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兵器库。果然,在三天后擒到了家贼。
这次生意历时十天,对于老白,实在清粥小菜般没半点趣味。但他又不知道自己除了不断的接生意,还能做什么。他以往赚钱
是有奔头的——往伊贝琦手里塞银票,给小孩儿买好吃的好穿的,修缮房屋,添置家俱等等。可现下,赚钱的动力消失了,做
生意也枯燥乏味起来。
不过这次出门倒是让老白听见个消息,那就是顾天一死了。乍听到时老白还不大相信,可沿途听见好多江湖客都如此谈论,便
不信也得信了。谈论中大家都在猜测是谁干的,老白直觉就是温浅,虽然男人才下山一个月,虽然男人的剑法才参悟到第九层
,可他就是这么觉得。而且他知道温浅断然不会去主动找顾天一,那么铁定是顾天一自己往上撞的了。
对于狠狠刺了自己一剑的男人——甭管对方是否故意为之,老白并不难过。那样的剑客,终生只为剑活,要么杀死对手,要么
被对手杀死。
只是由于这个消息,又勾得老白有些想温浅了。
喜欢男人是一种病,他先是喜欢周小村,而现在对温浅似乎也并不单纯;思念也是一种病,他先是只想着周小村,这会儿也变
成了两个人。想周小村时就不可避免的去想到那一刀,于是疼痛便重新入骨一次,而想温浅的时候则舒服多了,只是思念过后
,心底莫名惆怅。明明知道奇怪,知道不正常,可老白控制不了,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病入膏肓。
入夏以来,老白一连接了好几单生意,收获银票的同时也收获了不俗的口碑。白家茶铺一时间火爆异常,几乎天天宾朋满座,
老白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招呼,每个生意都接,可来人不这么想。天上掉砖头,谁都觉得不会砸到自己,天上掉馅饼,谁都觉
得会掉自个嘴里。更有趣的是,在一张桌子上等待的时间长了,往往原本的拼客会变成畅谈的茶友,再然后就攀上了交情,甚
至有好几位没等来老白,就在现场找到了解决自家问题的绝恰人。
这天,老白同往常一样易了容坐在茶客中间挑选合适的主顾,前来的人多为些鸡毛蒜皮,老白光听着就烦,好容易中午等来位
有些意思的。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长得晶莹剔透粉雕玉琢,随身似乎有着天然的香气,恍若仙子。从进茶铺开始,所有男人的眼光都集
中在了她的身上。老白也不例外,只是视线中更多的是对美纯粹的欣赏,无关男女。
美丽的姑娘身披一件青纱斗篷,这样的天气如此装扮似乎有些热,只见她脸色微红,进门后略带紧张的左右看看,然后直直的
找了个空闲的座位,要了一壶凉茶。
而恰巧,她正坐在了老白对面。
此刻的老白作一书生打扮,五官端正,坐在一堆江湖客里就像地瓜堆里的一个鸡蛋,干干净净,文质彬彬,也难怪姑娘选择这
一桌。可其他江湖客便不这么想了,如果目光能成箭,老白铁定已经成了刺猬。
对于这个小姑娘,老白承认他产生了好感。别说生意自主,接洽自由,就是满屋子只能挑一个主顾,恐怕也非伊莫属。
待茶铺重新嘈杂起来,老白终于压低声音,悄悄的问:“姑娘,可是来寻老白的?”
女孩儿有些慌的抬头,对上老白的眼。相视间迟疑很久,她才怯怯的点点头。
老白露出温和的笑,轻声道:“那找他做什么,方便说吗?”
女孩儿闻言咬了咬嘴唇,最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老白也不恼:“说说吧,也许我能帮你找到老白呢。”
“真的?”女孩儿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照得老白都好像发了光。
愉悦的点点头,老白觉得他做了什么多年生意,就属这一刻最幸福,因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被人需要的滋味。
女孩儿沉吟片刻,似乎在考虑如何表达。最终,她抿抿嘴唇,小声道:“是父亲让我来找白老的,希望他能帮忙查查我二娘与
何人……”女孩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脸从微红变成了通红。
老白对着茶杯翻了翻白眼,得,又是来捉奸的。也难怪小姑娘说不出,真不知这爹是怎么想的,让自己女儿来说这事儿。呃,
难不成是美人计?想到这儿,老白忽然汗颜起来,因为他确实乖乖掉进来了。
“公子,我们何时去找白老?”女孩儿微微绞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有些着急。
老白也不忍再拖,何况谁让他惩“奸”除恶的名声在外呢:“姑娘去往前方小树林稍候片刻,老白即到。”
女孩儿犹豫了下,似乎在考虑老白话里的可信度,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听话的离开了茶馆。片刻后,老白起身,也去了树林
。
女孩儿果然在那里,倚靠着枝繁叶茂的杨树,微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云淡风轻中景色美到了极致。
见到老白,女孩儿很惊讶:“怎么是你?”
“本就是我。”老白笑笑,随即收敛了调侃换上一派认真,“老白在此,如假包换。”近来,他很少再用老者面目行走江湖,
可能是心情所至,人懒了,假面换来换去的也烦。
“帕子呢。”女孩儿不依不饶。
老白莞尔,随后从怀里掏出那条素白的绣着“白”字的帕子。这帕子是伊贝琦绣的,现下看着,却徒增了几分感伤。
所幸,女孩儿终于信了。只见她微微作揖,有礼道:“还望白大侠接了这笔生意,报酬从优绝无二话。”
“从优是多少?”老白开起了姑娘的玩笑,随后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说,“多少都不重要啦。这生意我驾轻就熟,呵呵,费
不了多少力的。”
女孩儿眼里闪烁着感激:“马车就在前面,白大侠随我启程吧。”
“这么快?”老白微微皱眉,嘟囔着。
看老白似乎有些犹豫,女孩儿连忙道:“家父在府中怕是都等急了,还望白大侠……”
“得,咱们这就启程。”老白瞬间下了决定。心想左右一个捉奸,倒也不用准备太多。
距离树林不远有条不大宽阔的土路,那是进出白家镇的主道,来往客商都要走这条路,而女孩儿的马车也就停在路的一旁。
老白随女孩儿走到马车跟前,女孩儿示意老白先上车。本来想给女孩儿掀帘子的,结果自己反倒成了被邀请者,老白觉得有趣
,但有感到这时候客套也着实多余,便掀了帘子先钻了进去。随后老白维持着掀帘子的姿势,冲着女孩儿道:“姑娘请上。”
哪知女孩儿却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微微摇摇头,眼神里忽然充满一种老白看不懂的情绪,那是……歉意?
“你做的很好,可以了。”
车外忽然出现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与此同时,女孩儿紧张的扑通一声跪下连磕好几个头:“谢谢公子替霜儿赎身,大恩大德
永世不忘。”
“不送。”伴随着调侃般带着笑意的两个字,女孩儿慌张离开,而男人总算出现在了老白的视野里。
粉颊薄唇,媚眼如丝,和刚刚的女人相比也毫不逊色的精致五官,这样美的男人老白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柏轩!
“白兄,别来无恙啊。”柏轩说着一下跳上马车,老白那掀帘子的殷勤最终却是便宜了此人。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多了一个大
男人而显得更加憋闷,而昏暗的光线也让柏轩的美诡异起来。
“我不记得你有个需要我捉奸的父亲。”咽了咽口水,老白不想承认自己有些紧张。可事实上,从柏轩坐进马车里的刹那,他
的手心就开始出汗,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身体自己开启的甚至不受他控制。
“抱歉,本来我也想亲自出面邀请阁下的,可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总怕阁下有顾虑不是?”柏轩的笑明明很淡,可看在老白眼
里却比盛开的牡丹还要艳上几分。
“所以你就用美人计?”老白有点郁卒。
“很有用不是么。”看得出,这会儿的柏轩是无比愉快的。
叹口气,老白不想和对方扯太多,直接道:“说实话,我的确不希望和你们柏家再扯上关系,但既然你费尽力气找到了我,那
么不说明来意恐怕你也不会罢休。”
“错,”柏轩轻轻摇头,“不是我说你听,而是我说你做。”
老白讨厌这种强制性的语气,更讨厌柏轩这个人:“你又想做什么?”
“为什么是又呢,难道我曾经做过让白兄讨厌的事吗?”柏轩有趣的勾起嘴角,“啧,白兄似乎对我有成见哦。”
“才不是什么成……算了,你到底意欲何为,我洗耳恭听就是。”微微别开脸,老白不想再去看那双能勾人心魄的眸子。那里
面似乎藏着某种魔鬼般的力量,不经意间就让人跌落。
柏轩凑过来,如蛇一般贴近老白的耳朵。
“帮我易容。”
那一瞬间,老白分明听见了毒蛇吐信子的声音。
第36章 双生花(二)
憋闷的空间,昏沉的光线,粘腻的嗓音,和美到让人战栗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让老白呼吸困难,而听完对方的要求之后,身
体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颤抖,那种全盘被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糟糕透了。
“柏庄主真会说笑,我不过一个生意人罢了,捉捉奸,保保镖,何曾会那旁门手艺。”老白绷紧身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
柏轩勾起嘴角,笑得美艳而邪魅。只见他从容不迫的摘下腰间那枚代表翠柏山庄大权的玉佩,在自己眼前轻轻晃动:“光从它
身上透过来,会变得极美,你知道么。”
柏轩的表情迷离,如痴如醉,老白直觉他不正常,周身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遂下意识后退,怎奈退无可退,只能是更紧密
的贴上身后的车壁:“不知道,我没见过。”
“可惜了,明明与它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呢。”柏轩淡淡叹息,把玉佩收回手里,目光再一次落回老白身上,“那时候,我压根
没想过你真能把这玩意儿送到。”
“既然接了生意,自当全力以赴。”老白嗓子莫名发干。
柏轩笑了,他的眼睛似乎一直是笑着的,顾盼流转,风情万种。可这风情中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东西,时而是揣摩玩
味,时而是绵里藏针,总之看得人并不舒坦。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非考虑不可的事。可前阵子我在江湖上寻找易容高手,辗转数月,竟让我打听
到了你。惊讶么,呵呵,做这行的可不只你一个哦,只不过你做得最好罢了。也是那时我才想明白,玉佩何以送得如此精巧。
”
“谁告诉你的?”这是老白最关心的问题。
柏轩却摇摇头,轻轻叹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这世上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白沉默了。江湖上知道老白的人很多,见过老白的人也不少,可随便挑出十个人来问,恐怕说出的老白都会截然不同。是老
者?是青年?是俊俏的公子,还是憨厚的师兄?柏轩说得对,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不过你倒也真难找,”柏轩忽然出声,颇为疲惫的样子,“我可是快把整个江湖翻过来了。”
老白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怪几个月前离开江南回家过冬时,言是非曾经说过江湖上有人在打听他,而且还打听得颇为广泛
,看来就是柏轩所为了。
“好了,没用的话说得太多,倒险些忘了正事。”柏轩说着,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活泼起来,盘起腿坐好和老白面对面,眼
睛对着眼睛,鼻子顶着鼻子,顽童撒娇一般道,“五千两,你帮我易容,好不好?”
“不好。”老白没有片刻犹豫,他甚至并没有听完柏轩的话,便压着对方的尾音闪电般给了回答。
柏轩撅起嘴:“这么武断不好。”
老白觉的头疼,那根从见到柏轩起就绷紧的神经被男人拉扯的七零八落,他跟不上这个人的情绪,也跟不上这个人的变化,刚
才他还想把这人一脚踹下车,现在却险些抬手去摸他的头发:“呃,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
“我又不是要用它去杀人放火,你干嘛防贼似的!”柏轩总算敛了笑意,皱起好看的眉毛。
“你都已经做了庄主,还想干嘛!”老白也急了,心里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果然不出我所料,”柏轩缓缓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颇为玩味的幽幽道:“白兄果真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老白咽了咽口水,事已至此,客套自然已经多余,那么干脆把一切摊开来:“白事宴上柏谨突发恶疾,其实是中毒吧。”
“是又如何?”柏轩眨着好看的眸子,嘴角依旧上扬。
老白深吸口气:“毒是你下的。”这一回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都对,”柏轩低头去重新系玉佩,“怎么着,白兄想替天行道?”
“我就是个生意人,我只想离你越远越好。”
“那对不住,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随着系好玉佩的柏轩重新抬头,老白连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便觉得后颈猛的一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是第二天清晨的事,还是狭小的马车包,还是昏暗的光线,还是端坐一旁好整以暇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柏轩,唯一不同的
只是马车开始颠簸,抑或,已经颠簸了一夜。
“做生意历来讲究你情我愿,还没见过你这样强买强卖的!”老白委屈,很委屈。
柏轩扁扁嘴,一脸诚恳:“在下学艺不精让您吃苦了。”
“啊?”
“早知道当年就该好好去学点穴的。直接点穴比手刀舒服多了。”
“这不是错误的关键好不好!”老白连连叹气,那感觉除了无力还是无力。和柏轩说上几句话,比他练一天内功心法都累。
“老白,我让你帮我易容,一不为杀人放火,二不为争权夺利,只是张脸皮儿,掀不起多大风浪的。”柏轩难得正色起来。眼
神中几乎带了些隐隐的恳求。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必知道。”
“……”
交涉回到原点。
“我想打人。”老白开始磨牙。
“打完就答应?”柏轩的眸子开始发光。
“如果不呢,你准备把我如何处置?”
“马车已经在通往翠柏山庄的路上了。”
“那又如何,只要我不动手,就是到了你翠柏山庄也白搭。”
“我不会杀人。”
“……”
“但也许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老白的头皮开始发麻:“不过一桩生意,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吧。”
柏轩歪着头,有些为难的皱眉,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稚气的味道:“财源滚滚还是尸骨无存,选择都在你呢,我很好说话的。
”
还能说什么呢?老白在心底叹息。他是在商言商的生意人,不是大义凛然的侠客,他咬咬牙也可以和钱过不去,但打死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