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第一卷(穿越)——多云
多云  发于:2011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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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的眼睛盯着舞动的篝火,仿佛又看到肫州城内四处冲天而起的大火,“鸾哥儿,鸾哥儿,暗道已遭江水倒灌,走不得了,

你快骑上马去江边,那里有接应的小船。”耳边是嘈杂急切的叫喊,阿鸾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火光。

小花儿心下恻然,阿鸾才只有十三岁,却被亲生父亲推上城头,委以如此重任,简直是以生命相诱相搏,这就是成为一国太子

所要付出的代价吗?还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考验?

“你怕吗?阿鸾?”小花儿轻声问,又想起自己前世所经历过的所谓‘父爱’,不禁浑身发冷。

“——嗯,怕极了,看到成千上万,黑压压奔袭而来的铁甲兵士,我真的怕极了。”阿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人说起他城上

观敌的恐惧,在他的心里,景生不是随便什么‘别人’,景生是他共生死的知己,也是他未来的伴侣。

小花儿伸手从背后握住阿鸾的手,紧紧地攥在掌中,此时说任何话都显得多余。武王的这种育儿方式倒是与古斯巴达培养继承

人的方式有一曲同工之处,小花儿却对此非常不以为然,阿鸾,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身陷其中,无从选择!

“——景生,我想我姆妈,”阿鸾吸了口气,轻声低语,小花儿却觉心如刀割,——妈妈,永远是全人类最初也是最终的念想

“她是南楚名门之女,才貌双全,但好像并不得父王眷顾。”阿鸾喃喃细语,他从没想过和任何人说起他的姆妈,那是他心底

最深沉的痛楚,“我都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记得她常常背着我在莲池旁漫步,我记得她肩背的暖与莲花的香,还有晚天如

血的斜阳。”

小花儿握着阿鸾的手微微颤抖,他对母亲的记忆也异常模糊了,从小背着他在老宅里漫步的那个人是国生姐姐,她也有温暖的

肩膀,和巧笑的脸庞。

“我姆妈生弟弟阿浩时……难产……那天大雨……乳母抱着我……站在殿角廊下……她说……她说:‘鸾哥儿,从今后,你要

自己疼自己了。’……我姆妈走了……那年我还不满两岁……”

阿鸾的声音好像梦呓,他用背贴着小花儿,轻轻蹭蹭,曲起腿,下颌抵在膝盖上,像只孤寂困倦的小猫儿。

小花儿侧身用手指抹去阿鸾眼角的泪痕,——这个高贵孤傲的少年,心里却藏着无比卑微的渴望。火光贪恋地映在他的脸上,

明明灭灭,竟照得那张脸明秀不可方物,小花儿看得呆住,不知怎的,心里微摇轻晃,被阿鸾搅起一波波旖旎的微澜。

“睡吧,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小花儿咕哝了一声,一回身将阿鸾扯进怀里,仰面躺下,他怕阿鸾睡熟后滚进篝火,就圈起手臂护着他,

“景生,你把我们的衣带系上吧,这样……我就……就安全了……”阿鸾轻声说,窘得面红耳赤,小花儿不明所以,想想,觉

得确有道理,就伸手将阿鸾外袍的衣带和自己身上内袍的衣带系在一起,

“这样似乎是比较稳妥。”小花儿看看紧紧相系的衣结,笑了,将阿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满足地叹口气,

“阿鸾,晚安!”闭上眼睛,他一下子就跌进梦乡。

——晚安?阿鸾心里念叨着这有点古怪的睡前祝语,嘴角上翘,——晚安,景生爱妃。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初夏的阳光,碎金子似的洒满暗河水面,水声叮咚,伴着如水的晨风,在岩壁间回旋。

唐亦袅半坐半躺靠着岩壁,面色憔悴,双眼乌青,眸色更加幽暗,冷冷地打量着篝火余烬旁结缡而眠的小花儿和阿鸾,那眼光

如此犀利阴郁,令人一望之下,遍体生寒。

——自己一时大意,盅毒发作时竟被这两个狗东西闯见!唐亦袅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早想了八九十个整死他们的歹毒法子。他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掌心,那里有两个细小的十字伤口,亦袅不禁皱起眉头,微眯着眼睛,再次看向洞口的篝火,心里暗自沉

吟:——见过自己盅毒发作的人都必死无疑,但昨夜之事却太过蹊跷,还是得把来龙去脉都查明白再杀了他们不迟。

唐亦袅对盅毒发生的经过朦朦胧胧地记得一些,现在再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每次碧血蛭发作都是靠了那人的

秘药才勉强得以存活,没想到这个小花儿却非凡人,竟比那万金难求的秘药更见效!

初夏的晨风蓬蓬勃勃,带着青涩的草木香气拂过溶洞的每一个角落,几只山雀扑楞楞地飞进来张望,又翩跹地离去,翅膀搅动

起晨风,妄想在半空中留下渺渺的身影。

小花儿被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吵醒,他迷蒙地张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却一下子就对上唐亦袅冰冷审视的目光,不禁

全身一震,用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唐七少正对着他微微笑,漂亮的凤目弯成了月牙,小花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继续用手揉着眼睛。

“小花儿呀,昨晚都发生什么事了?”唐七少温驯地笑着,明知故问。

小花儿的动作和唐亦袅的问话惊动了阿鸾,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小花儿的身侧,想起身,却被两人紧紧相结的衣

带牵绊住,脸上立刻滚起彤云,心想那唐七肯定都已将此情此景看得清楚明白,不觉心里既慌乱又有点喜悦还掺杂着些些骄傲

,随即就镇定下来,难道他堂堂南楚太子竟会见愧于一个江湖竖子不成?

“你不知道吗?你身上的碧血蛭毒盅发作了。”

小花儿审视着唐亦袅,对他的问话感到非常惊讶,难道他真的对盅毒发作一无所知吗?坐起身,先用手试了一下阿鸾的体温,

继而松口气,——真好,阿鸾辛苦了半夜,却没有再发烧。

唐亦袅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眼中浮起层戾气,但转瞬即逝,他困惑地睁大丹凤眼,“——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我

噩梦连连,疼痛难熬!昨天是十五吗?”

阿鸾听言也坐起身,低头解着衣结,瞄了一眼唐七少错愕的表情,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你每到十五月圆时,盅毒都会发作吗?”小花儿关切地问。

唐七少点点头,眼神闪烁,“——小花儿,昨夜是你救了我吗?以前每次发作,我都要在家中的清血池中浸泡三个时辰才能得

以缓解,不然就是九死一生。可昨夜,我却只做了几个噩梦,蛭毒就消退了,难道竟是你为我解毒的吗?”

亦袅握手成拳,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再次回忆起昨夜恍惚中看到的与小花儿十指交握的情景。

“——呃,”小花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拉着阿鸾站起身,走到河边洗漱,

“唐亦袅,这次可不是小花儿的功劳,而是我救了你呀。”不料,阿鸾回头喊了一嗓子,把那七少和小花儿都惊得一跳,齐齐

盯着他瞧。阿鸾不紧不慢地洗漱,面色一派雍容平和,心里却早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小花儿不惧盅毒这其中必然大有蹊跷,他

虽不甚明了但却万分警觉,知道必须提防唐亦袅。

“此话怎讲?”唐七少疑惑地问。

小花儿默默地洗漱,不动声色地等着阿鸾的下文。

“唐亦袅,你唐门家学渊源,总听说过我们南楚的解毒圣药万清丹吧?”阿鸾擦擦脸上的水痕,转头看着七少,颇为自豪地问

着。

小花儿和亦袅同时点点头,都对阿鸾的话摸不着头脑。

“我和景生在山中时曾遇剧毒蟒蛇袭击,他被缠咬,我给他服下了两枚万清丹。”阿鸾心里咬牙:唐七,你就是那个万恶的剧

毒蟒蛇。

“——那又如何呢?”唐亦袅不明所以地问着,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故和昨晚的解毒之事有何牵连。

“他服下万清丹后,周身血液在十五日内能防毒解毒,这也是那晚你家的独门秘药没有害死他的缘故。”

阿鸾凉凉地说着,眼神也淡漠冰冷,小花儿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里一动,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暗叫:——好险!

“哦?那万清丹竟有如此神效?”七少似乎不信,天真无害地歪着头笑问。

“——好虽好,可惜神效难以持久,一十五天已是极限了,幸亏你昨夜毒发,要是换成今天,那我们就是想救你也办不到了。

阿鸾也笑,笑得特别飘渺,好似有意又像无心,令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小花儿看着他们俩别有用心的笑容,也只得跟着咧嘴苦

笑,

“——是呀,七少,你盅毒发作得可真凑巧,再迟几个时辰就不得救了。”

小花儿说得颇为感慨,心里却连连叹气:——勾心斗角这个游戏真不好玩,但这两个少年却玩得乐此不疲,神采奕奕!而且,

如果不是阿鸾心思缜密,熟悉这种游戏,自己已经被亦袅这条小蛇诓进圈套里了。

唐亦袅若有所思地看看阿鸾再看看小花儿,又眯眯眼甜笑,“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呀,承蒙你们多次相救,这万清丹如此神效,

不知能否赐我一见?”

清透的晨风绕洞而过,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像欢歌也似战鼓。阿鸾拉着小花儿慢慢向唐七走去,唇角上挑浮起一个嘲讽遗

憾的笑,“唐七,我当日身上仅有三枚,那最后一枚万清丹封于蜡丸之中,系之于发上,却在那晚落水之时掉入深潭了,真是

可惜可叹呀。”

说话间,他已走到唐亦袅的面前,俯身望着他,明媚的杏子眼里寒光一闪,“唐七,你若想要,就自去那潭中打捞吧。”

唐亦袅不为所动地回望着阿鸾,心里却气得发颤,刚想强颜欢笑地反击,鼻端却蓦地嗅到一缕奇异冰寒的香气,那奇妙的香氛

透窍而入,荡涤着他焦躁的身心,唐亦袅深吸口气,眼睛盯着小花儿,又想起那晚令他震荡不已的体香,鼻子翕动轻嗅,发现

它确实发自小花儿的胸间。

阿鸾眸光一闪,已经猜到了缘由,他不经意地侧身挡在小花儿的身前,“唐七,你也对这药香感觉奇特吗?”

“——药香?”唐亦袅耸眉惊问。

小花儿隐在阿鸾的背后好笑,这孩子还真是点子大王。

“是呀,你闻到的景生身上的那个味道就是服用了万清丹后的药香。”阿鸾似笑非笑的,好像是嗔怪唐亦袅的无知。

唐亦袅的凤目微睐,晶亮的眸光扫视着阿鸾,半信半疑,半真半假地自语:“听说过吃药薰香的,但多属无稽之谈,这解毒能

解出体香的倒是闻所未闻,你们南楚当真人才济济,竟能制出这等神药!”

唐小七的口气颇为嘲讽,似乎对阿鸾的说辞将信将疑,但他的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更对那遗落深潭的万清丹心痒难耐,无

比神往,小花儿吃了两枚既能助他解毒,那如果他能天天服用,岂不是可以根除盅毒了。

阿鸾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故作遗憾地摇摇头,“那碧血蛭虽然毒辣,但也不一定就全无解法,只是……唉……可惜了那粒

……”他的话说了一半留一半,那留在喉咙里的半句话却勾得唐七两眼发直,恨不得将阿鸾大卸八块,再找出几枚万清丹。

——被人救助,却还想着损人害人!阿鸾不屑又憎恶地瞄了一眼亦袅,眼神犀利,唐小七也不甘示弱,立刻睃眼斜睨着他,

“亦袅,你是唐门七少,怎么竟会被人下了碧血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小花儿看着他们两个眼中霹雳啪啦飞溅的火星儿,

赶紧插言问道。

“——嗯,是很费解呀,敢在唐门七少身上下盅的,来历和胆子可真不小。”阿鸾随声附和,拿起小花儿递给他的野浆果一粒

一粒放进嘴里,只觉那酸甜的果汁一直流进了心里。

唐小七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扯开飞到洞顶,他直眉瞪眼地看着阿鸾吃果子,那艳红的果汁抹在唇上,竟衬得他的面孔晶莹剔透,

眉目如画,

“……那……那是我年幼时……被人暗害……”唐七的喉头滚动,猛咽口水,红艳欲滴的果子看起来真的很美味,还有那吃着

果子的秀丽小人儿,更是令人眼馋。

小花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也是一愣,心里像被丝绳扯住了,一抽一抽地跳,

“什么人竟敢暗害你?”小花儿的语气颇为不屑,他非常不喜欢唐七看着阿鸾的眼神,那么贪馋霸道,好像要把阿鸾吃下肚似

的。

唐亦袅的眸色倏地一暗,——这个世上的人,想他死的比想他活的要多得多。他没有回答,还是直勾勾地盯住阿鸾,心想:当

时听人传言什么当世三美,自己还曾大怒,绝不认可,并将那传话之人烧炙了喂狗,可如今看起来,不禁这南楚的青鸾仪表不

凡,就连这个所谓的山野村童都气度似仙,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小花儿见他的眼睛总是滴溜溜地盯着阿鸾,非常不快,“你这脚踝挫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上路吧。”说着就狠捏了

一下唐七的脚腕子,

“——呵哟!”唐小七倒吸口凉气,疼得直皱眉,心里咒骂着小花儿,脸上却飞起了讪讪的笑,“小花儿,那个野果子,我也

甚饿——”他半张着嘴,眼神儿跟着红果子,口水就在齿间打转转。

小花儿看看他讪笑的俏脸,那脸上的丹凤眼中却殊无笑意,凉幽幽地闪着微光,

“七少,你昨晚盅毒发作,现在还不宜进食,况且这种野生浆果多为发物,对你的臂伤和蛭毒都没有好处。”他无法和唐七解

释野果容易导致过敏性变异反应,只随手递给他一个烤好的山薯。

唐小七无比怨恨地捧着山薯,转脸看着阿鸾手中的晶莹鲜果,不免更加气恼,小口,小口地吃着山薯,心里想的却是日后如何

将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苦苦求饶。

艳阳如洒,流金滚锦般铺陈在洞口,远山苍苍,碧水环环,五月天,好辰光,长风送我返故乡,

“今日天气晴好,我们趁早出发赶路吧。”小花儿扬声叫道,心里暗祷——一路平安!

第二十二章

坤忘山南麓崎岖的山路旁,迷雾沉渊,渊下怒涛翻滚,山路上,野藤蔓草碧连天。许君翔带着他的部下艰难地向前摸索前行,

这种仅容一人勉强通行的临渊山路根本无法走马,所以,他们二十几人全部弃马步行上山。

那晚赵乾尾随着那位张老板来到一处民居,事缘巧合,前往山南苗彝村寨贩卖儿童的几个人贩子正在此聚会商谈,结果被许君

翔一网打尽,端了贼窝,商人们一向重利轻义,更何况是坏事干尽的人贩子,还没等上刑审问,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吐噜吐

噜地抢着招认,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许君翔大怒,领着人去窝藏被绑孩子们的库房一搜,又大失所望,那里根本就没

有他们要找的太子明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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