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见录4完————蓝蝎子
蓝蝎子  发于:2009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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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地,颈子深处,有一丝刺疼,迅速代之以更大的快感--
      “砰--”门被掀开了。
      我惊讶地发现,老谈伫立在我的房间里,脸上,没有那副黑框眼镜。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竟是如此清俊。
      他说了一句话:“放过他。”
      李清的手不由自主地,将我推开。可是,他依然微笑着,淡淡地说道:“我想要他。”
      “放过他。”老谈淡淡地说着,语气却很坚决。
      李清的脸渐渐变得平静:“他真的值得活下去?”他望了望我,眼睛里却没有绿色,也没有刚才的浓情蜜意,他笑了,有点嘲弄,“可怜的人类……”
      我突然觉得身上淌下一串液体,我摸了摸颈子,是血--我讶异地望向他们。
      老谈走近我,撕裂了我的床单,给木然的我包扎:“他值得。”
      李清淡淡地伫立着,突然笑了:“铁血族的首领为他的敌人包扎伤口,族人会笑话你的。”
      老谈转头:“我们只是要活下去,至于选择没有良心的人和选择还有一丝人性的人,只是多了一个标准。而且,你不觉得他和我们一样可怜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真正的家园,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过着另外一个人的生活。”

      李清淡淡地笑了,眼中又闪起那绿色:“真说不过你,一套一套的。那我只好去找别的帅哥来代替了。我总需要在人间找到一个身份吧?!”
      “多一个标准,好吗?”老谈从来静默的脸上,居然现出一道霞光。微笑,让他清俊的脸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李清的眼睛,绿光闪烁,那种情绪,竟是痴迷。
      我疑惑了:“你们……”
      “我们会从你的生活里消失的。不过,记住,善待自己,善待地球的一切生命。”老谈转身看了我一眼,拉过李清,飕的一声轻响,窗户开了。
      大雪从窗户探进头来,外边一片雪白。我匆匆赶到窗边--
      路面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远的小土丘上,有两只健硕的狸猫快速地跑远,一只深棕色,一只微微泛青。
      “阿嚏--”我不禁又打了个喷嚏,仿佛刚刚睡醒。我赶忙关上了窗。
      可是,我脖子上的砂布还在,空气里,还可以闻得到我的血的腥味,甚至,刚刚那些兴奋的呻吟还在耳边回转。只是,偌大的一个屋子,剩的,是我一人。
      他们是谁?或者,应该问,他们是什么?我冥思苦想,可是,始终想不明白。科学给了我真实,而我,已不再能接受神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是重复着一个人的生活,一个稍有良心的人的生活。老谈没有再来上班,他的一切似乎很快就被人们忘记了,连铁公鸡也不再提他的名字。李清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孤单地活着,有时候,会去动物园,顾自在那里和那些笼子中的动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而他们似乎也理解我似的,只是,从来没有回答。

      但是,每每夜深难耐的时候,我总是要想起那张清纯的脸,那双闪着绿色流光的眼睛。而且,很多时候,我竟想着,要是我真的在那一刻把自己的所有,包括生命都奉送给他了,那又怎样呢?也许……也许比现在的孤独更好……真的,也许,更好……

      后来,我看了一部漫画,那是在街边偶然碰到的,关于狸猫的故事,一个所有的成人都会觉得无聊的故事:狸猫的部族因为环境破坏而失去了原住的家园,他们其中掌握了变身本领的就变化成人,在人群中生活。但是,为了获得人类的身份,它们必须杀死一个人,代替他生活下去。那本漫画,画得很潦草,可是,我很喜欢,我买下了它,而且,一直就放在我的枕边。而且,我想方设法要找到那个作者,因为,我总觉得,也许……他会跟我有过一样的经历。

      今年,又下雪了,一如昨年。雪花很翩跹,六出如兰,淡漠地落在地上,随着风尘一起被碾轧。
      今天,孩子们还在路边上堆雪人,打雪战,可是,孤单的我一点兴致都没有。我敲响了远在城郊的一扇门,这个地方是我花了无数心思才从编辑口中套出来的漫画作者的住所。

      “门没关。”一个清澈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我推开门,望见雪光闪烁的院子里,一个长发的男子半蹲在雪地里,身边是一群健硕的狸猫,他修长的手飞舞在雀跃的狸群中,仿佛在奏响一首欢愉的乐曲。他转头,我望见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绿光……


      罂粟
                 --情见录之六九

      天道地道人间道,问我知道不知道。人如鬼,心如刀,世事沧桑多烦恼。笑,笑,笑,逍遥哪里找……
      远山如水,绿色如蓝,我行色匆匆,要去兰若居找逍遥道长,正行到山涧处,只听得瀑布声响,却响不过一位男子的歌声,这歌声清澈得像万里无云的天穹,悠长直截,我听在耳里,更是喜在心头:莫不成,这人便是我要找的逍遥道长吧?

      我对着歌声响起的方向恭敬地问道:“前面可是逍遥道长?晚生陈敬德有事相求。”
      歌声顿时止了:“你有什么事?”只闻其声,却依然不见其人。
      我依旧恭敬:“晚生家住轩辕西南平阳县,近日县城里突生妖异,惨死县民数人。晚生受全县之托,求道长出山伏妖。”说完深深地一鞠躬。
      飕的一声风响,眼前立时伫立了一个二八上下的少年,星目剑眉,鼻高唇方,面如古铜色,身如大金刚,一袭紫衣貂袍,两双蹬云长靴,金黄色的弓紧握左手,五颜六色的箭背在身后,我的眼睛不禁一亮:好一个英俊少年郎啊!

      他急急催问道:“你可知道那妖怪是什么模样?有什么本事?”
      我摇了摇头:“在下如果见到,恐怕也不能来求道长您了。”我见他略有迟疑,便又求道,“那些惨死的县民或被剥去胸口皮肤,或被割去双手,或被砍去双腿,我们活下来的天天都胆战心惊,不知道那恶魔什么时候又要杀人。请道长您一定要大发慈悲,救我们于水火啊!”

      他听完,却支起下巴想起问题来:“这也可能是杀人狂魔所为,你们应当去找官府,而不是来找道士。”
      我只好说明:“那妖怪害人时一点征兆都没有,可事后必是飞砂走石,天地变色,县中平常天空晴好,行人川行,一时就便阴风刺骨,头顶上一片偌大的红云急匆匆往县南方向飞去。官府也曾追查过,并无可疑案犯。县民们也请过其他僧道作法,结果都一一被伏,身首异处。我们县民听说三门山兰若居有道术当今第一的逍遥道长,能降尽天下妖魔,所以才让我不远万里,前来请您。想不到道长不仅道术高明,声名远播,而且还年纪轻轻,一表人材。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除妖伏魔啊!”说点好听的,应该有效吧?

      他望了我一眼,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他回望山涧方向,那边依稀是个居所,看来就是那闻名不得见面的兰若居了。他突然有些狡黠地笑了,“嗯,那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道长!”我深深鞠躬。
      他伸手来扶,笑道:“别道长长道长短的,你叫我逍遥子就行了。呵呵。”
      我缓颜:“既然这样,也请您一定叫我敬德。”
      “好,敬德,从这里到你们家乡有多少路程?”
      我掐着手指算起来:“从家出来已经有七日了,中间绕过道,住宿休息也耽搁了许多时间。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里地吧。”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嘴里喃喃说起来:“按我的脚程差不多也可以两天就到了,可是还得带着你,”他低头看看我的脚,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布鞋早就磨破了,两个可怜的指头傻愣愣地露在外头,我不禁有些脸红。他继续说,“拖着你走最快也要四天,那就不知道那妖怪又要杀害多少人了。”他的目光又盯在我的脸上,“既然这样,那我只好用那个法术了。嘿嘿。”

      “什么?”我问道。
      他一伸手,把我抱到他的怀里,说道:“你抱紧我,摔下来我可不管。”
      他话没说完,我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面上如被纸割般轻疼,我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在半空,脚下一片空虚,那绿色的山、银白色的瀑布、人烟袅袅的村镇,竟越来越小。我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喂,你注意着方向,到了地界可要告诉我一声。”然后,又兴匆匆往前方看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虽然心中惊惧,可是又只能按着他的说法去做,抬眼往前看去,只见西山云霞如织,飞舞如蝶,一轮红日醉酒了一般,即将沉下,我们身边偶尔有三两群大雁往南飞去,低低的呢喃,听在耳中真如天籁一般。微微的,我竟有了一丝沉醉,神色恍惚中,我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一股清新的山杜鹃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他没有再说话,鬓边的发丝随风掠过来,在我的脸颊上搔痒般游荡,我心中一凛:我这是怎么了?还得回乡去杀妖除魔呢!我轻轻咳了一声。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却没有回头。
      我微微脸红:“快到了。”
      “嗯。”他抱着我的手紧了一紧,往地面上沉降下去。
      脚又踏实地踩到地面上,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看看四周,这里是县城外指关山半山腰,平日里行人就稀少,近些日子又由于闹妖,人们更不敢到远处来,所以,应该没有人看见我们惊世骇俗地从天而降吧?!我回身看了看逍遥子,指着已经炊烟袅袅的小城说道:“这里便是平阳了。”

      他的眼光在我的脸上瞬间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快些吧,不然就赶不上晚饭了。我可是饿了。”
      他一说饿,我也觉得饿了,而且,肚子马上就不争气地叫起来。是啊,为了去找他,我翻山越岭,节衣缩食,每天只吃两顿粗饭,终于又到家了,还是要好好饱餐一顿才行。想到这儿,我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他跟在我身边,笑了:“想不到说到吃,你的脚程竟快了这么多。”
      我脸一红,低头暗暗埋怨起他来:哼,自己不也走得那么快吗?就会说我!要不是请你降妖,本秀才还不臭骂你一顿?可是转念一想,我又后悔了:唉,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人家是来帮忙除魔的,怎么说也是客人,招待好他是应该的。况且,我学的是诗书礼仪,秀才就该有秀才的温良恭让,哪能骂人呢?想着这些,脸上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突然问我:“你干吗啊?犯了风寒?”他伸手摸我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没有啊。”
      我脸更红了,只好说:“是想家了。”
      “哦,才离开七天,你就想家了?”他竟得理不饶人,又数落起我来,“想来家中一定是有娇妻了?”
      我脸红得像柿子了:“没。我……”叹了口气,“孑然一人,家贫四壁,尚未婚配。”
      “哦--”听他语气,竟是幸灾乐祸的架势。
      刚进县城门,相熟的乡亲纷纷围上前来,年轻的县官正好巡逻,见是我,便问道:“陈秀才,你去请逍遥道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指身边的逍遥子,正色道:“这位便是逍遥道长。”
      县官上下打量了一下逍遥子,拉我到一边说道:“这么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会是逍遥道长?”
      我一愣,看起来是不像啊,不过,应该是吧。我给自己也找到了确凿的根据:“他方才腾云驾雾,将我带回这里。要不然我怎能这么快回来?!”我贴在县官耳边说话。

      县官还是有些不信,他正嗫嚅间,只听得空中一声凄厉的哭喊,顿时风云变色,红光冲天,周围的乡亲纷纷环抱成一团,战战兢兢起来。县官抓住了我的手,身子却已经软倒在地。我一转身,只听风声清脆,飕的一声,逍遥子窜上半空,朝着红云消失的南方飞去,紫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周围百姓纷纷惊叹,马上又下意识地叩拜起来:“神人助我,请早日除魔啊!”祈祷之声,嗡嗡不绝。

      缓缓地,天空又恢复了黄昏的清朗,太阳依旧是酒红的脸,但也只剩下半张了。只是日夜遭受血案的百姓,神色都很凄惶。我的心,也跳得很不规则起来。在这个满是恐惧的县城里,什么都显得不重要了,连我肚饿的感觉竟也淡了,更不用提对逍遥子的那一点点埋怨了。我扶起县官,问道:“不知道又是哪家遭了毒手?”

      县官摇了摇头,神色沮丧地说道:“肯定是河西柳家二公子。”想起来他也是个读书人,只是上任才两年,辖区内就连连发生这许多妖异命案,难怪他要唉声叹气的了。

      “为何大人如此肯定?”我心存疑惑。
      他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忍,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据本官综合历次血案之蛛丝马迹,发觉遇害之人有一个相同之处,”想不到他这个买来的官却也当得不错,我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期待他继续说下去,“每个人都是相貌清俊的男子,而且,生辰八字都是癸酉年十月十日酉时。”

      他话音刚落,我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刷白:不会吧?怎么这么巧?我的生辰就是癸酉年十月十日酉时。他不是故意吓我的吧?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也没必要吓唬我。不过……我计较着自己能不能不算相貌清俊。可是--虽然自己一贫如洗,却有许多财主富绅要我入赘家门,说是爱才,可县城里边秀才举人多了,还不是看中我的样貌?那现在……唉,难道长相也是一个错误?!!我的心噌噌噌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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