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上点心。”

“是……”回忆中的管家马上朗声回答……看啦，那几尊大佛们每天就躲在那病房了等吃饭，这会儿又在喊饿了。“小翠，小

花，小玲，叫厨房的小强准备点心。”

片刻，在蛇师的房间内，床上两人依然昏迷，平静的脸空略显苍白，却未见痛苦。然而……床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吃

的，十多人全塞在房间里吃点心，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夜鹰满脸黑线，却不知道怎么办……这……就是传说中的请神容易

送神难吗？

满嘴点心的考基捉了几块饼递给夜鹰，惹来几颗白眼。

“怎么了，吃啊，你不饿吗？”我嚼我嚼。

“……半盏荼前你吃了什么？”

“午饭啊。”我咬我咬。

“……那你现在还能吃？”

“为什么不能？”

“……”对于考基的反问，夜鹰只觉额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环视其他人，竟然也若无其事地吃得津津有味，只有他看着……

胃部有一种投奔自由的欲望。“为什么你们都不是胖子。”

“咦？我们会胖才怪，我们又不是人。”考基笑嘻嘻地回答，脸上衣服上尽是饼屑。

夜鹰看了有点无力，掏出多日来常备用的手绢给他擦拭：“怎么你都吃成这样，不能吃慢点吗？”

“嗯，习惯了，不吃快点就没得吃了。”幸福地让夜鹰擦着，仍不忘往嘴里塞饼。

“那就改改，总这样吃得到处是，谁受得了。年岁不小也，也不会照顾自己。”

“那你跟着我就好了，我就不用改了。”很满意这个想法，考基再次往自己嘴里塞了块饼。

“不要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你还是改过来吧。”夜鹰对考基的“敷衍”不满地轻皱眉。

考基耸耸肩：“那我跟着你好了，反正我是改不了。”

……

眉峰皱得更深，夜鹰微恼：“不想改就算。”

“喂喂，别恼别恼，我是真的改不了啦。”考基终于知道他恼了，马上巴上去。“就像蛇忘不了他爹娘的事。我就是忘不了这

个。”

“……什么意思。”蛇师的事从这次事件里大概明白，因为被爹娘欺负以爱之名伤害而成为巫师，但他竟然把他这样的吃食方

式与蛇师的事比拟……

考基笑了：“嗯，那个，我是在快饿死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巫师，所以食物变成我最深刻的印象。”

一时间，夜鹰无语了，他怎么会不知道饿的感觉，刚刚接触这世界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饿死的感觉，还是没有试过，就是

他，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是能找到食物。

“你或许不知道啦，那时候饿死了很多人，嗯……好久以前了，就只记得那时候四国在混战，然后……所有的粮食都被搜集了

。我家是农家，因为战乱，哈哈，那个国柱可以在那时候被杀了吧，所以到处是天灾，吃的没有了，树皮草根都吃光了，最后

连那些人的尸体也吃光了，嗯，应该说我本来就有巫的特质吧，所以一直没有死成，到了最后一个人也死光了，我也把他吃光

了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泥土也往嘴里塞了，就在快要昏倒的时候，我就发现吃进嘴里的坭土变成了馒头，然后就发

现自己有魔力了，呵呵，捡回了一条命。”考基皱皱眉，再咧开嘴笑了：“我真窝囊，那时候才发现……可是我身边的人已经

死光了。而且我吃过他们呢。”

“……你……”夜鹰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到那男人在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却像一方巨石般，压着他的心肺，不能呼吸

。嘴张开，可那沙哑的声音却形不成一句话。

“别这样，那是成为巫师必经的。就像拉菲说的，越容易成为巫的人，那个魔力就越小，像我们这样，付出最大的代价就能够

得到最强的力量，等价交换不是吗。”（- -……表好意思，抄袭一下练金……）

等价交换？错了，永远不会相等“因为你宁愿没有得到……”

“什么。”听到夜鹰的轻喃，考基靠过去。其他巫师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扫食桌上的糕点，可是十来双眼睛却不经意地扫过夜

鹰。

“没有……”现在说什么又有何意义：“你吃吧……若不够再叫管家做。”

“嗯！”考基笑笑继续吃饼，却见床上的人动了动，饼塞在嘴里，双眼圆睁。

“怎么了，咽着了？”不觉间只看着考基的夜鹰并没有发现床上的异样。真到某人油油的手指向床间，所以人嗖地转向床的方

向。

离牙轻轻呻吟着，感觉到全身在痛，由其那喉间如火灼般，努力地掀动眼睑，终于看到白色的纱帐，几呼是立刻的，他转头看

向身边的蛇师，轻瞄了眼那平静地起伏着的胸膛才转过头来看向注视着他的十来双眼睛。

“……可以帮我倒杯水吗？”沙哑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夜鹰飞快地倒了一杯水，递到离牙唇边，离牙侧头喝掉水：“谢谢。”

“你……感觉怎样。”

离牙轻笑：“没事，只是有点痛。”

“我来。”哚雅挤开夜鹰，细心地检查一遍：“好了，你醒来就没事了，只是你这次的伤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你的寿命又减

少了。”

哚雅冤怼地瞄着离牙，对他的不“听话”十分不满。

“抱歉，我必须这样。”

叹气：“所以我才救你。”要是其他原因，他哚雅也会冒火的。

“龠他怎么样。”

“病人没有资格问别一个病人的状况。”不满不满，哚雅鼓着双颊：“你好好休息，不准问。”

“抱歉，我这次不能听你的。我已经没事了。”说罢，离牙咬咬牙，撑起酸痛的身体。

哚雅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双瞳马上被水雾包围：“呜——我不管你啦。”

碰地巨响，木屑飞扬间，白色的身影箭般撞门而出，虎娃马上跟上又把门框也撞歪了。

朱艾一边把饼往嘴里塞，一边发出嘿嘿嘿的乐笑声。

……

离牙满怀歉意地望着着远去的身影。坐在床边：“鹰，龠他怎么样。”

“已经退烧，醒来就好了。”

“嗯。能扶我一把吗？我想回去梳洗一下。麻烦你们先帮我看着他。”

夜鹰深邃的双目紧紧的盯着离牙，离牙迎视他，最后他点点头，扶起离牙离开。这一次，考基没有跟上去。

“你高兴什么。”彝蓝瞪了眼傻笑的考基。

“嘻嘻……妹妹，现在你是挣不过离牙啦，他已经下决心了，我也有机会了，呵呵。”

听到考基的话，彝蓝当然明白他说什么，恨恨地把头撇向一边哼了一声。

第六十三章 求医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离牙没有到蛇师的房间，因为哚雅告诉他，蛇师最快也要明天才醒来，所以他到了这里……因为哚雅不

会帮他，而唯一的可能帮他的就只有这个不寻常的男人。

夜鹰扶着离牙站在台阶上，只是从巫府出来走到念府这段小小的路程，离牙已经痛得脸色发白，额上冒着细细的汗，无法控制

地喘着气。

痛，每动一下，身体就感应到那种仿佛从骨髓中传出的尖锐的痛，想忽略好像太过勉强了，现在只有想办法把这感觉抑制。所

以他来了这里。

夜鹰小心地扶着离牙，捉起那已经氧化得差不多的铜环敲了几下。未几，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门吱呀的开了，一张脸好奇

脸伸出来，看到门外的人时，那双圆圆的眸子马上布满兴奋的色彩，门的掀就要扑上来。夜鹰敏捷地一手把他捞住，举得远远

的，现在的离牙可是禁不起他的热情。

被捞的人神经并不是普通的粗，完全无视夜鹰，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仿佛这样能更加接近离牙：“离哥哥，你已经好久没有来

找我了，呜呜……我去巫府找你，可是巫府的人都不让我进去了。”

看着这个纯真的孩子，离牙忍痛微笑，却不怎么成功。前阵子因为龠的事情，他不想理会任何事情，所以他不让管家放他进来

，想不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在意：“小遇，念公子呢，请带我去见他。”

“咦，你要见少爷？离哥哥，你病了吗？”念遇听说要找自家少爷，细细一看，才发现离牙一脸病容。

“快点带路。”夜鹰不耐地把念遇放下推了两下，念遇这次倒不敢再担搁，马上领着两人往内屋走。

“你们先在厅里待着，我去找公子来。”

夜鹰并没有异议，现在的离牙不适合到处走动。念红泣来得很快，夜鹰才刚扶着离牙在正厅坐下，他已经被念遇扯着走进正厅

，脚步有点急促，脸上依然是一概的温文，可是从他紧皱的眉间隆起的一座小山可以看出，他是被念遇硬拖来的。

当念红泣看到离牙以后，那座小山的海拨更高了：“你不是说要活着吗？怎么最近却去找死。”

“……”

“你这样的破败身子还拿去受伤，想来你之前的决心是在说笑。”念红泣讥讽地勾起唇角。他早就知道了，有谁能够真正忍受

这种逆天而行所带来的痛苦，尽管之前下了多大的决心，在绝望面前也会破碎。

“……抱歉，念公子，这个问题我可以以后再回答你，现在我有一件事情请求你。”艰难地站起来，离牙不卑不亢地与念红泣

对视。

“请求？”

“对，我想请你用上次的方法帮我把痛苦减低。”

“……你这样做还不如我现在帮你解脱，你应该明白，那种方法也是通过缩减你的日子来交换的吧。”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要不然，就可以找哚雅。可是他绝对不会帮他做这个的。“我不是想结束，也不需要你帮我把痛全

部压下去，我只要减轻一些，让我可以像平常一样自由走动就好了。”

这下念红泣眉间的小山海拨更高了，墨黑的瞳仁紧紧盯着离牙：“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如你所见的，我现在的身体实在连走路都不行，而我并不想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能留在原点等待，所以请能来请求你。”等待

的日子已经够了，现在开始，也让他努力吧。

大厅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粘绸绸的让人有种挣脱的欲望。

离牙没有作声，只是认真地与念红泣对视，那双墨黑的眸子紧瞅着鲜红的眼瞳，急欲从中找出想要的，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

找到。“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强留在这里，选择死亡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忘记一切，重新编写生命，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死亡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现在的事情，我不想忘记，现在的情感，我不想放弃，而且，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离牙微笑着回答这个愤世嫉俗的男子。心里是感概，是悚然，过去的自己，不就是相信死亡可以解决一切吗？可是现在他已经

不能这么相信了。至少他不能把问题留给这个爱他至此的人。

离牙的想法，念红泣并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可是他注意到了：“最后是什么意思。”

离牙笑而不答，念红泣猛地拽过离牙的手，从手心泛出蒙蒙的白光裹住离牙的手腕，片刻以后，白光消去，而念红泣一脸愕然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的灵魂根本不可能还存在啊。”

“你果然不是个普通人。”灵魂，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而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念红泣脸上一片木然：“就因为是最后的机会，所以你要这么拼命吗？”

“是吧。”

对于离牙的回答，念红泣他是满意的，因为本该是边个原因，可是他该死的不相信。他……根本不把魂飞魄散放在眼里。可是

现在却执着于这所谓的机会……突然间，念红泣想笑，而他真的笑了，狂妄的笑声，与他外貌不合的狂笑在厅内久久回荡。

可是离牙并不怀疑，他从来不相信这个男子不是个温文的人，他感觉到这男人像一头狼，一头把自己隐藏起来的狼，若不注意

，绝对会被那锋利的齿爪撕开，成为他的粮食。

并没有人去制止他，念红泣的笑声久久以后，就像其暴发时般，骤然而止，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脸上，哪儿还找得到一丝温

文，剩下的只有桀骜不驯。

“少……少爷。”念遇与他同住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少爷。

“好，如你所想，我就帮你。我真期待你会在什么时候崩溃。”

“谢谢……”

“……是要谢我还是要恨我，就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分晓吧。念遇，准备医具，领到药室。”

说罢，念红泣领着念遇率先向消失在厅内。

夜鹰沉默地扶上离牙，当两人走出拱门时，夜鹰脚步微顿，继续向前。

“我……什么也不会说。”

“谢谢……”

从念府回来时，天色已经微暗，两人走进厅内，十二巫已经在用餐，原本并不大关注两人，可是哚雅却跳起来了，直冲离牙身

前，一把揪住了离牙的前襟。

这一下，所以人都傻眼了。

这个胆小的孩子，啥时候这么激动过了。然而，哚雅并没有去注意别人的想法，他狠狠地瞪着离牙，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

来：“你……做了什么。”

“抱歉？”果然瞒不住他，对他，除了这个，离牙已经不能说什么了。

“蠢死了。”哚雅一把推开离牙，噔噔噔地跑离正厅。

十二巫的疑惑也只有那么几秒，马上就把刚刚的插曲忘掉，继续吃饭。

“鹰，看我给你留了菜，快来吃。”考基端着一小山菜肉跑过来。看到那油油的手，夜鹰感觉到自己的额角再次抽搐个不停，

原来自己的耐性也没有多少。狠狠地抽出手绢扔他脸上。

“擦干净。”

“哦……”

离牙轻笑：“夜鹰，你留这里吧，我去一下。”

夜鹰犹豫一下，想想在巫府也不会有什么事也就没有坚持。

离牙缓缓走向蛇师的房间半个时辰前念红泣为他做了治疗，使他不至于痛得不能行动，可是筋骨间传来的阵阵刺痛仍然鲜明。

尽量减低行动的速度，痛疼就会减轻。可是当他打开房间门时，脸上马上挂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