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君侬
君侬  发于:2011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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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的事情更重要。

眼睛。对了,是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的眼睛,周围没有一丝鱼尾纹。

那是十好几年以前的谢苏容。

杨维志已经许久没有去过谢苏容所在的医院,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穿着手术服带

着大口罩的谢苏容了。

自己对妻子是一个医生的记忆是那么久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更新。然而这古

老的记忆居然还那么实用,在自己没有注意到时,这么多年就这么悄悄地过去了,

但妻子还确确实实的是一个医生。

谢苏容是医大附院的外科主任。当之无愧的位居全市最好的医生行列。

她救人,救每一个需要救助,又碰巧被送到她面前的人。

而且这些人在她面前一律平等。

没有贵贱高低。

没有好与坏。

没有罪恶与起清白。

她抢救械斗中受伤的流氓。

抢救被歹徒打伤的受害人。

抢救因拒捕而被击伤的逃犯。

抢救抓捕罪犯的过程中受伤的公安战士。

抢救努力活下去的重症患者。

抢救走投无路的自杀者。

只要一息尚存,她就全力以赴地让他们起死回生。

哪怕仅仅是让他们面临死刑的判决。哪怕仅仅只是让他们在绝望的深渊里陷得

更深。

这一切的后果与她无关,她无力干涉命运的摆布,但她决心要干涉自然的安排。

在手术台上的她显得异常冷酷。

她不是在帮助任何人。她只是在和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力量竞争。

她要赢。要赢得一个生命,从死神的手中把他夺过来。

她象一个技艺高超的选手,在比赛中处乱不惊,面对强大的对手,她打出一个

又一个的好球,一分一分的遥遥领先。死神象一个一败涂地的倒霉球员,被压在角

落里毫无还手之力。

感激涕零的病人家属在为她叫好;气息微弱,刚脱离危险的病人在为她叫好;

白衣白帽的队友在为她叫好。

然而突然,战局扭转了。天上降下雷霆。

还是有那么多的生命在她手中流逝。最终她的弱点暴露出来,对手开始反击。

她不是神,不是救世主一个声音坚定的响起。

 

 

还有什么比挽留生命更必将失败的事业呢?

每一条她努力留住的生命都将逝去,尽管并不一定在她的监视下。

身体僵硬了,变成一具尸体,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的一切功绩,在最后

的一刻被轻易的一笔抹杀。

死亡庄严地宣布:在与那个叫做谢苏容的固执的女医生的竞争中,它又赢了一

局。

此时就有一具尸体,尽管它没有确实摆在杨维志面前,却让杨维志无限的厌恶。

一个抢劫犯被刑讯致死。

在城郊接合部,一个抢劫团伙最近十分猖獗。昨天刑警队突击行动,大部分犯

罪分子落网。连夜突审中,刑警队长许崇信失手将一名嫌犯打死。

许崇信已不是第一次在刑讯中打死人了,那时他还不是杨维志的部下。

但今天要由杨维志来决定是调查还是掩盖这一事件。

尽管谁都知道,全世界的警察都用刑讯的方法获取供词,但掩盖刑讯致死的责

任还是要由他这个局长来承担。

他讨厌这件事,特别是想到自己能为这件事定出的性质,他更加讨厌。

草菅人命。

是的,尽管他是个罪犯,尽管他应该受到惩罚,可是不应该是这样,被随随便

便,毫无尊严打死在一间黑暗的讯问室中,然后被掩盖、强制性的被遗忘,他所有

的罪与罪的因由,还有他受到的不公,都不再存在。

有时杨维志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与谢苏容竞争的对手。他仿佛看到谢苏容和自己

都在信誓旦旦的重申着自己的责任。

谢苏容平静而自信的说:“任何死亡都不被允许!”

接下来杨维志镇定自若地开口:“我们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自始至终的,杨维志坚信,必须将生杀予夺的权力赋予一些人,尽管这荒谬,

但舍此别无他法。

然而这权力必须是公正的,它必须首先约束自己,才可能被用来约束别人。

因为自这个星球上出现法律时起,法律就庄严的宣称它最根本的任务是保护弱

者不受强权的欺凌。

然而还有什么比国家的权力更强大的强权呢?

还有什么比有组织的社会,更有效的强制力量呢?

这力量本来是被用来对抗欺凌弱小的强权的,但如果它本身已被滥用,已成为

欺凌弱小的代表,那又有什么力量来约束它?

法律宣讲着自己至高无上的尊严,要求一切人予以遵守。

但如果它本身都在进行着违背自身的举动,那么在它监督下的个人又怎么可能

不予效法?

在自己三十年的警察生涯中,有多少生命被轻描淡写的抹去了。

自己无能为力着,推波助澜着。

有时他希望自己象许崇信一样自然的将人划归为对社会有益的人和对社会有害

的人,而不是首先把他看成一个人。这样他也许就也能象许崇信一样心安理得的将

一个抢劫犯活活打死,而不必为必须做出掩盖一个人死亡真相的决定而厌倦。

但法律不是以有益有害为标准的,是以罪与非罪为标准的。如果践踏了这一标

准,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刑讯中,顽抗的嫌犯被殴打致死;追捕中,逃遁的嫌犯被击毙。一切都是那么

自然。

但法律的天平倾斜了。杨维志的自我信念动摇了。

在过去的岁月中那些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坚持、信心、满足都在崩溃着,也许一

切都不是对的,也许从来自己就不应具有这样的权力。

如果社会为了维护自身的安定,为着保护大多数人的利益可以随便将人的生命

抹杀。

那么这和为着个人的利益杀人的罪犯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仅仅因为社会所代表的人更多吗?那么谁纠合起越多的人来,谁就越有权处置

别人的生命吗?

当面对永衡的正义时,自己真的能说:我问心无愧吗?

一直拖延着的决定终于还是要做出的。杨维志拿起电话。

“喂,给我找一下林剑。小林吗?到我这来一下。”

 

第四章

从车尾看过去,火葬厂的推车好长好长。

林剑站在车尾,看着尸体。那具正准备推进火化炉的尸体。

这是他看这个无人怜惜的抢劫犯的最后一眼。

也是这世界看这个被自己淘汰掉的生命的最后一眼。

他出生、成长、努力的试图活下去,但最后都归于失败,被摊放在熊熊的炉火

前,即刻就将灰飞烟灭。

因拒捕而被击毙。这是最后填写的死亡原因。

林剑负责处理此事,因为杨维志欣赏林剑的谨慎。

但林剑讨厌这事。

因为在这个人的一生中,可能遭遇生活的种种不公,而他,却是给予这人最后

一个不公待遇的执行者。

这世界没有提供足够每一个生命生存下去的条件,又为什么要将这么多多余的

生命制造出来?仅仅为了毁灭他们吗?

残酷。人们憎恨残酷。可又有什么比这无动于衷毁灭着自己的造物的世界更残

酷的呢?

然而就在此刻,这个被社会拒绝的人,最终在一件事上被社会接受了他享有了

一个死者所应享有的一切权力,他有了自己的一张表格。

在那里他象任何一个曾被这社会接纳、尊重、保护过的人一样把每一个空格填

得满满的,尽管那一切不尽真实,但这些构筑了他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历史。

他活着时这社会拒绝接纳他成为其中的一员,现在却允许他作为社会的一分子

般的死去。

“我们乡下很穷。”

声音。许久以前的。

有多长时间了?

林剑问了。却没有回答。

因为,他听到这声音以后的时间并不重要。这声音久远了,是因为在他听到之

前,它已经很旧很旧了。

一团声音流畅的滑过,因为被反复使用,而变得光滑润泽。

声音传来的肉体。在另一端,浓稠的液体,滴滴渗出。

有人在机械地擦拭着。

“我到城里来是因为乡下实在呆不下去了。”

擦拭完毕,他在林剑身边躺下,接着说。

他有一口很白的牙。

林剑努力在脑海里勾画着身旁这个人的形象,却不想去看他。

就是那口牙最早引起林剑注意他一定是从一个喝很清亮的泉水的地方来的。

林剑在警队的头两年,也是他上渔场最活跃的时期。

危险的行动之后,他会迫不及待冲到渔场。

他需要干一个男人,因为就在刚才,他制服了一个男人却不能干他。

多白的牙呀。刚才抓住的那个罪犯也有一口白牙。

林剑抚摸着那男子的身体。

结实的身体,干体力活的结果。

还有一双非常粗糙的手,也正在抚摸自己。也许正因为那手粗糙吧,他的抚摸

特别轻柔。可能怕别人不喜欢他抚摸,他只是试探性轻抚着林剑的脊背。

林剑搬动着他的身躯,他流畅地翻过身去,象一种双人的舞蹈,默契的配合着。

他趴在了床上,浑圆的臀部自然地隆起着。

 

 

权力,这是权力。

阴茎狠狠的插进那个男人的肛门。

于是林剑相信自己就是绝对的权威。

那肛门猛然的紧缩,臀部的肌肉不自觉的颤抖着。

对于林剑,这一切都在说明,自己的要求必须给予满足,不论别人付出什么样

的代价。

那男子疼痛着,颤抖着,紧缩着,但林剑并不在意。

他会习惯的,习惯就好了,到时候他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独裁者也用同样的语言评论着受他奴役的人民。

我要让他们忍受更大的痛苦,这样他们会更加爱戴我。

独裁者继续叫嚣着。

林剑更深更狠的插入着那个男子的肛门。

在独裁者发动的战争中,人民家破人亡。

但自杀性反攻的检阅场上,人民泪如雨下向独裁者欢呼。

在林剑的狂插滥捅中,那男子瘫软无力,大汗淋漓。

但他呻吟,他请求,请求着更深的插入,更猛的冲击。

仿佛一道魔咒紧贴在他肛门的深处。他被那道魔咒支配着。把那攻击着他、蹂

躏着他、撕裂着他的暴君当做生命中一切欢乐的源泉。

“到城里是想找工作的,但没有地方要我。”

后来他躺在林剑旁边时,告诉林剑。

但此刻,身体里这个男人,要他,要他的身体,要他的肛门。

他这本来卑贱的人,卑贱的身体,卑贱的肛门,却在为一个高贵、英俊被社会

承认的有为青年服务着。这本身就足以让他,他的身体、他的肛门感动得感到无比

欢快了。

在他的生命中,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他被需要着。需要着。不断,不断的需

要。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凶猛。

痉挛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驱除着意识的残渣。

尊重、唾弃、接纳、拒绝一切都没有了分别,只有冲击、痉挛、呻吟和嚎叫在

主宰着世界。

世界扭曲着,旋转着,扭曲成两个巨大的连接的胯部,在一个对另一个的冲击

中爆炸着,融合着。高贵与卑贱象温度不同的气体,混合在一起就迅速趋于同温。

肉体的混合使社会的差别瞬间消失,一束礼花腾空而起,欢庆着大同理想的实现。

一团火焰喷射进他的体内。雄姿英发的青年给了他致命一击。在生与死的交界

处,青年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又赐于他新生。

火的洗礼中,一切的卑微都已逝去,他变得纯洁而神圣,在万丈光芒中他无法

睁眼,只能感受着光辉的热流温暖着整个身体。熔化了的天堂,滴落在他的身上,

熔化着他的身体。

生命变得不再重要!时间不再重要!只有此刻!此刻是存在!此刻是生命!此

刻便是一切!

热流渐渐的消退,寒意袭来,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泛滥而出的欲望溢满了他的体内,淹没了他的感官。

貌似狰狞的暴君,轰然倒下,剩下苟延残喘的被废者。一切的许诺都已被遗忘,

徒留破碎的山河。

强壮凶猛的男人精疲力竭,暴露出最软弱的一面,喷涌而出的烈火,冷确凝结,

变成粘稠的液体,从空荡荡的肛门中滴滴渗出。

“后来,我遇上一个人,他和我做这个,然后给了我五十块钱。”他躺在林剑

身边终于完成了对自己服务的说明。

把他带回局里找个理由整一顿。

直到现在,林剑还清楚的记得这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居然诈到我头上,真是自投罗网!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林剑突然感到:那浑圆的臀部正在企求着怜悯。

是的,贫穷不是他的错。

柔软的肛门还在颤动,希望为贫穷赎清一切罪过,为自己,也为其他贫穷的人

们。

牙齿很白的男娼与牙齿很白的罪犯一样从贫穷中走来,在城里找不到工作,于

是抢劫,于是卖淫。在被社会拒绝中成为被放逐的人。当危害社会成为维持生命的

方法时,一些人只是在等待社会将自己碾碎。他们为什么要继续活着?就为了让这

社会来将他们摧毁吗?

就在今天,他们最终把自己交到代表这社会的林剑的手中,被林剑逮捕着,鸡

奸着。

自由女神高擎着火炬的。接纳一切苦难的、无助的、绝望的人们。

林剑也象自由女神一样接纳着他们,接纳着苦难的、无助的、绝望的人们。

但并不赐给他们生的希望,却将他们抛进更加无边的黑暗。

就在今天他将其中一个绳之以法了。

而眼前这个正在用身体尽力取悦着自己,用他浑圆的臀部,柔软的肛门乞求着

生命。

自己还能给他惩罚吗?

林剑把一百块钱塞给那很穷乡下来的青年。

看他收好后,命令到“转过身去。”

那通过体力劳动变得适合被玩弄的臀部再次高高耸起。刚才被以权力的名义奸

淫的肛门,职业化的微翕着,渴望着被以金钱的名义再度奸淫。

不再有疼痛。只有被金钱和权力强奸后的幸福,以及被权力与金钱奸淫着的欢

乐。

浑圆的臀部耸动着,迎接着一切对他身体的给予。肛门夹紧,再夹紧,让一切

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不要失去。

林剑绝望的操着这个感激涕零的男娼,为自己所要完成的代表着社会的责任操

着他。

所有社会的污秽,都积聚在自己的体内,准备着填满这卑贱的接纳者的身体。

权力与金钱留下努力奋斗、仁慈道德、公平正义的辉煌的光环,把巧取豪夺、

放荡淫秽、尔虞我诈的污浊嫁祸于被自己放逐的人们。在城市的街头,在闷热的小

旅馆,在权力与金钱的光辉不照耀的地方,排放这令人不安的废物,然后再以权力

与金钱的名义将接纳这一切的人灭口。

林剑把又一股污浊排泻进那无知的接纳者体内。

接纳者颤抖着,欢乐着,他不知道,也许是不愿表示知道,总有一天,他将被

这社会除去,因为对这社会不愿提及的一切,他知道得太多。

清晨的微光中,林剑孤独而疲惫走在灰蒙蒙的街道。

在过去的那个夜晚,他代表着社会,处理了两个不被这社会承认与接纳的人。

毁灭了一个,赦免了一个。

城市在微明的晨曦中渐渐醒来,又自然的感到安全与富足,并不用去表示知道,

那些在暗夜里的放逐者;不用去关心,他们是已经绳之以法还是侥幸逃离。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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