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东风晚 下(出书版)BY 沐雨聆音
  发于:2011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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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点粗浅轻功后虽然稍有好转,行走仍是略有不便。谢啸峰便时时停下来等她。檀玄望常常走了一截才发现那两个又落在后

面了,摇着折扇极度郁闷。
走了一阵,小芸忽然盯着路边的一家成衣铺子目不转睛。谢啸峰莫名所以,檀玄望挥着折扇微微一笑:「小丫头还不是想买衣裳

了。唉,你真是榆木脑袋。」
三人拐进了成衣铺。店主人只粗略扫了一眼,便看出檀玄望一派贵气,知道大主顾来了,立刻鼓动如簧之舌,游说小芸买他的

成衣。
小芸长到十五岁,能买新衣的机会少之又少。在山寨时的新衣都是女兵手缝的,自然比不上成衣铺里的精致漂亮。她看看这件

,又瞧瞧那件,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该选哪件,忍不住回头问道:「大哥,你看这套浅紫色的好看么?还是石榴红的?」
谢啸峰挠挠头,道:「我觉得天青色不错。」
檀玄望摇着扇子,双眼望天闲闲地道:「『要想俏,一身孝』。小姑娘不用那么花哨,穿素白的就好。」
那店家也帮腔道:「公子爷说得没错,这里有一套纯白衣裙,小姐穿上必是锦上添花,更增美貌!」
小芸喜孜孜进里间换了出来,纱罗轻衫罩体,珠裙褶褶轻垂地,添了三分柔美,三分清雅。谢啸峰看得连连点头,那店家也没

口子地称赞。
小芸见檀玄望缄默不语,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间:「二哥,那你觉得如何?」
檀玄望「唰」地一声展开折扇,挡住面前,隔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唉,勉强还可以吧。」
小芸笑弯了一双杏眼,谢啸峰也失笑起来:「明明是二弟你建议她试白衣的不是么?」
檀玄望恼羞成怒,道:「买了就走吧,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三人走走停停,又在茶楼酒肆里用了些点心,半日时光转瞬即逝。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喧哗吵嚷之声,锣鼓敲得咚咚响,围了

一大圈人。小芸喜道:「有热闹看啊!」就想挤过去。
谢啸峰叹气:「穿了一身新衣还是个野丫头!」
檀玄望瞥了他一眼,折扇摇得不徐不疾:「唉,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人说归说,还是跟了上去。别人见到檀玄望衣饰华贵,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们进去,只见人群中间老大一块空地,是个走江

湖的杂耍班子在卖艺。这时正好是一个脸有刀疤的少年在耍飞刀射人的把戏。
檀玄望叹口气,觉得自己自从跟土包子和乞丐丫头搅和在一起后,格调就变得越来越低。
给少年做靶子的是个年轻大姑娘,乌溜溜的眼珠灵动有神,这许多客人倒有一大半是冲着看她来的。她头上顶着果子,就那么

随随便便站在空地中央,那刀疤少年则用两寸长的小飞刀朝她头上的果子射,居然一枚都没落空,更没伤到人。四周采声如雷

。小芸也兴奋地拍手。
檀玄望忍不住奚落她道:「你好歹也学了几天功夫,这江湖卖把式的也看得这么带劲?」
他话音未落,忽地听见周围人丛惊呼起来。眼前寒芒闪动,那刀疤少年一发十六枚飞刀,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直直打向他所在

的方向!那大姑娘也从腰间撤出长鞭,卷出漫天鞭影,攻他上中下三路!
事发突然,谢啸峰一挥袍袖,拂落射向小芸的飞刀,飞快地将她拉到身后护住。檀玄望冷哼一声,折扇展开,倏地打落了剩下

的飞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左手已经探进了漫天的影中,霎时将鞭梢牢牢扣住!
「好瞻!想刺杀区区,你们的道行还差得太远!」他勾起唇角,笑得阴恻恻。不待谢啸峰过来阻止,左下向自己怀中一带,大

姑娘已经连人带鞭子被扯了过来,面色苍白。他折扇挥出,就待当头击下。那刀疤少年大惊,合身滚了过来,把大姑娘护在身

下,竟欲以血肉之躯阻挡他这一击。
檀玄望的手莫名一滞,想到石屏山悬泉洞中谢啸峰对自己以身相护的情形,心中微微动,折扇横向划出,只削去了少年一大片

头发。
那边谢啸峰却已经嚷了起来:「二弟,手下留情!」
檀玄望目光斜睨,瞧见小芸牵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正半探出头来,一双杏仁眼骨禄禄直转,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他忽地想

起刚才两人遇袭,谢啸峰竟是选了先护小芸,心中忽然大怒。
这时刀疤少年和大姑娘已经爬起身,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冷笑一声,一拍袖底机簧。只见细小银芒闪动,嗤嗤嗤的破空之声

不绝于耳。那对刺客根本毫无反应,被他的白眉针射个正着,浑身插得像马蜂窝,立时双双倒地气绝!
 
 
第十九章  晴天霹雳
 
「大哥,你别生气了......」
回济王府的路上,谢啸峰大步流星走在前头,怒容满面,脸黑得像锅底。
跌跌撞撞追在他身后,小芸牵着他的衣袖求恳:「二哥虽然辣手了一点,可也是那帮人先来刺杀他的。他是自保不是么?」
谢啸峰眉头紧蹙:「他明明已经把那两人打倒,何必非要取人性命?再退一步说,杀了那两个行刺的人也罢了,何必还非要报官

把那个杂耍班子的其它人也通通收监?那帮杂耍艺人明明都是不谙武功的普通人!」
小芸叹气:「二哥做事确实太绝。不过大哥你也别生气了好吧?回去叫二哥把他们放了就是。唉,你家可爱的小妹都要走不动了

啊。」凑过来挤眉弄眼。
谢啸峰终于被她逗得噗哧一笑,放慢了步子,陪她慢慢走回王府。适才他在街上跟檀玄望闹翻,指责他下手狠辣。檀世子哪受

得了这个窝囊气?报官把那帮人收监后,独自上了马车扬长而去,把他跟小芸丢在街上,他俩只好步行回去。
好在问明路途后,直接抄小道回王府也不算太远。小芸又一路耍宝逗笑,让谢啸峰满腹的郁闷消解不少。两人说说笑笑,终于

到了王府后门,正待进去,忽然见几个侍卫拖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来。
谢啸峰悚然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见贝子间话,躬身答道:「这是潜伏在宇英世子身边的辽人奸细,熬不住刑,断气了!」
谢啸峰心中发冷,低头去瞧那具尸体,遍体都是林林总总的各式伤口,惨不忍睹。那张死灰色的脸庞上血渍斑斑,却仍辨得出

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一边的小芸伸手捂住嘴巴,这人死状太惨,她生怕自己当场就哭出来。
「......这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谢啸峰皱眉问道。
「回贝子爷的话,玄望世子早就吩咐啦,让我们拖去喂狗!」
谢啸峰一股子熊熊怒火直冲脑门,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旋风般冲回内花园。小芸腿上有伤,又走得累了,哪里跟得上,只能一

边在后面叫一边踉踉跄跄地追过去。
小楼上,檀玄望凭栏而坐,手中好整以暇地端着茶盏,深嗅一口袅袅茶香,意态悠闲。
楼下,谢啸峰匆匆赶到,仰头怒视他。他则抿一口茶水,微微一笑,逆光的鼻蚕和唇角处勾出淡淡的阴影,却让一张清俊面庞

越发魅惑。
不远处,林中桃花怒放,绚烂如火,浓甜的香气铺大盖地弥散开来。夕阳下的林子里仿佛起了一阵雾气,带着淡淡的绯色,宛

如无孔不入的桃花瘴,美艳绝伦,也剧毒无比,凡是亲眼见到的人无不目眩神惑,至死方休。
「那个辽人奸细......真的是奸细,还是你诬陷的?」本是满腹怒气跑来兴师问罪,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态度就不自觉软化

下来。
「唉,真的又如何,诬陷又如何?」
「你!」谢啸峰的拳头紧了又放。
檀玄望却若无其事地啜一口茶水:「小芸那丫头呢?」
「她在后头......」谢啸峰下意识答了,又皱起眉,「等等,你、那人都死了,叫人葬了吧。还有,街上那帮杂耍艺人,你也

赶紧叫人去放了!」
「怦」地一声,檀玄望把茶碗重重放下,一纵身,跃下了栏杆,一步步走过来,面沉如水:「贝子爷,你架子端得挺足嘛。哼

,你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
睇视面的那张盛气凌人的清俊脸庞,谢啸峰哑然。凭什么?哈,问得好。
「......我跟小芸决定明日就离开中都去临安,你怎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们同行?」半晌,他握紧拳头,哑声问道。
檀玄望挑眉道:「哦?皇上正要派遣使臣去临安诱降,不巧,区区就是那个最佳人选。」他唇角微弯,笑得狡狯:「这算不算

与你们两兄妹同行?」
「......诱降?」谢啸峰喃喃问道,「明明就要开战了,完颜亮还派你去临安诱降?」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没听过么?唉!贝子爷,你实在该多看此兵书充实自己,成天只懂得练武,把脑子都练傻了!」
「是,你饱读兵书,文韬武略,可是你用这些聪明才智做了些什么?滥杀无辜、栽赃陷害、卑鄙无耻!我看傻的人是你才对!

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你看到那些尸体不会怕吗,你晚上入睡不会做噩梦吗?哈,临安府平安客栈,你把我当成僵尸,吓得那个

鬼样,明明就是做贼心虚、内心有愧!到底谁脑子傻了!?无法抑制的怒火与愤激涌上心头,谢啸峰朗声质问。
檀玄望涨红了脸,他最恨别人揭他疮疤,立刻反唇相讥「既然我恶贯满盈、贻祸人间,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正人君子阁下

!要么你就一刀杀了我,要么就滚远点别来烦我!索性带着你那位娇俏可爱的三妹去临安好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以为

你是我什么人?」
「啪」地一声脆响,谢啸峰怒不可遏,一掌掴上他脸颊,五道红印。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了。
檀玄望满眼不敢置信,捂着红肿的左颊,气得浑身发抖。
谢啸峰打他!谢啸峰竟敢打他!是谁在他娘亲面前信誓旦旦,说什么「就算我死了,也绝不会伤他半个手指头」的?
深吸一口长气,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被点燃。他反手撤出软剑,迅雷不及掩耳地刺了出去!
「二哥!住手啊!」远处,小芸拖着受伤的腿奔近,急切中已满眼泪花。
流云剑贯入男人的左胸,谢啸峰却像是浑然不知疼痛一般,呆滞了很久,才艰难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胸膛上相似位置的血洞

,苦涩微笑,绷得笔直的刚劲身躯因为剧痛而猛烈抽搐起来。
「......你、你......谁叫你不躲的!」檀玄望嘴唇抖动着,好半晌才发出声音。这个笨蛋,这个蠢材,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不躲!
小芸扑过来,泪如雨下:「大哥,大哥!」
谢啸峰绷紧身体,勉强支撑着不倒下,脸上居然还挤出一个扭曲变形的微笑「小芸别怕!我死不了的。」伸手去揉小芸的头发

,手臂伸到一半已经无力垂下。
檀玄望嘴唇哆嗦着,看着自己手里的流云剑,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烫伤了手,忙不迭地放开剑柄。
谢啸峰竟然笑了「......二弟,你如果真想杀我的话,记住。要刺这边啊!」他大度地拍拍自己的右边胸膛,忽然探手握住了

还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刀,用力一拔,血泉狂飙而出,触目惊心的殷红,比桃花更艳。
终于支持不住屈膝跪倒在地,握着锋利的剑身,掌心鲜血淋漓,顺着剑刃淌下,谢啸峰却还在笑。檀玄望呆呆地睇视着他,忽

然觉得浑身发冷。就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从指间溜走,他却毫无办法......
反握剑刀,谢啸峰把流云剑的剑柄向他这边递来,声音沙哑,仿佛已经到了极限:「来!对准右边刺下去!给我个痛快!这

样......就没人管你了,对不对?」他笑得歇斯底里,跟平常判若两人。
「大哥,你别这样!」小芸哭道。
檀玄望呆呆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疯狂大笑的男人。
没人管?就是说,谢啸峰......不会再管他了?不会再守在他身边了?
忽然,他连退数步,嘶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去临安也好,回石屏山也好!给我一起滚!」
「我、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不珍惜时光轰轰烈烈干一场,枉为男儿!任何人要想扯我的后腿,都别怪

我六亲不认!」
只要他态度强硬一点,立场固执一点,ι到了最后,谢啸峰还是会妥协的不是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肯稍微对这男人好一

些,温柔一些,他立刻就会喜笑颜开、受宠若惊了不是么?
......所以,凭什么在谢啸峰打了他、威胁他之后,还要他让步认错!就算对方摆出这样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他出绝不会低

头!
他从小就无依无靠,被人看不起,权势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谁挡着他的路,杀无赦!即便是天地君亲帅,也不例外!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他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就算是命中注定,他也要逆天改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我没错,我根本没错!是你自己不躲!你根本就是个疯子!」巨大的恐慌像一张罗网把他心房笼罩,他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只想抢在被舍弃之前率先表明自己高傲的态度。他才不稀罕这个胸无大志的疯子!他绝不认错!
指缝间的鲜血,还在滴滴嗒嗒向下流。谢啸峰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第一次看清他。血过多的唇瓣惨白如纸,蠕动了几下,终还

是没发出声音,头一偏,晕了过去。
 
未染7搬
 
「天哪!妾身对不起郡主啊!玄望那孩子、那孩子......唉!都是妾身的不是!贝子可千万要赶紧好起来啊!」
听着霞王妃在一边哭丧,小芸连翻白眼。她这干娘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是这哭起来实在没人能招架得了!难怪王爷

放着如斯美色却敬而远之。
谢啸峰呻吟一声,觉得霞王妃的哭声就像魔音穿脑,硬是把自己搅得想昏都昏不了,看来他这次又死不了了。
拜他狠心的二弟所赐,他左胸又开了个血洞,好死不死跟上次的伤口极为接近,如果他昏死过去,济王府大概就可以直接办丧

事了。多亏小芸机灵,及时搬了霞王妃过来。霞王妃虽然不谙武艺,但可能是做久了飞燕郡主完颜芷的丫鬟,对包扎上药挺有

一手绝活,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麻利地替他包扎上药,蔚为奇观,小芸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
于是,在霞王妃震耳欲聋的嚎哭声中,在小芸忧心的目光中,谢啸峰再一次逃过生死大劫,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性命。纵然如

此,这伤势也非同小可,小芸守在他床边三天三夜,终于守到他烧退了,呼吸也平稳下来。
「......大哥,你终于醒了!」看他意识清醒过来,小芸喜极而泣。
「嗯,我皮糙肉厚,怎么都死不了,放心吧。」谢啸峰笑笑,目光却忍不住四下逡巡。
「二哥一次都没来看过你。」见他找得辛苦,小芸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干脆,叫我滚就断得一干二净。」谢啸峰苦笑,自我解嘲道。
「据说使臣团已经准备动身去临安了,他好像就是在忙这个。」
「......我真不知道该说他固执,还是死性不改。」谢啸峰只能叹气。
「大哥,你真打算这么放弃了?」
「唉?」
小芸俏皮地眨眨眼,笑了:「小芸知道你和二哥的关系喔!」
谢啸峰大吃一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妳、三妹妳......」
小芸拍拍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安慰道:「岂止是我,师父也猜到了。」
谢啸峰更加吃惊,面红耳赤。
「可是二哥现在这样一意孤行,该拿他怎么办?且不说别的,他担任大金使臣去临安诱降,光是这件事师父就饶不了他。而且

,据说世外五绝里,最少有两个已经出山了,为了阻止这场战祸,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使团。只怕二哥的使团还没到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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