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沈阳是个大城市,一个始终外地客要比本地人多的城市。这些外地人多数来自南方,潮湿的气候孕育了感情细腻而含蓄的南方
人,这正好与豪情粗犷的北方人相互补,如同一湿一燥的气候相中和,臻至完美。当天时地利人和时,可想而知,那爱的火花
自然也就是轻而易“擦”的事!所以,你多多少少会在这里听些南北人之间的恋情,他们的故事犹如一杯刚沏好的清茶,仆鼻
芳香,沁人心脾。
然而、但是,这么一个发生在沈阳的故事,说的是两个男人相爱时:::你还会认为它是一杯仆鼻芳香的清茶么?唉!!!恐
怕是“难咽入口”了!!!
这是在沈阳铁西区的一个晚上。铁西区与沈阳的其它四个区相比稍显要落后些。虽说它也是房舍密集、商铺林立,但同那些霓
虹闪烁的繁华大都市相比就差远了。铁西区晚上十一二点后干脆就成了一个宁静的乡村,当空皓月下偶尔看到几个过路的行人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条小街道,那行人更是寥寥无几了。
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像是未发育好的男孩,正和一个跟他无论相貌、身材成对比的男人“纠缠”。
那个男孩抓住男人的衣襟,哀求道:“你不要走,好吗?”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男孩,他的声音比本人老沉多了。男人不客气的
把那只手甩开,怒斥道:“你最好现在消失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恶心!”男孩低头,涨红着脸,道:“我今天只想把话说清
楚,你知道我刚才是鼓了多大的勇气:::”“你给我闭嘴!你不走是吧?我走!!!”说时,已转身走了。
那男孩立即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男人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腰上的两只小手。一气之下把它给掰开,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顿时,男孩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呜:::呜:::”男孩倒在原地呜咽起来。男人见状不仅没有安慰,还上前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骂道:“我真是佩服死
你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接着又笑道:“噢!亲爱的,是不是想要我在这个时候抱你一下,再拍拍你的肩膀,安慰
你,要我说‘我的老婆,别哭了,老公在这里陪着你?’”男孩听后真得没有再哭了,他用着阴骘的眼神盯着男人,看得他毛
骨悚然!
男人也楞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继续冷嘲热讽:“我呸!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一想到你以前对我的好,是出自这种关系,我
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你真得、真得——好恶心!要不是看在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就想狠狠揍你一顿。今天,我郑重告
诉你,以后在大街上碰见了,千万别说你认识我,我可没有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朋友!”说完,站起身,迈着大步并吹着口哨往
前走了。
此刻,男孩坚强地站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土,再看看前方的那个男人,突然发自本能的打了个冷战。这次,他没有哭,也没
有上前挽留,不过,他却放声对着前面的男人大喊:“我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刚才的我爱你,就是我的心声!”男人停住了
。男孩继续喊道:“你可以说我恶心,可是,我爱你就是不由自主:::”男人好象忍不住了,气冲冲赶过来,臭骂道:“你
还没完了,是不是?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是女人,是女人啊!就算是全世界的女人死完了,我找条母狗也他的比你强!”话
音刚落,便是一片死静,静得两人的呼吸声都快听见了。
男人似乎良心发现,刚才的话好象是过了头,但他依然觉得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依旧是我行我素的风派。
男孩低头,嗫嚅道:“今天我终于说出了这句我爱你。其实,我也料想到了你的反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是一声长叹
,接着道:“那个我们一起租的房子我就不回去住了,我还是搬到浴池发给我的宿舍里去。这些年真地要谢谢你,有时候,感
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但是看到你我就满怀信心。你可能不知道为我做了些什么,其实,你的存在就给我带来了好多的欢乐
。唉!这次好了,什么话也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我也将回到从前的我!”说到这里,刚才的镇定和泪水全部崩溃
,泣不成声:“最后,我还想说,我是个男人,我唯一的区别就跟你喜欢女人一样喜欢你。对于我,不用天下的男人和女人死
完,我也不会去找什么公狗或公猫。我相信,将来的一天会有一个人听完我刚才的话而感动、欣喜的。看在我们在一起这么长
时间的份上,请祝福我!当然,我也会祝福你找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我走了!”说完,转身向男人的反方向低头而去。
男人没任何表情,没有丝毫感动和歉疚,哪怕是为了这段友谊的破碎也好!他无所谓的样子,迈着大步离开了!
第 2 章
这一幕被对面那条街的汪斌看得清清楚楚。汪斌眺望着那个矮小的身影,隐约还能看见他因痛哭而使身体颤抖的身形。他喟然
一叹,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但凭借“同类”的身份是能体会到男孩此刻的心情的。这时,他联想到了将来可能的那一
天,也像那个男孩把心事吐诉给了深爱的人,那么,天赐是个什么反应?天赐会不会像刚才那个男人臭骂、脚踢,然后永诀呢
?想到这里,他心惊胆战,无法想象和天赐形同陌路的那天。
他边走边思索这一个问题。不知不觉“家”就到了。
“家”是为了工作需要和天赐到“正通”浴池附近合租的一个小平房。实际,在沈阳任何一家浴池做服务员都是包吃住。汪斌
在没有认识天赐之前,他一直就住在浴池分配的宿舍里。但“古怪”的天赐刚来不久,就要和他搬出来住。天赐对此解释道:
“我讨厌自己是一个服务员,更瞧不起他们,只要不跟他们一起住,无论多破的房子都行。这样,我才感觉有些身份!”
汪斌当第一眼看见天赐的时候,就被他那帅气、忧郁,尤其是那富有韵味的“南腔北调”攫住了他那颗快要干涸的心。遗憾的
是浴池经理把他俩分在了两个不同的时段,他在上班时候就是天赐下班的时候,因此两人总遇不到一起。这种24小时两班倒的
作息时间,一直是沈阳浴池所公认的模式。对此,他也无能为力,上班常常走神,搜肠刮肚地想尽一切办法向经理提出要调到
天赐那个班次,可都被经理以不同的借口拒绝了。其实,汪斌早就有搬出来和天赐合租的打算,但担心天赐会起疑心或者有什
么“想法”而迟迟未敢开口。这回天赐倒先提出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汪斌当然不能错过!
原本就喜欢调侃天赐的汪斌听到这话,除了要假装矜持外,还不忘继续打趣他一次:“咱也是服务员,那你岂不是也瞧不起?
”“你说的什么话?如果那样,我才不叫你跟我一起租房子哩!”天赐解释道。汪斌又道:“我看你平常身边的朋友也不少,
围着你转的小姑娘有一大堆,为什么不找他们,偏偏选了咱?”一看就知道这句话是带有目的和试探性的,尤其对于两个男人
之间且出自这种关系的人,这样的问话稍微没有处理好,很可能使他心生狐疑。可“老练”的汪斌在用着似笑非笑、似真似假
的口吻问的时候,心细的天赐并没察觉这句话含有另一层意思。
天赐看了看汪斌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里就跟你谈得来,他们那些人溜须拍马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强!他们啊,我
永远都瞧不起,也学不会,更别说做什么朋友了,再说,就他们那小气样,估计也舍不得花这个钱。”接着,便对他憨态一笑
,又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真正地关心。我想,谁都有可能出卖我,只有你不会!”
汪斌什么时候想起那天的话,心窝都像是冬天的阳光射在了身上般的温暖和惬意。是啊,自从认识这个河南的小伙后,他天天
盼着上班、下班,因为只有在上下班交接时,才可以看见天赐的问候、笑容、样子:::但是,那短短的几分钟,足以让他忘
记一天所有的不快了。
带着那些甜蜜的回忆,他哼着小调准备开门。惊讶地发现这门没有上锁。他拍拍脑子,回想着:“我走的时候明明把门锁上了
啊!莫非是天赐那小子走的时候忘记锁了?”一想到他,又情不自禁并傻傻地笑了起来。他嘀咕道:“没锁就没锁,这屋子反
正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本来就是,这小平房不到十来平米,就只容下一张大炕和旁边一张破旧并脱漆的桌子,水泥地坑坑洼洼,墙壁上土坯也脱落的
不像样子,因此,天赐就买来了很多张他偶像的画纸贴在了上面,顿时,这活象一个避难所的房子就有了生气。虽说房子硬件
设施不过硬,但那张炕头上的行头却丝毫不含糊。那都是汪斌花了将近一个月薪水置办的;手工刺绣而成的法国鸢尾花的大床
单、以鸭绒毛材料并加厚的水晶被、两个卡通人物的小枕头,还特意给天赐买了一个流氓兔的大抱枕。同时,汪彬会定期拿到
干洗店洗晒,把那炕头打扫得一尘不染。所以,谁进去眼前一亮的就是那干干净净,柔柔软软的大炕,并有一股不顾一切扑上
去美美睡上一觉地冲动。同时惊叹,这间既情调、温馨、干净的房子的主人居然是两个男的!
推开门,扯亮电灯。
一个人蒙着被子正呼呼大睡,还可以看见他因睡得太舒服而身体时不时微微蠕动的样子:::突然,汪斌一下惊呆了,慌乱了
。脑子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浴池上班。为什么大睡起来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受了?:::”他赶忙上前把被子地拉开
;被窝里的天赐正以一根黄瓜形圈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笑不出来,目前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他把天赐额头上的温度和他对比了一下,这才放下心,体温一切正常,并非
感冒。于是,他把手收了回来,又把被子轻轻地、小心地盖在他身上,同时,也不忘把周围的被子掩撵好。
这是汪斌第一次看到他的睡像,第一次看到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第一次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吵醒天赐,不能失去了这
次可以肆无忌惮欣赏他的机会。尽管他也24小时未曾阖眼,尽管疲劳不堪,尽管很想大睡一觉。
他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于是,点燃了一支,一边看着天赐熟睡的样子一边抽着烟,浓烟从他的
口里悠哉地舞了出来,可能是他舌头的技巧,所有的烟子都在往上缭绕,这头熟睡的天赐丝毫没被打扰。就连从汪斌吐出来的
东西都有不可思议的灵性,生怕骚扰到了主人关心的那个人。
他就这样坐在天赐的身边,安详地看着那个梦中人。他的脸蛋、眼睛、鼻子、嘴唇是那么的小巧、精致。他看不够,忘不了:
::整个晚上,他忘却了疲乏、困扰。
此刻此景,连老天也受不了了、妒忌了。所以,它命令掌管白天和黑夜的神君,令他们立即交换。于是,天离奇般的亮了。
第 3 章
清早,才宁静一阵子的万物一下又苏醒了过来,他们逐渐开始恢复昔日的状态:::不到一会儿,整个城市如同沸腾的热锅翻
滚开来。
“豆腐脑儿——卖豆腐脑儿了——”一阵阵吆喝声把梦中的天赐惊醒。醒后,那“豆腐脑”的吆喝声又渐渐远去、消失。好象
专程是叫醒他而来的。
他揉捏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一眼就扫到坑头上一件外套。“呀!”急忙跳起身来,迅速穿上衣服,同时自责
道:“真该死,怪自己睡过了头,昨晚汪斌肯定又在网吧过夜了!”穿好了衣服,下床。对着桌子上那面小镜子照了照。预备
出去到网吧找他去。
正要开门,听见门外钥匙串“铃铛”清脆的声响。不用猜门外肯定是汪斌。这时,天赐挑高了眉毛,眼珠子一转,心生一馊主
意,于是,他鬼鬼祟祟地随着门的推动而跟着移动,最后,人便躲在了门后面。
手里提着一个方便袋的汪斌走进来,看着坑上空无一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慌忙把方便袋放在桌上。看架势要跑出去。可能
,他料到天赐是到网吧找他去了。谁想,眼看就要出门一刹那,门后的那个人使劲把门关上“啪——”接着一个“鬼脸”跳了
出来。当时,硬是把汪斌吓退好几步,直跄踉到炕头上去。
“哈——哈——还说什么老混混,我才做个鬼脸就把你吓成这样,天知道你以后遇到强盗会不会尿裤子!”天赐嘲笑道。炕上
的汪斌缓了缓了神,眼睛特意眯得厉害,(他的眼睛是杏核眼,这样一眯——眼睛周围的皱纹全部褶堆起来。但不会因此折煞
了他那有着浓浓烟草味、血气方刚的男儿形象,反而,这让人联想到了四十岁的他,也一定是一个带有“浓腥”味、并随时挑
逗出你性欲的男人。)双手握紧了拳头、带着邪恶的淫笑,学着电视里杀手预备杀人之前的“扭头”动作,然后就是一阵阵骨
头关节“啪,啪”的响声。当然,汪斌只能是干学样子,那“啪,啪”的响声没有炼过几年是不可能有的。
那边天赐也收住笑声,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求饶道:“大哥,小弟错了。你行行好,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汪斌强忍着嘴角
的笑意,继续装模作样学着杀手的“扭头”,并哼道:“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听说你小子唱歌还不错,那就来一段儿吧!唱
好了你的小命暂时放在我这儿,唱不好:::哼、哼”天赐实在是看不下去他那副扭头的德行了。于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大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汪斌急忙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问我要听你唱哪首歌对吗?很好。我
觉得目前最适合你的歌曲要数《东方红》了。要么就是朗诵诗歌《沁园春》你选一样吧!”天赐道:“不是。老大!我是看见
你一个劲儿扭头,那‘啪啪’的声音也没有啊。你是新手吧!”“哈——哈——”两人终于忍不住,放开大笑:::
嬉戏之后。两人并排坐在炕头上。一直以来,天赐和他之间总保持着拳头大小的距离。即使,汪斌想贴身坐着,但天赐都会趁
他不注意时把身子挪开,始终保持着那个距离。对此,汪斌心里当然不痛快,这难言的伤害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过,长时间的
观察,汪斌意外发现天赐跟谁坐在一起都是如此。这样看来天赐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所以也就无所谓了。不仅如此,他反而
更喜欢天赐的这种“矜持”了——即使有人说“矫情”那也无所谓。
天赐往那桌上的方便袋瞄了一眼,问道:“那里面是什么?吃的?”
汪斌道:“瞧我这脑袋,就是刚才闹的,差点都忘记了”说时,已把那个方便拿了过来,又说道:“不知道冷了没,刚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