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 第四章 战争之王 下——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1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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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炮一般的提问,彼此错综,复杂无比,如果你不打断他,他还能一直不断的问下去,从一个点,牵到一条线,不断的深入

,最后逼着你回答一个面。

“我可以回答您第一个问题,”陆臻果断地切入他的问题,“这次行动是中国有关部门接受喀苏尼亚警方的委托,派出由公安

特警与陆战队联合组建的特别小组,进入奈萨拉协助喀苏警方营救中国公民,这是一次符合国际法与中喀两国国内法规定的合

法警务行动。好,其余的问题我们请……”

“那请问此举是否为了保护贵国在喀苏尼亚庞大的石油投资?”

“关于石油的问题,您应该去询问孙建胜商务参赞。”陆臻温和地笑了笑。

“但是……”

“孙参赞,麻烦您……”陆臻干脆利落地推开话筒。

气氛再度活跃了一些,陆臻看起来像是个态度强硬的发言人,这让记者们发现了新的乐趣,温吞水一般平淡漠然的发言人是最

好不玩的,即使不能挖到真正的猛料,记者们也需要让自己的老板和读者认为自己是有力的。

无礼,有时候也是他们的职业需要!

新一轮的提问汹涌而来,他们从各个角度各个层面出击,再一次把陆臻吞没。陆臻感觉自己像一个仓库分类员那样,把问题分

门别类,涉及到石油利益的问题交给孙建胜,把政府层面的问题转交给梁云山。

一轮炮弹轰完,记者们失望的发现陆臻毫发无伤,因为根本没有一颗炮弹真正落到了他的身上。

终于有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欧洲记者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中文愤怒地抱怨:“日把瓦提毒让别认挥打,请瓦,日坐灾折里干神

马?(你把问题都让给别人回答,请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陆臻愣了两秒钟,这种情况下连同声传译都束手,整个主席台面面相觑,显然没人有能力听懂这种问题,只能问道:“您可以

把刚刚的问题用您更为擅长的国际通用语言再重复一次吗?“

不必说中文的大胡子自然更具力度,声音铿锵顿挫,无数个英文短单词像机枪一样噼哩啪啦的砸过来,顿时引起一片共鸣。很

明显,陆臻这种回避的态度早就引起了众怒。

陆臻颇为无辜地笑了:“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术业有专攻,我坐在这里是专门为了回答有关这次军事行动的问题的。所以我

也很着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问点我有能力回答的问题呢?”

在某个离开很远的地方,有人不自觉在眼底透出一丝笑意;在更为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人忍不住松动了表情。

然而,只回答军事问题??

这太见鬼了,当你有幸遭遇神秘中国多少年来第一个公开的军事发言人,你会愿意只问他军事问题?当然不,人们更关心的永

远是背后的故事。

记者们开始思考怎样诱导陆臻说更多的话,你的回答代表了你的态度,而你的不能回答也将代表你的立场。他们不断的变换角

度变换策略,他们不断地探索陆臻的极限,试图以此来推断中国军方的立场与地位。而陆臻与梁云山们全阵以待,用各种堂而

皇之的官方语言说出早就拟定好的标准回答,提问与回答变得就像一场追逐与防守

当陆臻以为就是这样了,今天的发布会最终会这样结束的时候,一个坐在后排一直都没有发言的红发女人举起了手,她同时站

了起来,用相当强硬的姿态向全场表示:我有问题!

陆臻礼貌地将视线投向她……

“请问,在那天晚上,你杀了几个人。”这位红发女记者说着很不错的中文,带着一点点京味。

全场寂静。

“这是一个军事类的问题。”女记者马上补充了一句。

“是的。”陆臻微微点头:“但是很抱歉,我不知道。”

“是因为太多了吗?”女记者向场内的记者们欠了欠身说:“我可能会多用一些时间,但请让我问下去。”

记者们都大度地表示谅解,自然的,没人会在这时候打断她,抱怨她占用了太多资源,因为她的问题的确很精彩。他们不一定

愿意这样提问,但如果有人能代他们问出来,那是没有人会不乐意听的。

除了……主席台上现在坐着的中国人,梁云山已经感觉到手心里的汗意,这是个超常规问题,他甚至拿不准陆臻应不应该回答

“不,因为我不会去记住这些。”陆臻说道:“我厌恶杀戮。”

“是吗?那你为什么选择当个军人?”女记者夸张地表达着她的惊讶。

“为了保……”陆臻顿了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快的,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辽远,带着岁月的回望:“我选择成为一

名军人,是为了保卫我的国家,为了让我的亲人永远都不会在自己的家门口,亲身经历最真实的杀戮与战火。”

女记者一时哑然,懊恼地发现她的提问居然成了陆臻炫耀忠诚的跳板,她马上尖锐地讥讽道:“所以你把最真实的杀戮与战火

带到了别人的家门口。”

“我想再重申一次,这次行动受喀苏尼亚警方的委托,有喀国政府的许可,这是一次合法行动。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

的职责是保护所有中国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我国公民在境外受到了生命威胁,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采用各种合理合法的方

式营救他们。”陆臻正色道。

“所以,是喀苏尼亚政府允许你们屠杀本国平民??”女记者穷追不舍,显然,这女人是奥莉娅娜·法拉奇的信徒。

第25章

“我们从来没有屠杀平民。”陆臻斩钉截铁地否认。

“您是打算要无视大量平民的伤亡吗?”

“不,当然不!这次冲突最终造成无辜的伤亡,这正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我们强烈谴责一切形式的暴力犯罪与恐怖活动,无

论是劫持中国公民向国际社会索取政治利益,还是挟持喀国公民袭击中国救援队,这都是可耻的犯罪。这是一次本不应该发生

的冲突,从头到尾都不应该发生。我们希望有关人士能够及时醒悟,这样的违法暴力挑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暴力只会引起更

深的暴力,并且伤及无辜。”陆臻侃侃而谈,这算是一个标准答案,经历过多次修改的标准答案,它虽然不足以说服成见,但

至少无懈可击。

红头发的“法拉奇”自然不能满足于这样的回答,她抿了抿嘴角打算再接再厉,陆臻截断她的话势,沉声说道:“您好,这毕

竟是一场新闻发布会而不是个人专访,我注意到您身边的这位男士有话想问,您能把话筒传给他吗?”

被点名的男记者似乎有点懵,可是鼓点儿既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好像也不应该再推出去。仓促间,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循着前

人的思路再进一步:“请问军官先生,在那天晚上,有没有无辜的平民,最后死在了您的枪口下。”

男记者站直身体,对自己刚才的急智很满意,他已经看出来了,问题不能问大,问大了这个狡猾的中国军官正好向你说空泛的

场面话。那些东西写在报纸上,全世界会质疑你的工作力度。他需要更精彩的问题,至少要更有趣,那种无论对方怎么回答,

都值得记录的好问题。

“我不知道,当时周围的环境很黑,我们忽然遭遇到猛烈地进攻,那些人躲在老百姓身后向我们射击,他们人数众多,火力强

大,我们为了自卫被迫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在战斗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只有上帝才能让每一颗子弹

都能绕开无辜者。”陆臻停顿了一下,视线掠过这个会场里的所有人:“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和我的兄弟们绝对不会主动向任

何一位手无寸铁的平民开枪。”

“所以,军官先生,您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在自卫?”坐在最后排一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黑人妇女忽然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一直在不断地请求所有人远离交火线。”

“那么,”妇人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大叠照片:“那么,请你告诉我,中国政府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早就被海牙公约禁止的达姆弹

来自卫?你告诉我一个四岁的男孩子能够威胁你们什么?为什么需要用这么残忍的武器来伤害他??”

这女人手上的照片其实并不多,三、四张而已,但是重复冲印了很多份,所以转眼间就转遍了全场。工作人员给主席台上送上

了两份,梁云山匆匆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剧烈冲击让他很快把照片传了出去。他发现陆臻正在聚精会神地审视那些图片,台

下的人都在看着他,可他却似乎还在思考,会场里弥漫着令人心慌的沉默。

梁云山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问题:“使用违禁武器是一个严重的指控,我想请问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您。”

“您需要我把尸体搬到您面前吗?”

“不必了!”陆臻终于从照片上抬起头:“我们的确在这次行动中使用了空尖弹,也就是你所说的达姆弹的一种……”

全场哗然,梁云山差点没跳起来,陆臻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但是您搞错了一个基本概念,海牙国际公约禁止了步枪开花弹

在战争中的使用,但是并没有禁止手枪开花弹在警务执法行为中的使用。因为这一类的子弹停止作用强,不会像普通步枪子弹

那样穿透罪犯的身体,不容易造成流弹误伤,也就可以更有效的保护人质与行人的安全,所以各国警方在执行窄小空间内的室

内任务时都在广泛地使用这种子弹。至于这次的行动,我们的行动组只有公安特警在反劫持营救人质的过程中使用了这种子弹

,这样的使用是完全符合国际公约许可的。”

“你有孩子吗?”黑人女记者突兀地问道。

“还没有。”

“可是我有!我的孩子就和他差不多大,而他的母亲就死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哭喊,我根本无法入睡。我不知道谁规定了,你

们这些男人,可以用这样可怕的武器干这样残忍的事,然后……你告诉我,这是合法的,并且正当的。您是这样认为的吗?你

们是无辜的,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并承担任何责任的。”愤怒的母亲目光灼灼,情绪几近失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们的眼睛决定了他们的心,陆臻宁愿相信对方是真诚地,于是他试图用更真诚的目光看向她。如果

此刻的陆臻只代表他自己,他愿意道歉,愿意为自己的无能承担责任,可是,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陆臻站起身走到主席台的边缘,他把那张照片扫描进电脑,然后投放到屏幕上,男孩痛苦的表情瞬间被放大的无数倍,形成强

大的视觉冲击。梁云山急得后背直冒汗,他不断的用眼神警告陆臻: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陆臻抬起头向梁云山的方向送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然后用手写笔在屏幕上画出几条奇怪的曲线。

“因为没有更多的资料,我只能就这张照片做一些基本分析,根据创伤弹道学……”陆臻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用英语、法语和

德语重复了这个专业名词,然后继续:“这是空尖弹造成的创伤弹道,入射口很大,弹道粗短;这是全金属被甲弹造成的创伤

弹道,入射口很小,子弹在一定的距离上保持稳定,然后偏转,造成大的空腔,最后弹头分解……”

“您想说明什么?你看看他的伤口,这么大的入射伤口,跟你画的一模一样!这就是开花弹造成的伤口!”那位悲愤的黑人女

记者错愕无比,陆臻会临阵倒戈当然是无法想象的,可是这个男人现在打算干吗??他是要活生生的颠倒黑白吗?

“可是夫人,是这样的,假如这是空尖弹造成的伤口,这个孩子应该会当场死亡。我注意到有一位女士倒在他在身边,您说这

是他的母亲,对吗?”

“是的!”

陆臻的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握笔的指节泛出苍白:“我们能从照片上看出来,这位女士的背部有一个大的伤口,也就是说,子

弹是从她的胸插入的。根据她身上穿的衣服,我们可以判断当时她正把这个孩子绑在背上。所以这名男孩的伤口应该是由一枚

全金属被甲弹在穿透一个成年人后分裂成的碎片造成的,因为碎片的形状不规则所以造成了较大的入射伤口,因为动能低,所

以弹道很浅,让伤者有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您想证明什么?”这位愤怒的母亲厉声质问着,似乎已经忘记了她记者的身份。

“我并不想证明我们使用了合乎规则的子弹,虽然那也是事实,可子弹就是子弹,无论哪种子弹都能造成可怕的伤口……”

在这种时候让情绪外露会不会显得很不专业?可陆臻发现他开始抑制不住眼中的湿意,他还是那么容易被打动,无辜的鲜血是

他永恒的噩梦,他发现他仍然无法像别人那样在任何时刻都给自己套上那件闪亮亮的黄金硬甲,他仍然柔软。

“您说您是一位母亲,”陆臻的眼眶泛出微红色:“我想知道,假如当时您也在那里,背着您的孩子,您是会带着他远远的离

开,还是站在交火线上?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街道进入纵深去攻击任何人,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我们也一直在使用高音喇叭警

告所有人离开交火线。所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谁,让她带着她的孩子出现在那里,把她们陷于战火中,让她们正

面子弹袭来的方向。”

女记者沉默了很久,黝黑的脸上看不清任何神情波动,最后,她昂起脖颈说道:“仇恨!”

“是啊,仇恨……”

陆臻一时怅然,而转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集中起注意力。二十六、

第26章

不过,对于一位敏锐的记者来说,这一瞬间的失态就已经足够了。

“请问军官先生,正如你们所说的,中国政府在这里做了很多好事,你们送来财富,你们修桥铺路,你们建造学校和医院……

可是假如一切都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好,假如你们真的满怀善意,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喀苏尼亚人都在仇恨中国?”红头发的“

法拉奇”抓住机会,夺回她失去的提问权。

“不是‘全都’,资料表明奈萨拉的人口接近一百万,而当时攻击我们的人大概不足两千。请问您的国籍是?”陆臻发现相比

起那位情绪激动语言无序的母亲,眼前这位精明出色的专业记者其实更让他感觉到轻松,他甚至可以借此调整心情,重新找回

节奏感。

“美国!但我想这并不重要。”女记者谨慎的。

“的确不重要。只是我记得目前美国总统的民意支持率已经不到50%。这位女士,我不知道您执何种政见,但您至少应该承认,

你们的总统没有怀着恶意在治理你们的国家,他的确是想做好事的,对吗?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陆臻微笑着反问。

“是的。”女记者沮丧地意识到前面存在怎样的陷阱,而她必须踏进去,因为即使在美国,你也不能随便给总统扣个叛国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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