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了,今晚和你提前庆祝。”说着就席地而坐,“小鸾,我们不醉不休!”
小元一动不动地站着,视线朦胧,银色的月光笼罩着自己和……和……和……,他到底是谁呢!行动旷达跳脱,言语风趣温柔
,而模样……模样更是无懈可击!他……到底是谁呢!这些日子以来,小元每次见到华璟,第一眼,闪入心中的就是这个问题
,千百次的追问,又千百次地被自己否认,虽然此阿璟与景生如同一人,但小元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同,他……似乎更洒脱更活
泼……有时甚至会流露出一点稚气,可转瞬又可变得端肃严谨,举重若轻,令人常常措手不及……唯有深深感叹……阿璟似有
千面,难测其心!
“——好,我们不醉不休!”小元眼眸灿灿,挑眉一笑,景生倏地呆住,元嘉不笑还好,一笑真如飞花拂面,别有媚态。
景生赶紧别开眼,低头从怀中又摸出两个莹白的玉杯,不想小元看见竟哈哈地笑了,“知道是皇上出来饮酒解闷,不知道的还
以为你是一介狂生,放浪形骸呢。”
“——哦?真的吗?”景生手臂略伸揽住他猛地扯进怀中,“需得有美在怀,才不枉此行!”怀中人没料到此举,竟一下子痴
了,伏在他的怀里轻颤着,想挣扎却又不舍,嘴唇贴在他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脉博的跳动,
“景(璟)……你……嗯……”唇瓣轻启吮住他淡蜜色的肌肤,“……嗯……真好……”小舌吸卷,慢慢舔弄,小元像在品尝
啜饮一杯珍酿,已经沉醉迷离了。
景生强忍着脖颈处不断爆发的烧灼刺痛,手臂一紧竟将小元搂得更紧,“……唔唔……”疼痛席卷而来,如海潮般不断地叠加
,他疼得浑身轻颤,手臂痉挛,已经快揽不住怀里的人儿了。
小元不知隐情,感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战栗,以为他激情难抑,不禁更加动情,他拥着阿璟缓缓躺倒在船板上,嘴唇慢慢舔吮而
上,覆在阿璟的唇上,细细描摹着他美好的唇线。
景生在晕眩和炙痛中挣扎,他紧蹙眉头,强逼着自己张开嘴, ——啊!肩膀一抖,他倏地低哼起来,当小元灵巧的舌头滑入口
中时,就像是一团烈火滚滚烧来,那酷烈的滋味儿真是难以言传。
小元不察,更深入地侵掠他的口唇,缠着他的舌头嬉戏舔卷,伏在他怀里的身子更蛇儿般慢慢磨蹭起来,极尽挑逗,
“……唔唔……啊……”景生只觉烈焰焚身,小元的每一次深吻,每一下摩擦都引来新的剧痛,他的全部思维仿佛已被烧熔,
化为岩浆在脑中沸腾着,——啊!景生在心中疯狂地呐喊,难道……难道他已被恶毒地诅咒……为何他无法体验任何情 欲 缠
绵,哪怕只是一个吻,都能令他痛不欲生!难道……难道他前世的所作所为竟已遭到天谴了吗?
小元的手探进他的袍中,一路下滑,终于……终于摸上了那处销魂……,小元微微一顿,怎么……怎么那巨物儿仍在沉睡!小
元不置信地轻轻揉 搓起来,又引出景生更尖锐的呻吟,听起来不似情醉,倒像是痛苦不堪。
“啊……小鸾……我……嗯……”景生模糊不清地低哼着,已快陷入迷离,他不信邪地支撑到现在,实在已无力为继,好像再
坚持一秒,他就将万劫不复,“小鸾……我……对不起……”愧疚的话语和窘迫的泪同时冲出胸膛,景生勉力提气将小元轻轻
推开,片刻,深吸口气,又回身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
小元喘息地震颤着,怔悚间,竟有一丝解脱,他……到底不是景生,“你……这不怪你……你自幼赢弱……慢慢调养……会好
的……”小元伸手轻轻拍抚着华璟的背脊,深深地,为他,也为自己,感到悲哀!一个是有欲而难求,一个是有爱而难遇,他
们……到底是谁错过了谁?
“我今夜就启程去南楚,先去临州……”小元松开阿璟,躺在船板上,仰面对着月光,“去……”
“去看他,你死去的朋友。”景生怔怔地续道,紧闭双眼,他两世为人,好像都有十分不足的境遇,罢罢罢,听天命,尽人力
吧。
“阿璟,你明天不是去灵泉寺吗?好好在佛前祈愿,兴许……兴许能有效用。”小元恻然,他一向不信神佛,但他愿意阿璟能
求得神助,能心想事成。
“好,我会祈愿你一路平安,你的朋友,在天界也平安喜乐。”景生静静地回答,所有的痛楚已经奇迹般的抽离他的身体,此
时,神清气爽,他竟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之处。似乎……肉欲便是他唯一的禁区……他的死穴。
想及此,景生便劲力一提,袍袖轻拂纵跃而起,飞身扑上河岸,“小元,今夜与你,无饮,但酒不醉人人自醉,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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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寺位于夏阳城北蟒山山谷,翠峰苍岚,环围而立,宛如被数条巨蟒盘绕,气势恢弘,整座寺院依山而建,形态巍峨,布局
严谨,更有古树翠竹点缀其间,意境悠远,寺院后方的塔林旁有一眼清泉,昼夜喷涌不息,有时水高若轮,蔚为奇观,传说此
泉乃古涞水之源,因其水质特别,对多种疾患都有辅助疗效,更添传奇,每日均有众多信徒排队等候汲水。
“我陪着鸾哥儿去拜拜,小怡姑娘,你和双喜去塔林汲水,可好?”
双福如今对唐怡恭敬有加,从未指使过她,说话都是有商有量的语气。
唐怡点点头,又望了明霄一眼,便抱着青瓷小坛和双喜一起往寺后走去,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自昨晚以来,明霄对治疗更加
积极,再无一句怨言,他仿佛已经安于现状了,知道从此后,他与景生只能遥遥相望,隔着碧落与黄泉!可他的神情却又带着
一丝恍然,萧索而遥远,可能是受了昨晚之事的影响,他将自己藏得更深了,所有的感情,那些炙热狂野的爱恋,都已融入他
的骨血,与他生死与共!
——阿鸾永远都不会痊愈了,除非出现奇迹。唐怡恻然,有些梦想是否还能重新开始盼望呢?
今日九月初九,正是重阳,登山郊游的信徒挤满了大雄宝殿,双福一看就皱紧了眉头,四处环顾,发现正殿的侧后方有一偏殿
,位置隐蔽,人迹罕见,也不知供奉的是哪位菩萨,迟疑了一下双福便引着明霄向那里走去,一边轻声询问:“鸾哥儿,正殿
里人杂拥挤,老奴带你去一偏殿,可好?”
明霄点点头,“不拘去哪里,哪怕只是此处的一角凉亭也成,只要人少便好。”
双福略扶着明霄来到那处偏殿前,见门上悬一素匾,只写‘追思堂’三个隶书大字,心中不禁一颤,这殿堂对青鸾来说倒真是
恰如其分,拾级而上,还没来到门前,就见两个豪门侍仆似的清秀少年快步迎了上来,
“先生请止步,此处乃私家祭堂,并非寺内佛殿。”其中一位少年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平缓,态度却端肃严谨,那样子看起来
倒比一般的大家公子还超然。
明霄微怔,随即便轻声开口:“双福,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冒失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双福心里一酸,此时他们在大夏
的地盘上,哪能不低头呢,刚要迈步,就见殿门开启,一位秀雅的女子走了出来,含蓄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便缓声说道:“我
家夫人今日还愿,并发大宏愿,愿与有缘人同悲同喜,先生既然来到此处,想来也是有缘人,堂内供奉着佛祖坐像,先生可前
往一拜。”
此时明霄身穿雪青素袍,头戴垂纱遮帽,不知道的只当他是游山拜庙的文士雅客,“如此便打扰了,替我谢谢你家夫人吧。”
明霄谦和地说着,只觉此处清风微扬,鸟鸣啾啾,虽看不见也知是个祥和之所。
双福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殿门外的这三个仆从,更觉纳罕,观其样貌气度,都堪比大家之主,怎么居然竟是人家的奴仆呢,这
家主人能在灵泉寺拥有私家佛堂,恐怕定是大夏的王侯公爵了,不禁心里添了十分的小心。
迈步进了殿门,才发现那镂刻繁复的大门竟是整块檀香木所造,再环视一望,——乖乖不得了!双福微愣,难道这整座殿堂都
是檀香木所建的吗,鼻端萦绕着古老檀木浓郁的沉香,再凝目前望,发现佛台前的蒲团上跪有一人,身穿玄黑锦袍,正合掌默
祈,双福才一打量就觉得心里咯噔一跳,说不出的惶惑,——那人,那人就是外面那些仆从的家主吧,果然非同凡响,光看背
影就可知其气度超卓!双福在大兴宫中呆了一辈子,阅人无数,自然眼光老道。
殿堂内再无旁人,但双福知道佛台后悬垂的帘幕后,殿门外自有无数的护卫,他淡然一笑便带着明霄来到另一个蒲团前,
“鸾哥儿,就是这里了。”
沉檀香味充盈而来,明霄细一分辨就知道自己已然置身佛堂之中了,听到双福提示便不再犹豫,屈膝跪倒,身子有点倾侧,双
福立刻上前搀扶,旁边蒲团上默祷的玄衣人肩膀一动,略偏头,看过来,双福乍然一见不觉有点惊怔,说不出的失望,——莫
不是自己真的老了,看走了眼,刚才观其背影明明挺拔伟美,此时看其侧影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中年人,形容苍老,神情木讷。
那人望着明霄,似乎也是吃了一惊,随即便侧转身重又合掌闭目,但若细瞧定可见其合拢的双掌紧紧互抵,似乎他正在遭受巨
大的痛楚,以此来抗御。
明霄手持双福为他点燃的三炷长香,虔诚地俯身叩拜,他并未替自己祈求任何福祉,也未责怪上天不公,那短暂的三天,就像
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页,已被匆匆撕去,再也无从追寻,他一次次回朔,见到的却只是岁月的折痕,深深浅浅,记录着他的忍
耐,他的坚持和他的妥协,他知道,所有的缠绵,都将恍如岁月,渐渐湮灭,而景生,景生,他的挚爱,是永恒的月华如练。
明霄虔诚地祈愿,在佛前,愿他能够拥有一个月圆之夜,那痴狂而遥远的梦境能够重现,他能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地说出那些
未曾说出的话,未曾许下的诺言!
这时,跪在旁边蒲团上的中年人再次侧头望向明霄,臃肿的眼泡里倏地透出一点精光,转瞬即逝,他不落痕迹地扭回头,松开
紧紧相抵的双手微俯身撑住蒲团,并未见其用力,蒲团上却已有一丝青烟升腾而起,幸亏殿堂内香烛鼎盛,不然双福和明霄一
定已经发现了异样。
明霄早知旁边还有人在拜佛,他虽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痴念之中,但仍然能够感到一种奇异的牵引之力,并不令人难堪,反倒
勃勃然地使人安心,令人留恋,明霄有点惊骇,他立刻搭着双福的手站起身,由双福替他将香插于佛台上的香鼎之中。
“走吧。”,明霄悄声吩咐,随着双福转身离去,他们俩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玄衣人蓦地回眸,怔
怔地盯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殿门重又轻轻地阖拢,将阳光,清风,鸟鸣,将迷茫,混乱和心伤全都关在了门外。
第九十七章
“璟儿,你怎么了 ”卫无暇从殿后走了出来,关切地望着华璟,发现他愣怔地跪坐在蒲团上,好像已经陷入了冥想,经过易容
的脸,看不出神色变化,但蒲团上却有两个烧焦的掌印,犹自冒着一缕残烟,
“璟儿,刚才那两个香客……他们……”卫无暇快步走到华璟的身边,也俯身跪坐在另一张蒲团之上,伸手拉过璟儿的手,紧
紧握住,发现他修长圆润的手指竟一片冰凉,还带着一丝震颤,卫无暇惊疑不定地凝目望着他,却不敢再发一言了。
“我……嗯……没事……只是……只是……有点恍惚……好像……刚才听到什么人叫我……声音凄切哀婉……却又听不真切…
…想仔细搜寻……就……就觉得脑中像有一对翅膀……不停的扇动……搅起气流不断地冲击着大脑……这种感觉太奇特了……
母后……这……仿佛风暴突发占据了我的大脑……”景生骇异地述说着,忽然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而贫乏,根本不足以描述刚
才他的感受,全身心都像被吸卷入一个巨大的风洞,无力挣脱,只不停不停地坠落。
卫无暇将阿璟的手捧在掌心搓抚着,温暖着,一边凝眉细想:“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人对你施了邪术……又或是……”她茫然地
抬头环顾四周,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心里起了一丝丝战栗,——这灵泉寺便是当年她与文帝华宁相识的地方,那时华宁白龙
鱼服来到夏阳,探访灵泉古刹揽胜观光时巧遇在庙中为王兄祈福的她,之后便成就了一个传奇佳话。文帝驾崩后,她特在此修
建了追思堂以纪念与文帝相遇相知的深厚情义,难道……难道是文帝显灵了……欲带走璟儿以惩罚她当年的欺瞒吗?
“璟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此处恐怕有点邪门儿呢。”说着卫无暇就拉着华璟站起身,快步走向殿门。
“母后,刚才那二人与此事无关,不过——”景生一把推开檀木大门,金秋明艳的阳光哗地一下涌入大殿,他倏地闭上双眼,
眼前浮起刚才身旁的那抹清浅的身影,遮幕低垂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但那纤韧奇秀的身姿……如此引人入胜!
“不过什么?”卫无暇追问。
“不过,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香客。”景生沉思着回答,那素衣人儿静穆而端庄,气度清贵。
“我也觉得他们非同一般呢。”端午立在殿门外,听到华璟的评价便接口道,“刚才那个陪伴的老奴步法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而那位遮面的少年,光是他身上那件羽绫袍就价值不菲,咱们这追思堂气场强劲,而他却坦然面对,不卑不亢,当真是难能可
贵。”端午噼里啪啦一席话,说得卫无暇和景生都若有所思地顿住了脚步,
“经你这么一提我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在帷幕后虽没看得太真切,但那少年遮帽上的纱幕好像是蛟纱所制,轻薄若雾,隐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