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变 下————小裹
小裹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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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间,他们昨日遇见的那男孩也发现了他们,小男孩侧身躲过张忠,跑来他们身边。
      小心的瞄一眼张路靖,见他今日一身红衣愈发豔丽,更是脸红低头。忙挪到张路斯身边,不好意思的嗫嚅道:“张…张老爷,我……我来了……昨日你说之事……我的朋友也想来学……所…所以……”

      张路斯看他,点头笑道:“好啊。今日起,你便是我们善化塾的学生了。不过眼下先生未做好准备,暂不开课,但要先给你的一个任务----你和你的朋友,去告诉村人,我善化庄要办义塾,若有人想来就学,便尽早来报名。”

      “义…义塾?”男孩奇道,兴奋的脸涨得红红的:“张老爷说的可是那种……那种……”
      “不需学费的义塾。”石沐霜看他激动的不能言语,好心接道。
      “可是当真,当真不用交钱?”
      “哼,我们骗你这小孩做甚?”

      大唐虽是太平盛世,但普通农家孩童想要求学却也不易。固此多对学塾存在一种奇妙的向往。
      那男孩听闻善化庄要办义塾,欣喜的不能自制,忙跑去告诉同伴。十来个小孩叽叽喳喳麻雀样吵成一团。他们商议完毕,才齐齐向张路斯行礼,又问了学塾的开课时间,才各自散去。

      此事经他们一传开,百社村马上引起轰动。
      张路斯本是咸亨四年的进士,才名在外。况善化庄素来善名远播,在村里极得民心。庄主要办义塾,不少贫苦人家也大著胆子将孩子送来求学。不多时,就收了几十个个学生。连外村都有人慕名前来。

      只是善化庄位於村子北端,有些孩子住得远,每日往回辛苦。张忠也极是反对把义塾开在庄子里,担心毁损家具。再说,人多手杂,若有心性不良的小孩为恶,当真防不胜防。

      张家诸人一合计,另决定在村中买片房舍,专做学塾。

      这日,张路斯兄弟先到镇上书肆托印了一批课本,便到村子中部去选合适地点。
      百社村中,有条颍河分支的小溪。溪流中部,有一突出石矶。石矶兀立在溪上,三面临水,峭拔秀美,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农闲时,村人爱在矶上垂钩,昔时有焦氏人家建亭於上,故名“焦氏台”。

      行到焦氏台时,张路斯突然看到石矶相对的一座大宅,心头一喜,对张路靖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便有适合的地方了!”
      那坐大宅,口字形,四合院,院落极大,另有三间房室可做学堂。这房在张路斯幼时就是空的。业主是一苏姓人家,早搬去临村居住。算来和善化庄倒是有些远亲关系。


      张路靖闻言,走近苏宅,但见宅中大门紧闭,门漆斑驳破损,极是残旧。他心下起疑,围著宅子饶了几圈,对张路斯道:“大哥,你可知此宅为何长期无人居住?”
      张路斯听他问的奇怪,思及苏家搬迁後,确实曾将此宅两度转手,可买主均住不长久,便勿勿搬迁……他皱眉,问道:“小靖,你是说……”
      张路靖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焦氏台实则仙界通途,矶下有路直通汝阴西湖,乃灵气极胜之所。虽对凡人无益无损。却可助老物成精。我看这宅子阴气盛的很,怕是有些不干净。”

      “那你是说……这宅子不能住人了?”张路斯笑问,却问的心知肚明。
      果然,张路靖马上不服,仰面睨他,傲然道:“哼,笑话。这宅子旁人固住不得,你我还住不得吗?大哥你只管去买房契,其他看我就行了。”----他一把净化火下来,准烧得它清清净净。

      “那,有劳二弟了。”张路斯躬身拜道。又思及一事,突然凑在他耳边,笑问:“这次,你可要什麽报酬?”
      “……/////b”张路靖知他是拿小时讹他之事打趣,面上一红。眼睛一转,又上下看看这苏家老宅,笑道:“或许这次不用大哥破费,我直接就可取得报酬了。”

      说完,看张路斯只是不解,讨好道:“大哥若是好奇,今晚和我同来好了。”

      张路斯正巴不得他有此言,连连点头。他两个说笑著远去。
      可怜屋中成精老物,却不知煞星将到,祸事要临~~~


      十八

      跟在小弟身边见识奇事异闻,张路斯早有经验。精灵妖怪多在子夜之後才会活动,故此他也不著急。用过晚餐又去整理书斋,岂知刚做了没多久,张路靖便来催他早早出门。

      “咦?可现在才酉时,不会太早吗?”
      “不早不早。我自有道理,大哥到了即知。”
      他两个边说边向外走,张路斯是满心期待的兴奋著。张路靖则是鼻孔朝天的得意著。神情极端诡秘。
      落过夏苑,石沐霜主仆在院中乘凉,他俩的怪异形色尽落眼底。
      石沐霜好奇,示意茗儿去问。
      茗儿快乐的应了一声,叉腰跳将出去,拦在行迹可疑的两人面前:“大老爷,二老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路斯见是茗儿和三妹,暗道若给她们晓得,定也要缠著去凑热闹。他是无所谓,怕小靖要不乐了。忙沈稳笑道:“今晚吃得多了些,我们打算出庄散散步。”
      “散步?好啊好啊!我和小姐也正无聊,不若大家同去吧!”
      茗儿说著,回头要唤石沐霜。
      “不行!”张路靖穷凶极恶的投反对票,威胁的怒目瞪视:“你们不能去!”
      “咦?为什麽?为什麽我和小姐不能去?”小丫头好奇心强,而最厉害之处,便是无惧张路靖冷眼。也不知是她太迟钝还是太天真,通常男子都承受不了的“龙威”在她面前全无作用。

      “我和大哥,有正事要谈!”
      “若是谈正事,更应叫上小姐和我啊,人多好办事,或还能帮你们拿主意呢?”

      张路靖给她驳的无言,杀手!的冷眼对这迟钝丫头又不管用,他气极败坏,森然冷笑一声:“想同来也行,跟得上算你本事!”
      话一说完,就抓住张路斯背心,非常卑鄙的轻巧一跃,直接上了旁边树头,又几下飞纵,便不见了身影。
      茗儿不防此招,气得跳脚。
      都离庄老远了,还可听见女孩儿的愤怒吼叫----“二老爷太狡猾了!!!!”
      “呵呵,这下你再回庄,只怕她更缠著你要习武了。”张路斯事不关己,笑得愉快。尤其是,被小弟拎小鸡般提在手里的感觉,也极是怀念。呃,虽然样子是蛮狼狈的。

      “哼。”张路靖想到一时逞强,会引来的麻烦,也是暗叫倒霉。
      注意到大哥还是被他吊著,便寻了个无人处放他下来。这时已近了苏家旧宅。

      月光森冷,树影稀疏。草中蛩鸣不绝,清溪流水孱孱。
      情景怡人,两人并肩前行,张路靖心情大佳,又就苏家老宅之事加以解释,道:“《搜神记》有载’物老则为怪’,虽是假托孔子之言,却也不假。那老宅颇有段历史,又久无人住,再加上位置在地脉灵气所汇之处。只怕有些年久之物产生灵识了。”

      “你是说,不止六畜五酉之类的活物,连器物也能日久成精吗?”张路斯奇道。
      “没错。而且愈是珍物,灵性越强。我看,这苏家老宅怕是有不少宝贝呢。”
      “莫怪你不屑讹我。”
      “嘿嘿,大哥,现在时辰还早,精怪尚未活性化,等下到了宅中,我用隐沦术将你身形藏去,它们就不会察觉。咱们也好瞧瞧都是些什麽来历的东西。”

      隐沦,又称隐遁,即俗称隐身法。据说修成此法,便能够使人形迹消失无踪,甚至连鬼神也不识其下落,从而使灾难免身。故此,妖精修道首先需练的便是此术,可籍以躲避500年一历的天劫。

      只是苏家老宅这些精怪,远远不足500年之龄,张路靖也不虞会被他们窥破。

      到了苏家老宅,理所当然的仍是越墙而入。就著朦胧月光,张路斯粗略打量著周遭环境。
      旦见整个院落呈方形,四周以防火墙高高围起。院内天井条石铺砌,周边做成须弥座样式,小事雕琢。
      正对院门的正厅,乃是进行议事、宴请、待客的场所。苏家本为富户,故此内部构造极精巧,装饰也极华贵。就著月光,隐约可见上端的梁架都饰有雕花。整个大厅高正宽敞,屋宇轩昂。


      他这边在屋内走动,好奇探视,张路靖也没闲著,掐指算著适合方位。待算好後,又到院外寻了块大石置於那处,才伸手召兄长过来。
      “大哥。”他从怀中取出两片狭长草叶,递了一片给张路斯。
      张路斯接过细看,那草叶色呈鹅黄,边有锯齿。靠近鼻端嗅嗅,清香凛冽。
      “这是离母之草,将此叶携在身上,便可匿身形於六丁之位。”张路靖解释著,自插了手里的另外草叶在襟口。
      “这麽简单?”虽知小弟不会妄打狂语,听来仍觉匪夷所思。
      “哪里简单?单不说此草生於灵山绝崖,凡人不易采得。单这掐算六丁之位,大哥你会吗?寻常风水师和道士便是借了罗盘之助,也未必能算得如我一般精准!”
      如果是他一人隐身,本不需费此周章,单将气息与外物同调,便可藏去身形。只是带了个从未炼气修丹的张路斯,才须如此麻烦。

      “那,接著要做什麽?走到六丁之位便行了吗?”
      “哼,哪有那麽容易,这走法也极有讲究。”张路靖立好架势,正色道:“大哥,你须得看准我的脚步。切记不可踏错方位步数。”他一严肃,张路斯便也慎重起来,学童一样点头称是,认真的去看他走路。

      张路靖先举左足,右过左,左就右。次举右,左过右,右就左。足呈“丁”字,三步九迹,迹成离坎卦。
      他走时足下用劲,留下脚印,张路斯便踩著那些印迹而行。
      这种特殊的步法,其实便是道士们谓之的“踏罡步斗”。隐沦法中,起决定作用的其实还是在施术者自身运气存想。张路斯这方向全无基础,才须借步罡踏斗,调和身心与万灵相通。


      张路靖身形高瘦修长,走起路来本就潇洒飘逸。现下脚踏八卦星宸,更有种奇特韵律,神圣又好看。张路斯模仿著走去,虽然步法方位无错,却总觉不伦不类,别扭至极。

      从他所站堂中,到偏角的六丁之位虽只有三米,可如此邯郸学步的走来,煞是辛苦。好容易到了那大石所在位置,便忍不住笑道:“果然不易。”
      张路靖饶有兴趣的看他动作,打趣道:“大哥很有天赋啊,走得很好,不若不要做先生,改行做道士吧。”
      他们二人在石上坐下,张路靖看看地上还遗有脚印,随手一挥袍袖,卷起阵轻风。
      清风扫去了足迹,从内吹向外呼啸而出,带上正堂大门。
      室内蓦的暗了下来,大堂陷入诡异的寂静。

      眼睛一时未适应黑暗,张路斯微觉紧张。压低声音,向身边人问道:“小靖,这样当真就可隐身了?”
      他兴致勃勃,张路靖也觉有趣,点头道:“是啊。可惜我俩气息相通,同在此位,否则大哥你是看不到我的。”
      接著,他又讲了其他几种隐沦法给兄长听。
      原来,凡间常用的隐身法,基本为用符和用药两大类。用符的比较高级,可以让人全隐;用药的,则要差一些,只能随不同的环境,变成和环境一样的东西。
      “至於障眼法或幻术,那就根本是臭道士骗人的把戏了。”

      他俩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聊天,不多时已近子夜,遥遥听得外边更夫锣声,张路靖伸手在唇边,作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兄长注意大堂动变化。
      说来奇妙,子时一过,房内的景象便怪异的扭曲起来,像映在水面的虚象般,物体柔软的晃动著,弯曲著。稍後,异变渐息,波动转敛,室内仿佛转到了另一空间,发出朦胧青光,清清淡淡如水般,浸著周遭器物。


      张路斯正惊叹这清寂又阴森的奇景,却听门外传来“咚咚咚”脚步。脚步极重,震得他头昏脑涨,恶心欲呕。正难受的紧,忽觉张路靖握住他手,与他手指相交、掌心相对。

      随即,从小弟手中,渡过来一道暖暖热气,驱散了体内的不适。
      这气息……他相当熟悉……记得以前,也曾如此……
      他心底漾起柔情,微笑著反握紧他的手。
      张路靖面上微微一红,似有些羞涩,刚想说些什麽,突听一声巨响,厅门左右大开。走进一个壮硕大汉。

      张路斯惊愕瞧去----那大汉身高足有九尺,一身绿衣,青肤黄发,肌肉鼓涨涨的纠结著,面目甚是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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