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妖言惑众,诈骗钱财,挑拨离间啊?说来给本官听听。」
师爷小声问:「要不要升堂啊?」
「不用,就这么随便问问吧。」
这个县太爷是个老顽童,随和得很,三岁小孩见了都不怕,何况是黄鼎闻。他一本正经的跪下状告苍天,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
来。苍天在一旁又好笑又无奈,原本是他要告他当街打人,现在却反客为主,自己成了被告。这怎么成呢?于是他也跪下来,
和黄鼎闻当堂对峙,澄清自己所述乃命卦之道,绝非胡诌。
县太爷捉摸了一会儿,好奇地问苍天:「那你能不能证明黄鼎闻不是黄家骨肉呢?也让本官见识见识你苍家的厉害。」
「啊?」苍天大吃一惊。
黄鼎闻在一旁得意地摇起了小扇子,讥讽道:「老爷,苍大师替我查证身世要收十两银子的。」
谁知县太爷自掏腰包,抖出十两银子来。「没关系,我来付。」不止这样,他还神秘兮兮的问苍天,「会不会请鬼魂出来作证
啊?让我也在为官之年开开眼界。」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老顽童……无奈,苍天只好尴尬的答应下来。「既然老爷有心要查,草民自当尽力。但要黄家二老配合,再
派两名差大哥从旁协助即可。至于有没有鬼魂……要看情况了。」
「好!好极了!那本官就等你的好消息!」其实,只是生活太无聊,想找点有趣的事情而已。
所以,苍天背负起莫名其妙的使命,走出了衙门。
黄员外追上来硬塞给苍天二十两银子,「这十两是给你看大夫的,十两是谢谢你替我们查证鼎闻的身世的。说实话,我对鼎闻
的身世也很在意,真的有劳大师了!」
「行,行……」一样挨打了,一样去办事,这银子不拿白不拿。
苍天今天一下子收了三十两银子,收获不小。回了江边的宅子后,他拿出存钱罐把银子放了进去,掂了掂重量,脸上溢满了幸
福的傻笑。「嘿嘿,今年可有足够的路费了,说不定还能雇辆马车奢侈一下。」
接着,他如往常一样,跑去院后的小祠堂点香,那里供奉着苍家历代的天师灵位。
「早上三支香,晚上三支香,请祖宗会保佑我事事平安,保佑我的小苍鹰健康长大……」苍天一个人在祠堂里絮絮叨叨的,时
而拿起掸子掸掸灰,时而抓块抹布擦擦桌子,一个男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的简单而寂寞。如果不对祖宗说说话,家里就安静得
不像一个家。
「今天那个叫黄鼎闻的大少爷,脾气真是『好』得没话说,还没听完就掀我的摊子,那就不必再告诉他,虽然他这辈子没有妻
子,但会有一个相依相伴的人陪他终老。呵呵,让那小子郁闷去吧……」
三天后,苍天到了衙门,说是找到了黄家大少身世之谜的关键人物。
衙门外面挤满了慕名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一个个都像县太爷一样,瞪着眼睛看好戏。
这个被苍天传来公堂的人,是当年给黄夫人接生的稳婆徐氏。
徐氏原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公堂,骂骂咧咧,气势凶悍,但是一看到黄员外一家,立刻闭嘴不作声。这老婆子实在是太笨
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做贼心虚。
县太爷问苍天:「你传来的是黄家什么人啊?」
「回老爷,这是当年为黄夫人接生的稳婆徐氏,是她从中作了手脚。」
「噢?」县太爷来了劲儿,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徐氏,当年可是妳给黄夫人接的生?」
「是、是。」徐氏点了两下头。
「那生下来的孩儿可就是堂上的黄鼎闻。」
徐氏开始装胡涂,「哎哟,老爷,当时生下来一个男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接生完我就走了,赶着去我二姑家喝喜酒
呢。」
苍天插嘴进来,笑问:「徐阿婆,您当年接生下来的应该是个女婴吧?」
徐氏一惊,但立刻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明明是个男婴,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难道连男孩女孩都分不清?!」
「我不明白妳掉包的原因,所以一切还是请妳招供出来比较好。」
「你别血口喷人!」
「阿婆,妳是不是觉得这二十年来,右边的肩膀常常会酸痛呢?」
「人老了,有点风湿病也是很正常的啊。」
「我告诉妳,这不是风湿病。」苍天笑着从挎包里拿出一迭符咒,一张一张的分给公堂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分给了黄鼎闻。
「好,现在请大家把这张符咒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看看这位徐阿婆。」
大家照着苍天的吩咐做了,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怎么了?」徐氏好奇的看着周围。
苍天在她额头上也贴上一张符咒,「徐阿婆,请转头看看妳右肩。」
徐氏慢慢的、慢慢的转过头……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刚出生、浑身红彤彤的婴儿,牢牢的扒在那里,还用嘴巴牢牢的吸着皮肉
,它吐出来的那些黏嗒嗒的液体令看者连连作呕……
「啊——!」一声惊悚的尖叫,徐氏当堂吓昏了过去。
苍天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符咒解释道:「徐阿婆肩膀上婴儿鬼魂应该是黄夫人生的女娃,被她害死了,所以一直吸附在她身上
。但是婴儿不能说话,不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让徐阿婆自己来讲。」
「来人,把她泼醒!」县太爷生气了,这个老婆子竟然偷天换日、草菅人命!真是目无王法!
一盆冷水下去,徐氏醒了,可是她一醒,就急忙跪着挪到苍天的跟前不停的磕头:「大师,救救我!求求你!把它弄走!把它
弄走啊!」
「好,我可以帮妳把这婴儿的魂魄弄走,但是作为交换条件,妳要告诉大家,当年妳都做了些什么。」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徐氏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慌忙把事情的真相吐了出来……
原来徐氏有个妹妹,嫁给城外养猪的朱家做媳妇。婚后,妹妹生了一个男孩。没想到这男孩一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家里的猪
儿们开始患染疾病,陆续死去。妹夫怕是猪瘟,就急匆匆的把妹妹和孩子送到了最近的姐姐徐氏家中,再赶回去焚烧病猪,不
料却引了大火,烧了房子,又赔了性命。妹妹获悉后,突然产后大出血,一命呜呼,留下一个才一天大的男婴嗷嗷待哺。那天
徐氏正愁怎么抚养这孩子,晚上黄家就请她过去接生。徐氏动了歪念,带上这个孩子去了黄家,逮到机会调了包。而后带回来
的女婴太娇嫩,不好养,徐氏一狠心,就把她闷死了。神不知,鬼不觉,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谁都没有发现。直至今日,事情
败露。
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一开始还是讨论有关这个案子的正常议论——
「苍大师果然是名不虚传,厉害!厉害!若换了其它人,定查不出事实的真相。」
「这种恶毒的女人居然做稳婆,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要给她判重刑才好!」
慢慢的,就开始偏题了——
「可怜黄家替别人白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怪不得我总觉得黄鼎闻有点眼熟,原来是长得像二十几年前在市集买猪的朱四啊。」
「看来这黄鼎闻果然如苍大师所说的,克父克母克老婆,连家里的猪都能克死,简直就是瘟神啊!以后谁都别把闺女嫁给他啊
!」
「那是,谁还敢啊?!」
县太爷等师爷写完之后,让徐氏在口供上画了个押,拉下去听候发落。徐氏哭着抓住苍天的衣摆求救,「大师,我都招了,你
答应的,快点把这可怕的东西弄走!」
苍天很平静,对她说:「只要妳往后的日子吃斋念佛,一心向善,这个附在妳肩上的冤魂自然会消失的。」
「就这样?」
「就这样。很简单吧?」
徐氏顿时感觉被骗了,可惜为时已晚,她在百姓的谩骂声中被衙差拖了下去。苍天一直微笑着目送这名恶妇被拉出公堂,而后
,又把目光停在了黄鼎闻身上。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只是忍着没发作。苍天走上前一点儿,好声好气的说:「你姨妈虽是罪
有应得,可当时也是为了你。若你愿意,不妨去牢里看看她。」
呵呵,姨妈?这算命的讲的是人话吗?这算是安慰还是嘲讽?此情此景,黄鼎闻想哭哭不出,想怒怒不起,底气泄了,整个人
也虚了。
黄家二老自然是又气又伤心,县太爷说现在鼎闻的身世已经查明,问他们有什么想法。黄员外看着默不作声的儿子,叹了口气
说:「亲生小女早就死了,而鼎闻是我们一手养大的,有感情的,既然他的亲生父母早就亡故,只要他不介意,我们还将他视
为自己的儿子。」
县太爷又问黄鼎闻:「你有什么意见吗?」
黄鼎闻可悲的摇摇头,表示没有任何意见,其实对于自己而言,黄家夫妇和自己亲生的爹娘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根本没想到
事情的真相果真会如了苍天所言。看着他姿态可掬、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样,心里极端不服。这个装模作样的骗子此时定是
万分得意,其实他得意个啥呀?他不也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老爹老娘,老婆也挂了,鳏夫一个,有什么资格笑我?改天定要找机
会教训教训他!
退堂之后,余兴未消的县太爷邀请苍天赴宴,还选了本地最豪华的凌霄阁,一帮子衙门里的人簇拥在苍天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让他风光的不得了。而郁郁不欢的黄员外一家则踏上了落寞的回府之路。
回到家,黄员外拍着儿子肩膀说:「鼎闻啊,别往心里去,其实你和我们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以后我们家的财产依旧都是你的
。苍大师为我们找出了事实的真相,只是解了我对你娘的猜忌,解了为什么你娶不上媳妇的缘故。现在既然咱们娶不上媳妇,
大不了就不娶了,哪一天我们再去花钱买一个孩子就行了。」
「买什么呀,没听那算命的说么,我膝下不会有半个子嗣,买来也是个死。别浪费钱了,爹。」
看到鼎闻如此无精打采,黄夫人也走上来安慰儿子,「鼎闻,娘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带着两个家丁出去走走,散散心。」
顺便,塞给他好几张银票。
「嗯。」黄鼎闻心里的确是闷得慌,转身带上阿荣阿华就走开了。
三个人走在街上,不停的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方小就是这缺点,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不消过中午,就可以传得满城风雨,
沸沸扬扬。黄鼎闻问阿荣:「这儿附近有什么新的地方玩吗?」不想在这大街上走马观花了,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一静。
「有,听说凌霄阁对面新开了一家揽月楼,好像还不错。」
「噢?是酒楼吗?」
「呃……有酒,绝对有上好的酒。」
阿荣回答得有点勉强,他一脸想贪便宜的样子不由得让黄鼎闻怀疑那儿是不是贵得离谱。
走到揽月楼门前,看到站在那儿袒胸露背、浓妆艳抹正在招揽生意的姑娘们才知道这是个青楼。一个眼尖的姑娘看到正在犹豫
的黄鼎闻,立刻扑了过去。「哎哟,这位公子,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啊?我们这儿的招待都是一流的。」
「啊?这个……」黄鼎闻还没决定好,又扑过来两个姑娘,而阿荣阿华又在身后推他,这二推三拉的,就把他拉进了揽月楼。
而正在对面楼上用餐的县太爷和苍天正巧从窗子里看到了黄鼎闻进青楼,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以表同情——黄鼎闻正值青年,
既然娶不到老婆,到此处寻欢也是可以理解的。
黄鼎闻进了揽月楼,心里有些慌张,可是想想自己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因为妻子都在洞房前死去,至今还保持着童子之身,说
出去真是没面子;而摆在自己面前的,是没有鲜花的未来,还不如在这野花丛中寻找点慰藉。
这家的老鸨一看到进来的客人是黄家大少爷,立刻把他揪住拉到身边,就像揪住了一棵摇钱树,仰头唤道:「来啊,把最好的
姑娘们叫出来。」
很快,二楼的回字廊上站了七、八个姑娘。黄鼎闻定睛一看,果然,二楼的姑娘要比一楼拉客的这些好多了,装扮也清新自然
,颇有品味。特别是其中有一位,长得和第一任准媳妇柳姑娘好生相似,黄鼎闻一时看呆了……
「这是黄员外家的少爷,你们热情点啊!」
楼上的姑娘们听妈妈说这是黄家的少爷,欢颜转眼变嫌恶,附带小声议论:「不是说他克妻么?」
「就是,万一被他的煞气伤到怎么办?」
老鸨斥道:「又没叫妳们嫁给黄少爷,担心什么?!要克也克不到妳们头上来!」她丝毫没觉得这话某个人听了会刺耳,转头
依旧笑问鼎闻,「黄少爷,您看中哪一位姑娘了?」
黄鼎闻心底叹过一丝悲凉,认命吧,认了克父克母克妻的命,这辈子就这样吧,决定荒淫无度,了此余生!他数了一下,用扇
子指着那位相中的姑娘,「左边起,第四个。」
「哎哟黄少爷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新来的柳月姑娘。」
居然也姓柳,难道这是缘分?黄鼎闻顿时对这个姑娘又平添了几分好感,还冒出来替她赎身的念头。「妈妈,如果要为妳这里
的姑娘赎身,要多少银两?」
「这可说不准,每个姑娘都有不一样的价……」
老鸨和黄鼎闻欢快的谈论起赎身的问题,楼上柳月可不高兴了,别扭了好一会儿才自认倒霉,一手甩着香帕,一手摇着绣花团
扇,噘起嘴巴很不情愿的扭下楼来,心思想着找什么借口逃脱,一不留神踏空一步,惊天动地的摔了下来,引得整个楼的姑娘
尖叫不断。
老鸨挪动圆筒般的身躯冲到她身边,很多人也围过去看她摔得怎么样,紧接着,只听得有人叫:「糟了,糟了!没气了!」
黄鼎闻心里一惊,总预感又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老鸨开始大声嚎哭,就像死了亲生闺女一样,抽出手帕频频擦拭那张老脸,但其实眼睛里没有任何眼泪。「我的柳月啊!你怎
么就这样走了啊?」
人群开始骚动,大家纷纷聚到死去的姑娘那边,就连揽月楼外面的人也涌进去看热闹。县太爷和苍天已经吃完饭,正好下楼走
到街上,看到对面骚动异常,又听闻有人说揽月楼里死了人,便一同进去看看。
黄鼎闻出于同情,拿出十两银子给老鸨。「妈妈,节哀顺便,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鸨一看到银子,顿时忘了哭泣,想这揽月楼才开张不久,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姑娘,还没赚回本就死了一个,这叫她如何心
甘,何况柳月是因为被点中才下楼接客,虽然说是她自己失足跌死,但多少和黄鼎闻有点关系……
老鸨正盘算着怎么狠狠敲诈一笔,突然人群中让开一条路,县太爷带着衙差们出现了。这可真巧!她眼珠子一转,立刻继续刚
才的号啕大哭,扑到县太爷跟前喊冤,「老爷,我们家姑娘被黄鼎闻的煞气给害了!他居然想赔十两银子就了事!老爷,您可
要给我们作主啊!」
「什么?我?」黄鼎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双眼一瞪,大如牛眼,「这关我什么事啊?!是她自己摔的不巧摔死的!」
老鸨转过头,将所有的错一股脑儿的往黄鼎闻头上盖。「就是因为你相中了我们家柳月,说要给她赎身娶回去当老婆,这才被
你害死的!你个克妻命!你个瘟神!你赔我的姑娘!」
「我只是问妳如果赎身是什么价钱!更何况,我有说过要娶她当老婆吗?!」
「怎么?难道你想赎我们青楼的姑娘回去当奶娘啊?到这个时候你休想赖!」老鸨利索的站起来,双手叉腰,指着黄鼎闻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