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邂逅——逸尘
逸尘  发于:2011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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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公司大门,投射在正站在电梯前、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背影上。

第 7 章

楚天暮日益浮躁,好在那辆车此后就再没出现,他开始希望几天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任凭他怎么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巧合,许久没做的恶梦还是硬生生地闯入一个个宁静的夜,他每次都被汗淋淋的惊醒,转

头看到身边熟睡的依瑶,才深吸口气,缓缓平躺下来,辗转反侧到天明,顶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把自己套进那价格不菲的西装工

作服,随后是一整日的精神萎靡。

他向来觉得自己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每每面对危难就会愈加冷静,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成功率越低的任务他越能超常

发挥;只是这件事情就好像是他生命里最大的阴暗面,远不是道德谴责、是否努力这么简单。表面上一切平静如昔,内里则是

暗流涌动,他很有些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更加想见许宁籁,或许是因为面对那张脸总是可以让他忘记一切、干净纯粹的

笑容能荡涤心灵的尘埃。

周末的时候,他终于耐不住,第一次主动“出击”。在清晰的心跳声中等待,不紧不慢的拨号音在耳边响了半天,故意与他作

对似的可恶。

耳边终于响起——“小天?”——好像是那次校庆的什么时候,许宁籁逗弄着叫他“小天”,他笑着说长这么大被人叫这个名

字倒还是第一次,那个孩子气的家伙就顿时兴奋起来,当场决定以后就要用这个称呼,并且坚持要“注册专利!终身有效!不

得转让!”

“晚上一起吃饭么?”

“今天?”

“你有事的话就算了。”舔舔干燥的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见见你。”

两边都止了呼吸。

“还有,”楚天暮闭上眼,悠悠地说:“想问,圣诞夜你说的话,是认真的么?”

许宁籁沉吟片刻,相当严谨地回答:“‘当时’我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发自内心,不光是认真那么简单。”

“谢谢。”松了口气。

“不必。你知不知道在没有明确关系的两人之间,‘谢谢’和‘对不起’其实是一个意思,都表示‘拒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略微尴尬,“那……等你什么时候方便出来见个面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就明天吧,反正周六,而且……我也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楚天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许宁赖语气里的暗沉,体谅地笑着:“那明天还是让你先说吧。”

“怎么?”

“我怕我要说的话太多,等我说完你就没机会再开口了哦!”

“呵……好!”恐怕,我的也是。电话的另一头也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只是那人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楚天暮觉得自己跟个初次约会的男孩没啥差别,兴奋又紧张,回家路上都在为明天要说的话打着腹稿。到家看到依瑶习惯成自

然地刻意躲避,除了吃饭必须面对面,其它所有的时间他比以往更加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几乎一言不发。只是随着夜幕

降临,梦魇般的回忆又开始紧紧纠缠着他、从意识清醒的时候直到恍惚的梦境之中,无处不在。现在的许宁籁对他来说就像是

救命良药,牢牢抓在手里才能安心;以为是抛开一切追求幸福,原来还是自私。

次日上午,许宁籁照例开车在小区花园等他,看起来有些沉闷,楚天暮只当他跟自己一样是紧张。封闭的车厢里,空调暖得让

人有些透不过气,几次侧目打量,身边那人脸上的线条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专心开车的样子与他平时风格完全不符,不知在

想些什么。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总算有了反应。

“怎么?”

“没。”楚天暮无辜地目视前方,“想知道我们去哪里。”

“我家。”车子重新启动,“今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跟他去家里见人?见他家人?很自然的将这两个概念划上等号,不会吧!这人动作也未免太快,慌了神,“不好吧,我什么准

备都没有。”

许宁籁惊讶瞅他两眼,有些明白过来,“不用准备,一个朋友而已。”不等他追问,扯开话题:“圣诞那次,后来依瑶有没有

问起什么?”

“那里是……?”没有回答;外面有露天舞台表演,很是热闹。

“刚落成的酒店式公寓,正搞宣传,祥瑞地产的,应该不错。我刚才问你话呢!”

“可以考虑在这租个房子,”仍旧答非所问,“打算过两天就搬出来住。”

“为什么?”车速缓了下来,许宁籁并非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潜台词,“那不是你的房子么?难道你打算送她,当作补偿?”

“我若是有几幢房子,自然不会吝惜送人,只可惜我刚能自给自足而已。”轻叹口气,“现在是我想搬出来,有什么资格赶别

人走。愿意住多久,随她喜欢。”

“这招可够狠的!人都走了,还留人家独守空房、睹物思人么?她肯定不会赖着不走,不出两三天我保证你就可以收拾行李回

家。卖了乖还不吃亏,果然是高手!”

楚天暮怔怔地望着他, 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人了。刚才的话显然不在恭维,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口气严厉像跟他有仇似的

“我以为你……”边上的人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他却开不了口。今天的许宁籁,总让他觉得很有距离感,或许是少了那么

点孩子气。

依旧是那幢海边的别墅,楚天暮跟在他身后穿过花园与长廊,见他一路挥手遣走佣人,要介绍认识的朋友似乎也还没到。过分

宽敞明亮的居室在白天看来竟有些冷冰冰的,从冰箱拿罐啤酒递给他,自己也喝一罐窝在沙发,“你打算要跟我说什么的?”

脸上是惯有的不正经,带一点点算计的坏笑。

“不是说让你先来么?”

“我改变主意了,打算让出优先权。”

“其实我的意思,刚才在车上就说漏嘴了。至于别的,若有机缘,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如若不然,又何必多言。”

“真是吝啬啊!”

“吝啬?”

“是啊,吝啬你的感情、吝啬你的语言、吝啬你的爱心……”语调越说越冷。

“宁籁!”

“我说得不对么?”

“……”

楚天暮正不知所谓,那人却扔了空罐走到他面前,急急灌下去的液体还没完全入胃,虽是生啤仍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你喜欢

我是吧?”

别过头来惊讶地瞪着他就在面前放大数倍的俊脸,心跳不争气地不受控制起来。低头不搭理他。

“为什么要说打算搬出来住这样的话?”他向后退开两步,仰头大笑起来,“你看看你,果然吝啬!吝啬你的表情,吝啬你的

真心,甚至吝啬一句喜欢。”

楚天暮茫然地看着他,刚才只是一罐啤酒,不可能醉到这样反常,难道之前已喝了很多?呆呆望着他又开了罐啤酒。

“宁籁!”

“你走吧!”

“宁籁,你今天看起来……”

“你走吧……”

他几乎是在恳求,楚天暮不明白、更是不忍心,走上前去双手扶住他的肩,柔声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手心里的身子不

住地微微颤栗。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轻抚着骨感平坦的背,“告诉我,怎么回事。”他只是轻轻摇头。

“我们不说这个。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了,我不逼你说了。”正小心安慰着,怀里的人猛然发力推开楚天暮,跌跌撞撞地退了几

步,倒回沙发上,失态地嚷着:“走吧!你走吧!”……旋即又改为懊丧地抓着头发,低喃:“你走吧……好不好……”

看着他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没法安心离开。陪着他坐下来,给他时间恢复平静,对面的人喊得累了渐渐没了声响,只是双手

环膝团身窝在沙发里,把脸埋进臂弯。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混乱,眸子里残留着几根憋到通红的血丝,再度开口说话的时

候,是冷静到凛冽的语气:“你想要跟我一起生活?”

冰冷得如同审判的问话令人不快,可现在的楚天暮一点都不在乎,只想把握住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急于表露心迹:“以前根

本不会动那样的念头,我并不打算去破坏原本的平静,可你认真的建议实在是让我没有办法不心动。看着你用纯粹、坚定的信

念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忍不住就想要站到你的身边;正因为是你,我才会、也才敢去考虑这种可能性,结果……我发现我

想。”故作轻松地耸肩,目光有些心虚地飘向别处,“而且,很想。”

“很想……”许宁籁仿佛在回味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为难、痛心、迟疑……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质问:“你说你很

想,可是你有想像过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么?你有真正了解过我么?你知道我的过去么?对我的性格、经历、背景有认知么

?”

楚天暮愣了愣,完全没有想过他会问出这样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来就是那么明显,彼此早就

已经习以为常。许宁籁也素来乐在其中,偶尔小小的情绪,也不会持续太久。当下,这一点却被拿来当作刁难他的借口,与平

日一贯作风似乎背道而驰,叫他措手不及。

“相比之下,我对你的认知确实太少。对此,我只能说,我很遗憾。”声音低低的,随同视线一起落到玻璃茶几一尘不染的光

滑表面,“有些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幸运能够一直得到你的关注!是的,我不相信。不是因为没有

道理、只不过太突然太幸福以至于我没法轻易相信!随后就是沮丧,沮丧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感受到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你

……从来也没有去问你为什么,因为我太明白这种感受,在黄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不一样、与其他人不一样、对我来

说更是新鲜独特的存在。于是暗自祈祷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不期而遇……”似乎再说不下去了,紧抿着的

唇畔渐渐惨白,“我一度以为……我会有机会慢慢了解你。”

“那最好不过!”此时确定的语气让楚天暮充满希望的抬头,目光触及许宁籁脸上生疏而优雅的笑容,令他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其实之前那样赶你、你都不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让你了解我了。”笑意愈发浓烈,恐怖的意味也越浓,楚天暮看出

里面夹杂着的一点无奈,替他心疼。他站起来往里面的房间走去,“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想要庆幸自己先前没有离开,可是随着身上每一个毛孔收缩、带入诡异的气息,令他不得不怀疑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幸福。

穿过起居室、通道、游戏室之后是有着壁炉的书房,两侧都是直达屋顶的书柜,正对房门的墙面挂着深蓝色的落地窗帘,虽是

冷色调、凭借温暖厚实的质感仍旧给人安心舒适的感受,许宁籁走过去拉开窗帘,露出两扇对开的门,打开后,空气里就多了

些药水的气味。又是一道走廊,感觉这房子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多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撞击回荡,楚天

暮跟了进去,胃里有些不适。

房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医院里的特级病房,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医护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边上是各种输液设备、他完全不熟

悉的各种医疗仪器、周围的手推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这回又是静谧地让人不自在,他抑制住自己开口的冲动,等

身边的人发话。

“这个人……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到他变成这样以前,一直都是和我最亲的人,甚至比我的姐姐对我更好。”敏感地对这个“

好”字,掺着点别的成分做了猜想;楚天暮压下皱眉的欲望。

“小学两年级的时候,我转到他们学校,他是我的同桌。那个时候我的个子小、长得挺漂亮、家境又不错、还不要命的拽,总

是招人欺负,爸爸要派保镖被我拒绝了,我不想被人当作异类,最后每次都是他跳出来保护我。他其实不是个喜欢闹事的人,

平常连与人争执都懒得。初中、高中虽然没能同班,但依旧是校友。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很有缘分的两个人,所以总能维系在这

么近的距离,一起打球、玩闹、追女孩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不光是缘分,是他始终努力要留在我身边,学校都是跟着我选

的,根本就是刻意。”

“临近初中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在一次出海途中被人暗杀。”

楚天暮的惊讶溢于言表。

“爷爷白手起家,许氏能到这个地步,难免跟黑白两道都脱不了干系。爸爸素来不是做事心狠手辣的人,可手下的人做了什么

你不可能尽在掌握,况且你不去害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恨你。商场这种地方,总有输赢高下之分;就算是‘双赢’的局面,也少

不了遭殃的第三方。爸爸妈妈是死于类似自杀式的袭击,爆炸游艇残骸检验后确认了那个人的身份。”

“你恨么?”

“说不出来,恨么,我不是容易产生那种情绪的人,与其说恨,不如说倒是很无奈、很无力。那个人也死了啊,只是一个普通

的、无路可走的、绝望的人而已,爸爸防住了那么多明枪暗箭,却还是没能防到一个最最普通的小角色。那时候大家都等着看

许氏的好戏,还好有姐姐在,没有让那些人得逞。我们对着那块地方也觉得心里面总有些芥蒂,生活里到处都会起小小的毛球

、勾起不痛快的回忆,小报记者总是‘伏击’你想挖出些所谓的连锁内幕……姐姐为了让我有个平静的生活环境,所以我们才

会搬到这里来。”

楚天暮听着他的陈述,慢慢松开紧绷的神经,开始庆幸他还愿意让他靠近、给他了解自己的机会;又为他心痛,原来小人物也

有小人物的好处,没有担惊受怕、没有骚扰算计,平凡的生活本就是珍贵的东西。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究竟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他居然瞒着我去找我姐姐,求她带上他一起走,我姐姐很惊讶,得

知原因之后把他狠狠地奚落了一顿、当场拒绝。他不依不饶,反反复复多少次,姐姐给的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不’字;可到

这个城市安顿下来之后,竟给他寄去了机票和我们的地址。我从小学两年级开始认识他,到现在已经有十六年了。他用八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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