了他一句,说后来呢?后来你高考多少分哪?他神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我那时候看榜根本不敢看,还是逼着一个一直暗恋我的女孩儿去看的,你猜我多少分?居然还有199哎……看着他那张张扬的脸,如果我口里有水,肯定是立刻全喷到他脸上了的。我说你还有脸说啊?199算个什么分,能上大学么?他哼了一声,说你管得着么?我那199分可还是班上正数第二哪,第一名也才比我高5分而已。我实在忍不住,脱口就狂笑起来,说你那分还第二?你们那到底是个什么班哪?祁境不高兴了,板起脸,说我说的可是实话,我们那班基本上没什么人上课的,我还算好的,前半年去得还挺勤,后半年也没去了……能考这样真是不错了。有点奇怪了,我问他,说你不去上学那干什么啊,光玩儿么?他摇摇头,说我其实从高二开始就在夜总会里跳舞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独立了。

有些愣,我觉着他们70年代出生的人,和我们这代人的生活似乎真有着天壤之别。在夜总会跳舞?跳什么舞?我问他。他说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流行街舞么,我们那时就流行杰克逊。我那时候还不会弹吉它,只是单纯喜欢有节奏的东西而已。贵阳那时候有个舞队,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搞得牛B,我的一些朋友不服气,就让我跟他们去斗舞……斗舞你知道么,就是几个人在广场上占个场地,一个接一个的跳。我闷在家里对着录象机——那时候还只有录象机看——死练了两个月,结果一去就技惊全场了,嘿嘿……
我想象着年轻的祁境摇摆身子跳杰克逊的太空步的样子,又问他,说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呢?他说就是特兴奋呗,当时那个舞队里有个老大,跳舞跳得的确是好,技巧方面没的说,但看了总觉得没感觉……我跳得其实也没他好,但人长得帅嘛,就是没办法……我那时还留着长发呢,全学着国外的黑人系成一根根的小辫子,一跳起舞来甩啊甩的,还挺受欢迎。我听得一笑,心想着那时的祁境肯定是十分意气风发的吧,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的确太令人向往。祁境的兴致被挑了起来,继续滔滔不绝。他说那时候在夜总会里跳舞,不知道多少男人女人迷他,他也有个舞队,舞队里其他两个人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其中一个年纪还比他大,也得乖乖叫他老师,心里那个爽就甭提了。我说那你父母不管你啊?他说我爸妈对我和弟弟都是美国教育嘛,没出大事儿他们不会干涉的。我想起祁悠也曾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只是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让祁境跳舞给我看看,不然放弃这么大个宝贵资源,岂不浪费?

——从高中开始就在夜总会里工作了,在我看来的确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但放在祁境身上,却又奇异的自然。默了一会儿,我问他说你准备去采访哪些人的?联系好了么?祁境说刚才我给高旗和汪峰打了电话,高旗的时间再定,汪峰就在后天。高旗?汪峰?我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两个名字我都挺熟的,歌应该也听过一两首,可是他们人到底如何,我却也不太清楚。以前只是听说娱乐圈里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有的还特别惊人,所以我也有些期待能够看见祁境和这两个人面对面交流的机会。祁境说你别,你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成不成?我肯定带你去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笑了一下,说了句谢了,又问他还有没要采访的?祁境说肖睿只要他访问搞摇滚的,人多是多,可是现在都他妈不在北京哪。
这天上午,他一连打了很多电话,其中也包括崔健的经济人,可那女孩儿说崔健太忙,抽不开空。祁境骂了句操你妈,就气冲冲挂断了电话。他跟我埋怨了几句,说这女孩儿以前其实就是他们乐队的经济人,因为泡他没泡上,在断层呆着没意思,所以才扔掉了他们,今天她推脱他的采访,其实就是他妈的公报私仇。我摇摇头,有些不置可否,他又打了电话给霍营那帮人,确定了一些采访对象,才安下心来。
一提到霍营,我心里又抑制不住好奇起来。我说祁境,如果给要你形容霍营那帮人的生活,你会怎么说?祁境听了我的问话,又开始憋笑。他说你别提,前几天我还专门跟他们讨论过哪,后来用了极经典的两句话来概括:白天没JI巴事儿,晚上JI巴没事儿……

42、

早已经习惯了祁境脱口而出的惊人的粗话,我也不以为意。指着地上一堆衣服,我说我们是不是该把这堆布给洗洗了?祁境跳着就冲下床,说管家您等等,等我找双袜子出来先……我就那么几双袜子了,你一洗我今天还怎么去排练哪?我想想昨天祁境没去霍营,今天的确就是排练的日子。他翻出一双白袜子,又问我说他的内裤在哪儿?我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做爱时他甩裤子的动作,就随手指了指床边上的某个角落,他爬过去一翻,果然找到了。他边穿裤子边笑,说我有时候真就觉得你挺像我妈的,这种东西都得让你跟我找……
我点点头,说得了,你以后就叫我妈吧,我可不介意。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太阳暖融融的透进屋子里。拉开窗帘,回头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我忍不住又是一阵子叹气。祁境看看手机,说完了,已经一点了,我得赶快走……我去帮你把洗衣机的管子插好,你把衣服洗好了晾着就成,明白了?他火烧眉毛一样胡乱套上外套就往门外冲去,看得我忍俊不禁。他们乐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排练迟到就得谁请吃饭,因为其他的队员都住在霍营,是肯定不会迟的,所以这条规定几乎就是冲着祁境来的。我曾经问过祁境说他们那么穷,你偶尔请几顿怕什么?祁境当时骂了我一句你大爷,钱是没什么,但是他们总喜欢变着法子损我哪,又吃我的又拿我当消遣,那口气给你你憋得下去……?
没有一会儿,我就听见了他挂门的声音。坐在床上,我又一次感到了空虚。祁境的生活几乎就是停滞不前的,我也要跟着他一样么?这样的生活也许很适合他,可是对于我来讲,在对他的几乎是狂热的感情稍稍冷却下来之后,却觉得没有意义至极。我不是否认他的生活方式,而只是不赞同、没法全盘接受而已。他也说过两个人很长时间呆在一起是会烦的,也许在感情中不仅仅是他会觉得烦,我,也会有那么一天?

发了个短信给沈峰,我问他有没有空,今天晚上我想和他出来聚一聚,让他叫上石头。沈峰还是过了很久才回我的短信,答应得很爽快。他说我这几天给你发短信怎么都不回哪,停机了?我对他撒着谎,说不是停机,只是因为没电了又懒得充电而已。和他约好了时间,我们还是决定在人大见面。
和祁境呆在一起实在是憋闷,我想见见其他的人,很想见见,否则我可能真会就在这么个小屋子里生霉直至消亡。
衣服洗完、晾好,已经接近三点。来到楼下,我骑上自行车就往人大骑去。从北沙滩这边的立交桥拐了几拐,发现自己又转晕了路。问了个路人,他才说你走的是昌平高速,四环可是在那边哪……苦笑着,我掉转头,这才找对了方向。从北沙滩到人大,一共要骑大约一个半小时。我出来得早了点儿,所以五点不到就到了目的地。寻思着要点什么事儿干的时候,身边又一个刻章办证的凑了过来。看着我在抽烟,他说同学,要不要办个什么证?我扑哧一声,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因为出了门的缘故,我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心情还不错,就忍不住跟眼前这个乡土气十足的红脸年轻人攀谈了起来。他说他是跟着朋友一起来北京混生活的,‘工作效益’还不错。听着他的话,我洒了根烟给他,言下之意是让他陪我多聊会儿。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在上面小心翼翼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我一看名片上印的公司名称就乐了:“科技万能证件有限公司”,真他妈的贫死了……我边骂边笑着,他也不生我气,只是不断给过路的学生发着名片。看得出他很精通做生意的门道,遇见男的就叫帅哥,遇见女的就叫美女,也不管人家事实上到底长得有多惨。我觉着这个办证的年轻人挺好玩儿的,就问他以前在河北老家是干什么的。边抽着烟,他边瞟我,说我啊,我以前在家乡可是个搞乐队的……他的语气很认真,弄得我也神情肃穆起来。搞乐队?我怔了半晌,心想我到北京来遇见的搞音乐的人还真不少哪……只不过,眼前这个小伙子不论长相还是衣着,都实在淳朴得很,怎么着也跟摇滚联系不上……疑惑之下,我问他玩儿的是什么乐器,他也愣了一会儿,招手就喊来他的搭档。迎着风,他跟那个长得稍微秀气点的男人喊着喂!咱俩以前在老家吹的那个叫啥来着?那个男人也想了有一会儿,才回答说是唢喇吧……对,就是唢喇……听他一提示,先前跟我说话的胡姓小伙子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说对对对,咱们那时候吹唢喇吹得可欢呢,不论红白喜事咱们都可以跟着吹,吹一场给10块钱……

站在人大门口,我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着,觉得特别温暖。我心里想着这些人真有意思……不管处在哪个阶层,他们都有自己的快乐可以寻找啊。忽然之间,我觉得我这些天过的生活,面是不是太窄了点儿?我喜欢祁境,但是,我也必须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如果完全被他同化,那我之于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拍拍那个小伙子,我说小胡——我就这么叫你吧,你们这样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哪?小胡思考一下,咧嘴笑得灿烂,他说挣得还挺多,一个月至少千儿八百吧,不过这得按时节分,咱们这行也是有淡季旺季的……看我忍笑的样子,小胡也乐了,他说同学,干嘛笑成这样?是不是想跟着我们干?……那没问题的,你来给我们打工吧,就发发名片,一个月至少分你500,怎么样?我笑着又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觉得他们这些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神经兮兮的,反而真的挺好相处。

说着说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看手机,已经快六点半了,小胡跟我打个招呼,说他们要下班了,得赶快回家。我又是一阵子哄笑,也不管周围路过的人大学生看我时,用的是多么古怪的眼光。我说你就别跟我贫了吧,还下班?……他很正经的点点头,说你别看不起咱,咱们也是靠自己劳动来挣钱的人。被他这么一说,我脑袋一重,心里反而多了点敬意。对着他点点头,我说你回去吧,有机会的话,咱们下次见……
远远的,我看着沈峰公司的那个方向。他说了会先把石头叫出来,他们俩一起过来找我的。几分钟后,他们的身影终于在我的千呼万唤中出现了。这次见到他们,我的感觉又有所不同,就是那种放下了一切成见和不满的、十分平和的心境。对着他们一笑,我就迎了上去。

43、

走到沈峰和石头跟前,沈峰第一个发话了。他说几天不见,你买了辆自行车?还穿成这样?我没理他,只说刚才在等你们的时候我认得了一个刻章办证儿的,挺好玩儿。沈峰笑得有些惊诧,他说不错啊,你小子什么人都能认得一点嘛……石头正偏头看着沈峰,这次终于不是在半夜里见他了,我猛然发现石头脸上的线条竟然十分硬朗;不是粗俗的那种硬,而是刚中有柔,显得很有气势。他应该和祁境差不多的身高,但是人显得青涩许多。我突然间觉得很奇异,奇异一个人可以在年龄上看起来如此年轻,但也同样可以拥有如此成熟的气质,譬如祁境。
沈峰还是拉着我们去了当代的吉野家,当代仍旧人潮汹涌,我却没了第一次来时的局促。找个地方坐下,沈峰去叫饭了,石头和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说着这里就是我和沈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挺亲切的,眼睛却直直看着石头。他的眼睛很亮,就像个真正的年轻人,我又想起以前他跟我说的那件事儿了,记得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心里震撼不已,一直不知道他是对死去的爱人感情太淡漠、还是深到极处无处表达。我对石头最大的兴趣就在于,我想知道他在经过那样一件事情之后会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会从此变得消沉,还是更加坚强。现在看来,答案应当就是后者的。心里很佩服石头,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问了他些可有可无的问题,譬如他和沈峰这些日子有没见过面、相处得怎么样,诸如此类。

石头一提起沈峰就是一副很不屑的表情。他说这男人太没种了,上大学时特牛,现在却成了这副死样儿……你知道么,他们农大的最著名的已经成为传说的“镇室之宝”就是他给发明的。——所谓农大之镇室之宝,就是把全寝室六个男生的穿了一个月没换的袜子全用刷过碗的水泡着,再用另一个盆子罩在上面,用绷带缠住,就这么放上三个月,保准你的寝室日夜飘香……石头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对这一切相当了解,他说沈峰在大学时就是个游戏迷了,寝室里PS、PC、任天堂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好几个GBA……刚好沈峰他们寝室在走廊当头,几个男生就干脆用一块布把自己寝室和对面寝室一起包起来,与外界隔离了……我说他们自己隔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算上对面那个?石头嘿嘿笑着,居然现出了点孩子气的顽皮。他说最神的就是沈峰他们对面寝室刚巧住着一群煮饭狂,成天发愁做的饭没人吃,他们有电炉、电饭煲、甚至还少不了沙锅……沈峰他们就一边玩儿游戏一边等着吃饭呗……我笑着,说真是够好的,分工协作这么完美?石头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说最绝的是,凡是想要去沈峰他们寝室玩儿游戏的人都必须把他们的镇室之宝的宝盖揭开,深深吸上十大口气,而且得用嘴巴……
我再次叹了起来,说这可真他妈的太绝了……!这种阴招,也是沈峰想出来的?石头瞟瞟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沈峰,拼命对我点着头。沈峰笑着看我们,说怎么了,你们又在讲我坏话啊?看着他,我也微微笑着,直到此时才发觉沈峰的笑容一直是灰色的,仿佛永远没法开怀起来。石头说我正和林墨讲你们那镇室之宝呢,还感叹说你现在怎么没那冲劲儿了啊……沈峰把饭端到我们俩面前,说冲劲儿?我进社会工作都几年了,你还跟我谈冲劲儿?……我大三的时候就基本上等于退学去了天人互动,被同事狠狠撂了一把之后又到处跳槽,到现在连大学的毕业证书都没拿到……我他妈还能冲到哪儿去啊?
讲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挺温和,并没有责怪我们不理解他。每个人都有自己见不得光的隐私,偌大一个世界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声称自己是无辜的。我只不过是在某个偶然的机遇里知道了关于沈峰的一些事,就这么跟他划开距离实在是有些没有道理的。说到所谓道德、所谓责任,我和祁境的所做所为,也许还比不上一个沈峰。
至少他虽然不爱,却仍旧坚守。不管坚持守的理由有多不堪,但毕竟还是守住了。

边吃饭,我们边聊沈峰大学时的趣事儿。沈峰讲得很带劲,似乎是真的很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这和祁境在和我讲他以前斗舞的往事时是一样的感觉。我神游天外,沈峰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根本连一半都没听进去。快八点的时候祁境发来一个短信,他说你是不是上学去了?我回了一句不是,和朋友在一起呢。他问我是什么朋友,想了一会儿,我认为对于祁境不必隐瞒他什么,就答了一句是沈峰。他只是哦了一下,就说你早点儿回来,小心点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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