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天堂——五百香
五百香  发于:201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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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因为同年,所以他最常被拿来跟表兄弟晓做比较。
北海道和东京。
不管住的地方相距多远,但是同年又有血缘关系毕竟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他也快到了吧……”
天生饶舌的友人手冢庄站在一旁叨念着。戴着近视眼镜的狩野五月,看着腕上那支手冢因为颜色不满意,而让给自己的崭新G Shock电
子表后,又朝私铁站口望去。
他已经五年没见过晓了。为了接人,五月还特地找出相本,翻出远亲结婚时、众人合拍的照片来温习晓的长相;不过,他没有自信能顺
利问出他在北海道的近况。
“五月啊,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从在车站碰面起就不着边际地说个没完的庄,终于问到比较有建设性的话题。
比五月要高上二十公分的庄,有着一张与他轻佻语气极为相衬、乍看之下有点像混血儿的美貌。
有着修长身材和出众外貌的他,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专业模特儿了。
“我事先已经看过照片,不过没什么信心。”
五月抱着手腕说。
庄不知道晓到东京来的原因,五月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之下,终究还是没说。
照晓的母亲、也就是五月的阿姨的说法根本就是家耻。
不过,把这件事在亲戚间散播开来的也是她。
所以,五月才会知道这件他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事。
“你这个表兄弟长得像你吗?”
“不像。”
五月斩钉截铁地说。
从小时候起晓的性格就跟自己南辕北辙,连外表都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五月记得在更小的时候,好像有人说过两人很像,不过两个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孩提时代看起来都差不多。
“晓长得跟七穗比较像。”
“那不就是大美人吗?”
明知道晓是男孩子的庄,还露出高兴的反应。五月不禁在记忆中搜寻,自己真的有告诉他对方是同性吗?
七穗是五月的妹妹,毋庸置疑当然是女孩子。
她比自己小一岁,跟庄一样是流行杂志的模特儿。
五月的身边会多是这类人,是因为母亲经营了一间模特儿经纪公司。
身材不高,又因为眼睛无法适应而一直戴着有框眼睛的五月,因为性格不合,所以从来没有以外表赚钱的机会。
“是啊,晓从小就长得出色。”
五月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有点不甘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自己小时候也因为长相可爱而备受瞩目,不过只要有晓在场一切就不同了。
撇开外表不提,聪明的晓深知如何才能集大人的宠爱于一身。五月还记得,晓不知道利用过自己多少次来占尽便宜。
他的恶劣性格和醒目外表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他了……”
开始觉得不安起来的五月,抬起视线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从车站的楼梯走下来,他张大了嘴无法再说下去。
“来啦?”
不用听到回答,庄光看五月的反应就可以顺利找到目标。
狩野晓。
那是个拥有领导者的美貌及恶魔双瞳、如暴风雨般活生生的存在——
不顺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很背。
眼看着十七岁即将来临,也没做过什么值得歌颂的事。
反正没有他的话,不论到哪里都一样。
不过——。
“……搞什么……”
千岁机场的天空一片晴朗,蓝天白云。
在适合远行的日子睡过头,唾弃了在镜中的自己,也唾弃了到机场来送自己的父母,他什么都不要、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在穿过云层破风而行的飞机里,他下定决心忘记一切。
——然而这里不是蓝天白云的千岁机场。
不是札幌,更不是北海道的某处。
他也不在。
这里只是下着倾盆大雨的东京,私铁线的高架月台。
天空笼罩着一片乌云。
晓不知那是相依为命似地拥挤在一起的建筑物的影响,还是阴郁不开的天空所致。这还是他从小学来参加远亲婚礼后,第一次到东京来

无视于在四月寒空下吸着鼻子擦肩而过的路人,晓重新背好了肩上的运动袋。
在还不到下班尖峰时间的车站,就算快车到站也没有蚂蚁般的人潮。
不再眷恋雨水的晓,边思索着该去哪里买伞边朝着出口走下楼梯。
将也不知要把已经滑到鼻梁的眼镜推好、只顾着发呆的五月丢在一旁,庄径自走到迈开大步、从站口走出来的高大少年身边。
“晓。”
“?”
听到不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名字,晓转过头来,看到对方是个跟自己差不多高、肤色白皙的美男子时,更是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害我有点期待。你是五月的表兄弟晓没错吧?”
“五月?”
看到两个帅哥凝聚了众人好奇的视线,红着脸的眼镜少年快步跑了过去。
“晓、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五月。”
虽然都已经自报姓名了,对方还是一副冰冷的神态;但是,五月却不在意地陶醉于自己这个表兄弟依然没变的美貌里。
在天窗遮盖的车站中,即使映照着混浊的灰空仍不失光彩的漆黑眼瞳;没有染过也没有脱色的天然黑发。
那覆盖着他白皙只有巴掌大脸型的头发,乍看之下似乎不怎么特别,但是具有创意的剪法却充分表现出他纤细的一面,没有任何邋遢和
不洁的感觉。
尽管有相近的血缘,那跟自己悬殊、近乎完美的外表仍让五月又爱又恨,连他那还没完全发育的少年身躯,也充满了异样的吸引力。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压倒性的美貌。
由于母亲经营事业种类的关系,五月看多了外貌出众的俊男美女。如果晓只是一个单纯有着美貌的表兄弟的话,五月根本不肩一顾。
但是,他的目光、眼神、动作,在在充满了与生俱来的大将之风。跟庄一样,五月一眼就看得出天生有领袖风采的人。
“你在发什么呆啊?”
晓冷淡地瞥了同年的表兄弟一眼,用眼角余光向身旁的庄发出疑问的讯息。
“啊、我?嘿嘿,我叫手冢庄,跟你同年。”
庄满脸笑容地回答。
“叫我庄就行了。”
“哼。”
面对庄那亲切的言行,晓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连“多多指教”也懒得说。
“……你的性格还是没变。”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一样那么矮。难道一点都没有长大?”
五月心情复杂地看着晓讥嘲的表情。知道说不过他的五月,只能无奈地跟庄交换一个眼色。
“你这人嘴真坏。”
嘴上责难的庄依然带笑地俯视着五月。
“像这么可爱的小鸟到哪里去找?你说是不是啊、五月?”
“神经病!”
不知道晓又要吐槽自己什么的五月,慌忙推了友人的手肘一下。看着把视线移向雨丝的表兄弟,五月又陷入混乱的思绪当中。
什么都不知道的庄又开始饶舌起来。
五月抓紧了准备给晓的伞柄咬着下唇。
——晓会到东京来的原因是跟同学发生了殉情事件,而且还是同性。
l Long Distance
“欢迎——!”
一打开狩野家的大门,一阵喧哗的响炮、欢迎声,还有彩带,迎面而来。
“……我回来了。”
首当其冲的五月顶着一头彩带无力地说。
“咦?只有你吗?”
十六岁还在当名模时就生下五月的狩野家女主人——八千穗拿着响炮瞪大眼睛问道。
今年三十二岁的她不但姿色如昔,连身上特别强调曲线的紧身洋装布料也少得惊人。
看来她是不甘输给穿着凉鞋和细肩带上衣的十六岁女儿,而特别精心打扮的吧?
“哇、吓我一跳,没想到有这么盛大的欢迎。谢谢你啰,八干穗阿姨。”
看好时机,从呆站在原地的五月身后探出头来的晓愉快地说。
“讨厌!你这孩子好久不见怎么越来越帅了!”
把亲生儿子一把推开的八千穗,顺势搂住了外甥的脖子。
“就算分隔东京和北海道,你也不该五年都不来看我吧?太冷淡了。”
“我一点也没感觉过了五年啊,因为八千穗阿姨你一点都没变嘛!”
“嗯一你这孩子小嘴真甜,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
听着晓明显吹捧的谄媚,五月沉默地开始脱鞋。
“你回来了。”
在一旁甩着空响炮的是五月的妹妹——七穗。
虽说是妹妹,但比自己足足高了十五公分的她,没一个地方看得出来两人是兄妹。
还在成长的身高及那双长腿的魅力,让五月痛感即使血缘也会有奇妙的差异。
“好久不见了,七穗。”
“是啊!”
高中一年级的七穗,是八千穗所经营的模特儿经纪公司{MADE IN JAPAN}简称(MIJ)里的模特儿。那充满风格的仪态容易让人忽略她是Y
世代的族群。
面对晓令人陶醉的美貌及高段的奉承仍不为所动,因为她也跟五月一样,深知这个表兄弟的真面目。
“七穗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不满女儿简短招呼的八千穗说。
“她还是一样酷吧?”
“这就是七穗的优点啊!”
就像路边发的传单似地,晓贱卖着自己迷人的笑容。
“看到七穗就觉得东京女孩子的品味就是不一样。”
“你又来了。”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的真面目,八千穗无意义地拍着晓的肩膀,就像被称赞的是自己似地满脸喜色。
“……老板、还有我啊!”
在晓背后慢吞吞地说着的庄跟着探出头来。
“你是不是兴奋到忘了我的存在啁?”
“当然没有啦!真是的,还跟阿姨吃醋。别担心啦,你永远都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把交椅。”
看着两个站在门口的美少年,八千穗满意地频频点头。
“一个西式、一个东风,就好像东西合璧一样啊!”
“……又来了……”
五月边摇头边准备毛巾。
“晓、把行李给我,我带你去房间。”
“来、给我。”
五月把毛巾递给晓的时候,庄从中伸出手来。
“……什么?”
在八千穗面前尽量不显露出本性的晓满脸笑容地问。
“行李我来拿,我怕对五月来说太重了。”
一样笑容满面的庄,几乎是强硬地从晓的肩上抢过运动背袋。
“走吧!”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接过五月的毛巾,庄二话不说地往狩野家走去。
“进来啊!”
一脸酷样的七穗准备好拖鞋后, 八千穗用着舞台剧超级巨星般的夸张手势,对着晓大叫: “Welcome My Home!My Dear AKIRA!”
有雨的气息的二楼房间整理得相当干净,充满了生活感。
“去年庄就住在这里。”
五月把行李放进衣柜里边说。
“他现在在这附近租公寓独居。”
“你们很要好嘛!”
晓面向齐腰高度的窗户,脸上浮起一抹无所谓的冷笑。
位于宁静住宅区的狩野家,距离私铁站走路约二十分钟路程,搭公车到市中心要四十分钟。
从晓房间左手边望出去,可以透过浓绿的庭木看到被雨打湿的步道。
这幢三层楼高的建筑物虽然已有五年历史,但从外观上看起来仍不失纯白的光辉。
充满欧风的外观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国进口的建材,在白色栅栏和花树的隐藏下,这块在都市中已属难得的宽阔庭院,铺满修剪整齐的绿
色草皮。
看着这个就算有金发父子一起游玩也不奇怪的幻想空间,晓端丽的嘴角不禁失笑。
“二楼也有浴室,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五月尽量自然地问。晓耸耸肩不置可否地说:
“怕我冻死?”
“嗄?”
看到晓黑眸中冻结的寒气,觉得背脊一阵冰凉的五月不觉退后两步。
“你连‘在这里是不可能冻死’的玩笑都说不出来吗?五月。”
“你……”
这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呢?五月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晓在北海道的殉情事件就是在冰点下的户外发生的。
即使是听来的,五月也不可能拿来当笑话讲。
“开玩笑的。”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晓就像刚才在车站一样,移开视线转过身向窗边走去。
光看背影怎么猜得出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像缓和无言的紧张似地,门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五月赶紧接起电话,是八千穗要他们快下去。
“晓。”
“干嘛?”
“我妈叫我们下去,她已经准备好欢迎会了。”
“她真是个天真的女人。”
半嘲讽的晓转过头来。
“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再下去。”
“嗯。”
面对表兄弟冰冷的眼神和看不出任何感情变化的脸孔,五月无言地走出房间。
“跟态度这么恶劣的亲戚同居没问题吧、五月?”
“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站在楼梯边的庄这么问,五月不禁苦笑。
“晓只是嘴坏而已。小时候就算吵架他也绝对不会出手打人。”
“那是因为还小吧?”
俯视着娇小友人的头顶,庄难得地颦眉低语:
“我觉得他很危险,还是别跟他有太多牵扯的好。”
“嗯。”
五月烦恼着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庄。
他觉得在晓不在的地方,把他的往事告诉别人是不太公平的做法。
庄虽然是个没什么偏见的人,但这个理由并不能成为免死金牌。
如果晓是为了遗忘才到东京,周围的人不想办法帮助他忘记的话,过去永远不会消失。
“别想那么多了。走吧!庄。”
笑着对庄说完后,五月先行走下楼梯。
五月不安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深知这个表兄弟要遗忘,需要花上比一般人更多的时间吧?
从远方传来车行声。还有雨声里混杂着不知道是哪家的狗吠声。
没有身在东京的真实感,让晓即使人在这里心也没有跟着追上来。
他放弃了一切——。
在一无所知的人群中过着什么都不去追究的生活,或许可以让自己一无所有的身体,得到暂时的解放。
但那不是真的自己。
他整颗心都已被他连根拔除。
什么都不剩了。
为了他而去打工存下来的钱,在用在他身上之前就被夺走。
为什么连这点东西也要夺走?
所以晓永远无法原谅夺走他存摺的父母。
身体不是问题,不论相隔多远。然而,还是孩子的我,当时能帮得上他的也只有钱而已。
可是,他们不但夺走我的钱,还企图以距离来让我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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