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克尔又见到了寒影明亮到连太阳都会黯然失色的眼神,于是身上燃起熟悉的欲望。
那是种火热到令人发狂的欲望,如果不能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几乎就无法抑制。乔克尔感到在一次次的忍受中,他的极限就快要到了。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做出违反常伦的事!
他已经预见到那一天,这不过是早一些、还是晚一些的问题。
乔克尔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状似暧昧地凑到寒影眼前,低低道:"马上就要是你的表现机会了......"喃喃自语中,他含住寒影的嘴唇,近乎叹息地吻下去。
饥渴因此暂时被控制住。
对寒影而言,乔克尔已经不是他所能理解的。那个魔鬼在不断压迫他、逼疯他的同时;却总是用另一种很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在他看来,男人间是不该接吻的。
母亲告诉他,接吻是男人和女人间最神圣的事。但从没对他说过,男人是可以互相亲吻的。
这多么滑稽!明明是个虐待狂,却老是与他情人般亲密。
乔克尔的吻与他的人不同--里面似乎有着深深的压抑,就好象一座多年未曾爆发的火山,酝酿着什么,然而又不肯发泄出来。于是充满了兽性,活生生地要把他撕裂一般。
寒影在紧急会议后的那次强吻后,匆匆逃了回去。
站在镜子面前,他看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
那个男人总是妄想用他瘦弱的肩膀撑起他艰难的家,于是故做坚强。他以为他把对魔鬼的恐惧藏得很好,足以让自己用理智的表情对视魔鬼。
可是,那个男人错了!
他本质上不是个勇敢的人,因此在镜子面前,他见到了一张真实反映的脸,挣扎而惶恐,满面破碎。
那个男人记起了一桩一直努力遗忘的事。
那就是,他始终在被伤害。
寒影身体有些发软,把脸埋在盥洗池里。他发誓,在他再次抬起头时,一定要用坚强武装自己。
几天后,乔克尔要求寒影到第39大街附近一家咖啡馆里等他。寒影自然没有回绝的余地,接受主人的命令天经地义。于是,他去了。
39大街向来是broadway的世袭领地,寒影确实不知道乔克尔要来这里干嘛。他坐到咖啡馆靠窗的一个位子上,点了杯维也纳--他不是嗜黑咖啡的高手,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而已,所以他喜欢甜腻一点的、奶油一点的、让人喝得舒爽的。
瞧,他就是这么没有品位。
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了,他不过是个连高中都毕业的低等人,不要奢望他如何举止高雅或者修养惊人。所以寒影时常琢磨着,乔克尔大概就这样看着他的,眼中虽然没有藐视,但心里却比他无限优越。
时值黄昏,橘红色的阳光投在玻璃上,晕出一圈圈的虹环,在未暗的天色下反光得厉害。寒影怔怔地瞧着,直到一个人影映到玻璃上。
他连忙回头,惊奇地发现竟是俞一凡站在面前。身上穿着件风衣,和上次见面一样戴着顶宽边帽,相当低调的样子。寒影生怕看错了,再仔细瞧了瞧,果然是他!不禁讶然:"俞先生,你也来喝咖啡?"
问完后马上又觉得好笑,黑帮流氓没事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喝咖啡?明显是有事要办。
但还没来得及等他尴尬,俞一凡已经笑着问:"哦,是你啊。真是巧了,你叫......叫......什么来着?"
寒影见他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笑接道:"我叫谢寒影。"想了想,又加了句:"是乔克尔先生的贴身护卫。"
俞一凡眼睛眨了眨,方正的脸在这样的打扮下显得极为英气。他看了看寒影坐的桌子,客气地问:"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当然没问题。"
他坐下来,点了杯水。然后很关切地说:"最近怎么样,乔克尔那个‘暴君'还能忍受吗?"
寒影心想:你还真是幽默,他岂是用"暴君"就能形容的!但嘴里还是另一番说辞:"主人对我还不错,只不过最近有点忙。"
俞一凡笑起来:"当然忙啦,我们家族哪容他耍小花样?不过--既然那么忙,你怎么有空跑大老远来喝咖啡?"
"我也不知道。"寒影确实不知道,因此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知道?我说谢寒影啊!" 俞一凡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你还不明白吗?今天你们家族的教父要来Metropolitan Opera House听歌剧。这是他接任教父后首次公开亮相,目的是震慑黑道和纽约。你说,有你主人乔克尔什么事?"
寒影的脸一下子苍白起来:是啊!这和乔克尔有什么关系?本来明天就要将陆军截击枪支的控制权移交给西蒙,这意味着乔克尔彻底失去对家族最后一部分的控制权。难道......?
俞一凡何等精明,一看他的神色就清楚他明白了一切。于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接着把眼睛盯住他,压低声音道:"寒影,一旦他坐上教父的位子,你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寒影茫然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俞一凡刚想说话,脸色却突然一变,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压低帽子,匆匆说:"你也是聪明人,自己考虑吧。"
说着,便站起来,眨眼间消失在咖啡馆的柜台后面。
他前脚才离开,后脚咖啡馆的门就打开,乔克尔优雅地走进来。他径直走到寒影的面前,拿出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然后冰冷地说:"随我走。"
寒影不发一言地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那个修长而健美的身影,他突然明白过来那天乔克尔对他说"马上就要是你的表现机会了"是什么意思。
1883年便巍峨在broadway上的Metropolitan Opera House从来是纽约剧院代表的典范,附近的华厦与其对比起来似乎也显得有些寒酸起来。它的高贵在于它的内里--那是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寒影想:这种地方如果出现喋血事件,该有多不合时宜。
然而,整个过程中最大的悲哀是,谢寒影没有发言权。
说到底,他不过是条走狗而已。
在剧院斜对面有一栋五层高的老楼房,看起来似乎是年久失修的办公场所。乔克尔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好象根本不怕别人注意一般。
寒影抬起头看看灰暗起来的天空,估摸着大约再过半个钟头,39大街大概就要戒严了。
如此说来,他们到得还真是时候。
乔克尔上到四楼,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扇房门。然后转过身,示意寒影先走进去。
寒影感到自己的双腿有如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他看向乔克尔,自以为镇定如常。其实,从乔克尔的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即将灭顶的绝望。他于是畅意地笑起来:"我亲爱的寒影,还不进来?真要我用南瓜车来接你吗?"
本来空空荡荡、好象没有着落的心"砰"地坠落下去,寒影感觉无穷尽地坠落,没有尽头一般。但奇异的是,他猛然间又恢复了力气。于是,没有南瓜车童话的寒影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进去。
即使,他将万劫不复。
环顾四周,寒影发现不大的房间几乎空无一物,但在面对Metropolitan Opera House的窗户前摆着一杆G3 Precision Sniper Rifle。他不认识一样地盯着它许久,眼神古怪。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你所担心的噩梦真成真了。
乔克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把脸凑到他耳边,阵阵热气吹过来。"我的寒影,这次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么一起成功,要么一起失败,"他低低地笑"你看我对你多好。"
寒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他不敢回头,只是声音颤抖地说:"主......主人,这个危险性太大了。"
话才说完,他的耳朵被用力往外撕扯,巨痛毫不留情地传到他的脸部,几乎让他面上的肌肉抽搐起来,黏糊糊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来。他的头被扳了个一百八十度,正对乔克尔冰冷无情的脸庞。只见他怒斥道:"混帐!你别惺惺作态了!难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在烟草协会,在Cipriani Le Specialità,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这卑贱的东方残废,不要忘了,你早不是干净的人了!"
寒影身体被乔克尔的一只手撑住了下胁,等于完全被控制了行动权;但他却丝毫不动容,神情空白地听乔克尔说完。
其实,他知道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一旦杀了西蒙,他就真的无法逃脱黑帮这个泥潭了。即使他以后能杀了乔克尔,也无法挽回他牵涉进黑帮最高层的权利斗争。
这辈子,也许真是一生,他将都没有能力自赎、拯救他的原罪!
乔克尔眼神狠毒如蛇蝎,紧紧盯着寒影,刚想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冲到窗户前一看,然后慢慢转过身来,恶意地笑道:"你的表现机会真的到了。"
他大踏步走到寒影面前,用极猛烈的力量拖他到窗前。只见窗外斜对面的不远处,Metropolitan Opera House的周围布满了甘比诺家族的保镖,一部代表教父身份的黑色Lincoln招摇地驶来,显然里面坐着如今正风光得意的西蒙。
乔克尔催促道:"赶快准备,等西蒙站到剧院门前,就立刻射杀!"
寒影机械地装好弹药,调整了目镜,对准剧院的正门。这时,Lincoln停住,司机走下来,朝右后门迈去。寒影立刻冷汗直冒,手不停地颤抖,几乎连枪口都已经歪了。
乔克尔看到西蒙已经走下来,但寒影依然没有射击的意思,不禁大急:"他妈的,你还磨蹭什么?"
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而,寒影依然瞄不准,脸色发白;身体发软,直靠在枪托上。乔克尔向来冷静的脸顿时扭曲起来,他一只手猛然掐住寒影的脖子,恶狠狠地五指收拢;另一只手则迅速伸到扳机处,包住寒影发凉的手。
他强行扳过枪口,略略一对靶心,便用足力气把住寒影的右手,猛地一扣扳机,只听"砰"地轻微一声,枪把重重得震动了一下。
子弹,毕竟还是射出去了。
"该死!"乔克尔咒骂了一声,似乎对准星不太满意。
寒影的身子顺着乔克尔慢慢往下滑去,仿佛没有可支撑的骨架般。他的眼睛睁大了看着天花板,觉得浑身的力气再次消失殆尽,连一丝都挣不出来。那支在军方素来以远程袭击威风八面的G3 Precision Sniper Rifle从手里悄悄滑落,具有完成了使命后的那种安然。
然而,乔克尔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他一手撑起寒影,另一只手则没有声息地伸在寒影的颈后,将其头扭到正对窗户的方向。
寒影别无选择,眼睁睁地看着剧院那边一片混乱,无数甘比诺家族的保镖围在正门口;剧院里则不断跑出惊慌失措的人群,但却被保镖们给拦住了。剧院的经理和老板、新闻记者、应邀而来的贵宾个个惨无人色,搓着手呆立着,就好象除了着急没别的可干。
虽然从这栋楼到剧院不过一二百米的样子,可寒影依然觉得那距离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只能远远地听到些微声响,所有动静竟象是演默剧般,透露出几分可笑来。从四楼的房间看去,矮矮的人们笨拙地团团转,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比过家家还要幼稚。
幼稚!到底谁幼稚呢?
是一个名叫谢寒影的人吧!既可笑又幼稚,既怯懦又自私。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听着乔克尔似遥远又似不遥远的耳语声,:"亲爱的寒影,这下子你总该死心了吧。陪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瞧着街角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寒影表情平静,木然无声。
他已无言可对。
再也无言可对。
乔克尔皱着眉看群群包围的保镖中间分开一条路,左胸口汩汩冒出鲜血的西蒙被小心地抬出来,迅速送上车子,急送医院抢救去了。
寒影转过身,瞥见他为难懊恼的神情,暗恨道:他还在担心什么?难道这样的射击下还能有活命?为什么他就不能停下一刻的算计吗?
乔克尔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几乎要把他刺穿了一样。那么一秒钟间,他缓缓地、声音轻柔到毛骨悚然:"你干的好事!"
说完,便朝外走去。
这次,他并没有朝正门走,而是七拐八拐,绕到一扇后门。走出去一看,外面的小巷里赫然停着一部美洲虎的越野车。寒影眼角瞄到乔克尔已经向车子走去,显见是早做好准备的了。
今天的暗杀有没有他其实都会执行,只不过......
乔克尔不愿他在地球上独活,硬要拉他下地狱。
寒影跟着他上了车,坐在前排的客位,这次由乔克尔亲自驾驶。车平稳地退出小巷,朝另一边开去。
车内安静地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寒影闭上眼,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老教父司机死前的惨状和西蒙前面恹恹一息被抬出来的样子,他好象就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他们的挣扎。于是突然,他觉得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乔克尔看了他一眼,本来就很冰冷的声音更是如同被冻结了一般:"怎么?觉得不适应了?以前看你杀人的时候倒很面不改色嘛。"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寒影正面他,无尽疲惫地说:"我不是你。我没有勇气杀哥哥。"
然后,他的脸被一拳击中,强大的冲力让后脑勺撞向坚硬的防弹玻璃,发出闷闷的"咚"一响。接着肚子处再被砸了一拳,寒影哼了一声,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头从玻璃上滑下去,留下一大片弥漫的血迹粘在玻璃上,花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纹路。
乔克尔面不改色,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继续开车,只是路的方向不再是家族宅第,而是朝长岛去了。
十分钟后,车子停下来。乔克尔一马当先地走出车,根本不管寒影有没有能力自己爬出来。
寒影深吸一口气,忍住巨痛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踏到地面上。做完这串动作,他已经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绿林掩隐中的西班牙贝尔贝拉式的别墅。心下清晰起来:今天会带自己来他的私人巢穴,肯定是要有苦头吃了。
他一咬牙,提起一口气,努力支持着走向别墅。
每一步路、每一层阶梯、每一阵微风都是对他的巨大考验,一点点的变化都足以让他瘫下。
牙齿在咯咯地打颤,肚子痛得翻搅,脑子涨得裂开。
但只要有心,没什么不能克服的。
寒影一直告戒自己:小子,你剩下的只有自尊了。
于是,他摇摇晃晃地闯进别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Tori Amos迷离又带点哭腔的声音。
她在唱《A little earthquake》。
寒影迷迷糊糊地回忆:这首歌也是专辑名吧,里面似乎有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
正想时,身后的门"怦"地一下关上了。寒影心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压到门板上。只听乔克尔喘息着说:"谢寒影,我决定不再姑息你了。瘸子就要有瘸子的样子,东方贱民不该那么嚣张。恩?是不是?"说话间,他的手伸向寒影的裤带,用力往下扯。
寒影大惊,连忙将膝盖往上顶。但是乔克尔早有准备,上身倾斜间,两只腿正好压住寒影往上抬的空间。于是,寒影又拼命将手挣脱出来,狠狠地朝乔克尔挥去。只见乔克尔讪笑,双手迎上来,格向手腕。寒影手一沉,虎口翻外,勾向攻敌必救的眼睛。
无奈乔克尔从不是个留情的主,他的左腿一横,继续封住空间;右腿则朝上一顶,用了三分力地撞向寒影的下体。双手改格为切,继续敲向手腕。寒影猝不及防,下体被攻个正着。那里本是最脆弱的地方,哪经得起这一下,立刻痛得全身麻痹,手也不禁缓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乔克尔的手也已赶到。
两声清脆的骨裂声,在粉碎性骨折带来的昏厥般疼中,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乔克尔冷笑一声:"你听,Tori Amos的经历是不是很适合你?"说着,已经把寒影的裤子剥下来,然后去拉衣服。花了一番工夫,才脱到里面的衬衫。他看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不耐烦慢慢解开。于是用足力气一撕,瞬间让Burberry变成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